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假《春鳥圖》

易川仔細打量著眼前身著白色襯衣，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的男人，眼神有些疑惑。

這哥們什麼意思？

老頭子聽到男人的話語，眼皮跳了跳，卻沒有理會，抬頭向著易川說道：「小子，交錢吧！」

易川一愣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一把把錢遞給老頭子。

男人看易川聽了自己的勸解后居然沒有絲毫的反應，還繼續往火坑裡跳，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對著易川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小小年紀，不入正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來買這幅畫，但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的計劃泡湯了！」

什麼？

易川臉色登時大變，聽到男人說自己的計劃要泡湯，易川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網吧計劃。

他怎麼知道自己的計劃？難道這幅畫是假的？---

男人看到易川臉色變化，神色有一股難以掩飾的傲意，冷冷一笑，繼續說道：「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家裡並不富裕，而且你的這筆錢來的也並不容易吧？」

易川下意識點頭，可想到白槿妍借錢給自己時的速度，又搖了搖頭。

男人不知道易川什麼意思，還以為他對自己的話語不以為然，語氣又開始變得嘲諷不善起來：「你是想要那這幅畫賭一把？---天河黑市，青苑古街都是不錯的選擇。可是，你真的以為你的這幅畫能值錢嗎？」

「別做夢！---像你這樣想要靠著一點僥倖，一點自以為是的古畫知識就想要賺取古玩差價的傢伙我見了沒有五十也有一百了，他們到最後沒有一個落的好下場的！」

得，這哥們把自己當成倒賣古玩的販子了！

易川臉色變得古怪，同時鬆了口氣。饒有興趣的聽著男人的下文。

「八大山人的畫---《春鳥圖》？」男人沒有停歇，看到易川手中的畫卷時，頓時聲音變得更加劍尖酸刻薄：「小子，你有沒有一點古畫知識？八大山人什麼時候畫過這樣的作品？」

易川一聽，笑了。感情八大山人的所有作品你都知道？八大山人的作品都是經由您一手流出的？

「那---您能為我講講八大山人為何沒有畫過這張《春鳥圖》嗎？」

男人站在門口，滔滔而談，漸漸的過往的路人和旁邊閑著的店家也湊上來看熱鬧。

「哼---」聽完易川的問題，男人不屑一哼，面露傲然，說道：「八大山人，原名朱耷，明末清初的山水畫大師。由於其一生坎坷悲慘，內心悲涼，其畫最善用殘角式構圖來抒發內心悲苦。而你這張畫則是用的邊角式構圖---這是南宋馬原和夏桂最常用的構圖，而這張畫的臨摹者真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啊！」

圍觀的幾人紛紛點頭，臉上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男人好像很是享受被人圍觀的感覺，頓了頓繼續賣弄自己的學問：「除此之外，這幅畫還有一個致命的錯誤！」

聽到這裡，一直躺著藤椅上的老頭子耷拉著的眼皮，看了男人一眼，但還是沒有說話。

眾人心中的好奇被男人挑了起來，一臉好奇的等著男人繼續說下去。只有易川一臉笑意，不急不慢的看著男人，一幅你繼續我無所謂的表情。

「眾說周知，八大山人筆墨繼承沈周，徐渭等，前期狂放不羈，肆意張狂，筆墨酣暢，是為大寫意格調。而到了後期隨著年齡增長，性子則是收斂許多，筆墨韻味則是變得平和。」

「想來這幅畫的臨摹者---不，應該是創作者。想必這幅《春鳥圖》的創作者並不是很了解八大山人的生平。看著幅畫的落款，應該是八大山人晚年的作品，這幅畫作者雖然極力想要畫出八大山人的風格，但是筆墨依舊太過狂放，甚至還故意畫中鳥雀依舊白眼示人！」

說道這裡，男人搖了搖頭，冷笑道：「可是，他哪裡知道八大山人晚年畫風已經變得溫和，是以意境悠遠取勝！---這幅畫的創作者筆力畫風與八大山人卻是相差甚遠，也正好暴露了這並不是八大山人的真跡！」

男人的一席話說的有理有據，眾人聽了紛紛替易川惋惜的同時，也對男人幾分幾分佩服。

易川聽完男人的話語，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可是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忽然笑了。

正在享受眾人崇敬目光的男人看到易川笑容，頓時不悅，譏諷道：「你笑什麼？5000塊買了張廢品，還笑？」

「我笑你說的話---不對！」

「其實也不能說不對，只是有幾個關鍵的點你說的不對！」

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看著著易川的眼睛，忽然也笑了，但是那笑容里卻滿是嘲諷：「我說的不對？那你能告訴我的話哪裡不對嗎？」

男人最後的話語幾乎是冷喝著說出的，看向易川的目光里有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而聽到易川反駁的老頭子，忽然一改當初的淡然，老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看著淡定過分的易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眾人聽完易川的話語，更是像看傻子一般看著他，紛紛笑道：「小子是被打擊傻了吧？5000塊買一張贗品，嘖嘖---」

「毛都沒長全，能知道什麼，據我對八大山人的了解，錯不了，這幅畫就是贗品！」一個戴眼鏡的老者下了定論。

「吳老頭又賺了一筆啊！」這是剛剛沒有把易川當回事的店鋪老闆，誰知道一個穿著普通的少年會出手這麼闊綽呢？現在他們把腸子都悔青了，一幅八大山人的贗品，別說是5000，就是賣五百也能賺上不少錢啊！

易川沒有理會眾人，整理了一下腦子裡的內容后，淡淡開口說道：「你有兩個錯誤---八大山人擅長殘角式構圖沒錯，可是剛剛你也說這是八大山人晚年的作品。這幅畫雖然看似是邊角式構圖，但是卻依舊有殘角的痕迹。」

「這幅畫，從山到水，蔓延而盡，其色淡遠，遠看而去不見邊際，正是殘角！這也是晚年的八大山人突破風格，造成的結果---」

眾人目光狐疑的隨著易川的手指的地方看去，細看之下，臉色剎那變得精彩起來。

這小子說的居然是真的！

難道這個小子是個高手不成？他在扮豬吃老虎？眾人齊齊看向一副淡然之色的易川，臉色震驚的同時眼神變得疑惑起來。

剛剛一口斷定這是贗品的眼鏡老者，此時心裡忽然開始打起鼓來。

「其二，八大山人晚年雖然心境趨於平和，可是一個人一生養成的繪畫習慣怎麼會徹底改變？---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八大山人的這幅畫雖然儘力收斂，但是其骨子裡的肆意孤傲依舊存在，所以這幅畫看似淡雅其骨架之內卻依舊有冷傲之意！」

「其三，」易川淡淡看了一眼臉色變得愈加難看的男人，繼續說道：「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雖然注意到了落款日期，但是卻未深入研究。這個時間正是八大山人風格轉型期，所以這幅畫既有八大山人早年的風格也有其晚年的風格，難道你不知道嗎？」

男人的臉色慢慢變得一陣紅一陣白，隨即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荒謬！---我從來沒有聽聞過八大山人畫過什麼所謂的《春鳥圖》，我堂堂天河市畫家協會理事難道會認不出八大山人的真跡不成？」

聽完易川話語已經有些相信這是真跡的眾人，此時再聽到男人稱自己是畫家協會的理事後紛紛側目，畢竟畫家協會的招牌夠大。

易川有些不爽的看著男人，本來自己和他並沒有什麼矛盾，可是自己就是受不了他裝逼的樣子。

要是他能好好和自己說話也行，可是他一出場就帶著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爾等都是渣渣，唯有大爺的話才是真理的模樣---這樣讓脾氣火爆的易川根本不能忍啊！

所以易川才會忍不住拆他的台，至於什麼畫家協會--那都是什麼鬼？易川不在乎。

「哦？這麼說你一個畫家協會理事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了？---」

男人還未說話，一直躺著門后的老頭子忽然起身，向著男人問道：「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怎麼還能從老頭子這裡買到贗品？」

「吃了虧不要緊，要緊的是吃不起虧！---」

「再說，老頭子我敞開門做生意，我的規矩大家都知道。你從我這裡僥倖淘到一副殘破齊老字畫，已經賺了天大便宜，難道你還想再討一幅真跡回去？那老頭子我還怎麼活？」

得！一切都明白了--原來男人是淘寶上癮，卻又買到贗品，心裡不爽了啊！

包括易川在內的眾人再看向男人的時候，眼神里都多了鄙夷---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男人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對著老頭子說道：「幾千塊錢而已，我怎麼輸不起？」

「倒是你，一副假惺惺的樣子，你店裡除了那幅殘卷還有真的嗎？全是騙人罷了，還敢標這麼高的價格，明擺著坑人！我就是看不慣你而已！」

「我敢說，你賣給這個小子的這幅所謂的《春鳥圖》肯定是贗品！哼！」

男人語氣篤定無比。

「年輕人，話不要說的太滿！---這幅《春鳥圖》確實是八大山人的真跡！」

正在此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老者聲從人群後傳來，聽到這個聲音的易川眉頭忽然皺起，旋即舒展開來，眼睛也變得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