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半途遇劫

初春時分，寒意已去，灞水兩岸的垂柳在春風下枝條變得嫩綠。

「今晨別離，見爾何秋，此灞橋柳贈與玉海，望正海一路順風，尊翁身體康健，壽比南山。」李榮折下一枝柳條遞給羅正海沉聲說道。

折柳贈別是唐人的傳統，李榮來到這個時代自然入鄉隨谷了。

「正海，如果有機會到塞外，我帶你去看看遼闊的大草原，一睹塞外風情。」李楷固朗聲說道。

此去一別，兩人很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李楷固回來契丹后，身份發生變化，不再是青春年少，而是契丹大酋貴胄，終其一生估計難以踏上大唐的土地了。

「元明，回頭在洛陽見。」羅正海說道，朝著楷固搖搖頭致意，向著南邊的官道馳去。

清晨一早，李榮和李楷固為羅正海送行。

滋水驛是南北官道的重要節點，向東入關是西京洛陽，向南出藍田，武關進入南陽，荊州。羅玉海家在荊州江陵府，離此還有千里之遙，他從此向南出了武關后，經南陽下漢水，才能到江陵。

看到逐漸遠去的羅正海，李榮和李楷固迴轉馬首向東駛去。葛福順和李實輕揮馬鞭，驅動健馬緊跟上去。

「狄仁傑一行二人，他和一名車夫。聽驛卒說狄仁傑身邊又增加了四名年輕人，似是準備去洛陽的官家子弟。」一名身材瘦削的蒙面武士對著武重規躬身說道，身形卻不由得微微顫抖。

蒙面武士顫抖的來源來自於站在武重規旁邊的血衣大漢，身材魁梧，背著丈許長的鐵棍，渾身散發著莫名的血腥氣，時刻提醒人們他的存在。

「四名年輕人？」武重規問道。

「兩名官人子弟，其中一個是官宦子弟，另一個似是胡族，另兩人是前者的僕人。」蒙面武士說道，「兩人似是少爺之前交待過要關注的人，一個叫李榮，胡族人叫李楷固。」

「哈哈，真是大幸。」武重規說道，「兩人撞到我頭上來了，到時要有勞常兄了。」

「我的目標是狄仁傑，可不是你說的兩個人。」常姓男子冷聲說道。

「放心，我會和常兄一起擊殺狄仁傑，順便宰掉兩個麻煩人物而已。」武重規討好地說道，「事了后，我會親自向尤老及常兄奉上一份大禮。」

武重規所說之尤老，常兄，一個叫尤山，一個叫常建，是**中惡名遠揚的「六煞」之二。尤山外號「血手人屠」，是地榜八大高手之一。

江湖高手榜分為天榜，地榜，記錄了十六名宗師級的高手。其中能入天榜的是八品宗師，地榜是七品宗師，到不是江湖中只有這十六名宗師高手，而是能夠入榜的高手都是在江湖中打拚，戰績得到大家認可的，就像日本圍棋里的九段一樣，有靠大手合拼資歷升為九段，空有九段的名義，實戰能力不強，號稱弱九段，有活躍在棋壇上經常能進本因坊，名人，棋聖循環賽的九段為強九段，還有經常奪冠的超九段。

武林只專註於修行的宗師相當於弱九，他們的目的是修行，堪破人體奧秘，不擅長實戰，經常在江湖上打拚的宗師為強九，他們多是以武求道，實戰經驗豐富，可以入圍天榜或地榜，至於天賦卓絕，有著晉階九品大宗師潛力的為超九，多是位列天榜前三四位，像尹文操，武攸緒這樣的人物。

「血手人屠」尤山排名地榜第六，也是一名難得的高手。他為人殘忍嗜殺，以其為首的「六煞」造下無數血案，惹起了狄仁傑的注意，派高手追殺尤山，血戰之下重傷尤山，斬殺了「六煞」中的三煞，逼得尤山，常建倉惶逃竄。

「大哥，叔父不是讓我們不要動手，只殺狄仁傑嗎？」旁邊武載德說道。

常建聽了眉頭微微一皺，這些官宦子弟其實和他們一樣殺人不眨眼，更無恥的是一面殺人，一面還不願贓了自己的手，典型的既想當**又想立牌坊。

「這次行動由我作主，李榮三番五次侮辱我等，又是李家宗室，得此機會怎能放過。」武重規說道。

武三思命令他聯繫「血煞」尤山殺掉狄仁傑，結果尤山正在閉關修鍊，到了關鍵時刻，無法動身，才派了常建前來。

當然武三思曾嚴格命令武重規只能派手下死士加入暗殺行列，不能親自動手。

武重規聽到李榮也在，就轉而決定順手殺掉李榮，不過李榮本身是高手，加上李楷固兩名五品高手，武重規害怕常建一人無法得手，才決定自己兄弟兩人也上，爭取把狄仁傑，李榮等人統統殺掉，既完成叔叔交待的任務，又能趁機幹掉李榮這個對手。

狄仁傑一行幾人行走在官道上，路上有人相伴，多了許多樂趣可言。

官道上，來往的商旅絡繹不絕，雖談不上車水馬龍，但相隔不到百步就有行人三五成群趕著大車行進。兩京官道溝通了關西關東，是一條主要幹道，商品人物往來確實頻繁。

黃昏時分，眾人來到了會昌縣。一路上，大家半騎半行，走的不快才走了三十餘里路，主要是照顧狄仁傑，他年老乘坐馬車走的慢一些。

「前面不遠就是會昌縣，縣內有會昌驛，我們可以在那下榻。」李榮指著遠處隱隱的城牆說道。

前面不遠處有一樹林，寂靜無聲，林邊未見有行人來往。

李榮說完后揮手止住眾人，神色一沉，眼裡透出一絲怒意。

「怎麼停下了？」狄仁傑從馬車裡探出身道。

「有埋伏！」李榮說道，「此處距會昌縣僅有數里之遙，又是兩京官道，東來西往的行商必經之路，一路上行人不斷，不到數十步就可見人，如今時近黃昏，行人應更多趕著進城才對，那像現在寂靜無聲，且沒有行人。」

李榮感到前方林中傳來絲絲殺意，伸手握住龍吟刀，示意眾人注意警戒。

狄仁傑的親衛狄福是身經百戰之輩，自然也瞧出了不妥的地方，向狄仁傑點頭示意，讓他趕快躲進車裡，不過卻遭到狄仁傑的拒絕。

狄仁傑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怎會被小小的埋伏嚇倒。

「大家下馬，狄福、福順、李實護住狄公馬車，楷固跟我來。」李榮說道。

李榮見到這種情況那還不明白，自己等人是受狄仁傑所累，碰到了狄仁傑的政治對手了。

首先肯定不會是有人在針對自己，他尚未出仕，一直在家裡練武，還沒有得罪過人，除了前幾天武家兄弟外，不過和武家兄弟的仇又不是生死大恨，那就只能是有人在針對狄仁傑了。

「狄仁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常建狂笑著從林中走了出來跨了兩步就出現在眾人面前三丈左右的位置。

「靈猿八步？」李榮看到血衣大漢的步法，心裡暗自道。常建的步法明顯是少林寺真傳輕身功法之一靈猿八步，形似靈猿，狀如蜻蜓，看似厚重，實則輕靈。

跟在血衣大漢身後十幾名黑巾蒙面的武士，或持長劍，或拿橫刀，緊緊盯著李榮一眾人等，殺氣畢露。

「狄仁傑，拜你所賜，我兄弟六人如今只剩兩個。」常建說道。

「原來是「石煞」常建，你等六煞兇殘暴虐，肆意濫殺人命，死不足惜。」狄仁傑揚揚眉道。

「六煞」是「血手人屠」尤山為首的血煞等六名**高手結拜兄弟，自十年前起漸漸成名。

六煞出手狠毒，往往對高門富戶下手，劫財劫色，犯下累累大案。其中尤山武功超群，無人能制，後來是狄仁傑請動了地榜八大高手之一的「白雲子」司馬承禎出手，配合六扇門的一眾高手才重傷尤山，殺死了四煞。可尤山仍憑著強橫的實力殺出重圍。

「成王敗寇而已，用不著拿迂腐的道理壓人，我兄弟的血仇只能拿你姓狄的命來還。」常建說道。

說完，常建倒拖鐵棍向著狄仁傑殺了過來。

剩下的十幾名黑衣蒙面武士紛紛舉起手中的刀劍疾步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