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喜憂參半
唐青與其他三人入座后，一面留意著影院的上座率，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炒作起到了作用，到電影開播的時候，上座率居然達到了六成，對於一部三級片片來說，這已經是很高的上座率了。
一些觀眾入座后，與周圍的人議論起來，大多說去年亞洲小姐競選上，翁紅怎麼怎麼樣。
翁紅聽著這些帶有侮辱性的議論，緊緊攥著拳，唐青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太在意，一切讓電影說話。
銀屏亮起的那一刻，唐青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這是一個讓他無數次夢魂牽繞的場景：坐在電影院中，熒屏上放映著自己的拍攝的影片，觀眾會為此喝彩、怒罵與震撼，美妙的一幕。
四周的吵雜聲漸漸弱了下來，伴隨著一陣輕柔的鋼琴曲，影片經過一段片頭后，唐青飾演的男主角騎著電單車出現在鏡頭中，那是深水灣的一個外景，整部戲完全套用了《空房間》的鏡頭，因為20分鐘肉戲的原因，節奏稍微加快了一點。
觀眾對男主角舉動感到不解的時候，馬上就跳入了另一個場景，當男主角撬門而入后，觀眾便很有一種恍然而悟的感覺，原來男主角乾的是這個勾當。
男主角在別人家裡的行為，很快就引起一些人的不滿，儘管唐青為了騰出那20分鐘的肉戲已經加快了節奏，但還是有一些人爆起了粗口，與其說是他們習慣了香港電影一貫的快節奏，倒不如說是一種內心浮躁的表現。
不過這畢竟只是個別現狀，唐青把這部戲的氣氛營造得很好，大多數人開始漸漸陷入了這種氣氛之中，當這個家庭的成員旅遊歸來的時候，他們心中情不自禁的為男主角擔心起來。
除了氣氛，風格，情節，這部低成本電影要吸引觀眾往下看下去，就要靠演員的演技了，一個表情，一個眼神都非常重要，下面的一段戲，翁紅就把握的很好，與《空房間》女主角的表演不相伯仲。
當男主角來到富商的家中，女主角正式登場，男主角並沒有發現在牆角的女人，開始當作自己的家一樣做飯洗衣，接下來的幾個鏡頭都是女主角視角，給觀眾一種在暗中窺視的感覺。
影片到這裡已經放映了十分鐘，觀眾之所以能夠繼續忍受著這種平靜，翁紅的幾個特寫起到了較大的作用，她會怎麼做？這是觀眾心中想的。
影院中忽然變得有些安靜，唐青察覺到了這種變化，這是個讓他感到高興的信號。
到男主角對著女主角畫冊擼管的一幕出現，影院中一片鬨笑，說到底他們為什麼買票進來，看得就是這些咸濕的東西。
而在港島銅鑼灣新寶的一家影院中，帶著情人來看《感官情人》的陳祥勝心中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個王八蛋拍的一些什麼，男主角是啞巴嗎，屁都不放一個，不是要強、奸女主角嗎，怎麼會被這樣一個女人給嚇跑了？
當男主角毅然返回富商家中的時候，陳祥勝這才鬆了口氣，跟旁邊穿著性感的女人吹噓道：「珍妮，你猜猜接下來男主角會怎麼做。」
「當然是把這位亞姐給強、奸了。」這位珍妮在一旁嬌滴滴的笑著，語氣中尖酸氣十足。
可接下來的戲，卻讓陳祥勝冒火怒罵：「這個王八蛋，拿著我的錢，把電影拍成這樣，尾數一分錢別想要了。」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陳祥勝那樣關心他的錢，大家既然買票進來，關心的自然是電影。當他們看著男主角揮動著高爾夫桿痛擊富商的時候，紛紛覺得大快人心，看到女主角穿著一雙拖鞋跟著男主角離開了這個家，心中為她高興的同時，也不由為她擔心，跟著這個只會寄居在別人家裡的阿飛，會不會發生什麼悲劇？
影片到這裡，某些為了一睹亞姐胴體的狼們，不知不覺把這個目的拋到了腦後，電影中的幾個主觀視覺鏡頭，讓他們情不自禁的代入了那個一直都是那樣安靜，不溫不火的男主角，強烈的想要保護女主角。
然而影片卻給了他們殘酷的一擊，看著女人跟著男主角把傳單貼在一家又一家的門孔處，白天在外面遊盪，看著男人揮動著一下又一下的高爾夫球杆，男女主角的沉默，讓他們心中感覺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異常的難受。
許多人憤怒的罵起了這部戲的導演，聽著觀眾憤怒的叫罵，唐青並沒有為此懊惱，反而感覺十分開心，這就是電影的魅力。
吳正明就沒有他這種心情了，他觀影到現在，幾乎是冷汗直流，他這個所謂的監製在電影拍攝的時候一直都在外面跑，根本沒怎麼關注過電影的拍攝情況，可是打死他也想象不到，唐青能把一部三級片片拍成這樣。
到現在他只能暗自祈禱票房不要太離譜了，不然剩下的尾數恐怕就不好拿了。
在他旁邊的麥兆傑卻近乎一種亢奮的模樣，死死的盯著大銀屏，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他親手拍出來的，他超喜歡這種風格，這是他做夢都想拍的一類電影，而今天這個夢竟然就這樣實現了。
翁紅也是異常出神的望著屏幕，和麥兆傑一樣，她對戲裡面的自己感到難以置信，震驚！「那是我嗎？」她喃喃著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感受到了演員這個詞的含義。
那一個晚上，男女主角像平常一樣撬入了別人的家裡，男主角幫女主角剪頭髮，兩人安靜的坐在一起，默默的喝著酒，觀眾為兩人感到難受的時候，女主角突然哭了，觀眾似乎了解了什麼，但又什麼都不明白。
然而接下來男主角伸出手將女主角擁在懷裡，之後的便是唐青設計的一段肉戲，但是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是無聲的看完這段肉戲的，沖著肉戲來的觀眾，面對這一段****戲卻完全提不起任何興緻，反而越發覺得壓抑。
「什麼破電影，不看了。」
這個現象在七家影院同時發生著，不少人開始離席而去，吳正明看到這種情況，一直不安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完了！
事實證明這些人離開是正確的選擇，影片接來下，他們所在房屋的主人突然回來，把男主角揍了個鼻青臉腫，影院中的一些男人看到這裡直罵男主角是個軟腳蝦。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把很多人治癒了，被趕出去兩人流落在街頭，女主角從便利店買了一桶速食麵，喂著那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吃，這段戲翁紅的演出異常出彩，包括後面男主角打高爾夫意外把路人打死，女主角在一旁安慰男主角的戲。
後面的戲就沒讓觀眾憋屈了，在一個土屋人家，兩人坐在沙發上，情愫在兩人之間跳動，輕觸著彼此的腳掌，非常治癒的鏡頭，接下來就是影片第二段肉戲。
相比之前那場，對這一場激情戲，觀眾依舊錶現的很安靜，不過心中卻充滿了暖意。
放映機轉動著，影院彷彿被電影感染，顯得十分安靜，女主角處於好心安葬了死去的老人，男主角入獄期間，女主角再一次來到了兩人曾經住過的那個土屋人家，恬靜安詳的睡卧在主人家的沙發上。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鏡頭在唐青的要求下，翁紅NG了27次才完美完成，成了耗費膠片最多的一個鏡頭，以致於觀眾看到這個鏡頭都痴了，就連翁紅自己也是一樣。
隨後男主角出獄，影片接近尾聲，觀眾驚喜的發現女主角終於他嗎的說話了，一句「我愛你」，然後觀眾看到的便是電影宣傳海報上的那一幕，影院中頓時響起一陣輕笑。
「傷風敗俗？」
「倫理敗壞？」
「不，這是這部電影最美好的一幕。」
富商離開了家，女主角開始尋找男主角，最後她微微揚起嘴角，張開雙臂往後退著步子，她捉住了男主角。最後一個鏡頭，男女主角站在體重器上，體重器的指針指向了0，影片結束，觀眾開始離席。
麥兆傑皺著眉，他在想剛才的那個鏡頭，體重器的指針為什麼指向0？當初拍攝的時候他就非常不解，影片看完依舊不明白，這個鏡頭隱喻著什麼嗎？
但緊接著黑幕上打出了一段文字，「很難講清楚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到底是真實還是夢境。」
麥兆傑心中一震，難道……他忽然想起了唐青跟他提過的一件事，那天兩人在吃盒飯的時候，唐青無意中說了一句：「其實我更願意把這部電影叫做《空房間》或者《陰暗面》。
「想不到還挺好看的，下次帶我老婆一起來。」
「你癲的，帶老婆來看三級片片？」
「這是三級片片？哦，是啊，這怎麼是三級片片呢。」
「翁紅演的太好了。」
「好想要一張她在土屋沙發上睡覺的海報啊。」
沒有試映儀式上的掌聲，但是觀眾離席時的這些話語，無疑是最好的掌聲，尤其翁紅聽到觀眾的認可，神色十分激動，誰能想到她第一上大銀屏，居然能做得這麼好。
可是吳正明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苦著臉說道：「衰仔被你害死了。」
唐青哈哈一笑，勾著他的肩道：「票房還沒出來呢，不要太悲觀，剛才觀眾的話你也聽到了，這是非常好的信號，再加上賣外埠，至少不用擔心會賠錢，電影沒賠錢陳生也不好拖著尾數，不然以後誰給他拍戲。再說了他要真不給，我的這份給你。」
「你講什麼話啊，我是這種人嗎。」吳正明怒道。
「我就知道明哥不是這種人，所以才敢講這種話啊，不然真給了你，我下個月就要睡大街了。」
「死衰仔。」吳正明笑罵著狠狠給唐青來了一拳。
看過電影后，麥兆傑一副貓見了魚的模樣，按耐不住的問道：「導演，接下來打算拍什麼戲啊。」
唐青攤了攤手：「電影我倒是有幾個想法，但是你知道，沒錢。」
「唉，那些有錢的人盡拍些無聊的戲，能拍的反而沒錢，不知道什麼時候香港才能拍出像《驚魂記》，《計程車司機》，《銀翼殺手》那樣的電影。」麥兆傑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失魂落魄起來。
唐青好笑的看著他，想不到這傢伙還是個激進文藝搖滾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