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18. 第18章

我很喜歡莎士比亞。

別誤會,不是那種正兒八經去研究的喜歡,連仔細看看過他的著作的喜歡都沒有達到。當年第一次看他的書選擇的就是舉世聞名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可能是因為他是西方人的緣故,我看到他描寫的兩位主角互訴衷腸,著實被火辣肉麻的辭彙帶出了戲,並且從此對他敬謝不敏。

我完全是因為「莎士比亞語錄」「莎士比亞經典片段節選」之類東西喜歡他的,不得不說這位大牛真是喂得一手好雞湯,講起道理來發人深省,毒雞湯也不遑多讓。

我相當喜歡他的一句話,凡是過去,皆為序章。

理解起來不要太簡單,別提有多積極向上,不就是教導人要向前看嗎?以前的的日子是好是壞都放下吧,打點好裝備,昂首踏步,不管你是裝過孫子還是當過皇帝,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文學這玩意兒就是這麼美妙,大牛就是這麼有意思,而今換個心境來看,我只覺得這句話和「昨日的因導致今日的果」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就是在說「草灰蛇線,伏延千里」的文藝版么。

所謂「凡是過去,都是未來的總綱」,一琢磨透了那叫一個身松體爽,感覺自己又結交了一個新朋友,還是永遠不擔心哪天會去殺他的那種。

早死了嘛。

路邊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亮堂堂的,我晃進去,在貨架前選了五瓶100ml的紅星二鍋頭,想了想,又放回去,拿了五瓶500ml的,一股腦兒摟在懷裡抱到收銀台前。夜班收銀小哥的視線黏在手機屏幕上,掃碼收錢退錢,業務熟練,多看我一眼的精力也無。

我拎著白酒一路回了家,進廚房取下刀,然後開了一瓶白酒,細細地沖刷過刀背、刀鋒和把手,拆了一袋毛巾吸去殘餘的酒水。

這是一把新刀,而且是厚重的斬骨刀,連刀帶把有兩斤出頭。鑒於我家的情況,它自被買回來的那一天起就擱在廚房裡長灰,每年被我不定期拿出來,使細絨不掉毛的布擦拭一遍,幾年過去,居然光潔如新。

刀是我自己買的,那段時間無意間見到了古羅馬行刑刀的圖,一瞬間驚為天人,為那種殘酷的鋸齒邊緣所展現出的血腥的美所傾倒。它激起了我對刀的興趣,雖然古羅馬行刑刀買不到,我卻有了新的目標。

就是這把刀。它酷似星爺曾用過的那一把,插立在厚重的木砧板上,除了沒有刻上一行小字,幾乎一模一樣。

古羅馬行刑刀和星爺的斬骨刀在我心目中代表兩種不同的審美巔峰,如果不能享齊人之美,本也就不能享齊人之美——只擁有一種也是好的。

所以我穿越前擁有斬骨刀聊作安慰,穿越后在修真界的武器以古羅馬行刑刀為原型鍛造,兩千年來它陪伴著我出生入死,如果鍛造時所用的不是凡鐵,或許已經生出了刀靈。

我舉起手,月漫中天,成了背景,刀鋒上跳躍銀光。

很好,該上路了。

……彷彿立了個flag。

那麼換句話說吧,該去送人上路了。

我在夜色中潛行,築基期的小戲法和豐富的經驗讓我在現代社會無處不在的監控下也能進退自如,不留下一絲痕迹。這麼謹慎對我而言還真是頭一次,不過左右都是殺人,前奏特別點兒也不值得深思。

夏日的夜晚和安靜沾不上邊,每一盞路燈下都飛舞著小蟲和夜蛾,像一捧不停閃爍的陰雲。這景色是如此陌生,分明我從未見過,可又好像同往日別無二致。這個世界似乎脫去了繁華紛雜、富麗斑斕的外衣,顯現出它由灰色水泥組成的本質,像一個卸去濃妝的舞女,白日的鮮艷徒添悲涼。

目的地是一幢別墅,我到時此處燈燭旖旎,紅紗蔓帳,門戶大開;男人豪奢風流,女人體態橫妍——正是一場通宵達旦的歡宴。

我一眼就看見要找的人。

他所處的位置格外醒目,被眾星捧月地圍攏在中央,像被一層層簇擁包裹的花蕊。長相倒是不奪目,但他揮斥方遒的神色和不言而喻的主導地位很好地彌補了這一點不足,何況他長得也不難看,只是女伴著實漂亮,愈發襯得他平凡無奇起來。

……這麼個中心人物恐怕一舉一動都有人暗中注意,要怎麼在不引人注目的前提下把他弄出來呢。

我來之前沒想到他不是一個人,有點煩惱。

先前最生氣的時候已經過了,又在剛剛的小姑娘那邊消耗了剩餘的一點點不悅,現在眼看著找不到機會動手,我都快要覺得不耐煩了。

他不知說了什麼,大概講了個笑話,周圍的人便都跟著他頷首微笑,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旁觀者說不定還真會以為他們關係有多親密。有許多人費盡心機想要上前和他講幾句話,但又始終被不動聲色地排斥在外,那可以一步跨過的距離硬生生演繹出天塹與鴻溝,像一出誇張的舞台劇,人們穿著華貴而醜態百出,荒誕,並因這荒誕而妙不可言。

我百無聊賴地繞著別墅走了一圈,開著隱身路過在草坪上漫步的情人,又隨手從餐盤裡取了幾塊兒甜點。

也許來這兒是個壞主意。

但短時間內我也不打算走,這裡的房子都是獨棟別墅,稀稀落落散布在偌大的地皮上,庭院很大,花草繁茂,樹木蔥蘢,一條人工河道橫縱庭院。水流涓涓,我躺在草地上,看到無垠的夜空。

這還是我回來后第一次看到不加遮攔的天空。

我閉上眼,在風中半昏半沉。

彷彿酒後正酣。其實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可我只希望我能睡得長一點,再長一點。

沉眠不知歲月。

直到一個暖烘烘的身體擠過來,我才終於睜開眼。

是一隻深藍色的貓,側挨著我的上半身,把爪子放在我的腰腹上,用它的尾巴輕輕圈著我的脖子。它這樣和玩了好一陣子,見我醒來,放下口裡叼著的食盆,低沉而溫柔地「喵」了一聲,用頭把盆子頂到我下巴上。

我懶洋洋地坐起來,盤著腿,它便輕盈地跳到我的膝蓋上,一陣愉快地「咕嚕咕嚕」。

我端起小盆,裡面是半滿的顆粒狀貓糧,聞起來倒是很香……一股腥香味。我看了它一眼,它把爪子搭在我的前臂上,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我,我就抓了幾塊放進嘴裡。

意料中的不好吃,寡淡,裡面還有很腥的小魚乾,口感倒還不錯,習慣了吃起來還蠻帶感的。我咽下口裡的,又抓了一把,一把接一把,居然很快都吃光了。

這時候別墅里好像是散場了,一輛輛我認得出認不出的豪車停在門口,接到人後又很快開走,車前燈燈塔般規律地掃過我們。我坐了一會兒,等著我等的人出來,忽然聽人喊了一聲「楚少!」,然後一個人從人工河上的小橋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的背影驚人的熟悉,更驚人的是我想不起來從哪裡見過。好像過去的前半生哪裡都見過他,看山看水,哪裡都是他——好像《紅樓夢》里寶玉哥哥和黛玉妹妹初見,寶玉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我正要細看,那個我等的人走出大門。我毫不遲疑地起身,貓兒輕柔地落下來。

等我靈巧地鑽進了那個人的車,再回頭,他不知何時一頭栽進了水池,狼狽地往外爬。

我特別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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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魔頭總是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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