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凱旋迴京 斷袖聲明

第一百零一章 凱旋迴京 斷袖聲明

司徒寒知道那個優雅如雲的男人定然在猜想她的下一步行動,但無所謂,猜到猜不到她都不在乎,不要以為接觸幾次就真的了解她了,畢竟不是同時代的人,他是摸不透她的底牌的。

劉月古等大小將領得到援軍全部被截殺殆盡的消息后,心中驚駭又悲憤,司徒寒又造出了要人命、催人魂的武器,皇上他會不會棄了他們?

自己這幾萬人當初沒有選擇出城備戰迎敵或退回自己西風國境內,現在明擺着已猶如困獸,若無援軍,根本沒有好的出路,不知皇上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他們目前有三條路,一是繼續抱着希望等待新的援軍,等不來的話就困死在城內;二是殺出城去拚死在戰場;三是等皇上割城求和救他們帶着恥辱回國。當然,還有一條路,就是不再等皇上,自己領兵出城投降,以保全幾萬人的性命。

五萬人的援軍有去無回,跟劉月古連面都沒見着,就急切切地走得沒魂兒了。

士兵們大部分都是從百姓中來,少部分來自官員貴族之家。有的家庭出一個男丁,有的家庭父子兩人都在軍中。五萬人,最少有四萬多家百姓痛失骨肉。可打仗它就是個死人的活兒,而且是大量死人,戰爭一起,哪個國家沒有兵員人力損失?

對,對皇帝來說,就是兵員人力的損失而已,少一個就補充一個,因為死的不是他自己的兒子兄弟。

西風國內四萬多家百姓沉浸在哀痛中,命喪戰場無屍還,只能遙忌。

失去親人的百姓沒有不怪怨痛恨皇帝的,可誰又敢在出了自家門之後多說半句?古代皇權就如同如來佛祖一根小小的手指頭,一個指尖就能把人壓死於哪座不知名的山下。

百姓不敢說,可朝臣卻能諫言,這樣的大事,堯真基自然不能再一意孤行,他得和大臣們商議對策。

西風國朝堂。

相當於在禮部掌管外交的大鴻臚聊旦道:「皇上,我們五萬將士犧牲在邊境,如何能不派兵為他們報仇?」

「皇上,經過此次戰役,可見東炫國大將司徒寒名不虛傳,如果為了五萬人而死更多的人,豈不是對不起更多的軍兵百姓?」大司農表善反對道。

「表大人,照你這麼說,那五萬人就算白死了嗎?」聊旦直接對向了表善。

「司徒寒小小年紀就被東炫國百里一銘登壇拜將,正是因為他逢戰必勝,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名震四國,人人皆知。聊大人,若皇上再派出援軍交給你去領軍支援,你可能保證能夠打敗司徒寒?」

「這……」

「退一步說,不要求你打敗他,只讓你能夠全軍而退,可能做到?」

聊旦急眼,「這……我又不是將軍,怎能懂得領軍打仗?」

「那好,若援軍中有你的兒子,你是否還希望繼續打下去?」

「這,若身在軍中,戰場殺敵便是天職!」

表善點點頭,「我記得聊大人膝下有兩個兒子已成年,其中一個還已娶妻生子,想必聊大人應該很願意為國盡忠、為皇上分憂,不如就讓他們也參軍繼續與東炫國對戰吧!」

「這,這……」聊旦的臉如同調色盤,青一陣白一陣,再也說不出話來。

用別人的孩子為自己立功,誰說得不好聽,用自己的孩子就不幹了。

「那我們西風國的公主就這麼樣不明不白地死在異國,我們皇上就不管不問了?表大人,換做你,你願意就這麼算了嗎?」以聊旦為首的主戰陣營中又出來了一個聲音。

哼,你們覺得我們這次真的出師有名嗎?「公主之事只是謠傳,百里一銘沒有承認,我們也沒有任何人證和物證可以證明公主是死於非命。」表善轉頭又對着堯真基,「皇上,您不覺得這件事來得太過蹊蹺又太過巧合嗎?早不出晚不出,為什麼恰恰是在司徒寒攻打北冥時出現了這種毫無證據的猜測之語?丞相大人覺得呢?」只怕我們整個西風國都被人利用了。

一直聽他們辯論而未開口的丞相陸思沒有說話,直到皇帝問:「丞相有何意見?」

他才道:「皇上,我們的軍事實力本也不弱,不過,在司徒寒出現之後,我們便不能再稱為強,他僅僅是為南玉國提供了武器就使我們失去了三座城,而今他又親自領軍作戰,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去了我們五萬將士的性命,即便再派兵,恐怕也難以取勝。何況,公主之事並未經過調查,當年百里一銘對公主如何優待卻是事實,任何方面都不曾遜於太子妃。如今我們卻要一把推翻他們的恩愛,如若沒有實際證據,別說別人不信,就是我們自己也難以說服自己去相信。這次的事,恐怕是有人精心佈置故意為之,好誘使挑撥我們與東炫國開戰。」

堯真基皺皺眉,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這個皇帝豈不是被人利用了?他如何能承認這一點?但軍事實力在司徒寒出現后確實處於落後之態卻是事實,已經挨打了,不承認也不行。「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是敗了一次而已。再說,平寧城還有我們五萬人馬,怎麼能不出兵解救?」

誰都清楚,如今這局勢,若不出兵內外夾擊,平寧城表面上是被西風攻佔了,實際上卻已是一步死棋,外無援軍,除非投降,否則他們不是困死就是出城戰死,絕無它路。而作為皇帝和朝臣,沒有人願意自己國家的將士出城向敵軍投降,他們的臉面比將士們的性命更重要。

陸思心裏嘆氣,所有人包括皇上都對現在的形勢心知肚明,就算派兵,百姓會憤會怨不說,士兵本身也會怯戰,現在司徒寒這三個字在西風國便已是死神的代稱,那四十多個被司徒寒放回來的士兵們痛哭流涕的驚恐之態可沒有絲毫作假。

司徒寒這麼做的用意,很明顯就是要警告和震懾西風國,讓西風國自動退兵,別再招惹他,否則,後果不是西風國能承受得了的。可惜,太多人看不明白這一點。

據說司徒寒每次都是被動而戰,從未向皇帝主動請戰,說明那個少年將軍,並不好戰。這樣的少年軍事天才卻安於和平,應該是各國的幸運,又為何頻頻挑起戰火使他參與進來?實在是不明智。

「皇上,不如以平和手段換回平寧城五萬將士,在他們回來加強練兵之時,派人暗查公主之事,同時派人混入司徒寒軍中,看能否獲取新式武器的情報,加強我們西風的軍事實力,如此一來,若公主之事為實,我們便有實力攻打東炫為公主報仇,也為那五萬將士報仇;若公主之事為虛,咱們也就避免了為人所利用,同時也能讓軍隊有了新裝備,不會再為異國所欺。」

堯真基點點頭,他其實就等著有人給他一個體面的台階呢,若拋開南玉國和北冥單跟司徒寒比,自己的將軍們有幾斤幾兩他不是不知道,因那些新式武器而已經在南玉國那兒吃過大虧他更是心如明鏡。得知姐姐的非正常死亡消息后,他也是親情所致,一時的急怒沖昏了頭腦,大軍到了邊境跟東炫交手后,他就有些後悔了,但還不能說反悔再調回來。

可勝利的消息傳來后,他又有些動心,加上司徒寒正在一心攻打北冥,他也存了幾分僥倖之心,誰知道百里一銘那個蠢貨就能扔下那麼大塊肥肉調司徒寒來對付他?

那可是令北冥國囂張多少年的神獸河啊,竟就被那小子給一鍋兒端了!連神獸都被迫遷徙了!人常說神鬼怕惡人,可見這司徒寒小小年紀,到底是有多狠!

「丞相說得有理!那依丞相看,這事兒該如何平和解決?」

「皇上,您派一個主和派之人去和東炫國談判,願歸還平寧城,並拿一座城池換回五萬被圍困的將士。東炫國定會覺得一座城池太少,皇上給談判之人三座城池的底限,若東炫國實在要獅子大開口,那我們也不能接受。」朝廷現在分為兩派,一派主戰,一派主和,自然不能派主戰派的人,不然不到兩句話就會再次開打。

「三座城池?」堯真基有些心疼。

「皇上,您不能捨不得這三座城池,若被司徒寒打下來,我們還不知道會失去幾座城池,北冥的軍力可不比我們弱,他在三個月之內都拿下了近十個城,別說我們三個城了。他本無意攻打我們西風,若我們真把他惹毛了,他若攻來,您是派人守城,還是直接棄城?若守城,將士們的傷亡不可避免,軍隊出征還會有一筆不菲的開銷;若直接棄城,那何不送給他,還能換回五萬將士的性命,他們得皇上之恩,以後必定更加苦練捨命報國,等我們的軍力強大后再把城池奪回來便是!」

陸思苦口婆心,當初他就不贊同派兵討什麼說法。原來大家軍事實力都相當,差距不大,還可以你來我往地捅捅婁子,但現在三個國家都被司徒寒甩了幾條街,且還是天街!目前真不是只憑君主一時之氣就逞能跟東炫國開戰的時候,那不是捅婁子,那是捅馬蜂窩!還是賊厲害的大馬蜂王!

丞相這一勸,堯真基也終於想通了。

朝議剛有個結果,邊境又來報,平寧城內的糧食全被人趁夜燒光了!放火之人沒抓到,因為身手太好,閃得太快,連長什麼樣兒都沒看着!

長什麼樣兒不重要,因為已經不用再作它想,肯定是司徒寒派人乾的!

他這是在逼他們呢,要不快點派人去求和,要不就餓死他們的五萬軍兵!

西風國火速派了人求和,司徒寒就上書給百里一銘,這不是她該管的範疇,大將軍只管打仗,可不管談判,那是朝中文官的事兒,什麼都讓她幹了,其他人凈優哉游哉地拿俸祿、吃白飯?想得美!

關於公主之事,她更要一言不插,堯真基您還是節哀順變再順便節哀吧,等你們派人暗中調查,恐怕那公主的骨頭都被人換了,反而會害她連死了這麼多年後卻突然連個安屍之地都沒有了!唉,作孽啊!

東炫朝廷要來人,司馬睿便不能再待下去,只好告辭。除了來時獲取了一個短暫的吻,便再沒有機會跟小人兒單獨相處,白天有劍無塵像影子一樣跟隨着她,夜裏她又按習慣一個人獨睡,門外還有穆將軍安排的專門守衛。

司徒寒以為外交部來人了就沒自己什麼事兒了,可百里一銘派來的暢角和周卿璘非要拉着她一起去,說是有她坐鎮,條件會談得順利些。

司徒寒頭疼,人家也是丞相和外交部的人,正好門當戶對,讓她去鎮什麼?這種談判就跟做生意似的,要討價還價,得有耐心耗點兒時間,是鬥智,不是斗勇,難不成人家一不同意咱就拔劍磨刀子嚇唬人家?

「我可跟你們說好了,我可是只坐在那兒不動,你們該怎麼談怎麼談。他們來談判,定然也有自己的底限,你們倆一個演正派,一個演反派,摸出他們的底限是幾座城就行。咱們不費一兵一卒一糧一草就能白拿幾座城,不要太貪心而放跑了這種好事,否則下面的仗就由你們來打!」我就是個鎮場子的石雕。司徒寒本想說你們一個唱紅臉兒一個唱白臉兒,可想想這兒沒有京劇,恐怕說了他們也聽不懂。

暢角笑眯眯道:「大將軍放心,您只管坐那兒喝茶,絕不勞費您的半滴口水!」

司徒寒點點頭,我的口水很金貴的,司馬睿那廝臨走了臨走了還想方設法地偷去了一點兒!

想着那第一眼看上去高潔如雲的清雅之人,如今只為了討她一個吻便耍小手段,不覺失笑。

他這次來,沒提任何要求,也沒有撈到一丁點兒好處,難道真的不是想讓百里一銘誤會她、只是為了送給她那幅親筆畫而來的?若真是如此,那,此人,恐怕當真要與她來一段斷袖之戀了。

司馬睿若不是知道東炫國的少年大將軍其實是個女兒身,恐怕也不會看懂這麼能耐的人為什麼不趁此機會攻打西風國奪取更多的城池,但他此刻在深深思索后卻能看得懂那女子此刻的收斂是為了什麼,她的目的,不僅僅是維護四國的平衡。

兩國丞相和外交大臣兩相對坐,陸思對東炫國這樣異於慣例的座位安排非常高興,得知是司徒寒下令這樣安排之後,內心對那個坐在一邊喝茶不語的少年大將更多了一份好感,感激他為自己、為西風國留了一分尊嚴。聽說他常年一身醒目的紅衣,不穿將軍鎧甲,因為他的弓箭強弩的射程永遠比敵軍遠,所以他總是身在安全距離之內、向亂軍使用着神乎其神的百發百中箭法。

司徒寒覺得讓自己來鎮場子純屬於扯淡,除了打了幾次仗積累起的一點兒殺伐之氣,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以能鎮住人的,年齡不大,顯得稚嫩,難以給人成熟穩重之感。又沒有在官場浸淫個幾十年,練不出陰險之人還能有一臉笑面功。幸好穿在了武將之家,要是穿在了丞相府中,她乾脆一頭再撞死回去得了。

耳朵聽着他們談判,司徒寒感覺自己好像到了菜市場。

「喂,你家白菜多少錢一斤?」

「一塊。」

「能不能少點兒?我可是飯店採購,長期的,若談得好,咱們可以長期友好合作。三毛吧,可行?」

「你砍價砍得太狠了吧?少不起來,我這是小本兒買賣,不賺什麼錢。」

「你要真不少點兒,我就走了。」

「哎哎,你給八毛一斤,我賣給你吧!」

「不行,五毛。」

「你再加點兒唄,我再降點兒,七毛吧,你那價格砍得真不在譜兒上,我賺兩個小錢兒養家餬口也不容易,你總得給我留條活路不是?」

「行行,那六毛吧,咱別再爭了,再爭我還得花時間去別處還價,你也少賺一份錢,兩利的事就變成兩弊的事了。」

「您說得對,行,咱就這麼着,六毛就六毛!以後您可得照顧兄弟!」

「沒問題!」

東炫國一開口就是十座城,好說歹說費盡口舌還是死咬五座城再不松一口!

陸丞相從一座城加到兩座城,最後被逼得吐出底牌,「周丞相,實話跟你說吧,我們西風最多能割讓三座城以示誠意,這是我們的最大限度。如果真談不攏,我也無能為力了,西風只好傾全國之力接戰。但我相信,你們和司徒大將軍也不希望兩國發生大規模戰爭,而讓北冥和南玉得利。所以,請接受我們三座城的誠意吧。」

司徒寒聽到此言,短暫思索后,不輕不重地放下了茶杯。

暢角聽到茶杯落桌之聲,轉首問道:「大將軍,您覺得呢?」

司徒寒心道這暢角倒是個通透之人,她並沒有和他約定什麼,竟然就能在她落杯之時了解她的意圖,搞得好像兩人對了暗號似的。

「三座城,當是給我們東炫國陣亡士兵的慰藉吧,司徒寒請陸丞相和暢大人回朝後請求皇上允許陣亡士兵的家屬們都遷居到這三座城,多分一些房屋和田地給他們以慰亡靈。」說着,不待二人回應她,就起身離開。

陸丞相等人看着那紅衣背影不急不緩地向外走去,下擺廣袖隨着腳步帶起的風而向後輕微飄動,不急不緩不高不低的聲音也傳了回來,「合約簽過,本將撤軍。」

司徒寒一錘定音,在皇帝面前一向很少發表不同政見的周丞相這次對司徒寒也沒有任何異議地直接與西風國陸丞相簽了合約。這也使得陸丞相等人暗暗感到驚奇,這權利應該是在丞相手中啊,為何東炫國丞相費了半天口舌最後卻聽從少年大將軍之言、且沒有一絲不滿情緒?那周丞相坦然得就像本就應該如此一樣,絲毫沒有別人行使了本屬於他的權利該有的憤怒。真是好奇妙又好融洽的組合!

因為司徒寒,西風幾萬軍兵被困入絕境而自相殘殺取肉而食的瘋狂情景沒有出現。

臨時改變主意的原因,是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她現在不能太為百里一銘賣命,她要把最大的軍功留在能救命時!而能要她命的,就是萬一中的女身暴露。除非太子登基,否則百里一銘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所以她要把軍功留着抵消欺君之罪。現在為他打下再多的城池,也是應該的,給她再大的官位、再多的賞賜也不能化解未來的危險,反而是位置坐得越高,跌得越狠,因為皇帝丟的面子越大,封一個女子為將軍,還登壇拜將,瞎了嗎?還皇帝呢!

所以,她手中握的底牌越多,將來就越有消除帝王怒火的資本。

雖然她不怕無處容身,哪個國家都巴不得八抬大轎抬着她去,但畢竟她不能不顧整個司徒府而一個人滾球兒。

何況哪個國家迎接她不是為了使喚她、想讓她為他們賣命?既然都是賣命,我又何必東跑西顛兒?不穩不說,還會害了家人。

她知道,百里一銘讓四大副將都繼續隨她出北冥而南下,而不是留守打下來的北冥新城,心裏就是想讓她趁此機會像攻打北冥那樣攻打西風國。她不能如他所願,但僅憑震懾而拿下三座城,便是抵償,百里一銘自然會無話可說,打仗可是最燒錢的,她可是為他省了不少軍費呢!

三個城池自然不是三個獨城,還有每個城的所有轄區,接收工作更不是將軍的事,司徒寒也不想再操半毛錢的心,所以在西風國簽了約、交出三城城主大印、移交了權力和賬冊之後,司徒寒就領軍回京了。

做為皇帝,當然是想不費一兵一卒的和平收購敵城,且不用拔一根自己的毛兒,尤其是百里一銘。

經過北冥之戰,又援救西南邊境,家裏還有一項能讓東炫國享受萬世之利的水利工程一直在持續進行,這都是燒大錢的事兒。

挖河修渠南北通航更是持續燒錢不間斷,還要消耗和佔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削弱發動戰爭的能力。若不是自己的忠臣之後、一個三歲的小娃兒給的主意,他恐怕還要以為是哪個國家的陰謀。

可司徒寒說得對,農為民之本,也是戰爭勝利的保證,而且一次完成,以後便不用再投入大量人力財力,同時,東炫國還能增加數萬頃良田。它的效益已經開始顯現了,自然更不可能半途而廢,否則過去十四年投入的巨大成本不就都化為泡影?誰會這麼沒腦子現在放棄?這可是要記入歷史的重大事件!

司徒寒打下北冥九座城,又平白似的得了西風三座城,百里一銘自然激動不已,僅僅是北冥那道天然防線,他前面多少代的列祖列宗們都沒有奈何一分,如今卻真的在他手上被攻破了!這更是要載入史冊的重大事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那個少年軍政全才——司徒寒。

古時候的步兵是名副其實的步兵,行軍就靠甩兩條腿。所以當軍隊行至京都轄區內時,已近年根兒。

百里一銘冒着風雪嚴寒親自攜百官於城外十里亭迎接司徒寒及其大軍的凱旋歸來,這陣仗,這殊榮,不是一般的大。

可司徒寒稀罕嗎?當然不稀罕!她覺得自己是在拉仇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人殊於眾,眾必誹之。人類的陰暗心理向來都有,且陰暗的面積各不相同,難以計算。別看他們跟在皇帝身後畢恭畢敬的,心裏還不知道繞出了多少小九九,算計著怎樣的明刀暗槍。當然,也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為此而感到自己身為東炫國民的驕傲之人也是有的,但真心不多。

皇上身後的人中,沒有她老爹,因為西風國求和之後,司徒老將軍就被調到北冥鎮守他兒子打下來的城池了。由那些三四流的將軍守城,百里一銘實在是不放心,生怕又被緩過氣兒來的北冥軍再搶回去。若不是恰逢北冥皇帝突然駕崩,幼主登基,當真是不無可能。

皇上的姿態擺出來了,人家給咱這麼大的面子,咱不能反而拿笤帚掃人家的臉不是。司徒寒一抬手,整個軍隊頓時齊刷刷停了下來。

百里一銘看着雪中那黑馬上一身白邊紅衣的無鎧將軍,不但不覺得突兀,反而覺得相當和諧!

太子百里默在百里一銘身後就那麼看着那正在勒韁欲下馬的雪中紅衣人兒,他出征在外近一年,許久不見,好像又長高了一些,但是,他記得自己十七歲時個子已經定型,可寒兒若此刻也定了型,是不是有些嬌小?

司徒寒前行數步,半膝跪上雪地,拳掌相貼,「臣,司徒寒,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身後穆將軍等四將帶領所有軍兵齊齊跪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震天響。

百里一銘上前親攙,「將軍請起!」

「謝皇上!」

「朕的愛將辛苦了!」

「臣份內之責!」

百里一銘看着所有軍兵,提高聲音:「朕的將士們都辛苦了!」

穆將軍大聲道:「為君盡忠,為國儘力,保家衛國,軍之本職!」

身後大軍齊聲道:「為君盡忠,為國儘力,保家衛國,軍之本職!」

咦,這說詞跟以往不一樣了啊!「好!好!說得好!哈哈哈!」百里一銘很高興。

「曲將軍!」司徒寒喊道。

曲將軍應了一聲便從懷中抽出一個小冊子,走到百里一銘面前跪下,「這是提拔有功將士和賞罰三軍的所有記錄,皇上請過目!」

百里一銘笑了,司徒寒第一件事不是為自己邀功,卻是替三軍將士跟他這個皇帝請功討賞!拜將時明明都說了軍內將士封賞由他作主,他卻還是將這份權力歸還給自己。隨意翻了一下,「好,今日朕就令人殺豬宰牛、賞酒百壇,犒賞三軍!大將軍冊子上該封賞之人一律按功封賞!」

「謝皇上!」將士們都滿臉喜色。

三軍駐紮在城外,司徒寒先回府見老娘。

孝青雲候在府門口望眼欲穿,腿腳都凍冷了卻執意繼續等著,文姨勸都勸不動。

秋月沒一起勸她回去,因為她也眼巴巴兒地望着自家少爺,她的擔心絲毫不比夫人少。

秋月已經二十五歲,在宮中當宮女的女子都被放出宮尋親成家了,她卻至今不願嫁人,就是因為放心不下那個被自己當作弟弟般疼愛的小主子。她怕別人摸不透他的脾性,伺候不好他,不知道他的規矩惹他生氣動怒。

「娘!」司徒寒老遠就看見府門口站着一群人,親娘在最前面,文姨和秋月一左一右,後面是護衛家丁。司徒寒幾大步跨過去,握住孝青雲的手捂在手裏,滿口責怪,「這麼大冷的天兒,跑這兒站着做什麼?要等孩兒可以在屋子裏等嘛,要是娘親受了風寒,心疼的還不是兒子我?真是不體貼的老寶!」

眼淚汪汪的孝青雲被她這麼一逗,淚水便沒有再滾滾而出,含着淚花兒笑道:「你這孩子!我兒走了這許久才回來,還不許為娘在門口等等?」

「能,能!咱們進去吧娘,外面又是風又是雪的!文姨,秋月,都別凍著了,走走,全部進屋!」

「是,大將軍!」

司徒寒咂了一下嘴,「叫什麼大將軍?叫少爺!」

「是,少爺!」

少爺還是原來的少爺,立了這麼大的軍功,卻還是一點兒都沒變!一群人喜滋滋地回到府內關上府門,孝青雲早已令人將屋子裏燒上了火盆,烘得整個屋子都充滿暖意。

娘兒倆坐下來,孝青雲拉着司徒寒,全身上下摸一遍,司徒寒無奈道:「娘,我沒事兒,一點兒傷都沒受,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孝青雲輕打了一下她的肩,「娘要是有一百二十個心,還是人嗎?」

正在為自家少爺倒熱茶的秋月也笑道:「夫人就算有一百二十個心,也為少爺擔憂得只剩下一顆了!」

司徒寒看着她,話卻是對孝青雲說,「娘,你們還沒為秋月姐姐找個好婆家嗎?再不找,以後再難挑到好的了!」

「少爺!」秋月臉紅了。

「羞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類就是這麼繁衍的!」轉頭又對孝青雲道:「娘,孩兒從未將秋月視為普通的侍女,她就像孩兒的姐姐一樣,娘你一定要為秋月尋一門好人家訂一門好親事,孩兒今日就認秋月為干姐姐,以後以娘的義女之身份從司徒府嫁出去,嫁妝一份也不能少,免得她將來到婆家被人看輕受欺負。」

「少爺!」文姨和秋月聞言齊齊跪下了,滿眼淚水。

「少爺,秋月不想嫁人,秋月不想離開司徒府,不想離開少爺!」

孝青雲拉起了文姨,「寒兒說得對,我非常贊同,秋月啊,以後就是我的乾女兒了!我可是有福了,又有了一個好女兒!」

「小姐!」文姨老淚掛在臉上,還像孝青雲閨中未嫁時稱呼她。

司徒寒也拉起了秋月,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以指擦着她臉上的淚水,道:「從寒兒三歲起,秋月姐姐就盡心儘力照顧寒兒,為了寒兒,已耽誤了你太多的青春歲月,絕不能再耽擱了。嫁人後還可以隨時回司徒府,別忘了,這裏可是你的娘家!」

「少爺!」秋月更加哽咽而淚流不止,已說不出話來。

坐在一旁一直未說話的司徒靜也走了過來拉住秋月的手,微笑道:「文姨陪伴了娘親一生,你也為照顧寒兒弟弟付出了很多,娘親和寒兒這麼對你,你就受了吧,以後,我可是也多了一位好姐妹,能多一個人互相走動呢!」

「就是,以後你們嫁人後攜夫君一起回娘家,司徒府就更熱鬧了!」

「弟弟!」這回連司徒靜也羞紅了臉。

「哈哈哈!姐姐既然鍾情於太子殿下,那就準備嫁吧,估計年後就能進宮了。只是姐姐,皇宮可是一汪深潭,太子以後也不可能只有一個太子妃,你可要學會好好保護自己!」

「謝弟弟提醒,姐姐會謹記在心,也不會給司徒府惹麻煩。」

司徒寒嘆口氣,她倒是顧著娘家,只是心地如此單純善良,將來如何能在偌大的後宮生存、好好活着?武將本就是比文官耿直,武將之女也不可能像文官之女那樣先天遺傳加後天的耳濡目染學得滿肚子彎彎繞繞。若嫁給一個武將,倒是容易幸福,可嫁給太子,以後又升級為皇后,面對後宮眾多嬪妃,不但要保住自己的地位,還要忍着醋意、心酸地為自己的男人管理調和供他享用的其他女人,唉!

朝堂上。

司徒寒將兵符呈還給百里一銘,雖說是登壇拜將,但這揚威大將軍乃是臨時出征、職掌統兵征戰大權的稱號,回來后若沒有野心,自然要及時交回兵權,多放在手中一日,帝王就會多一分猜疑。多放在手中幾日有什麼用呢?又不多長塊兒肉,還不如早早兒的痛痛快快交了,她省心,皇帝放心,皆大歡喜,挺好!

百里一銘按慣例假意推辭了一下,便由路公公接下了。隨後,司徒寒便得知皇上正在建造新的將軍府賜給她,府宅在她與西風國談判簽約后就開始動工了,如今已經在建造中。司徒寒叩頭謝恩。

百里默看着那張熟悉的小臉兒,滿心激動卻不能在殿上多說一句與朝政無關的私人之語。因為大將軍的凱旋歸來,朝事也議得熱熱鬧鬧,期間還有人提到了大將軍可以訂門親事的年齡,由此引發了婚事熱議,似是完全忘了前面的人是斷袖。

百里一銘自然也明白,但還是說了句:「大將軍若是有心儀之人,朕定當為你賜婚!」他倒是希望能把哪個公主嫁給他,拴住他的心、他的腿,可他既然知道那小子是斷袖,若還以聖旨壓人逼他娶,不但是把公主推入火坑,也會招來司徒寒的抵抗。一舉兩失的事,誰做誰傻子。

「皇上,司徒寒只喜歡男子,今生都不會娶女子為妻!若皇上能容臣娶男子入府,臣定然不負皇上的好意!」她乾脆當着滿朝大臣的面跟皇帝一口說明白得了,免得他以後拿聖旨來壓她強迫她娶誰。百分之百公開透明化,看你們誰還能拿婚事說事兒。

一千年前,有個征戰沙場的斷袖王爺,因對身為丞相的另一男子用情太深,竟終身未娶王妃,丞相為他費盡心力助他謀得天下之時吐血而亡。王爺得知消息時,那人已是一抔黃土。王爺專情一生,為帝后後宮空置不曾納后,死前將皇位傳於賢明之侄,倒下之時,人在丞相墳前。新皇按其心愿將二人合葬,但卻是無字之碑。一千年的斗轉星移,又無後人祭祀,那合葬之墓早已不知在何處。

從此以後,天下所有人都對斷袖再不排斥,整個社會都對此持寬容態度,除部分官員暗地裏包養花樣兒美少男外,有錢的商人百姓比官員放開些,會將喜愛的男子沒有名分地收入府中。

但即使如此,也從未聽說過有人像她這麼專業,專業到不娶女子傳宗接代,專業到要娶就只娶男子且明媒正娶的地步!比一千年前那個戰神王爺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的官員嘆息了,這司徒老將軍幸好還有個大兒子司徒長青,不然若只有這麼一個獨子,再歪成這樣,司徒家就絕種斷根兒了!

她這麼一說,百里一銘也不作聲了,他早就從玉清那兒知道司徒寒是真斷袖了,這孩子是他從一周歲時就看着長大的,不,是從滿月就見了第一面。哪兒都好,可優點大,這毛病也大!

聖賢書上說過,自古求忠臣於孝子之門,司徒寒從小就是個孝子,這個做不得假,偽裝不了。所以他縱使因他太過聰慧而有過顧慮,如今倒是越來越加放心了。

不貪功,不求權,跟太子有兄弟之情卻無曖昧之意,將來由他成為輔佐大臣中的有力一員,他便能放心許多。

眾臣搖著頭,看來這司徒將軍府二公子的親,是攀不上了。

還好老爹身在北冥新城池鎮守未歸,不然恐怕要在朝堂上跟她咆哮了!

就兩個兒子,最疼寵最能幹的小兒子還歪得這麼徹底,老爹不跳起來才怪!

演戲歸演戲,演戲時她年紀也還小,不用考慮婚姻大事,可若是來真的,他老人家哪兒能吃得消?這事兒擱別人身上那叫事不關己的故事,可若到了自己身上,就是令人昏厥的事故了!

百里默面上無波無瀾,心裏卻在握拳,他的身份不容許他告訴別人他愛的是司徒寒而不是司徒靜,失了太子之位事小,害了母后和寒兒事大,他不是千年前那個能征善戰能謀會算的王爺,現在更是手無帝王之權、不握朝臣之勢,若不顧全大局,所有相關人等都落不到好下場。父皇皇子眾多,想當皇帝的更是不在少數,又何必在乎他一個?可是寒兒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了朝,司徒寒終是被百里默攔住,司徒寒無奈。兩人在出宮的路上行至空曠無人之處時,百里默才拉住她的手急聲問道:「寒兒,你剛才在殿上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你已經有了意中人,只要父皇一點頭,你就把人娶進府中嗎?這個人是誰?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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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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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凱旋迴京 斷袖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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