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口糧

18.口糧

當明月問羅布爸媽的時候,羅布是不想回答的,若是回答,無疑就是承認了自己是穿越來的,作為異類,可能會物以稀為貴,更可能的是又得被弄死一次。

「嘿嘿。」羅布乾笑一聲,「不是你把我孵出來的嗎?我還想問你我的爸媽是誰呢?」

「少廢話。」明月看羅布現在即死不了又不能上天,放心地鬆開雙手,找了件換洗的衣服幫羅布胡亂套上,伸手把羅布的長發從衣服裡面拿出來——因為明月不會梳頭,羅布也不會,所以一直就那樣披在身後,黑色錦緞一樣。

「你昨天已經告訴我了,我就想聽你再好好說一遍。」明月扳起羅布的臉,逼著羅布正視自己。

「……」看著明月堅定的目光,羅布心知躲不過,沉默了一下,把頭扭向一邊,沉著臉說道:「沒什麼,只是一場意外。」

「然後呢?」

「因為一個小孩子,後來他媽媽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原諒。」

羅布恨恨地想:所有的人都讓我原諒,連法院都讓我原諒,可我怎麼原諒?我的父母就該死嗎?!

想到傷心處,羅布用手掩面,無聲地哭泣,心裡的那道疤,如此深,如此痛,原本以為早已被時間治癒,其實只是被刻意忽視,一但碰觸仍然會流血、痛得難以自已。

「原諒是什麼東西?他殺了你爸媽,你就應該殺了他全家,以命抵命,天經地義。」

羅布勉強收住淚,苦笑道:「那那麼容易啊,我們要以德報怨,共建和諧家園。」

明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眼睛一轉問道:「那,後來你把那個小孩怎麼了?」

相處多日,羅布摸透了明月的脾氣,明月自然也知道了羅布的為人,羅布看起來整天笑嘻嘻的人畜無害,但看她對付靜心和靜安的手段,就知道她絕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妖)。

「我能怎麼樣?」羅布無奈地說,「我當時可是一個好孩子呢,可乖了呢,別人讓我原諒,我就原諒了。」

羅布沒說的是:我不光原諒那個小孩,後來等我有錢了,我還送給他一張中了頭等獎的彩票,上帝想讓他滅亡,必先讓他瘋狂,想想那壞小子的下場,咦——好嚇人兒呀。

若當時那個孩子真的是一時大意,在山上弄掉了一塊石頭,失手釀成慘劇,說不定羅布真就原諒他了,可是那毫無悔過滿是仇恨、嫉妒的眼睛,真讓人忘不了呢。

羅布敢說她有給那個兇手第二次機會的,等他成年了,真的有了大筆可供揮霍的錢的時候,如果他本身品德高尚,有心悔改,自然會善用那筆巨款,可惜,他並沒有,賭博、吸毒、玩女人,最後身敗名裂,借貸無門,倒卧街頭,饑寒交迫,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又能怪了誰呢?又能去乞求誰的原諒呢?

所以說,錢真是個好東西啊,是感情的試金石,也是品德的照妖鏡。

羅布一臉純良,心裡則暗自得意自己手段高強,一抬頭,看到明月又摸起那把匕首,驚道:「喂,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拿刀!」

明月皺著眉說:「雖然我不知道父母是什麼,不過看樣子對你很重要,我還是死了吧,然後幫你去找那個小孩子報仇。」

「喂~~~」羅布氣極,「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剛剛才為了救你受了重傷啊!」

「我知道……」

「你先把刀放下!」

明月只好先把匕首放到桌子上,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對我好,所以我見不得你難過,看你傷心就想殺人。」

羅布蹭下床,慢慢往桌邊靠近,嘴上附和著:「是啊,你想殺人也就想了,幹嘛老要自殺。」

「我死了以後會變得很厲害的。」

「呵呵。」羅布笑了,這是一個被佛教洗腦的可憐孩子,天堂也好,地獄也好,還不是一樣有「人」一樣的東西勾心鬥角、等級分明,和人間又有什麼不同?

這樣執著於來世,一定是現在生活得不好,需要告訴她這個世界有多麼美好,人要活在當下,於是羅布說道:「你先別急著死,我現在有錢了,可以帶你去吃好吃的,我請你吃燒花鴨、燒子鵝、蒸鹿耳、蒸羊羔、老乾媽……」

說著話,羅布終於摸到了桌子邊上,抓起匕首用力從窗戶丟了出去,那把匕首閃著寒光,嗖的一下就飛出了院子,似乎驚到了某隻驢,有幾聲驢叫聲從遠處傳來。

羅布奇道:「我的力氣怎麼變得這樣大了?」

羅布那裡知道因為喝了甘露水,她現在身康體健,體能爆表,一口氣上五十樓不費勁兒。

「你幹嘛亂扔東西?」明月不解地走過去,站到羅布身邊。

羅布轉身抱住明月,嘆道:「你要好好的,父母死的時候,我一度堅持不下去,不相信他們真的已經走了,我那樣孤單,那樣苦,可我還是堅持活下來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就有無限可能。」

「我不怕死的。」

「那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牽挂的人,等你有了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就捨不得死了。」

「可是……」

「咱們出去轉轉吧,看有什麼好吃的,吃飽了再談人生大道理吧。」羅布奸詐地一笑,拉著明月的手往外走去,打算用美好的食物增加明月活下去的勇氣。

結果打開院門就發現有個女弟子戰戰兢兢地站在院門外,腳邊放著一個超級大食盒,一臉糾結,一副走也不敢走,留也不敢留的樣子。

羅布看到食盒眼睛一亮,先竄上去套近乎,「小妹妹,你這是要找誰啊?」

「靜月師叔讓我把這個食盒給主持送來。」女弟子見到羅布鬆了一口氣,指了指食盒對羅布說道,說完飛快地轉身想溜走,看到身後的青驢又不知如何是好。

羅布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這個女弟子是用青驢馱著食盒來的,這青驢也真是丑,禿頂長瘡,屁股上還插著一把刀……

刀?羅布心虛地仔細看了看那把「刀」,竟然真的有幾分眼熟,正是剛才羅布扔出去,昨天李思拿著刺羅布的那把匕首。

羅布這才想起這頭大青驢是昨天那個壞蛋變得,遂尷尬地笑了幾聲,自嘲道:「這也算物歸原主啊。」

女弟子趁機問道:「這驢要怎麼處理啊?」

明月也看向羅布,看羅布的意思決定怎麼處置這頭驢。

「這麼壯的驢不用多浪費啊,牽去前邊工地,讓他們好好的用,也算咱們庵里盡的一份力——要是不能提前三天完工,別怪我不客氣。」

其實羅布也不知道原來工期是多少,索性多說點,就是怕這頭驢歇著。

女弟子有點猶豫,小聲說道:「可這驢是人變的,這樣做是不是有違天合……」

羅布摸摸下巴琢磨著問道:「要是兩頭驢一起幹活的話,是不是能更快一點?」

「那肯定……」女弟子沒說完就收聲,看羅布上下打量牲口一樣打量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嚇得臉色蒼白,匆匆和明月道別,牽起驢一路小跑著去前院工地了。

「嘁!」羅布不屑地說:「好了傷疤忘了痛,站著說話不腰疼,真要她出力,跑的比跳蚤都快。」

「你想讓她也變成驢嗎?」明月摸出一張符咒。

「……」羅布覺得明月一點幽默感都沒有,挫敗地說道:「算了,我說笑的,你別老是當真。」

羅布現在拎著沉重的食盒根本不費力,把食盒拿進屋子後放在桌子邊上,食盒太大,桌子又略小,羅布只好等吃完一個菜,再端出一個菜,雖然都是素菜,但味道鮮美,食材色香味俱全,羅布和明月吃的滿意無比。

吃到最後還剩下一個地三鮮,羅布實在是吃不動了,端出來擺在桌上,讓明月:「姐姐,這好吃,你嘗嘗?」

明月也吃的很撐,向後仰靠在椅子上擺擺手,有氣無力地說:「不信你了,你不愛吃就讓我嘗,我都嘗了好幾盤了。」

羅布看明月確實吃不下的樣子,只好作罷,一回頭,發現食盒最底下還有一張紙條,拿起看了看,驚道:「咦,這裡怎麼會有道符咒啊?」

難道這是一個陰謀?羅布機智的腦內容物又開始飛快地運轉上了。

明月坐直,往羅布手上看了眼,無奈地說:「你拿反了,這就是張普通的紙條。」

「……」羅布略有些羞澀,轉過紙仔細看了看,只覺得紙上畫的亂七八糟的鬼畫符一樣,還是看不出來寫的什麼。

「忘了你還不識字呢。」明月伸手接過字條看了一遍,面上也有些羞澀。

「哼哼。」羅布看了看明月的臉色,諷刺道:「你也不認識吧?」

「那倒不是。」明月把字條放回桌子,低下頭靜默了一下才說道:「靜月要你把食盒裡面的吃食分給大家。」

羅布嚇得捂住嘴倒吸了一口涼氣,「天啊,我們把全桃花庵的午餐都吃掉了?」看了看桌上的地三鮮,犯愁道:「讓那麼多人分一盤菜不太好吧。」

「不是午餐。」明月糾正道:「是所有人三天的伙食。」

「……」羅布氣得想掀桌子,「靜月也太摳了吧?又沒有先說清楚!」

「她還沒有付錢,這些菜是賒賬來的。」

「……花(自己)錢買來的食物不可浪費。」

最後羅布把剩下的一盤菜也吃掉了。

吃人家的嘴短,羅布不得不帶著明月往前院轉轉,看哪裡能弄點吃的出來,桃花庵里十來張嘴,要餵飽也是很難的呢。

到了前院,工地上的工人正幹得熱火朝天,遠遠看到那頭大青驢正背著沉重的木料往一處走去。

有那麼一瞬間,羅布卑鄙地想:若是把桃花庵所有人都變成驢,吃飽草了再變回來,是不是能省一大筆錢?反正尼姑也是吃素的。

工頭看到羅布和明月,走過來打招呼,「這個,你們拿了一頭驢就想縮短三天工期是不行的,至少還得再加一個人工。」

「不夠嗎?」羅布輕輕鬆鬆就把鍋甩個了別人,「你們去找張生啊,不行就讓他自己來幹活啊,要知道親自動手建蓋廟宇才是無上的功德和榮耀呢!」

「這個……」

「我們這兒可是尼姑庵,都是女人,你們不快點完工,難道是有什麼惡劣的想法不成?」

工頭咧咧嘴,沒敢再說什麼,要知道那個國家女人被作為珍惜動物保護,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就等著把牢底坐穿吧。所以這些老實工人見了桃花庵里的人,連頭都不敢抬,就怕惹麻煩上身。

工頭說完了話,低著頭轉身,想快點回去趕工,卻又被羅布叫住,「你們吃午飯了沒有?」

「還沒有,放心吧,我們都是省事的,已經和人約好了,準備的都是素食,待會兒讓人下山去取。」

就等這句話呢,羅布心中一喜,面上則是一臉凄苦,「說起來,我們桃花庵是清修之地,從不備隔夜糧,每天吃的都是化緣化來的呢。」

說著舉舉手中的食盒給工頭看,「這是不懂事的小師傅買的食物,我現在就要送回去,順便在山下化緣,就算太陽這樣高、這樣烈,山路那樣崎嶇……」

工頭是個明白人,看羅布嘴動腿不動,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奉承道:「不勞姑娘費心,我讓人多取些吃食上來就好。」

「啊,想不到施主這樣大方!竟然願意施捨給桃花庵上下……」羅布心算了一下,五個老尼姑加兩個小尼姑,「七位師傅吃食,真是善哉、善哉,施主功德無量啊。」

羅布也不知道什麼佛經典故什麼的,就知道那麼幾句詞,胡亂拿出來從場面,怕說多了露怯,轉身拉著明月要走。

明月沒動,指著旁邊正在挖坑的工人問道:「那是在幹嘛?」

「那是在打地基。」工頭笑著答道,因為桃花庵在山上,所以房屋下面都是巨石,工人們只能用鑿子一點點的敲打出淺坑,是蓋房子最苦、最累、最耗時的工作。

「你叫他們讓開。」

工頭不知主持所為何事,看明月面上冷冷的,也不敢多問,忙叫工人躲開。

等人散盡,明月一張符咒丟了過去,砰地一聲炸出了一個足足兩米深的大坑,一時間泥土四濺、石塊亂飛,嚇得工人們抱頭鼠竄,那頭大青驢直接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許是傷到了膝蓋。

明月反手拽住要跑的工頭,問道:「這坑可夠深了?」

工頭伸頭看看,感激地說:「夠、夠,加個地下室都夠了。」

其實工頭心裡一直都是窩著火的,昨天幹得好好的,蹦出來一個尼姑發瘋,今天突然又送來頭癩驢子要縮短工期,可對工錢的事卻一字不提。

手藝人有手藝人的辦法,工頭原本是打算做些偷工減料的小動作,沒想到明月露了一手,即幫了忙,又威懾住了這幫工人,再不敢偷奸耍懶。

這一手豈止嚇唬住了那幫工人,連羅布也嚇得夠嗆,沒想到明月的符咒竟然有開山裂石的本事。

明月向來能動手就絕不廢話,本不想多管閑事,可這房子蓋好之後另有別用,所以只好督促一下,看見成效,也不多言,拉著羅布想回住的小院。

羅布卻拽著明月往庵門外走去,「先去還賬吧,欠人錢我心裡不安。」

這一去,又惹出麻煩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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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怪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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