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六十二章

這TM簡直太刺激了。

狂奔在牛津彎彎曲曲的小街道里，威斯特一個轉身，閃進兩棟建築之間不過兩人寬的夾縫中。在將自己的身影完全隱藏在陰影中的同時，也將那些來自同伴們的呼喊拋在身後。

包括梅林讓他心虛不已的怒吼。

這可不是我又一次主動選擇從你眼前消失。

這麼想著，同時不住向上帝祈禱自己以後不會在法師手上死得太難看。隱者大人拐進一條偏僻的小路，無視圍牆，直接翻進了牛津植物園的園林中。雖然這片城市當中的綠洲並不會給它接下來的行動帶來足夠的遮掩，但總比在大街上就直接上演超能力大戰強上那麼一些。

『他們呢？』

『離你還有八十里，千萬要小心。』

在意識里不住用心靈鏈接和查爾斯交流著，威斯特停在一處背風的小山坡后，氣喘吁吁蹲下身，努力緩解著胸膛里快要炸開的不適感。在得到養父那堪比雷達的準確定位后，他用力捶了下身邊粗壯的白蠟樹，皺起眉，表情前所未有地懊惱。

事實上，在牛津河畔突然接到養父的傳遞的消失時，他還不敢相信剛剛被自己重創過的易萊哲竟然這麼快又捲土重來。畢竟在他的印象里，向來追求穩妥的宿敵怎麼也得消停幾個月，等到美國那邊的情況進入白熱化，自己又重新組織起新的改造人之後才會來找自己麻煩。但當在查爾斯的幫助下確確實實感覺到了那幾個突然進入牛津郊區的腦電波時，他才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連幽靈和阿德萊德都派了出來，易萊哲這次打得主意肯定不只是來給自己添點堵這麼簡單。

尤其是在他還跟一大幫可能連變種人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普通人在一起的時候。

如果這種情況下只有他和梅林也就算了。大法師的魔法從卡梅洛特時期他就不敢小看，更何況歷經千年時光琢磨，更是連查爾斯都看不透的強大。但這事壞就壞在亞瑟他們也在後面跟著，他是絕對不能讓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卷到這裡面去的，而臨時再想理由把他們勸走又已經來不及……別無選擇之下，威斯特只能挑了個最簡單也是最笨的方法——連梅林一起甩下，拔腿就跑。

雖然這樣很可能會又一次傷害那個人，事了之後也會非常頭疼怎麼解釋。但情況緊急，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先把那三個不速之客清理走，才能再去考慮後續問題。

該死。

又是一拳重重砸在樹榦上。一想到若不是查爾斯提醒及時，他就可能要面臨比一挑三更加棘手的情況，威斯特就忍不住想給自己一巴掌。先前不查之下讓易萊哲直接盯上梅林就已經夠失策了，現在居然連對手何時出擊都沒有預判好。看來他最近是真迷了眼，明知道大敵當前不能放鬆，卻還是放任自己沉浸在了這平靜的假象中……要不是在牛津周圍還做了些準備，後援不久就能趕來，他今天就等著被人重演二十年前的巴黎那幕吧。

咬緊牙關，感覺到有人進入了他的心電感應範圍，威斯特邁起幾乎快要抽筋的雙腿，又繼續跌跌撞撞朝樹林深處奔去，而查爾斯也趁此機會將意識抽離了養子的大腦。雖然有他在威斯特抵禦其阿德萊德已經籠罩來的精神攻擊會容易很多，但在戰鬥中他的意識同樣會影響到威斯特本身，削弱他『意識同化』的能力，這對於少年來說其實是很危險的。於是，X教授選擇離開這片戰場，從整體監測牛津小鎮里的一舉一動，並保證不會有人接近這片區域——如果不是他們的對手似乎什麼未知的能夠屏蔽腦控的裝備，他倒還可以幫上養子更多的忙。

很快，在跑到一處蜿蜒的溪流前時，隱者大人終於被攔住了腳步。

「轟——」

一連數十道閃著寒光的利刃從背後呼嘯而來，盡數扎進幾人合抱粗中。要不是威斯特本能操控氣流往身後一劃，擋住了那些致命攻擊，現在恐怕被穿成篩子的就是他了。

「這個見面禮還真是熱情。」

雙臂一展，在四周布下氣流組成的風之牆。雖然面對的是三個具有超能力的改造人，其中還有不久前才將他重傷過的阿德萊德，威斯特神色卻沒有什麼變化。硬要說的話，當他目光落在那個金髮碧眼女孩兒身上時，還是會露出一絲微不可覺的悲傷。

但是，也僅僅是悲傷而已。

悲傷那他們生離死別的過去，悲傷這身不由己不得不刀劍相交的如今。或許他還是會動搖，會無法面對，但他卻絕對不會再次膽怯，只滿足於一個能夠死在阿德萊德手下的結局。

那不是補償，只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逃避而已。

就像那時他選擇在阿瓦隆湖畔消去法師的記憶那樣。無論如何，命運都會用另一種方式讓他為曾經劃下句點。

目光一一落在阿德萊德、幽靈，以及另一個他從沒見過的金髮男人身上，威斯特微微笑了笑，沉下心，身後安靜流淌的溪水突然暴起，像是被什麼吸引般，主動環繞在他身邊。

「我可以把命償還給你。但是，不是以復仇的名義。」

藍如寶石的眼睛在阿德萊德身上，像是大海般平靜而溫柔，甚至還帶著笑意。在風之牆拔地而起的瞬間，就代表隱者已經做出了決一死戰的選擇。沒有再廢話什麼，幽靈和他身邊代號『毒蛇』的改造人毫不猶豫向威斯特沖了過去，一左一右，企圖封死他的所有退路。正中間，碧眼女孩兒的五感剝奪也已籠罩而來，將威斯特納入她的心電感應之下。早少年身形一滯之時，也揮舞著身後舒數米長的金屬翅膀加入戰局。

只是，誰都沒有發現。在她動作的那一剎那，向來果決的身影卻不由自主一頓，空洞到機械的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覺的茫然。

……

「威斯特那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在隱者大人和他的老對手們針鋒相對之時。牛津大街上，一群氣喘吁吁的男孩兒們也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在發現所有人都把某位一言不合就跑走的同伴跟丟了之後，徹底炸開了鍋。

用力在路燈上踹了一腳，吸引無數路人注意，亞瑟現在的表情又疑惑又惱火。

「難道是沒給你準備禮物，所以心虛了？那也不用跑這麼快吧？！」

聳聳肩，被人在拐角甩掉了的高汶看起來倒沒有那麼生氣，倒是挺佩服威斯特的速度——要知道，他可是整個牛津最快的前鋒，能夠在衝刺中甩掉他的人整個英格蘭納都找不著幾個，要不是親眼所見，他可不相信那具看起來瘦得可憐巴巴的身體里竟然還隱藏著這麼可怕的爆發力。

——怪不得，明明就是個營養不良的樣子，梅林卻捨得天天折騰那小子到半夜。

思緒無可避免跑偏到了一個不可描述的領域裡去。生□□玩的騎士嘿嘿笑了兩聲，看向法師的目光也有了些許不同。

但梅林沒理他。

事實上，梅林現在除了想把那個小混球扛回來教訓一頓外，他什麼都不關心。

雖然也和同伴一樣對威斯特突然發瘋的原因疑惑不解，但因為比亞瑟他們多了解一層內因的緣故，法師的猜測可沒有高汶那麼樂觀。他太了解自家男朋友了，了解到一皺眉就知道什麼不合他心意的地步。更別說能當眾干出這麼刺激人心臟的事，如果不是別無選擇，他才不相信威斯特把他們都甩開只是為了好玩。

想起上一次隱者大人不告而別的原因，梅林目光一沉，臉色瞬間黑透了。

不過即便是在盛怒之下，他也還存了幾分理智，知道先把眼前的拖油瓶們解決好。

「你們先過亞瑟的生日去，我會找到他。」

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麼卻瞬間被梅林的表情嚇得一個激靈。蘭斯洛特仔細觀察了法師的神色，立刻聽話點點頭，一手拉過還想張嘴的亞瑟，連連朝梅林保證：「我會把他們都帶到酒館的。既然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我們就不參合了。」

點點頭，完全無視高汶好奇的目光，梅林扭頭就走。像是知道該往哪兒去逮人一般，拐過路口就不見了。

「你剛才攔我幹什麼，蘭斯？」

待法師走遠了，才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扒了下來。亞瑟不滿瞪了蘭斯洛特一眼，似乎也想抬腿朝梅林的方向追過去。

「這件事我們不該摻和，亞瑟。你沒看見梅林剛才的眼神嗎？」

手疾眼快把前卡梅洛特國王給拉了回來，曾經的圓桌第一騎士無奈搖搖頭：

「威斯特肯定不可能為了沒準備禮物這種小事就把我們甩開。他們倆個有什麼瞞著我們你也是知道的……所以，這事還是讓他倆折騰去吧，我們怎麼說也都是外人。」

「雖然，我覺得威斯特這次可能真的把梅林惹毛了。」

……

「看來，你確實挺生那小子的氣的。」

自然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被威斯特給甩了。早在人第一次跑沒影時就給偷偷給他加了追蹤魔法的梅林正怒氣沖沖準備捋袖子把那個小混蛋提溜回來，卻冷不丁聽到了這麼個聲音。

立刻停在原地。看著身邊一輛拉風的重型摩托緩緩滑到特身邊停下，法師霎時間警覺起來。

「你在說什麼？」

瞳孔中有一抹金色閃過，他看著面前這個高大強壯、臉上還帶著桀驁不馴的野性的男人。雖然威斯特很少跟他說起他所面對的敵人是什麼，但也能從那些隻言片語得出他們很危險這樣的結論。因此，梅林自然會對任何他不熟悉、卻能在他面前提起威斯特的人抱有足夠的戒心。

而看出他眼中的敵意，那男人無所謂揮了揮手，臉上倒是浮現出幾分讚賞。

「看來威斯特也不是沒有提醒過你，還算合格。」

摘下墨鏡，讓法師能夠完全看清他的容貌。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挑了挑眉：「聽說你有點很特別的能力？就是所謂的魔法？」

「……跟你有什麼關係？」

心下一驚，瞳孔中的戒備越發濃厚。對於一個能隨隨便便說出自己有魔法這件事、還來歷不明的傢伙，梅林開始考慮是否有必要先發制人了。

「別那麼緊張，我沒什麼惡意。」

而出乎意料的，看起來十分不好說話，卻再一次容忍了法師近乎挑釁的言語。男人又聳聳肩，指指自己身後的座位，示意法師上車：

「我只是確定一下，畢竟那個倒霉的小子現在還在被群毆。雖然教授說可以把你帶過去，但我總得瞧一瞧，你是不是那種一遇上戰鬥就癱了的軟蛋吧？」

「……你是誰？」

在男人話中能夠聽出很多讓他震驚的東西。梅林心底有了幾分猜測，但臉上的警戒依然沒有放鬆。

「威斯特肯定還能頂一會兒，我想浪費點時間在自我介紹上應該沒什麼……或許，那小子之前也有跟你提過我。」

鬆開一隻手，在胸前握緊成拳。在法師震驚的目光中，三根閃著寒光的利刃突然出現，就像是直接從血肉中伸出來那樣，在夕陽中反射著野性的光澤。

「別人都叫我金剛狼。」

目光落在梅林臉上，男人第一次微不可覺彎了彎嘴角：

「不過，你可以叫我羅根。威斯特的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