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嫁人
也不怪沒毛膽小,門外除了手持兵刃的壯漢,還有幾個手持法器的出家人,看上去很不好惹。
門外眾人恭敬地分成兩邊,中間走出剛才那個矮粗胖,矮粗胖拍著手贊道:「果然與眾不同,我真是太喜歡你了,其實我是這賭場的老闆,你有沒有興趣嫁給我做我的第二十八房姨太太啊?這狗和這小的都算你的陪嫁,合約的事咱們再慢慢談。」
陪嫁?羅布想象了一下明月牽著狗,騎著蛇的畫面,這要再集倆款徒弟就可以一起去西天取經了。
「我要是不同意呢?」明月問。
「啊哈哈。」矮粗胖笑得一團和氣,「我這人最講道理,你要不同意,咱們一切照著合約來。」
「那這就很尷尬了。」明月嘆道,轉頭問羅布:「你說怎麼辦呢?」
羅布狠狠心,咬咬牙,伸手把明月攔到身後,大聲對矮粗胖說:「其實,她是個男的!」
怕竇輔不明白,羅布還特彆強調:「你看她是男的,還畫得跟個大美女一樣,這是病啊!」
竇輔,就是那個矮粗胖,哈哈一笑,「只要有愛,性別沒有問題。」
明月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別說性別沒問題,就是種族也是可以跨越的,不由得點了點頭,表示深有同感。
羅布以為明月在附和竇輔的嫁人提議,轉頭罵她:「你竟然還想嫁他?你怎麼不嫁個竄天猴上天呢?」
竇輔翹起拇指一指門外的眾人,「你看我這裡,法海、燕赤霞、茅山道士、滅絕師太,全國的頂級降妖高手都在這兒,就算你那狗妖本事再大,不也乖乖地自己現了原型?」
言外之意無外乎嫁不嫁結果都是一樣的,嫁了還能有個名份。
「不是還有個『天下第一』的天殘子呢嗎?」羅布「善意」的提醒道。。
「咳咳。」竇輔乾咳了兩聲,「那人一直雲遊四方,我還沒聯繫上他,倒不是他不來為我效力。」
明月深深看了羅布一眼:想不到你還惦記著他……
「就說你嫁還是不嫁?」竇輔喝問。
「嫁。」
「不嫁。」
明月和羅布一起回答。
羅布聽了明月的回答怒極,憤然道:「想不到你是這樣的明月,我錯看你了!」
「別著急。」明月用力握住羅布的手,「你算陪嫁呢,咱們總歸還是在一起。」
「……」羅布氣得說不出話來。
竇輔拍拍手笑道:「如此甚好,你這就跟我去入洞房吧!」
「好說。」明月把沒毛往竇輔那邊一踹,「這個你先帶走,算我的誠意。」
竇輔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假裝嫌棄地問:「這麼大,得挺費糧食的吧?」
「不用,平時喂點草就好。」明月答。
沒毛一臉生無可戀。
「我都拿出我的誠意了,你呢?」明月伸出左手,把羅布剛才給她的那個小籌碼在手指間來回翻動,「你不打算拿點誠意出來嗎?」
「好說!」竇輔爽快地答應了,轉頭跟身後的隨從低語幾句,很快有人抬上一口大箱子,足足有一米見方,打開一看,裡面滿滿的都是竇氏賭場通用的最小籌碼,很多又舊又破,似乎是從倉庫拿出來的淘汰用品。
竇輔大方地說:「按照合約,一千兩銀子……的籌碼,我白送給你當聘金!」
羅布見了籌碼暗自佩服竇輔的老辣,這籌碼是他家的,最後總歸還是在他家消費,若偷著拿去換錢,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的小籌碼,馬上就會有人察覺到不對。
「好啊,這可是你給我的。」明月伸腳一勾,結果箱子太重沒勾動,只好示意羅布抱起,羅布甩甩她的手,「我一隻手怎麼拿啊?」
「我鬆手可以,但是你不能跑?好嗎?」明月低聲下氣地說,見羅布點頭,她才改握羅布的手腕。
羅布白了她一眼,彎腰把箱子抱起——別說,還真挺沉的。
明月伸手一摸,把箱子塞到了隨身空間里,沒等竇輔他們反應過來,一把符咒天女散花一般撒了出去。
猛然間,小小的房間里霹靂雷電,火光交錯,好好的屋頂被生生炸出一個大洞。
「保護老闆!」幾個法師大喊著把竇輔圍在中間。
明月趁機拉著羅布坐在紙鶴上絕塵而去。
「哎呀,我的房子!」竇輔心疼得跺腳大罵,回頭對那些高薪請來的降妖師們罵道:「你們怎麼回事?怎麼不把她們攔下來?」
幾人委屈地低下了頭,最後還是滅絕師太說話,「老闆,我們行內有會規,不能對人動手。」
「那她們怎麼對人動手?」竇輔一指山羊鬍,山羊鬍中的符咒叫「心有靈犀」,明月走了,控制也就弱了,所以他站在原地,卡了的播放器一樣「啊……啊……」地叫個不停。
「這個……」滅絕師太試著解釋:「可能她還沒入行會吧。」
「我不管!不抓到她這口氣我咽不下!」竇輔沖著房頂的破洞喊道:「我們有合約,你還收了我的聘禮,崔碧蓮,你別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她跑不了的,她的妖獸還在這兒呢。」法海諂笑著把腳邊的沒毛踢了過去。
沒毛順勢滾到了竇輔的腳下,懶洋洋地爬起來嗅了嗅他的腳,竇輔機警地跳到了一邊,沒毛只好去嗅山羊鬍,然後,它在眾目睽睽之下抬起後腿,在山羊鬍的腿上撒了潑尿!
尿水在地上蔓延開來,連那胖子的屍首和地上散落的銀子都泡了進去。
於是,整個竇氏賭場都聽到了竇輔的咆哮聲:「夭壽啊~這是什麼妖獸?!拉到廚房,我晚上要吃狗,肉,火,鍋!」
其餘眾人都被震怒的老闆嚇得瑟瑟發抖、靜若寒蟬,只有山羊鬍還在堅持不懈地「啊……啊……」叫著。
逃走的羅布隱約聽到竇輔憤怒的叫聲,擔心地問:「沒毛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明月信心十足地說:「若它是只威風凜凜、千年修行的大妖怪就慘了,搞不好連丁丁都得被切掉泡酒賣錢,可沒毛只是一隻普通的禿毛狗,肯定沒那麼大危險的。」
頂多真的被吃掉而已。
羅布將信將疑,最終沉默起來,明月點頭那一刻,她竟真的以為明月答應要嫁了,說起來明月年輕貌美,就算不嫁這個,說不得那天就還俗嫁給別個了。
明月怕飛得太高引起京城守衛的注意,只敢貼著別人家的屋檐快速飛行,好在大家都很忙,鮮有抬頭觀看的,就算看到,也只以為是只大鳥掠過。
此時華燈初上,皎月東升,京城又開滿了桂花,滿城都是金燦燦的,空氣里滿是桂花香甜的味道。
如此良辰美景,明月笑著問羅布:「幹嘛生氣,我做錯了什麼事嗎?」
「沒有。」羅布嘟起嘴,「你沒錯,你怎麼會犯錯?」
「呵呵。」明月乾笑一聲,隨手從路過的樹上攀下一枝綴滿花朵的樹枝遞給羅布,「對了,什麼是『嫁人』啊?」
明月有以前做孔宣的幾千年記憶,當然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可羅布不知道,還真以為明月一直宅在桃花庵里,對世俗瑣事一無所知。
「啊,你不知道啊?!」羅布的臉色鬆動下來,接過花枝握在手中,「以後不知道的事情不要隨便答應別人了,這樣很危險的。」
明月偷笑,幸好羅布並未看到,明月追問道:「那』嫁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羅布想了想,試圖用顯淺直白的語言解釋:「嫁人啊,就是你收了人家的禮物,然後以後都要和他在一起,還要共同生兒育女。」
「這樣啊。」明月笑道,「那你收了我的花,是不是就要嫁給我了?」
「開什麼玩笑。」羅布難過地低下頭,用手捻動花枝,「都說了,我把愛情給了孔宣……」
「可你也沒說要嫁給她啊?!」
「……」羅布想了想,竟然無言以對。(是不想反對吧?)
「哈!」羅布又高興起來,把花枝丟回到明月的懷裡,笑道:「拿只普通的花就想娶我,當我是便宜貨?」
「也對……」明月慚愧的低下了頭,以前族裡雄鳥求婚也是要準備點好看的石頭或者其他亮閃閃的小東西來表示愛意,花草什麼的確實不耐放,不能象徵愛情的決心。
明月眼睛一轉又有了主意,「那,咱們來賭吧,我贏了你嫁我,你贏了我嫁你。」
「誰怕誰啊?」羅布大笑,只當她在開玩笑,「不過我只會玩石頭、剪子、布。」
然而明月並不會,不過明月聰明,羅布一說她就明白了。
「和氣第一,誰贏了都不好,要不咱們都出石頭吧。」明月笑得雞賊。
「好啊。」羅布也笑。
結果一起喊完「剪刀、石頭、布」,羅布出的是布,明月出的是剪刀。
「哈哈哈!」明月是真開心,聘禮省下了~
「……三局兩勝!」羅布耍賴。
「好啊,正好咱們有籌碼,拿出來一人一半,看玩到最後誰贏。」明月興緻上來,一摸羅布的手腕上的佛珠,嗖的取出了那一大箱籌碼。
可惜明月忘了她們現在正在半空高速飛行,而她的紙鶴又無法承受那麼重的箱子,於是兩人一箱「咚」的一下就掉了下去。
好在剛才紙鶴高速飛行了半天,早已離開了繁華的市中心,再飛一會兒就會撞到京城的城牆上,所以明月她們迫降地點是在城郊,好巧不巧的是一處已經荒廢了的破廟,幸好地上有東西緩衝了一下,明月她們才沒有受傷。
明月拉著羅布下了紙鶴,還沒等嘆一聲命大,破門就被踹開,湧進來一幫衣衫不整的男人。
他們身上那些破布已經不能再叫「衣衫」了,一條一綹兒的掛在身上,赤著腳,蓬頭垢面,身上的餿味飄出十里之外還能再熏死一頭牛。
「咦~」明月嫌棄地用手捂住了鼻子,空出另一隻手幫羅布捂住了鼻子。
最後一個越眾而出的貌似是個領頭,身上衣服還算完整,進門后先是盯著明月和羅布左看右看——誰讓她們看著是很少見到的女人呢,然後才想起正事,眼睛一掃,馬上開始哭天搶地起來:「哎呀媽呀~她們殺死了幫主啊~」
其他男人也嗚嗚咽咽地乾嚎起來。
明月按著羅布的頭不讓她動,自己扭頭看了眼,才發現剛才降落的時候遇到的緩衝物是個人,不過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呵呵。」明月捂著鼻子說,「能被錢砸死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胡說!」張山,就是領頭的那個,一蹦多高,指著明月的鼻子罵道,「你們是哪裡來的?若是投奔於我大丐幫,我就饒你們不死!」
「呵呵。」明月捂著鼻子繼續說:「還得把箱子里的錢也交給你吧?」
「那是自然。」張山大言不慚地瞪著眼睛說,果然眼裡一滴眼淚都沒有。
「好吧。」明月笑著答應,拿下捂自己鼻子的手,念動咒語,迅速打了一個響指,然後繼續捂住鼻子。
沒毛憑空出現,就地一滾幻成光頭童子模樣,「呸」的一口吐掉嘴裡的蔥姜蒜,沖著張山他們「嗷」的一聲咆哮,直震得破廟的牆壁都微微晃動,廟裡那口破鍾也嗡嗡地響了起來。
音波攻擊加大蒜臭氣輔助,沒毛一出場就震懾住了眾人,嚇(熏)得他們腿軟。
原來明月畫的主僕符咒上面有她的血,因此也帶著她一點靈識,只要念動咒語,無論沒毛在什麼地方都可以把它召喚過來。
當廚子磨刀霍霍的時候,沒毛也向明月發出了求救信號,可明月一直沒有回應,好在竇輔的廚子很講究,宰殺沒毛之前先給它餵了些蔥姜蒜調肉味,沒毛只好忍著眼淚細嚼慢咽,這才等到明月召喚它過來,一出場就「氣」勢洶洶。
張山他們只是混跡於社會最底層的乞兒,那裡見過這麼酷炫的大變活人,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頭暈目眩、兩腿戰戰。
明月冷哼一聲,「跪下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