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 初顯威老爺無遺策 悲喜纏故人與故地

3.第三回 初顯威老爺無遺策 悲喜纏故人與故地

「你這是怎麼了,大老爺這時候叫你,究竟什麼事?怎麼也不帶着手爐,看這手涼的。」王熙鳳剛送走鴛鴦,便見賈璉魂不守舍地回來了,忙迎上去問道。

賈璉捧住媳婦兒塞過來的手爐,苦笑一聲,道:「老爺叫咱們明兒跟他上小湯山去,說是他身子不爽,叫咱們去侍疾。」這事兒他到現在也沒想明白,他爹那活蹦亂跳的,怎麼就不爽得需要侍疾了?

「什麼,大老爺這是抽……」得哪門子的瘋!

王熙鳳這話雖沒說全,賈璉卻聽得明白,不由橫了她一眼。再怎麼說,那也是他親爹,是她公爹,是能讓她如此編排的么!

「等等,小湯山,溫泉莊子啊?」王熙鳳忽然頓住,沒理會她男人的白眼,驚訝地問道。

「是啊。」賈璉得意地一笑,讓她往日總顯擺王家如何如何,還不是被他家的莊子驚住了。小湯山的溫泉莊子,可是搶手得很啊,沒想到他爹手上竟然有。這冬日裏去泡一泡,給個神仙也不換啊。

只是,他從不知道他爹在小湯山也有莊子,這私房藏得可夠深的。

「這府里每日上上下下多少事,哪是能離得開人的。咱們去了小湯山,這府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王熙鳳微微撇嘴,道:「再說,這明日便走,也太過倉促了些,什麼事都來不及安排啊。」

賈璉奇怪地看了鳳姐兒一眼,道:「老爺說了,這府里沒你的時候,也是過着日子呢,離了你也散不了架。他還說,正是因為此行倉促,才是顯手段的時候,千萬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不要辱沒你鳳辣子的聲威。還有……」說到這兒,他頓了頓,臉色更加古怪。

「還有什麼?」王熙鳳一挑眉,問道。她還真沒想到,她那公爹竟有這麼些話在等着她。她倒要聽聽,還有什麼呢!

「你真想聽啊?」賈璉不禁便想逗她,只是見鳳姐兒瞪眼,便討饒道:「老爺說,這次要在那邊住好幾個月呢,只要你放心我,不去也行。還有,若是出了庶子庶女,你可別出什麼么蛾子。」這話說得,賈璉也有些難為情,他爹這話也太露骨了些。

一聽這個,王熙鳳不由便柳眉倒豎、鳳眼圓翻起來。聽聽這叫什麼話,這是公爹該說的么?!她往日便知道這公爹不著調,卻沒想到他竟這樣厚顏。不過……她還真是不放心!

自家男人是個什麼貨se,她又怎會不知道。每日拘在身邊看着,還想着法兒地偷腥兒呢,這若是放出去了……她還真怕,後果不堪設想。

可若是真的跟去了,她又放不下府里的事。別看她如今管着事,在下人們面前也是威風八面的,可也不過是個面上光罷了。她是大房的兒媳婦,卻在二房管着家,偏偏二房還有個正經的大奶奶,她名不正言不順啊。

另外,她那位姑母雖然用着她,卻也防她防得緊著呢。各庫的鑰匙、賬冊都是二太太收著,沒人家的話兒,她是一絲一毫也支不動的。若是此時離了府里,日後回來,怕是連面上這點風光也不剩了。

「這……」王熙鳳為難起來,她是兩邊都放不下,忽然想起方才的事,道:「這事回了老太太不曾?方才老太太還命鴛鴦來吩咐差事,怎麼轉眼就要去小湯山,怕是老太太還不知道呢吧?要不,我明兒去回了老太太去?」

賈璉聞言便笑了,道:「老爺說了,他已經回過了老太太,這法子不管用。」他忽然就覺得,他爹就跟算無遺策似的,不管鳳姐兒說什麼,他都有話兒堵回去。

「那,還有誰去啊,橫不能就咱們倆吧?」王熙鳳有點兒泄氣,以前也沒覺著大老爺這麼難對付啊,今兒這是怎麼了?

「都去。」賈璉嘆一聲,拉長聲音道:「你我,太太,迎春,琮兒,咱們這一房的人吶,一個都不能少。」也不知道抽得哪門子的瘋!好吧,他這做兒子的,也忍不住想要吐槽了。

這一晚,不光是賈璉這裏,邢夫人也被折騰得不輕。她家老爺一聲令下,她便忙活起來了。先是把迎春和賈琮兩個叫到身邊,然後又吩咐下人們收拾行裝,還要命人連夜趕去小湯山。那莊子多年沒住過了,總得收拾收拾吧。這想一出是一出的,也是夠了!

賈赦卻不管這些,一整夜都呆在書房裏,第二天一早才紅着眼睛出了門。別人忙碌,他一晚上也沒閑着,粗粗為日後做了個規劃,只等著到了莊子上,再慢慢完善起來。

「今日也不必帶許多東西,只帶些要緊的便是了,旁的讓他們日後慢慢搬便是了。」一看邢夫人這邊的大包小包,赦大老爺便皺了眉。他急着走人,這麼多東西得弄到什麼時候?

邢夫人忙活了一晚上,頗有些憔悴,懨懨地問道:「老爺,咱們到底要在那邊住多久啊?」怎麼聽您這意思,像是要搬家似的。

「先住幾個月吧,我要把這邊的府邸修繕一番。現在這院子,不符合一等將軍的規制。」不在意地回了邢夫人一句,賈赦將注意力放到了一雙兒女身上。

「修院子?」一聽這個,邢夫人猛然就精神一振,心中暗暗盤算起來。難道,老爺有了分家的念頭不成?她早就不滿意這半大院子了,明明她家老爺才是襲爵的長子,卻住在窄小的偏院,憋屈得要命。就是不知道,老爺想要怎麼修呢?

此時的賈迎春九歲,還是個白白嫩嫩的小胖丫頭,安安靜靜地坐在邢夫人下首,小腦袋垂得低低,小手無意識地揉着帕子。看到這樣的閨女,賈赦忽然就鼻頭一酸,好懸沒掉下淚來。他想起當日最後一次見到迎春的樣子,骨瘦如柴、蒼白怯懦,一雙眼睛……宛若死水。

好在,好在他回來了,他絕不會重蹈覆轍,他不會,絕不會了。

怕自己失態,賈赦忙將視線轉向小兒子賈琮。這孩子年方三歲,還是個不知事的娃娃,卻已經有了畏縮的兆頭。小小的一團,鵪鶉一樣地縮在那兒,可憐得很。

赦大老爺暗嘆一聲,起身將兒子一把拎到懷裏,率先出門而去。半晌聽不見身後有腳步聲,大老爺回頭一看,直接就氣樂了。好吧,他知道這舉動突兀了些,但你們也不用吃驚成這樣吧?!那一個個嘴張得,都能塞拳頭了。

當下沒好氣地喝一聲,「愣著做什麼,還不跟上。」

一行人來到黑油大門外的時候,賈璉已經在等著了。他身後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裏面坐着的正是鳳姐兒與平兒主僕。

縱便有些不情不願,王熙鳳還是一咬牙一跺腳,決定跟着去了。實在是,賈赦那什麼庶子庶女的話嚇着她了。自她嫁入榮國府,至今已有兩年了,卻仍無所出,本就心虛著呢。萬一賈璉真被些狐mei子勾了去,弄出庶子庶女來,到時她可上哪哭去。

「老爺,咱們是不是該去跟老太太道個安再走?」邢夫人看了看旁邊敕造榮國府的大門,遲疑地道:「這麼一聲不吭地走,怕是會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有礙您的名聲。」

賈赦詫異地看邢夫人一眼,心道這時候你倒是懂事。他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昨日我已跟老太太辭行過,今日就不必再打擾她老人家了。你們隨我在門外行禮便是了。」說罷,當先來到敕造匾額下面,躬身行禮。邢夫人、賈璉他們面面相覷一番,抽著嘴角跟着也學了。

他們弄了這麼一出,可把門上的門子們嚇得不輕,不知道這是出了什麼事,大老爺這是要幹什麼啊?!忙有人便往裏面報信兒,剩下的便全躲在門后,他們可不敢受主子們的禮。

門子進去報信兒,等到賈政急匆匆走出儀門的時候,賈赦他們早就走得沒影兒了,急得政二老爺直跺腳。若是旁的時候,他還能派賈璉去問問,可如今連賈璉也跟着跑了,這可怎麼辦?

找娘去!

總之,二老爺從沒想過勞動自己追上去問問。

赦大老爺卻不管那些,在馬車上顛簸了兩個多時辰之後,終於到了目的地。方下馬車,便看見莊子的管事迎上來,恭敬地施禮請安。

賈赦一看見他,不由又紅了眼眶。強自抑住激動的心情,雙手穩穩地把人扶起來。不怨赦大老爺眼窩淺,實在是再見到這人,讓他有些難以自抑。這是他的生死兄弟啊!

這管事名叫周奇,乃是他祖母留給他的人。當日,他被判充軍邊地,追隨他前去的便有這周奇。他能活着從戰場上下來,靠的也是這幾個祖母留給他的人。是他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保住了他的一條爛命。這些,都是他欠過的債!

這輩子,也許他還會上戰場,卻絕不會再做一個躲在別人身後的窩囊廢。

「呵呵,自從祖母去了,我便再沒來過這裏。今日乍然見到舊日場景,讓我……」賈赦自知失態,忙眨了眨眼睛說道:「這麼多年了,這裏倒是沒有變化,辛苦你們了。」

說着,他拍拍周奇的肩膀,率先走進莊子。賈赦並沒說謊,這個莊子的一草一木,都記錄這他跟祖母的幸福時光。這也讓他二十餘年不曾踏足此地,怕得就是觸景傷情。如今重遊故地,再見故人,他心中的悲喜交加,真是難以言喻。

好在如今的賈赦歷經兩世,從莊子門口到正廳的路上,便已經控制住情緒。債是要一點點還的,若是太過急切了,說不定會嚇著人家。左右他還有時間,慢慢還便是了。

用罷一頓農家味道十足的午飯,賈赦便打發女人和女孩們去午睡,獨留下兩個兒子與周奇說話。

「旗子,這是我兩個兒子,大的叫賈璉,今年二十,小的叫賈琮,三歲。琮兒還小,每日有人帶着玩兒便是了。璉兒卻是耽誤不得的,明日起我要教他些東西。莊子上若是有年齡相仿的小子願意學,也儘管到我這裏來。有些東西,一個人練著苦,一堆人就不覺得了。」

賈赦邊說,邊拿目光撒么一臉懵懂詫異的賈璉,心裏明白大兒子定在腹誹着什麼。

璉二爺此時的心情,是哭笑不得的。老天爺啊,他這一事無成的爹,竟然要教他東西!!!他老人家能教什麼,會教什麼?或者說,他老人家會什麼?!吃喝玩樂抱女人?這不用他爹教,他也門兒清著呢,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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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賈赦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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