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懲罰

12.懲罰

妙真聽到聲音,臉上變色,羅布自然看出了來者與妙真關係非淺,扒著窗戶往外瞄了一眼,就看到院門口站著一隻五顏六色的公雞,對不起,這樣說就是人身攻擊了,其實是一個穿著花哨的男子。

一打眼看過去,那人歪帶著大紅帽子,耳朵邊還掛著一個大黃絨球,身上一身水綠綢衣,下面穿條水粉褲子,看著上半身像京劇里的武旦,可手裡偏偏拿著一把摺扇,有事沒事搖兩下。

看得羅布直樂——這劇組是有多窮啊。

妙真看看黑著臉的明月——明月真的是臉色不好,昨天一夜沒睡坐在窗邊思考人生,快中午了才吃到飯不說,沒等吃飽先惹了一肚子氣,要不是礙著羅布在場,早把妙真撕吧撕吧丟到山裡喂狼了。

「我來應付,你們繼續用飯吧。」

說完妙真一溜小跑迎了出去,和那個男子拉拉扯扯的,可那男子只管用眼睛瞄著屋內,跟妙真前後左右轉著圈子,就是不走。

這男子姓張,家裡有七、八房小妾了,花錢如流水一般,沒錢就去哄騙個貌美錢多的女子,騙來錢后拿著錢再去騙下一個。

張生素來和桃花庵里的靜心交好,以前若是遇到女子痴心糾纏,娶了又會惹上無窮麻煩的,就帶那女子來桃花庵里讓靜心勸上一勸、唬上一唬,那女子多數也就認命了,也有的把事情鬧得太大,張生不娶,自己又沒臉回家,索性就在桃花庵里出家,例如妙真。

張生早就聽靜心說過桃花庵後院里藏著一位年輕的主持叫明月,一直被靜安攔著沒有機會見面,今天得到機會,急忙忙地趕來露個臉,若能哄得明月的歡心,有她的符咒在手,真是天下我有、萬事不愁啊!

再說現在這年頭年輕的姑娘可不好找了啊,后宅那些小妾都是三十開外的,看著就煩。

妙真那能不知張生的心思,她還念著舊情,怕他衝撞了明月落不到好,一心想維護他,可惜張生不領情,一門心思往裡闖,真是閻王難救要死的人。

羅布側身從窗戶邊上把二人神情動作看的一清二楚,心裡也是明明白白的,嘿嘿笑了聲,低聲說:「人生還真是充滿驚喜呢,正愁沒人幹活,老天就送頭驢過來。」

「驢嗎?」明月把手裡的符咒放到桌子上,又從袖子中摸出了厚厚一沓,一張張跟數錢似的翻找,苦惱地說:「一直沒出過門,變驢的被我放到哪裡去了?」

「……」羅布按住明月數符咒的手,揚揚眉給她拋了個媚眼,柔聲勸道:「姐姐,你先別動手,看我怎麼收拾他。」

「呵呵,這個,好啊。」明月色迷心竅,就這樣輕易的被羅布說服(騙)了。

羅布整了整裙子,扭著尾巴出了屋子,張生一眼就看到了羅布,誤以為這就是明月,又驚又喜,驚的是竟然明月是這樣一位年紀幼小的姑娘,喜的是憑自己的本事哄這樣的小女孩真是不要太容易哦。

「哦呵呵,小妹妹想必就是……」張生說著話就往前走,妙真去拉他,反被他甩手推到一邊。

「哎呀,這位施主,我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一位有福的人啊,今日你與我相見也是有緣……」

說到這兒,羅布故意頓了一下,給張生留了個機會,張生自然不會放過,腆著臉靠上來,「我也覺得是有緣呢,早上起來就見喜鵲又跳又叫的,果然就遇到了你。」

「真的嗎?」羅布一臉驚喜,「你把八字報給我聽聽,今天我免費給你算算命。」

可惜羅布不知道八字這東西是很重要的,和人的命理息息相關,除非是求婚的時候拿出來互換給對方相看,平時斷不會隨便給人的,就怕有心人知道了作法弄玄虛。

張生嘴皮子最溜了,不直接拒絕,而是顧左而言他,「還要什麼八字呢,今天見到妹妹你,這輩子就是立馬死了心也足了,若是能娶到家裡,不拘八字是什麼的。」

「哦?」羅布睜大無辜的雙眼,「死了都願意?!這番深情厚意我不得不服氣啊,忍不住就想送你點東西做紀念呢。」

張生拔下頭上的大絨花,「那我就拿這個和你換吧,來日想念了也有個物件寄託相思。」

明月在屋裡越聽越覺得不對,怎麼沒幾句就開始互相交換信物了呢?妙真也是傻愣愣地看著羅布,以為羅布是年紀太小,幾句話就被人騙了,還想著幫忙,上來拉了張生一把,「你不要胡鬧,這光天化日的……」

「去你的吧!」張生一把把妙真推倒在地,轉而笑著向羅布走去,「瞧我,現在看別人一眼都覺得這氣不打一處來,還是看著妹妹心裡舒坦。」

「不要過來!」看看距離差不多了,羅布一指張生,橫眉立目地制止了他,正色解釋道:「我昨天剛剛降服了一個蛇妖,還未馴化,你若冒然靠近,恐怕性命難保。」

說完怕張生不信似的,掀起裙擺一角,落出一點點蛇尾給張生看了一眼,馬上又放下裙擺,拍拍剛才吃的太多鼓起來的小肚子,嘆道:「蛇妖太長了,纏在腰裡好幾圈,還剩下這麼多的尾巴露在外面。」

在屋裡偷聽的明月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阿蘿也太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

羅布驚恐地捂住了肚子,往後跳了一大步,然後輕輕拍了拍肚子安慰道:「不要笑了,給我個面子好不好?昨天鬥法燒了你的住處,暫時就委屈你跟隨我一處,等我給你找個好人家就放你走。」

張生驚得呆住,一時畫風突變,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什麼,你要跟這位情深意重的公子去?」羅布認真地低下頭問肚子。

張生嚇得腿肚子直抖,往後倒退著說:「主持您忙,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張生轉身就往門外跑,羅布那能讓他跑了,(爾康手)大喊一聲:「施主,不要走!」

不等妙真有動作,一張符咒后發先至,帶著一陣狂風把門咣當一下關上,又穩穩噹噹地自行貼在了門中間,張生驚恐莫名,使上全身力氣用手去推那門,那門自然紋絲不動,張生情急之下用手去撕符咒,結果像被炙熱的岩漿燙到一樣,觸到符咒的手一下就黑了。

張生疼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很快又疼得醒了過來,嚇得蜷縮在牆邊抱手痛哭,「明月主持、活祖宗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哺嬰孩,您老人家就放過我吧,我這還得回家給孩子餵奶去呢。」

妙真從地上爬起來,不屑張生的醜態,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當年一定是瞎了眼才看上這麼個玩意兒,要不怕疼早就自戕雙目了。

「剛剛還說和我有緣,這就要棄我而去了嗎?」羅布哀怨地說道,「可寶寶說她好喜歡你啊,你剛才不是也聽到她的笑聲了嗎?多麼動人的笑聲啊,你就沒有一點點感動嗎?」

「寶寶?」妙真和張生一起訝然問道。

「是啊,就是昨天收的蛇妖啊。」羅布適時地把尾巴伸出裙子晃了晃,表示「蛇妖」也是認可這個名字的。

「說起來,她可是個固執的妖呢,若是它看上誰了,那肯定是不離不棄、廝守一生的。」

「誰他媽的要和個妖怪過一輩子?!」張生又驚又怒,隨即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忙忍著手疼,軟下語氣說道:「你看我家裡都已經有八房老婆了,還是請……」張生忍著牙酸叫出那個名字,「請寶寶另找他人吧。」

羅布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不滿地說:「她說她都沒地方住了,好容易碰到你這樣的有福氣的人,能壓住她的邪氣。」

羅布把「沒地方住」幾個字著重地說了一遍,張生終於明白了羅布的苦心,急忙說道:「我給她找地方住!她原來住哪兒?地底下?」

「說什麼呢?」羅布不滿地說,「寶寶可是條有靈性的蛇妖,她以前都是和靜安住在一起的,就是寶寶脾氣不太好,看房子燒沒了,嫌靜安沒用,把她攆走了。」

聽羅布說前半句的時候,張生還活動了那麼一下心思,想若有個蛇妖傍身也是不錯的,可聽到後半句,哎媽呀,房子沒了就把同住的人攆走了,這是什麼做事風格,真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這下更是不敢妄想了,咬咬牙,決定破財免災。

「我幫寶寶把房子重新修好!」張生再叫寶寶的時候已經沒有渾身起雞皮疙瘩了,人類適應能力果然很強,唯恐蛇妖不信,詛咒發誓的要「親自監工、全程負責」。

羅布又嚇唬了幾句,逼著張生當場立了軍令狀才讓明月收了符咒放他出去。

妙真人雖然遁入空門,心卻還在凡塵,今日親眼見到張生醜態才真正死了心,心裡難受的要命,門一開,也跟在張生後面離去,不知道躲到哪裡哭去了。

羅布看著妙真凄涼的背影心有不忍,又知道這種事情別人勸不來,只有自己想開才能放下,所以無聊地甩甩尾巴轉身回到屋中。

明月從頭看到尾,不懷疑羅布詭計多端,反倒覺得羅布說謊的時候蠻可愛的,這種選擇性眼盲症是種病,病名叫「情人眼裡出西施」。

明月也不想羅布從張生身上能榨出多少錢來,就覺得把張生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實在是有趣,心情一好,食慾也好起來,拿了羅布用的筷子大吃,竟一點也不覺得嫌棄。

羅布回到屋中在桌旁坐下,看到自己的筷子被明月用了,有心要反對,又不敢,最後只得忍氣吞聲地坐著看明月大吃。

「他們好像很怕妖的樣子。」羅布輕聲問道,想到剛才連妙真看到蛇尾也厭惡地往遠處躲了躲,心裡很是不舒服。

我還是我啊,就算有了蛇尾,我也還是我啊,為什麼看到蛇尾就覺得我不是個好人呢?好吧,雖然沒有蛇尾我也算不上什麼好人。

「你管他們?我喜歡就好,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心上人,你應該多花點心思來討好我。」

「哦。」羅布敷衍地應了一聲,心想明月應該是不怕的,細論起來自己還是她孵化出來的呢,誰會怕自己弄出來的東西?再說還有那麼多厲害的符咒……

「你的法術那麼厲害,有沒有能把尾巴變成人腿的?」羅布突然充滿希望地問道。

明月的手一頓,隨即肯定地說:「沒有!」

明月在說謊,羅布看得出來,可看出來又能怎麼樣呢?說不定是怕自己有腿就有資格和別人在一起呢。

明月有那種能把尾巴變成腿的符咒嗎?確實是有的,但是世間的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若想逆天行事,把天生的尾巴一分為二變成人腿,那麼以後用腿走路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一樣痛苦,明月捨不得羅布受那樣的苦。

我怎麼忍心讓你委屈自己變成別的樣子呢?有蛇尾怎麼了,我喜歡你啊,我喜歡你自然會喜歡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不完美,在我眼裡都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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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妖怪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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