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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任雪也提到了「浮鳩之災」,連她也知道這件事?

我是傅小姐的「浮鳩之災」?

游炘念完全蒙了。

「什麼是浮鳩之災?」游炘念一定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

游任雪望著她,眼裡充滿憐憫:「你真像一隻待斃的可憐蟲,居然到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

游任雪從來沒有仔細回憶過一些往事,這是她第一次回憶。

「游任雪」這個名字,她從來都不喜歡。

當年林澤皛的媽媽將方築惡嬰身上的怨氣凈化,勸她去投胎時,她仔細想過,這的確是一條最好走的路。傅家小女兒的光屬星被它搶了,傅家人勢必要來追她,只有進入輪迴才能躲避傅家,教他們永遠都找不到這顆光屬星。

但是,要隨便投胎嗎?

方築惡嬰不能隨便找個凡胎便投。它的魂骨深處還留著對傅家最深的痛恨,它必定要將這怨這恨帶到下一世去。無論過多久,都要報復傅家!

它在投胎前去了一趟妖界,想在妖界尋覓對付傅家的法器,卻偶然間聽說了「浮鳩」的傳說,並在大崑崙之巔找到了妖界最後一隻浮鳩鳥。

方築惡嬰被那隻美艷絕倫的浮鳩鳥吸引,它從沒想過四界之中居然還能有這麼美麗的事物。

浮鳩鳥已然成妖,一直隱居大崑崙之巔。見這小小惡鬼居然能找到它,也覺得挺有意思。

方築惡嬰向浮鳩求問如何復仇,浮鳩指路游家。

「真是有意思。」浮鳩道,「你因我一面之詞便會投胎到游家,若干年後殺了游家女兒,促成游家女兒與傅家女兒的相遇,釀成傅家女兒的浮鳩之災。但這一切因由不過是我已然知道浮鳩之災會在何時何人之間發生,指引你去。先有蛋亦或先有雞?你替我去解開這個疑問吧,惡嬰。」

浮鳩將一支羽毛嵌入方築惡嬰的魂魄之內,這羽毛能給它以提示,提示浮鳩之災何時到來。

隨後,方築惡嬰來到冥府,扮成手無寸鐵的嬰孩,騙過玉卮再略施小計,將生死薄翻到了游家那頁,順利從奈何橋跳下,等待投胎的那一刻。

它浮在人界醫院的空中,見一位孕婦被推往產房。

孕婦渾身是汗不停呻-吟,身邊跟了一大群人。

一根紅色的臍帶連接著它和那孕婦。孕婦被推進產房,她一大家子人都在門口焦急等待。

一位英俊的中年男人在原地轉了兩圈,坐下。突然聽見妻子的聲音忽然又站了起來。

他身邊一個大眼睛的小女孩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踮起腳,跟著她父親往裡看了看,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些古怪,忽然回頭,和方築惡嬰對視上。

她似乎能看見方築惡嬰,卻又好像根本看不見。

游炘念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目光沿著那根成年人看不見的臍帶慢慢往前移動。

「嘿。」

一個瘦高的黑長發女孩從游炘念身後拍了她一下:「在看什麼呢小念?」7歲的盧漫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剛剛才趕到,「你就要有一對雙胞胎弟妹了,開心嗎?」

游炘念將她的手揮開,皺著眉用力「哼」了一聲。

「鬧脾氣。」盧漫捏她臉,被她怒氣沖沖地推開。

方築惡嬰看著這對打鬧的姐妹,很明顯,游炘念並不喜歡自己多了一雙弟妹,她還不知道怎麼當一名好姐姐。

「怎麼這麼久?」游封手心裡都是汗,「她生小念的時候都沒這麼久,也沒這樣叫過。」

盧誠中和白雯都安慰他:「放心,沒事的,雙胞胎嘛,時間肯定更長點。」

游封哀嘆,小聲對盧誠中說:「本來都沒打算再要孩子。現在我老婆又在裡面受苦,我真是……」

盧誠中安慰他:「現在說這話幹嘛?等白希和你的龍鳳胎平安出來,你就要抱著孩子不撒手了。」

道理游封都懂,可妻子生第一胎時就已經受了不少罪,游封這才決定不要二胎。沒想到居然意外懷孕。

一家人站在產房外焦急等待,方築惡嬰望向這家人,它心裡有數。

他們並不希望它來到這世界。

這世界根本沒人期待它的到來,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它不會有家。

出生之後的十二年間,方築惡嬰一直處於記憶混沌狀態。

游任雪一直被父母和姐姐教導,努力做一個聰明、懂事又聽話的孩子。

她的確朝這方向努力著,也得到了父母和姐姐的誇獎。

但她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覺得這一切並不讓她喜歡,她並不該做這些。

她有其他更重要的事。

游炘念十四歲那年,風光無限。

游任雪遙望著姐姐,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無論樣貌還是個性她都遠遠輸於游炘念,甚至沒人想過拿她們姐妹倆放在一起比較。同年,游炘念在擊劍方面的天賦漸漸展露,在參加各種比賽的同時她的學業也沒掉下來過,甚至有人找她去拍電影,被白希婉拒了。

游任雪知道游炘念和盧漫姐在一起了,她們倆有屬於她們的秘密。

游任雪又一次被游炘念遠遠地甩在身後,游炘念已經進入大人的世界,而她還是個小孩。

別人都說,你出生在游家那樣富貴的家庭,還有個疼愛你的姐姐,身為龍鳳胎,你簡直不能再幸運了。你怎麼可能會難過?怎麼可能覺得孤獨?你真矯情,你的每一天都該充滿了幸福,不然,比你窮的人比你不幸的人該怎麼活?

是,他們說得對,游任雪含著金鑰匙出生,她有什麼資格不開心?有什麼資格煩惱?

她努力拋開姐姐帶給她的陰影,像個好妹妹、好女兒一樣活著,努力謙遜,努力和善,努力去愛這個家裡的每個人。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做到的時候,她聽到了父母的對話。

「從沒想過小念之後還會有孩子。」

「可不是嗎,本來就只想要一個孩子,好好培養,酒店的繼承也好辦。現在……仨孩子,你說,要怎麼分配?」

「這些都好說。」白希遲疑了很久,終於在游封的注視下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慮,「我總覺得……任雪和然冬這對孩子,和咱們家有點格格不入。小念脾氣像我小時候,聰明勁隨你。但你說任雪和然冬像你嗎?像我嗎?都不像。有時候我覺得他們像外人,不像我們家的人。」

游封沉默了片刻后說:「你想多了吧,他們倆可是你生的。」

「當然是我生的,耗了我大半條命才生出來的。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白希說,「有時候看著任雪的眼神,莫名覺得有點陌生,有點害怕。」

之後父母說了什麼游任雪沒有聽到,她一口氣跑出家門,跑到大街上,穿過擁擠的人群,直到再也跑不動,她坐倒在學校后操場的看台上,大口大口喘氣。

原來她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原來她根本就不該來到這世界上。

游任雪捂著臉,剋制不住地哭出聲。

「幹什麼啊,這是。」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游任雪急忙抹去眼淚,四下尋找說話的人。

「你還沒醒嗎?」

游任雪一抬頭,見一個短捲髮的女生穿了一件古怪的衣服坐在樹杈上望著她。

「什麼……你是誰?」游任雪問道。

「嘖。居然還問起我來……方築惡嬰,你也算聰明,當年你聽了我媽的話跑來投胎,居然成為游家女兒。你是一早就知道浮鳩之災了嗎?挺好。或許浮鳩之災是我們徹底剷除傅家的最後手段。」

游任雪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那短捲髮女生從樹上跳了下來,一張符紙貼在游任雪的額頭上:「快給我醒過來,記起前生的事。你可不是為了當游家女兒才投胎的。」

這短髮女生自然就是林澤皛。

她將沉睡的方築惡嬰喚醒,在她的教唆下游任雪十六歲那年殺了第一個人,以血祭魂,漸漸恢復惡嬰的鬼氣。

那支藏在她身體里的浮鳩之羽被林澤皛取出,她按照浮鳩的指引,算出傅淵頤的浮鳩之災,計劃於2011年6月7日,游炘念24歲生日當天將她殺害,讓她以亡魂之姿和傅淵頤相遇,開啟傅淵頤的死亡序幕,開啟無可逆轉的「浮鳩之災」。

聽完游任雪的話,才明白一直牽腸掛肚的「浮鳩之災」究竟是什麼。

原來,她是傅淵頤的死劫。她之所以被殺,就是因為游任雪和林澤皛要送她到傅淵頤身邊,害傅淵頤的性命。

五年多前初夏的夜晚,游任雪拿來了肉蓯蓉,讓武阿姨放進他們游家每晚都要喝的安神酒中。

其實那並不是肉蓯蓉,而是游然冬最討厭的大茴香。

游然冬對大茴香的味道非常敏感,喝完之後肯定要大罵武秀英,肯定得情緒不好。只要他情緒不好,一定會跑出去和他的狐朋狗友鬼混。

游然冬當然不能死,他是游任雪的一部分,是方築惡嬰的一部分,在他身體里藏著最重要的光屬星。

游然冬拿了一包白面之後,如游任雪所料出了門。

游然冬出門之後,游炘念和游封以及白希便在喝下安神酒,昏迷了過去。

「是你在酒里下了葯……」游炘念問道。

「當然。」

「可是,我不明白……明明你也喝了安神酒,為什麼你可以沒事?就算你是方築惡嬰轉世,那時候也脫離不了**……你肯定會和我們一樣,因為藥物陷入昏迷……」

游任雪笑道:「你怎麼這麼蠢?我會自己給自己下藥嗎?」

「可是,武阿姨端出來的安神酒隨意放在桌上,用的是玻璃酒杯,並不是我們每個人專屬的杯子,你怎麼能提前知道誰會拿哪杯?如果我和爸媽拿到的是你為自己準備,沒下藥的酒呢?」

游任雪緩緩地搖頭:「你們人類真是可憐,想法真夠單純。你以為我會直接將葯放在酒里?」

游炘念被她說得一愣,迅速回想那晚她們喝酒時的場景。

為什麼游任雪沒有昏迷?她是怎麼做的手腳的?

游炘念腦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是冰塊!你將葯放在冰塊里!」

游任雪「哼」了一聲:「腦子總算是轉了?」

游任雪將迷藥放在冰塊中,初夏的天氣有些悶熱,游家飲酒必然會加入冰塊。

游然冬喝了一口沒加冰塊的安神酒就被大茴香的味道噁心著了,便不再喝。游任雪身體不好,武秀英還在給她燉藥,她便沒有加冰塊,純飲。

她親眼看著游炘念和游封、白希加入了含著迷藥的冰塊,喝了酒。

游炘念以為自己喝多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後院去,昏迷在她的新車中。

游任雪殺了早早回房的游封和白希之後,假裝白希從主卧打電話給武秀英,謊稱頭疼,讓她出門買葯。

武秀英一走,游任雪的計劃便可以大膽實施。

她去院子里將昏迷的游炘念往屋裡拖。為了逃避警方的追查,她必須將現場做到完美,逃避警方的糾纏而繼續隱藏自己的身份,等待「浮鳩之災」的來臨。

她在拖游炘念之時,林澤皛則在房子周圍巡視,以免有人打亂重要的計劃。

就是在這時,游炘念的舅母撞見了這幕,林澤皛迅速趕上她,一掌將她弄瘋。

「這個人最好不要殺,否則游家兇案就會多一條沒必要的命案,更惹人生疑。」林澤皛是這樣想的。

游任雪將游炘念拖回了卧室,關上門窗,放火焚燒現場,想要燒毀所有的證據,讓游炘念她們葬身火海。

讓她沒想到的是,游炘念居然能醒來,甚至差點讓她逃了。

游任雪親手將其勒死,游炘念臨死之前居然撓了她一把。游任雪看著手臂上一道紅腫,將游炘念的屍體踢入火海之中。

游炘念以為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抓,勢必會給對方留下傷痕的一抓,因她已氣息奄奄,根本沒給游任雪造成不可磨滅的傷痕。

第二天那抓痕就消失不見了。

隨後游任雪脫下衣服,躺到衛生間的浴缸里,服下迷藥,陷入了昏迷。

衛生間離火源最遠,也有水的保護,萬一武秀英回來時間晚了一些,她也不至於被危及性命。

所以她的確是從浴室里被救起的。

「可是,你怎麼知道武阿姨什麼時候回來?」游炘念不明白,「如果她遲回來,你不是也要將自己的性命搭進去?」

游任雪眉峰微動:「我當然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也知道火勢的發展。她一定會在火燒到衛生間之前回來,救我出去。」

游炘念大為不解:「為什麼?」

「因為葯。」游任雪道,「她在燉藥。」

游炘念恍然大悟。

那段時間游任雪身體不好,武秀英一直在幫她燉藥。

武秀英在出門買葯時特意去廚房看了一眼,她為游任雪燉的葯還在鍋里。

是的,武秀英的心頭血里也有這段,游炘念沒仔細琢磨這個細節。

那葯大概要燉四十分鐘,往返藥店的時間也大致四十分鐘。所以武秀英要在此時間內趕回來,否則葯汁燉幹了,今晚游任雪就沒藥喝了,更可能會燒壞廚房。

武秀英辦事一向謹慎,游任雪明白她一定會在四十分鐘之後回來,正好救她。

所有的一切細節都在游任雪的掌握之中,她蓄謀已久,精心設計,將游炘念的命運掌握於股掌之中。

警方沒能查到真兇,游任雪以為麻煩會就此消失,誰知還有個大麻煩一直跟著她。

盧漫。

盧漫一直沒放棄追查游家兇案,而她竟找到不少證據,將矛頭對準了游任雪。

游任雪早也想殺了盧漫,甚至將盧家一起剷除。

可盧家布滿了申夫人送來的佛物,盧漫的車裡也掛著驅邪錦囊,害她無從下手,甚至遭到盧漫的打壓。

她一直在等待著游然冬的蘇醒和她聯手出擊,可游然冬一直醒不過來。

他就像個普通人一樣活著,他就是個普通人。

「他沒價值了。」林澤皛告訴游任雪,「殺了他,取出光屬星,我們不能再等。」

於是游任雪殺了游然冬,吞下光屬星。

「既然你們的目標是我,為什麼要殺了爸媽?」游炘念不明白,就算這對雙胞胎是意外降臨的孩子,就算覺得這對雙胞胎和游家格格不入,游封和白希也從來沒有當著外人面表現出點什麼不同來,甚至身為大女兒的游炘念都從未感到父母何時有虧待過這對雙胞胎。

「爸媽是愛你們的……你們是游家的孩子……」游炘念聲音顫抖著,「難道你們感覺不到他們的愛嗎?!」

游任雪腳下稍稍用力,將憤怒掙扎的游炘念重新踩回地面。

「愛?」游任雪冷笑,「誰需要這種東西?告訴你,我喜歡殺人的感覺。殺你父母只是順手,因為他們讓我覺得噁心。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還原兇案現場嗎?你知道我每次走進你們卧室時,是怎樣的心情嗎?我一遍遍地品嘗殺死你們當日的所有細節,細細品味結束你們生命的激動回憶。我對你們沒有任何愛可言,游封和白希只是我成長的工具而已。我最終目的只是要的你和傅淵頤相遇,成就她的浮鳩之災。我要傅淵頤死,要傅家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算天下姓傅的人都死了,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原來是這樣。

游炘念看向遠處的傅淵頤,傅淵頤渾身是血,也在看向她。

「原來這就是浮鳩之災,原來我是你命中死劫。」

無數的火苗在她和傅淵頤之間閃爍、爆裂。

游炘念問她:「她們都知道我是你的命中之劫,你這麼聰明,難道你會不知道嗎?」

傅淵頤望著她,一如既往溫柔地笑:「我知道。」

「你早就知道了?」

「嗯。」

「那為什麼還要讓我到你的身邊來?」

「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就想看看我的命中之劫是個什麼模樣。」

「現在呢?」

「看到了,看明白了。」傅淵頤笑道,「的確是個禍國殃民的樣子,的確是我命中之劫該有的模樣。」

傅淵頤這張嘴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好聽,游炘念都愛聽。

「說起來,我從不信命。」游炘念將目光轉向游任雪,向著傅淵頤時的溫柔之光也漸漸變得鋒利,「你們說我是傅小姐的浮鳩之災,而我的三生石上寫著三生三世的戀人也是她。你覺得,我該信誰?」

游任雪將法杖對準她:「我管你信誰,我只知道你現在就得死。不用害怕,我馬上就會送你三生三世的戀人和你一起共赴黃泉。」

游任雪將巨大的鬼氣彙集在法杖之上,要將游炘念和傅淵頤同時殺死。

她的確勝利在望。傅淵頤和柳坤儀都身受重傷動彈不得,最大的威脅林澤皛也死了,她怎麼不是最後的贏家?

可是她腳下的游炘念為什麼笑得這麼得意?憑什麼笑得像個勝利者?

這是她最討厭的臉!

游任雪大喝一聲就要發招,忽然游炘念的魂魄四散消失,她動作一頓,發現四肢不知何時纏上了奇怪的白色綢帶。綢帶猛地一拉,將她四肢拉開,呈毫無防備之態。

游任雪正大為疑惑,下一刻只覺得腹中一痛,一隻手竟探進她的魂魄之中!

一陣白霧飄來,匯聚成了游炘念。

游炘念的手在她的魂魄里探索著,魂魄被生生攪得劇痛,游任雪忍不住驚叫出聲。

「我該信誰?」游炘念雙眼散著古怪的邪氣,「還是讓傅小姐的光屬星告訴我吧。」

游任雪冷汗狂生,大惑不已:「你一介凡人,怎麼……可能……」

游炘念忽然摸到了什麼,狠狠一把扯了出來。

黑色的鬼氣如鮮血般從游任雪的腹中狂噴而出,她凄厲地嚎叫,魂魄瞬間大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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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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