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回家

陶仁也不知道自己和傑瑞究竟聊了多久，在她離開傑瑞住處以後，大腦還是「嗡嗡」響。

回到「家」中，白雨和秋痕已經做好了晚飯。以往她倆做飯的食材都是陶仁從空間里拿的，但現在陶仁坐了一天一夜的牢剛剛才放出了，不用問，這些食材一定是閃電找來的。想到這裡，陶仁胃裡又有些冒酸水了。

從言行上來講，白雨和秋痕對她並沒有半點兒的不尊敬。但那副做了標記的碗筷此時看起來卻是那麼的刺眼，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和她們不一樣。一副碗筷當然不是大事，相信只要自己和閃電說一聲，碗上的標記立馬就能消失。可這背後的含義……

陶仁推脫說自己不餓，又進入了空間。剛一進去，阿福就親親熱熱地蹭了過來，喊道：「媽媽。」翩翩有些局促地跟在後面，小心地打量著自己的新主人。小狼崽不知道跑到那裡浪。

「媽媽，你怎麼哭了？」阿福驚呼，「媽媽，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那一刻，爸爸、媽媽還有蓓蓓的面孔浮現在了陶仁的腦海中，她一直以來給自己鑄造的心防一下子土崩瓦解。那一刻，前所未有的、強烈的思念湧上了她的心頭，又衝上了頭頂，使她感到天旋地轉。最終，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一個字：家。

回家。

當初陶仁並沒有做任何考慮，就和閃電一起來到了靈境。而現在，她決定回家，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閃電沒有任何過錯，她也沒有，但她非常清楚地知道，閃電的溫柔和霸道其實是一體的。喬軒無條件地順從她，逆流也是，而自己偏偏就這不適應那不適應。時間一長，即便她嘴上不說什麼，心裡肯定也會忍不住拿自己和喬軒逆流比……

而二人之間的關係，自己其實也一直是處於服從的位置的。即便閃電很多時候會讓著自己，卻也沒有改變過這一本質。

陶仁知道，如果自己再繼續留在靈境，最有可能的結果是什麼。要麼，閃電的耐心漸漸耗光了，和自己的矛盾越來越多，最終成為一對怨偶，再也想不起來昔日的快樂。要麼，自己委曲求全，最終像傑瑞說的那樣，被活活逼瘋。

陶仁的一生中，只登上過靈山三次。而這一次，是第二次。她的運氣不錯，靈王和斯比亞都在靈宮中。

靈王端莊地坐在寶座上，纖長的手指在斯比亞柔順的長毛上輕輕地撫過。斯比亞此時正化作狗形，馴服地趴在主人的腳邊。看見陶仁，靈王並不覺得意外，而對於陶仁來找她的目的，她也心知肚明。

因而，她也不繞圈子了，開口直接問道：「你已經想好了嗎？」

陶仁點了點頭，她自然能夠聽懂靈王的意思。她也已經在「家」中給閃電留了一封書信，相信她能夠看到。

「那你站到正中央來。」靈王指了指大廳中央。

「靈王，」陶仁突然想起了什麼，「我還能再見一眼碧凌九嗎？我想和她告個別。」

「這世間，已經沒有碧凌九了。」靈王道。

「這樣啊，」陶仁也不知是嘆了口氣，還是鬆了口氣，漫步走到了大廳中央，「那麼，無心呢？」

「她是我靈境的聖物，自然會有靈族照看。」靈王道。

「謝謝。這段日子，打擾了。」說著，陶仁閉上了雙眼。靈王舉起靈權杖，對著陶仁一揮……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大小商店的喇叭中喊著促銷信息，路邊攤上的小吃飄散著極美的香味。馬路兩邊是各式各樣熟悉的建築物，醫院、郵局、學校等等。熟悉的霓虹燈，斑馬線，交警，還有打扮得很時髦的男男女女。這熟悉的場景，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口音，讓陶仁幾乎淚崩。

這是A省，是她的家。

她回家了。

走到了公交車站台旁，陶仁有些發懵，她幾乎忘記回家該乘坐哪班車了。而且，公交車的路線彷彿也和曾經的不一樣了。可惜她現在手中沒有手機——靈境用不著這個，不然倒是可以拿出來查一下路線。

轉了兩次車，陶仁終於站在了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哪位啊？」聽著媽媽熟悉的聲音，陶仁的鼻頭再一次紅了。

開門的那一瞬間，陶母愣住了，隨即大喜：「仁仁，你怎麼回來了？」

「老公！仁仁回家了！」

陶父匆匆下樓，一臉驚喜地看著女兒：「仁仁？」

父母圍在陶仁身邊，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噓寒問暖。看著他們，陶仁感到心中無比溫暖。「仁仁，蓓蓓有和你一起回來嗎？」陶母問道，老人家總是稀罕孫子孫女的。

這時，陶仁的手一頓。當初離開時，她將蓓蓓託付給了首領和墨泠，雖然知道墨泠不會虧待了蓓蓓，但此時仍舊不免擔心。

許是看出了陶仁神色不太對，陶母也沒有追問下去了。

夜裡，陶仁在家中睡下了。

就在她洗漱完畢，打算上床時，卧室門被敲響了。「誰啊？」陶仁問道。

「仁仁，是媽媽。」陶母道。

陶仁連忙打開了門，陶母進來后，坐定了，問道：「仁仁啊，你是不是和閃電吵架了？」

陶仁一愣。好像……她們也沒有吵架啊？

「仁仁，」陶母嘆了口氣，「我和你爸爸，當初其實都是希望你就在C國安家落戶的。結果你一聲不吭就出了國，一回國，連孩子都抱上了，我們除了接受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很多人都說A國怎麼怎麼好，就和小城市的許多人總說大城市好一樣。但有個詞語叫做『背井離鄉』。在異國他鄉，一來呢舉目無親，半點兒根基都沒有；二來呢，生活習慣、生活節奏什麼的都要改變，一切都要重新來過。就算你什麼都不說，媽媽也知道，你在A國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陶仁低頭不語。

「當然了，媽媽也沒有勸你回C國的意思。畢竟人生路是你自己的，怎麼走你自己說了算。但我想說的是，你和閃電既然一起在A國定了居、站穩了腳跟，還有了孩子，這其中的感情肯定是不言而喻的。我和你爸爸感情算好的了吧，可這些年有時候難免也會因為瑣事而吵架啊。不管你和閃電是因為什麼吵架，多看看小蓓蓓，一人退一步，也就過去了。」

「當然了，我說的那些是建立在你們有感情的基礎上的。如果真的沒感情了……」

「不會的！」陶仁打斷了媽媽的話，「我們是有感情的。」

「既然這樣，」陶母拍了拍陶仁的肩膀，「那就早點兒回家吧，小蓓蓓還等著你給她沖奶粉呢。」

第二天，陶仁陪著父母吃了早餐，還逛了街。

父母給陶仁買了幾身新衣服，還給閃電買了一款手提包。其他的大包小包，就全是給蓓蓓的奶粉、玩具還有小裙子了。

吃過中飯，陶仁告別了父母。但她沒有去機場，而是找了一個偏僻、沒人的地方，戴上了如意帽。

「媽媽，媽媽……」蓓蓓奶聲奶氣地喊道。

墨泠小心地將蓓蓓放到了陶仁懷中，說道：「仁仁，你回來得很及時。後天就是蓓蓓的生日了。」

陶仁看著懷裡比洋娃娃還可愛的小姑娘，心裡五味陳雜。這個小女孩兒是那麼的脆弱，哪怕是一個虛弱不堪、顫顫巍巍的人，都可以輕鬆地奪取她的生命。因而，她需要最周全的保護和照顧。

自她們離去后，阿姆仍舊留在閃電的別墅中，每天認真地打掃著。這個小姑娘平日里很少開口說話，但她對於自己照顧了十幾年的閃電其實也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她相信，閃電、陶仁還有蓓蓓，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帶著蓓蓓，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感受著熟悉的氣息，卻再也沒有見到那熟悉的身影。阿姆仍舊沒有詢問什麼，只是默默地給陶仁倒茶，給蓓蓓沖奶粉。在蓓蓓吃過一頓后，陶仁接到了李傑康的電話。

電話中，對方詢問陶仁要不要繼續去他哪裡工作？對未來有什麼打算？

工作當然是要繼續的，不然怎麼養活自己和蓓蓓？但對於未來，陶仁表示，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打算。

當然了，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回家、工作……這也是一種活法，但從內心深處來講，陶仁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或許對於曾經的她來講，能有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就是全部了。但現在的她已經經歷了太多了，早已經發生了質變，再也不可能回歸兩點一線的生活了。

但具體要怎麼做，未來以什麼作為追求，要不要申請回歸冥組織等等，她現在心裡真的是沒有數。

「你也不用太著急，」李傑康安撫道，「先把生活過下去，其它的慢慢再想吧。」

是啊，還能怎麼樣呢？

晚飯過後，陶仁帶著蓓蓓出門玩兒。眼看著蓓蓓的生日要到了，生日派對她這個當媽媽的什麼忙都沒幫上，現在總要買點兒生日禮物之類的補償補償。

一個魅惑無比的佳人，在哪裡都能吸引人的目光。而一個妖嬈動人的女子，在夜間獨自一人抱著一個小孩兒，更是萬分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