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宛如珍寶

19.宛如珍寶

黑白屏幕里,拖拽的一幕正在進行。

將過去式放在眼前,縱使已經知道結果,當纖細單薄的身影被掀翻在地,喬越的臉色冷至極點。

他看了一遍,從頭到尾,仔仔細細。

「喬醫生。」

喬越回頭,看向來人。

「只有三分鐘,夠不夠?」

「多謝。」

三分鐘,足夠。

那人把喬越帶到空曠的房間里,猶豫了一下:「你是江哥的朋友,這件事我們就當不知道。陳生這傢伙已經是三進宮,確實欠收拾,但……」

喬越面無表情:「我懂。」

陳生被推了進去,雙手拷著,發現房間里只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背對著他,身體一半在窗邊的陰影里,寬闊的背部和看起來就很有力道的腿,實力懸殊一眼便知。

他有些防備:「怎麼?局子里什麼時候多了新招數了?」

喬越側頭,光影下輪廓更為挺拔:「例行的精神鑒定。」

陳生咧嘴,嚯嚯笑:「是啊是啊,鑒定吧醫生,我可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之前做的那些都和新聞里一樣的,什麼……間歇性精神分裂症?」

他說完,卻沒人附和。

屋內只有一把椅子,一張桌子。

喬越扯出椅子,不過他心情不甚好,全程慢慢拖著出來,椅子腿與地面摩擦,尖銳的吱呀聲。

陳生皺眉,最後忍無可忍。

因為喬越直接將凳子從他那處,拖到自己跟前,整整三米距離,刺耳尖銳。

「你幹什麼--」

「坐。」

伴隨喬越冷冰冰的一個字,凳子往他膝蓋窩刁鑽一靠,他雙腿忽然就軟了。

也不知碰到了什麼地方,小腿肚子都是麻的。他忽然明白眼前這個人壓根不是來跟自己做什麼勞什子精神鑒定的,頓時沖後面吼。

「來人啊?有人嗎?喂喂!」

喬越笑了下。

笑容卻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是不是在神智清醒的情況下犯下罪證,馬上清楚。」

在第三分鐘的時候,喬越開門,不多不少,一秒都沒有浪費。

門口等著的人往了眼裡面,陳生癱軟在椅子上,冷汗滲滲,眼睛直愣愣望著天花板,像是丟了魂。

他走進去,回過神來的陳生忽然跪下開始嚎啕大哭:「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招,什麼都招。」

可現在的證詞完全不能作為證據。

但陳生犯下的罪惡里,早有別的鐵證將他蓋棺定論。

「下手還是輕了。」

那人對喬越道,同時指著證據保管室里:「你知道嗎?當天他還帶著一個包。」

裡面有鎚子,封口膠,尼龍繩,以及……

能裝下一個人的編織袋。

「他是下了殺心,如果不是物業的人察覺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喬越站在走廊上,良久未動。

隔了會,他抹了把臉:「確實,下手輕了。」

后怕。

這一刻他是從未有過的后怕。

后怕之後,還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做這件事差不多花了15分鐘,那邊沒來電話,蘇夏看來也沒醒。

喬越準備去給小姑娘弄點吃的,到了家樓下就發現樓下的黃阿姨正拎著保溫桶往外走。

她看見喬越像是鬆了口氣:「夏夏的老公是吧?」

喬越點頭。

「終於有人照應了,哎,你們吃飯了嗎?」

縱使房子被水淹了,可蘇夏態度很好,加之以前一年也經常有好東西你來我往的,黃阿姨對這戶鄰居很是關心。

看著喬越這樣子也不像會下廚,而他也一直盯著自己手裡的保溫桶,不由笑出聲:「看樣子沒吃。我鍋里還有,要不你先打過去給夏夏先喝點?」

喬越不客氣:「多謝。」

湯是給自己做月子的女兒喝的,熬得粘稠濃香,恰好也是豬蹄,給夏夏補胳膊正好。

黃阿姨揭開鍋,熱氣騰騰,她裝了滿滿一桶遞給喬越,最後不放心地吩咐:「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些天吃的一定要弄好。俗話說吃哪補哪,明兒開始你有空多買點豬蹄回來給她熬湯,如果不會,不嫌棄的話我教你也行。」

喬越託了下略沉的湯:「謝謝。」

回到醫院,蘇夏閉著眼睛,臉色還是有些發白。

捏著保溫桶的手緊了幾分。

周維維在邊上玩手機遊戲,噼里啪啦,聲音大而吵雜。她的母親看樣子管不住也不想管,正坐在床上發獃。

兩人見喬越進來,一個鬆了口氣,一個激動得很。

「她中途醒了一次。」

周維維收起手機,喬越正把桶放桌子上,聞言皺眉:「怎麼沒告訴我?」

「迷迷糊糊的,不像真醒啊,」小女孩聳肩,滿不在乎:「說想吐,就趴著吐了,護工才把這清理乾淨。」

喬越探了下蘇夏的額頭,還是有些熱,不過是正常反應。

他發現她額頭起了一層汗,於是取了毛巾打水,坐在床邊一點點擦拭。

周維維曾經覺得,男子漢大丈夫就應該玩酷的,做這類倒水洗臉的瑣碎婆媽活兒的男人保準是娘娘腔。

可當她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震撼了下。

一點都不娘,反而更男人。

他的動作很輕,神情很專註,彷彿在對待稀世珍寶。

而在他的眼底,床上躺著的那個人何嘗不是他的珍寶?

十七八歲正是對愛情有憧憬的時候,周維維泡泡糖也不嚼了,盯著他的動作,眼神愣愣的。

好,好羨慕。

洗完臉,喬越就坐在床邊抽出醫院的免費雜誌看。

各種複雜的醫學版塊,他挨著翻,了解國內的技術目前已經到達什麼水平。

這家醫院的微創似乎做得不錯,臨床經驗豐富。不過血栓清理不行,還處於老式的預和化的程度。

一看就是三個小時,冬日的天早就黑透。

蘇夏再度醒來,餓得快沒力氣。

「吃點東西。」

小姑娘有些虛弱:「肚子餓,但是沒胃口。」

「樓下阿姨煲的湯,多少喝點。」

喬越放低聲音和自己說話,聲線醇和,光是聽著就醉了,怎麼會拒絕。

蘇夏打起精神:「好。」

他幫她把床搖起來,到吃飯的高度。餐板抽出橫在身前,喬越揭開保溫桶。

一股子油膩味。

蘇夏笨拙地左手拿勺撥了撥湯底,豬蹄湯。

還真是吃哪補哪。

豬蹄上的皮和肉早就煨化了,厚厚的一層油,上面灑著的蔥花因不知悶了多久的高溫變得焉噠噠的。

喝,還是不喝。

蘇夏咬牙,喝。

勺子在打斜,笨拙舀一勺,湯流出去大半。

蘇夏費力低頭,眼前卻出現一隻手。

修長有力,指骨均勻,垂涎已久。

喬越輕輕拿過她手裡的勺子:「我來。」

他順勢坐在蘇夏身邊,兩人之間頓時親密無隙。他躬身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下,等湯麵的白霧散去才湊到蘇夏嘴邊。

被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給看愣,直到勺子觸碰到嘴皮,她才回過神來。

抿下那一口湯,蘇夏眼睛都不眨,砸吧著嘴。

隔壁床的女人笑:「一看就是會照顧人的。」

滴溜溜的眼神往喬越身上瞄,她心想著可不是嗎?

喬越垂眼,跟著再去舀湯,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淡淡的:「我的患者也有孩子。」

大多數是孩子,抵抗力低,有些天生就帶著病魔的詛咒。

生於顛沛流離,長在眾人鄙棄,死時一席草卷灰飛煙滅。

「那你肯定是個很負責的醫生,現在幾個醫生還給病人喂飯啊。」周維維聳肩。

喬越掃了一眼,眼神清冷:「對於醫生而言,負責不是服務,而是讓患者痊癒。你母親明天就能出院,而我的患者多數已經死了。」

周維維啞口無言,繼而是長久的沉默。

喬越今天很沖。

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他都是淡淡的,別人說什麼,最多一個「恩」算是應付。

蘇夏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眉心一直是鎖著的。

他有心事,可她卻不敢問,只得悶頭喝湯。

喬越一勺一勺往她嘴邊湊,她就努力咽下,哪怕這個湯的味道寡淡又油膩。

最後隔壁床的女人探頭:「咦?」

「豬腳燉花生,這是催奶的吧?」

「噗嗤——!」

蘇夏沒忍住,一口湯噗了出來。

她嗆得滿臉通紅,想說話又是一陣壓不住的咳嗽,咳起來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慢點。」喬越給她順氣,一邊看著那桶子湯。

難怪說是給做月子的女兒……看來明天得自己親自動手了。

這一打岔氣氛緩和許多,醫院的人也開始做陪床登記,一個患者身邊只能一人陪護,每人發一個不到一米寬的行軍床。

眼見著喬越自然而然地把床鋪在旁邊,蘇夏忍不住勸他:「我沒事的,只是傷了胳膊,還是我自己摔的。你不用陪我,今晚回家睡吧。」

蘇夏的眼睛潤而清亮,琉璃色的瞳孔認真看著你的時候,很清透。

喬越沒有錯開她清亮的目光,腦海里卻浮現那個黑色的口袋。

鎚子,尼龍繩,封口膠,編織袋。

他忽然俯身,快速摟了下蘇夏的肩膀,臉頰貼著她光潔的額頭一瞬即過。

「還好,沒事。」

蘇夏瞪大了眼睛,不知自己之前處境的她整個有點熏熏然。

她用沒受傷的手拉起被子蓋著小半張臉,眼底霧蒙蒙的。

喬、喬越抱我!

被子拉到一般,瞬間,霧蒙蒙轉為清亮,雞血在血管里肆意流淌,最後全部灌入緋紅的臉頰上。

他真的抱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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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喬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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