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魔咒

43.魔咒

張山第一個跪下高聲喊「爹」,這對他們來說到是不難,為了口吃食,叫爺爺也是可以的,反正只是說說而已,沒了自尊,說什麼都是不痛不癢的。

明月怕羅布看到死屍害怕,揮手哄眾人出去找個寬敞地方說話,然後讓沒毛帶著箱子跟在她們後面,眾人一起到破廟的前殿坐下。

破敗的廟宇到處都是灰塵和斷壁殘垣,只有殿上的泥像還是好好的,笑呵呵等著庇護眾生。

好在丐幫也經常在這裡議事,因此殿前倒有塊乾淨地方,還有三個蒲團一前兩后擺在那裡。

明月瞄了眼蒲團,沒說什麼,徑自走過去坐在前面的那個蒲團,把另一個蒲團拉近,讓羅布也坐下說話。

羅布扭扭捏捏的像個小媳婦,把蒲團拉到明月的身後,先撐起裙擺,再把裙子里的尾巴盤成冰淇淋的樣子,端正地坐在上面。

沒毛毫不客氣地佔據了第三個蒲團,把箱子往明月腳下一放,瞪著其他丐幫成員,真正是虎視眈眈。

明月打開箱子,拿了一個小籌碼在指間玩耍,待眾人的眼睛都盯著她的把戲看的時候,才舉起籌碼問道:「這是什麼?」

「籌碼!」張山搶答。

明月搖搖頭,「是錢。」

見眾人不解,明月解釋道:「你們拿著這些籌碼去賭場就可以兌成錢了。」

明月抓起一大把籌碼,再鬆開手,讓籌碼水一樣從指間滑落,乾燥、光滑的竹片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在丐幫眾人貪婪的眼神中,明月說道:「我可以和你們五五開。」

有人忍不住想往前湊,好能趁機摸上一枚、兩枚,無奈沒毛的雙眼是犀利的,它呲著尖牙低低嗚咽了幾聲,那些不安分的人也就消停了。

可不是所有丐幫的人都在這兒,一個人晃晃悠悠地從外面走進來,打著酒嗝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都在這兒啊。」

羅布從明月的肩頭看過去,對命運感到深深的絕望,看他那缺了塊頭皮的頭頂,還有那微微傾斜的身軀,這不是變成大青驢的那個混蛋嗎?

這人確實是李思,當時他被震怒的明月變成了一頭驢,又被羅布送給了做工蓋房的人,日夜辛勞的幹了好幾天活,終於熬到了竣工典禮,當時妙真嫌棄這驢又丑又臟,太礙眼,就把他拴在了桃花庵的後門,沒想到天殘子和猴精對戰的時候一個大招叫眾妖現形,無意中把他救了。

當時李思偷了匹戰馬,快馬加鞭,一路向西,沒想到竟跑到了京城,編了勇斗惡龍失頭皮的故事,混到了丐幫的二把手,得了些下邊小乞丐的供奉錢馬上去喝酒,喝到這時才回來,沒想到好死不死的又遇到了明月。

可惜現在李思早就喝的雙眼迷濛,只知道眼前有東西,是人是狗根本分不清。

明月一揚手,撒出去一把小籌碼,有一個小籌碼骨碌碌地滾到了李思的腳下,別看李思喝的親爹都不認識了,可他是個嗜賭如命的賭徒,渾濁的雙眼一下子就看到了籌碼,別人不敢動他敢啊,馬上趴在地上撿了起來,一抬頭前面還有,就這樣一步一步地爬到了明月的腳下。

明月一伸手毫無困難地在李思頭上貼了張符咒,把他變成了一隻綠青蛙。

青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呱呱地叫了兩聲,還歪歪斜斜地蹦了兩下,用帶璞的爪子拚命護住籌碼。

羅布也有些意外,沒想到明月面不改色地把親爹變成了一隻綠青蛙,忍不住低聲嘟囔道:「這樣……不太好吧。」

「我也覺得不太好。」明月搖頭嘆息,「一隻青蛙真是太孤獨、太寂寞了,只有當人親吻它的時候才能解除魔咒,那麼,誰會是那個重情重義的人呢?」

幫眾齊齊向後倒退了兩步,只有排在最前的張山退了一步,反而露在人前。

張山轉頭看看四周,驚呼道:「我不是……不是那個……」

有人在他後面狠踹了一腳,把他踢倒在明月面前。

「想不到你如此重情重義!」明月大聲贊道,「如你親了這隻青蛙一下,解了它孤單寂寞之苦,我就把這些籌碼送給你!」

說著抓了一大把的籌碼握在手中,因為握的太多,有一個籌碼啪嗒一下掉回了箱子中。

張山眼睛都看直了,這麼多錢,那得要多久飯才能攢夠啊,那掉回去的一個小籌碼,就跟有人剜走了他的肉一樣,這樣一想,親下青蛙嘴有什麼大不了的呢?親條蛇尾巴也是可以的啊。(羅布:滾!)

張山毫不猶豫地用兩隻手指粗暴地拎起青蛙親了下去,砰的一聲,原地出現了兩隻綠青蛙。

「多麼有愛的故事啊,真是太感人了~」明月感嘆,「從此以後你們要好好地在一起生活啊~」

把手裡的籌碼丟到青蛙身邊,「拿著,你們留著蓋個新家什麼的吧。」

看著四處跳動用嘴收集籌碼的兩隻青蛙,羅布不禁暗自腹誹:讓兩隻青蛙擁有這麼多讓人眼紅的「錢」,這不是催它們死呢嗎?

然而出於羅布的立場,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反對明月,只能垂下眼帘保持沉默。

其他的丐幫弟子,被明月的這一手震得外焦里嫩,再也沒有反叛之心,明月留下沒毛分發小籌碼,拉著羅布轉到了廟外。

清風朗月,夜色正好,明月一掃剛才的陰翳,笑著對羅布說:「剛才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大片水面,似是一個湖泊,咱們去湖上遊船好不好?」

羅布沉默不語,明月只好握著她的肩膀猛晃,撒嬌道:「好不好嗎?」

羅布抬手止住明月,皺眉問道:「你這樣的手段會不會太過血腥了?」

明月無所謂地擺擺手,「你的手上不要沾血就好,否則會引來天劫,你這樣笨,一個雷都躲不過。」

「可是你……」羅布思索著辭彙,不知道用哪個詞來描述明月才不會顯得太苛刻。

「我?」明月大笑,用手指點著羅布的心口說道:「當你走出那扇小隔門的時候,我早已問過你,你這番離開,必將引起血雨腥風,當時你不是挺勇敢的嗎?既然總歸是要來的,何不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呢?」

明月背後是空曠的原野,夜裡黑漆漆地看不清楚,倒是她頭頂上天空中堆積的雲彩,彷彿回應了她的話,不時劃過幾道耀眼的閃電劈開夜空,卻無雷聲傳來,就像一場無聲的戰爭。

明月站在月光之下,衣擺被風吹得獵獵直響,有那麼一瞬間,羅布恍惚以為眼前的明月高高站在雲端,傲然俯視天地萬物,生殺予奪只在一念之間。

啊,這樣狡詐,就算只是個凡人也可以過得心想事成了,當時怎麼會給人一種又笨又弱需要人保護的錯覺呢?

看到羅布失神,明月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說著玩呢,那點小錢,乞兒們當做寶貝,全換成銀子也不過幾百兩,能有什麼事?」

羅布皺眉,拂開明月的手,認真地說:「不是錢的事……」

「啊?」明月恍然,「那你是擔心那兩個傢伙了,那就更不用擔心了,無論是變驢還是變青蛙,不過都是障眼法,不會隨隨便便就被人踩死的。」

耳聽破廟裡傳來吵鬧的聲音,間或有青蛙的呱呱叫聲,聽著還是很有精神的,羅布只得善良地選擇了相信明月。

明月摸出張新的符咒幻成飛毯,拉著羅布坐了上去,直奔湖水方向而去。

這個湖是個人工湖,乃是當今皇上喜獲龍子以後召集民工挖了十年才完成了,挖完以後又修運河引來活水,種上十里荷花,修上小橋人家,理由是與民同樂,取名為陽湖。

因這裡風景優美,夜裡安靜,很快就成了談情說愛、約會的不二之選,經常有小船在湖面上無風自動,船內還傳出女子因喜悅而發出的悠揚歌聲,所以民間都簡稱這湖為日湖。

陽湖風景確實優美,月光之下,猶如一塊大玉盤,又有些許小船燈火點綴湖面,猶如點點繁星落入湖中,看上去賞心悅目。

明月有心逗羅布,當符咒飛到湖面上空盤恆一周,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假裝體力不支,大叫一聲抱住了羅布,「遭了,要掉下去了~」

羅布當真,反手抱住明月安慰道:「莫怕,我記得蛇天生會游泳。」

說話時間,符咒飛速掠過湖面,眼看著就要墜入水中,羅布看準時機,抱緊明月一滾,一起跳入湖中。

「啊,你幹嘛?」明月忙亂中伸手拉住符咒邊緣,無奈體力有限,最後還是被迫鬆手,和羅布雙雙跌入湖中。

落水后水明月驚慌失措、手腳亂動,很快就嗆了兩口水,羅布反覆說「別怕,放輕鬆」都不管用,最後還是明月自己發現她們落水的位置在湖邊,站起來就可以使頭部露出水面,更何況有羅布用力托著她的腋下把她舉出水面,只要她不亂動是絕對不用喝水的。

「你這是幹嘛?」明月氣憤地說,伸手招來剛才的那張符咒,幻化成一艘窄窄的柳葉船,費力地爬了上去,又伸手把羅布也拉到船上。

「你幹嘛跳水啊?」明月脫掉身上的衣服擰水,繼續埋怨道:「你會游泳也不用拖我下水吧?」

天知道明月怕水怕的要命,幾千年她都沒學會游泳。

羅布三肢攤開疲憊地躺在船艙底部,長出一口氣,哀怨地說:「我也不會游泳啊……」

原來剛才羅布一直靠著尾巴的支撐站在水裡,身上還要負擔張牙舞爪瘋了一樣的明月,難怪會累癱。

「不會游泳……」明月訝然,暗自慶幸今天真是命大,若是掉到湖水稍微深一點的地方,保不齊今晚兩人一起升天了,奇怪地問道:「那你為什麼跳水啊?」

「我……」羅布捂臉,不知道怎麼解釋以前電影看多了,以為墜機前都得跳水才能活命,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根據牛頓定律體重不影響速度,那在符咒上面,阻力大一些,降落的速度應該還能慢一點。

「好了。」明月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去扒羅布的衣服,「把濕衣服脫下來晾晾吧,感冒就不好了。」

「這不好吧……」羅布舉手擋住胸前。

「你差點害死我你知道不?」明月叫道,「現在我要幫你你還好意思要拒絕?!」

「可是脫光衣服什麼的……」

「沒事了,這裡也沒有人。」明月勸道,「你看看我?看我多坦白?」

羅布看了一眼就害羞地低下了頭:坦了之後是挺白的。

最後明月拗不過羅布,只得摘了一片荷花瓣,幻成船篷蓋在柳葉舟上,羅布才肯自己摸索著把衣服脫下來搭在船邊晾上。

明月放任柳葉舟隨波逐流,自己擠過去和羅布一起躺在船艙底,月光被半透明的花瓣一篩,就像一盞暗淡的磨砂燈,四周一片靜逸,彷彿廣闊無垠的天地間只剩下這窄窄的帶著荷香的一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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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怪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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