20.要個孩子

20.要個孩子

蘇夏本來不想搞特殊待遇。

畢竟自己只是個普普通通小平民,沒有花哨的人脈和牛氣熏天的背景。

她習慣看病排隊,上學看成績,畢業靠實力。

所以,當青年才俊喬醫生提起換VIP房這麼奢侈霸道的行為,蘇夏縮著脖子想也不想地拒絕。

可是。

看著狹小的室內,還有沒喬越長的陪床以及上面吱呀作響的纖細杆子。

蘇夏動搖了。

護士的效率很高,很快蘇夏就搬進寬敞的VIP房。

聽說裡面住著的人有事延期入院,床鋪正巧空了下來。兩室一廳,外面有結實的皮沙發,裡面則是寬敞溫馨的病房。

蘇夏躺下的時候感嘆一聲。

難怪都說資本主義好,不知是錯覺還是怎的,這裡的床都要軟和好多。

她右手打著石膏,左手套著液體,是喬越幫她洗漱。

忽然有些不敢想.如果這一切發生在他還沒回來之前,又會是怎樣?

「睡吧。」

男人關了燈,起身的時候蘇夏飛快拉住他的衣角。

「謝謝你,」她戀戀不捨地鬆手:「在我身邊。」

心軟得一塌糊塗。

喬越走回床邊,眸色深深:「這是應該的。」

「我還不困,你陪我說會話吧。」蘇夏開口,聲音又軟又小,和她的人一樣:「說什麼都行。」

「你今天累了,需要休息。」

喬越替她掖好被子:「別怕,我守著你。」

「我不是怕。」

窗帘拉著,燈也沒開,黑暗曾經帶給她的是恐懼。而此時此刻,喬越看不清她的臉,她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恐懼不再,反而更多的是說出心底話的勇氣。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想和你多說說話。」

她說到這裡,忽然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

尾音顫抖,不經意流露出的乞求。

喬越瞬間沒了離開的欲、望。

陪她坐一坐,陪她說說話,這些尋常夫妻再正常不過的行為,蘇夏卻像是在乞求。

是他做得不夠好。

床鋪微沉,他坐在床沿,伸手搭在她的枕頭上:「夏夏。」

回復他的是微不可聞的一聲鼻音。

「……對不起。」

蘇夏喉頭一陣酸澀,她慢慢閉上眼睛。

其實在心底,她想要的不是這三個字。可她能要到的,也只有這三個字。

多的,太沉重,太奢望,太自私。

可她也不想因為自己把喬越給束縛在這。

「我爭取再多呆一陣,等你傷好。」

蘇夏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我也會儘快恢復,早點做好準備去你那邊工作。」

她說著說著,自己都忽然開朗了。

是啊,她完全可以過去,為什麼不呢?

家裡有晨晨,縱使對不起爸媽,她們身邊還好有個閨女。

即便陸勵言這裡的工作結束,她還可以想辦法繼續爭取別的事留在那裡,只要努力去試,應該都有解決的辦法。

想到這裡,蘇夏頓時舒了口氣,一直沉在心底的結彷彿不通自解。

頭頂傳來一陣輕笑,喬越輕輕撩了下她的留海:「真是我的好姑娘。」

蘇夏臉紅。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但大多都是過去。

得知但凡垂涎喬越的女人都被許安然用各種辦法趕走時,她有種雙手合十的慶幸感,甚至想給她奉一注高香表達由衷的感謝。

最後確實累了,前面還說著話,後半截就忘了要說什麼。

男人見狀安靜地坐了會,蘇夏淺而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睡著了。

可他坐了會才抽回胳膊,免得驚醒她。

喬越一邊活動發酸的手臂,一邊走到客廳里,習慣性摸出電話看時間,卻發現一連串的未接。

清一色的+24開頭。

男人蹙眉,走到窗邊回撥,電話很快被人接起。

因為時差,他這裡的21點,是那邊的14點,正午正熱,一片雜亂。

「什麼時候能回來?」隊友嚴宋單刀直入的問,讓喬越不由回頭看了眼蘇夏的病房:「至少……半個月。」

那邊的沉默讓喬越意識到有些不對:「怎麼?」

「阿越。」再度開口,話筒里的聲音喑啞:「原老先生……被感染了。」

呵氣成霧的夜裡,喬越站在窗邊,有那麼一瞬間的定格。

他身邊的窗是開著的,冷氣灌入,腦袋清醒:「怎麼會?」

「前幾天有動亂,送物資的車一時間跟不進。隔離服沒來得及更新,原先生把新的留給我們……」

袁老先生不老,不過50出頭。

因為過度的操勞,一生致力於這裡,頭髮白透。

他是喬越被派駐到那裡接觸的第一位國人,在這個領域裡被恭謹稱為百科全書的老者。

被感染了。

還是埃博拉。

長久的沉默,只餘下電話里弱弱的電流聲。

「他現在情況怎樣?」

「我們肯定盡全力。但是……他的癥狀來得很突然。目前已經主動提出捐獻性實驗治療,還說喜歡草原,死了以後能埋那下面最好。」

喬越沉默了。

「做我們這行……」他走了幾步,反身靠在牆上,下巴微微抬起,修長緊實的脖子拉出兩道勻稱的肌肉線條。

「這一刻隨時都可能發生,或許是你,是我。」

只不過這次,是袁老先生。

縱使資深如此,終究逃不過。

嚴宋沉默后感嘆:「是啊……」

「好在家裡有孩子,」嚴宋低聲道:「喬越,你結婚了。」

「恩。」

「那要個孩子吧。」

要個孩子……

哪怕自己真的怎麼,喬家有后。

可,蘇夏怎麼辦。

喬越搖頭:「不。」

「話不好聽,可道理在。」嚴宋感嘆:「你知道以前選人怎麼選嗎?單身不要,新婚,不要,惟獨要有孩子的。哦,那種國內太優秀的也不要,萬一犧牲在這邊,國內又會損失一個人才。你知道現在培養出一個人才的成本多高?燒不起。」

「說白了就是父母身邊有念想的,死了之後還有寄託的,損失了又不痛不癢的,才能來做我們這行。」

喬越明白。

可現在不一樣了。

「別學我,一點念想也沒有。」嚴宋在那頭低低笑,笑聲自嘲:「我自以為事地離婚,不想耽擱我的姑娘。她現在再婚,和別的男人有了孩子,她幸福,可我從她結婚那天才發現。」

「我他媽嫉妒得發狂,不想耽擱是假,沒擔當是真。現在後悔,晚了。」

七情六慾,人皆難逃。

喬越不是聖人。

男人間的電話一般單刀直入主題,哪怕天大的事,寥寥幾句。

他放下手機,坐在沙發上,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

原老前輩都被感染了,而他在非洲斷斷續續呆了差不多25年,幾乎每一個去非洲的華人醫生都受過他的照顧。

所以,無論是學術上的威望還是現實中的情義,誰聽了這個消息,震撼之後是無盡的難受。

心底空了一塊,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忽然開始想念隔壁房間的溫暖。

擰開房門,坐在床邊,輕輕執起蘇夏的手與自己的合在一起。

黑夜裡什麼也看不清,小姑娘的手柔軟纖細,原來女人的手是這樣的,在掌心一合攏便輕鬆包裹。

像是久泊的旅人回到家的港灣,喬越的心底瞬間踏實了很多。

感情真的能培養,與日俱增。

第二天護士6點例行查房,測體溫查身體機能反應,看腦震蕩是否造成肢體或者感知上的障礙。

蘇夏揉著眼睛認了一組顏色,做了加減乘除,把溫度計壓在胳膊下就睡不著了。

「想吃什麼?」

窗外一片漆黑,都分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總覺得上一次吃飯外面也是這樣的景象,蘇夏覺得不餓。

「你吃吧,我沒餓。」

喬越皺眉。

小姑娘唯一在臉上的二兩肉都快保不住了,還不餓。

「我先給你買早餐。」

蘇夏不自覺嘟嘴:「喔。」

雖說不餓,醫院裡的早餐味道也一般,但喬越親手喂她,忍不住又多吃了點。

蘇夏揉著凸起肚子感嘆:「這病生得跟坐月子似的。」

說完就不好意思了,心虛地瞄了身邊的男人一眼,以為他沒聽見。可遺憾的是喬醫生不僅聽見了,還回了她一句。

「不一樣,到時候你身邊不可能只有我。」

這話說得蘇夏瞬間就想入非非,這是喬越……要和她生孩子的節奏?!

他陪她坐了會,差不多天亮起來,喬越回家洗澡,順便給她帶午飯。

等人一走蘇夏就百無聊賴,躺在床上看了會電視,手機就響了。

屏幕上竄出一段話,她瞄了眼差點就從床上彈了起來,仔仔細細讀了幾遍才像是看明白了。

敏敏說,她被調到了娛樂組。

WTF?

她怎麼會忽然被調到娛樂組?

蘇夏索性一個電話:「怎麼回事?」

「我也納悶呢!」敏敏的聲音很小,像是躲著誰悄聲回她:「今早我們組長才得了消息,她知道我倆關係好,還問我是不是你自願的?目前看來……不是。」

「是陸勵言?」

「除了他還有誰?」

「好,我自己去問。」

蘇夏打過去的時候陸扒皮的聲音懶洋洋的。

「精神不錯啊,蘇小姐。」

小姑娘咬牙:「為什麼把我調娛樂組!」

「為什麼?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陸勵言聲音里的散漫漸漸收斂:「還好吧?你現在在哪個醫院?」

「不要轉移話題,」蘇夏著急,一急就犯暈,聲音帶著哭腔:「主編你不能這樣啊?我哪裡做得不好?為什麼要把我調開?」

那邊的聲音頓了頓:「我這是為你好。」

「可這樣的情況只是個例!」

「你知道,我也只是個小主編,上頭還有總編,他的意見……」

蘇夏忍無可忍:「總編是你爹!明明都是你的意思!」

陸勵言笑:「這個都知道,不愧是做新聞的。」

「少打岔,我--」

沒等她說完,男人便制止:「夏夏,你別這麼倔。你知道我……們昨天著急成什麼樣子?這件事是少數,可少數就會要了你的命!聽話,去跑娛樂新聞,看看帥哥聊聊八卦有什麼不好的?」

「可你明明答應讓我去非洲!」

「……」

那邊的沉默卻讓蘇夏的心一緊。

「恐怕,食言了。」

呼吸一頓,蘇夏捏緊電話:「為什麼?」

「因為……這還真是總編的安排,去非洲的不是你,是穆樹偉。」

蘇夏愣住。

穆樹偉,是她的同事,一個不怎麼愛說話,筆杆子卻相當犀利的人。

名校畢業,又是個正兒八經的24K海龜,甚至獲得過新聞界最高的--普利策獎。

蘇夏張嘴,所有的疑問和解釋變得啞然。

「還有,蘇夏。」陸勵言沉默片刻,「我們這次要的是高質量的大量記錄稿,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你……捫心自問,想去非洲,真的是出於『想做採訪』,而不是個人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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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喬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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