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幻魔心曲

晚上，楊簌歌終於脫身來看西門吹雪，還帶來了傷葯和親手準備的晚膳。

親自給西門吹雪包紮了傷口，想到自己方才要過來的時候，二哥生氣的樣子，楊簌歌不由的好氣又好笑。

她心疼西門吹雪所受之傷，卻也知道楊逸飛手下留情，都是外傷，並無大礙。不過，想到自己儒雅穩重的兄長面對自己妹妹的情緣與其他兄長並無區別，也不由好笑。

「吹雪，二哥並無惡意。他只是太在意我而已，你不許與哥哥生氣。」楊簌歌一面為西門吹雪柔聲道。

「我明白！」西門吹雪自然不會生氣，他心裡想的是下一次自己再去挑戰舅兄，楊逸飛還會不會願意與他動手。

畢竟像楊逸飛這樣的高手，可不是誰都有機會「聽」他彈那一曲的。要是有朝一日能夠見識一下二舅哥的折仙劍風采，西門吹雪就更高興了。

幸好楊簌歌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然定要被他氣笑了不可。她心中還擔心師兄和兄長的刁難讓西門吹雪覺得難堪，沒想到西門吹雪倒是越戰越勇，被刁難還上癮了！

「你知道就好！哥哥們都是嘴硬心軟，就算不高興，為了我也不會過分為難你的。」楊簌歌俏皮一笑道，「待明日你見過大師兄，我親自帶你去拜見大哥。」

「好！」西門吹雪伸手拾起她散落的髮絲應道。

「蘭歌可與你說起過我大哥？」

「說過一些！」西門吹雪遲疑道。

「嗯~大哥他雖然看起來與別人有些不一樣，其實是天底下最有才華的人。就算是二哥若論才華天賦也是不及大哥的。若非幼時中了陰雨針——」楊簌歌嘆了一口氣。

「我知你意，我想能夠讓你如此尊重在意之人，大哥定是驚才絕世之輩。」西門吹雪這話，卻並非僅僅寬慰楊簌歌而已。

葉蘭歌曾反覆告之與他，不可如那些俗人一般的目光看待這位長歌門的「瘋子大爺」。因為其師父大莊主葉英曾經無意間說過，楊青月看似呆傻，心中卻是清如明鏡。若論武功，或許還在長歌門主楊逸飛之上。

聽到西門吹雪說楊青月好，楊簌歌自是欣喜：「大哥其實最好，那些俗人自以為大哥瘋，卻不知道大哥心中清明。二哥自幼被當做門主培養，每日忙碌。我閑時多有大哥陪伴，每次坐在大哥身邊，總是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聽著楊簌歌說起自己幼時與兄長和師兄師姐相處趣事，西門吹雪也不免放鬆了幾分。想起他自己幼年做什麼：讀書、練劍、吃飯、睡覺！

西門吹雪小小心塞了一把，竟然都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與心上人分享的。心塞！

「你明日要去見大師兄，傷口包紮止血即可，不要立即用傷葯。這些傷藥效果好得很，要是用了，你明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西門吹雪不笨，立時明白楊簌歌是要他用苦肉計：「那是你大師兄，會不會——」

「沒關係！你以為當初四莊主求娶我簌歆姐姐為什麼會在床上躺了三個月，那就是哀兵之計啊！你要是明日神清氣爽去見大師兄，大師兄可真要讓你躺下了。」

西門吹雪猶豫了一下，應下了。

不過待楊簌歌離開后，思前想後，還是用了傷葯。據葉蘭歌所言，韓非池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雖然楊簌歌一番好意，但是他更想以最佳狀態，公平一戰。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楊簌歌的親人可以看到他的誠心。

第二日，依舊是楊霆鋒帶他去見韓非池。

西門吹雪隨楊霆鋒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到了一個院子。院中站著個一個身材高大，留著鬍子的男人。

「霆鋒見過師伯，這位就是西門公子！」楊霆鋒上前行禮道，「西門公子昨日已經過了師父的靜水流霆琴。」

「你師父該不會放水了吧？」韓非池不滿道。

楊霆鋒微笑道：「師父也是想要師伯親自考驗西門公子！」

很多人都懼怕韓非池，但是楊霆鋒作為韓非池的師侄，自然沒有那麼畏懼。

「你先下去吧！」

「是，師伯！」楊霆鋒一邊退下，對西門吹雪使了個眼色，很快退出了院子。

「西門吹雪見過韓先生！」

韓非池傲然道：「聽說你過了我師弟的靜水流霆琴？倒是有些本事！」

西門吹雪知道韓非池並非真的要他回答，所以只是默然不語。

「謫仙門下唯有四名嫡傳弟子，其中唯有小歌兒最小。我的幾位大弟子都比小歌兒年長不說，就連師弟逸飛也比小歌兒大了十多歲。可以說，小歌兒是我長歌門的掌上明珠。」韓非池冷聲道，「小歌兒既然帶你回來想必也是心中有你。如今你要求娶小歌兒，我自不為難你，卻也不能讓你輕易如願，不知珍惜！」

「我與簌歌乃是兩情相悅，她自然也是我的掌中之寶。」西門吹雪正色道，「大師兄既然有要求，單說無妨！」

「我們還沒答應將小歌兒嫁給你呢！莫要亂攀關係！」韓非池道。

「韓先生！」西門吹雪只得改口道。

「吾之幻魔曲中有往生夢一曲，可敢一聽？」

「韓先生所請，固不敢辭！」

「倒有幾分膽氣！」韓非池冷哼一聲。

韓非池若說一聲他要彈奏一曲幻魔曲，只怕片刻功夫就能將方圓十里清空。雪魔王遺風的笛聲、幻魔心韓非池的幻魔曲堪稱大唐兩大清場殺器。

韓非池在亭中坐下，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請坐！」

「諾！」西門吹雪猶豫了一下。

西門吹雪以為這一關與昨日相似，如今韓非池請他入座，顯然並非要動手的意思。難道真的只是請他聽琴？

西門吹雪正在猜想這一關要怎麼過，卻不妨韓非池真的只是請他聽琴而已！

前提是你心性堅韌，不會因為幻魔心一曲幻魔曲瘋了傻了或者承受不住自己去找死了！

「天道軒」專門向長歌門中判定為官不正，殘害黎民的官員施展懲罰。自從韓非池繼任天道軒使命，出手時死人倒是少了，可是更多的是生不如死。

這些貪官污吏有的瘋了，有的傻了，也有人突然自盡。外人或許不知道是誰出的手，可是門中重要人物乃至其他各派掌門卻是心知肚明。

韓非池本是通過音律操控人心的聖手，也是殺人不用出劍的閻羅王。同樣以琴過招，楊逸飛的靜水流霆琴考驗的是劍法武功，韓非池的幻魔曲卻是考驗人心。

韓非池一曲《往生夢》最能勾動人內心中深藏的秘密，若非心志堅韌之輩，在聽琴的過程中會不知不覺泄露自己的秘密同時，讓自己沉淪於回憶。

心懷坦蕩的君子也便罷了，若是做過無數惡事，心中有鬼，便往往因為琴曲夢境中被放大的負面情緒走向瘋魔。

琴聲初時響起，西門吹雪不覺有異。只是隨著曲子的彈奏，他的精神竟然開始放鬆下來。西門吹雪一向自律，當覺察到這種情緒，立時意識到不對。

只是既然已經進入幻魔曲編製的夢境，想要從夢境中掙脫卻不容易。豆大的汗水從西門吹雪的臉上滑落下來，西門吹雪堅韌的目光中開始出現恐懼之色。

他見到了那片桃林，在瞿塘峽魚木寨初遇楊簌歌的桃林。

楊簌歌坐在桃花樹下彈琴，對著他微笑。西門吹雪能夠感覺到自己心中的愉悅和欣喜，可是卻又一種難以言語的恐懼隱藏心底。

西門吹雪有些急切地向著桃花樹下的楊簌歌走去，急切地想要擁抱她表達自己的喜悅，確定她的存在。

可是，他一步跨出去，桃花林包括楊簌歌卻突然消失了。他身邊的景色變成了一片樹林，沒有桃花，也沒有楊簌歌。

只是一片普普通通的樹林，可是他卻清晰的感覺到這就是他誤入大唐前經過的那片樹林。

「簌歌！」西門吹雪急切地叫了一聲，向著他進入桃林的方向奔去。可是他竟然走到了官道，卻再也找不到那片樹林。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原來那片桃林，那段經歷只是他的一個夢境么？

西門吹雪渾渾噩噩，過了許久，恍如夢醒，幾乎忘了自己置身何處。只是那種失去的痛苦卻彷彿深入骨髓，似真似幻，是真是假，無法區分。

睜開眼睛，就看到韓非池正臉色鐵青地看著自己，不由失聲道：「韓先生！」

不是夢，原來是真的！此時，西門吹雪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激動，只恨不得跳起來，立時去找楊簌歌，唯有親眼確認她的存在，才能放心下來。

「什麼韓先生，叫大師兄！真是一點禮數也不懂！」韓非池斥責道。

西門吹雪：「……大師兄！」

雖然韓非池態度不是很好，西門吹雪卻很高興。韓非池讓他改口，顯然這第三關是過了。

韓非池點了點頭：「小歌兒，只怕也等急了！你先與小歌兒去拜見老門主和大爺，稍後我還有事交代。」

「是，大師兄！」

西門吹雪何時對人如此恭敬，不過想要抱得美人歸，態度總是須得好些。

西門吹雪站起身，便覺渾身發軟，若非心志堅韌幾乎一頭栽倒。聽韓非池一曲《往生夢》，簡直比與人大戰一場還要疲憊。

尤其是腦袋更是鈍鈍的痛，精神攻擊可比*上的傷害來的厲害。不過，西門吹雪能過這一關，他日對其修行也是大有好處。

以音律操控人心的高手本就不多，更不要說像韓非池這般登峰造極的。以後再有類似的人施展此類手段，只怕對西門吹雪已難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