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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卑職不知道那些神秘人的身份……」磕頭用力太過,身上的箭傷又開始往外汩汩冒出鮮血來,武鳴卻好似麻木了般,一聲「痛」也不敢哼。

「可聽他們的口音,確然說的一口地道的官話,其中還有一位,是躺着被抬進來的。可卑職瞧張總兵……張重的模樣,倒是對那位很是恭敬……」

看不清那人的臉,聽聲音,年齡應該不算大,甚至有一次,武鳴還隱隱約約聽見那人自稱「孤」……

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也不是武鳴膽小,委實是沈承沈大人身上的殺氣漸漸濃重,便是匍匐在地的武鳴和一旁垂手侍立的周成都止不住簌簌發抖。

至於周雄則驚恐的連氣都喘不上了。

好半晌,沈承才道:

「也就是說現在那瀾滄山莊也是落在了張重的手中?」

武鳴忙點頭:

「是那位中年文士模樣的男子,說瀾滄山莊里有最好的醫者和藥物,還說那裏易守難攻,不獨便於養傷,也最是安全不過……」

果然是裘吉文和姬晟他們。

不用問,那瀾滄山莊定然就是顧準的雲深宮總舵了。竟是被人連老巢都給搶了,堂堂雲深宮宮主,顧准也就這樣了——憑這樣的識人之能,還妄想着左右朝綱,也算得上是一樁笑話了。

「大人,求大人饒了卑職家人,卑職願意為大人效死!」武鳴哀告個不停。

周雄雖是到現在也沒鬧清楚這位沈大人有多大來頭,卻是明白一點,這位沈大人就是天上高不可攀的太陽,自己則是名副其實的螻蟻,看武鳴如此,他只有比武鳴磕頭更用力的。

周成雖比兩人強些,身子卻是弓的越發厲害,求饒之意不言而喻。

一時屋內除了「砰砰砰」的磕頭聲,只剩下一片死寂。

「讓周成回去就好。」房門一下被人推開,一個身材修長卻同樣不修邊幅、鬍子邋遢的青年出現在門外,毫不見外的吩咐周成,「只我有一句要緊的話你且記着,那就是先去把張重的妻兒弄出來送到這裏,這個張重,我要親自會會他……」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姬晟和裘家老賊敢出手算計小妹,自己總也要把小妹受過的苦楚千百倍的還回去才好。

周成身體一僵——練武之人耳聰目明,方才院外有動靜,他自然是聽到的。只周成以為,應該是漕幫的人,倒沒想到,竟是個和沈承一般不講究的年輕人……

啊呀不對,這人一雙熠熠有神的星目卻是熟悉的緊……

還有這人說的話,怎麼就透著股說不出來的陰險狡詐呢!

還沒想出來對方到底是誰,沈承已然上前一步,朝着來人肚腹上就是一拳。

這一拳雖是未用內勁,卻用了大氣力的,男子一下抱住肚子,蹲在了地上,神情痛苦。

偏是他臉上還有些扭曲的笑意:

「臭小子,算你,有心……」

沈承虎著臉上前一步,還要再打,卻在對上那雙和希和極為想像的眼睛時,竟是如何也下不去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一下把地上的人拽起來,咬牙切齒道:

「若非念在你是她的兄長……」

當初可不就是這個混賬把希和遇險的事情給壓了下來,不然,何至於讓希和多受了這麼長時間的罪?

半晌恨恨道:

「以後她的事,你不許再插手,不然,我可不管你是誰……」

楊希言捂著肚子,好久才能說話:

「這次,是我錯了。」

語氣又是苦澀又是欣慰——

果然相較於沈承,手下的人辦事能力差了不是一點兒半點,不然,也不會被他搶先找到小妹;可從另一方面說,有這麼個厲害且全心愛着她的夫君,小妹今後的日子自會過的開心順暢。

「你放心就是,這一次,是我對不住你。」卻又想到一點,毫不示弱的又瞪了回去,「就只是一樣,若是你敢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我照樣不會放過你!」

這些日子以來,楊希言何嘗不是身處地獄之中一般?好容易查出些眉目,不想沈承比他動作更快。

要說心裏沒有愧疚是假的,只這愧疚,也就頂多能保證在妹妹的婚事上不難為這小子罷了,沈承想要再多的福利,卻是絕不可能的。

「你管好自己就成,我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沈承冷笑一聲,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討人厭的……」

大舅子!

周雄一旁瞧得暗暗咋舌,心說進來的這位是誰啊?怎麼就敢和上面那位太歲爺對上了?

周成卻是心裏發苦——這會兒再不清楚對方是誰,真就是蠢得無可救藥了。分明就是皇上之前領兵時手下那位神鬼莫測的軍師楊希言嗎!

也終於弄明白會在沈承手裏遭那麼多罪的原因了。明明只要沈承亮明身份,自己再不敢違拗的。這人偏是不說,分明是遷怒自己沒把消息告訴了他,反是說給了楊希言聽吧?

卻也不敢表現出什麼不滿——

楊希言這人即便不如沈承可怕,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別看瞧著文質彬彬,可一開口就能發現,分明也是一肚子的陰損主意。怪道當初跟在皇上身旁,能把他手下那些不聽話的將領整治的哭爹叫娘。

楊希言瞟了他一眼: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還不快去。」

「這,這……」周成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卻是期期艾艾的瞧向沈承,「不知大人的意思如何……」

明顯已是下定了決心,一切唯沈承之命是從。

「這位大人,不可。」旁邊的武鳴突然道,「張重手下兵將有上萬人,雖不見得都能收服,握在手心裏願意為他效死的卻總有不下上千精兵……」

這些人可不是他之前帶來的那些酒囊飯袋可比。

就平洲府漕幫這點兒人馬,還不夠他塞牙縫的呢。

「張重這人沒有別的優點,就是把妻兒老小看的比命還重要……」不然也不會媳婦兒一說,就能連謀逆這種殺頭誅九族的事兒都能幹出來,「真是捉了他的家小,這人必會調動所有兵力和大人不死不休……」

看沈承冰冷的視線掃過來,忙又改口:

「倒不是罪人不相信大人的能力,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

「我要的,就是他的不死不休。」沈承捏了捏拳頭。

這會兒終於看大舅子順眼些了——

在幫希和出氣這方面,兩人的想法出奇一致。

但凡害希和吃過苦的人,可不得一個個連本帶利討回來?

按理說上稟皇上,派兵征討張重,自然更安全。

可沈承和楊希言卻是一刻也等不了,不親手報了這個仇,真是睡覺都不安穩。更別說要是有一點消息泄露出去,令得裘吉文和姬晟兩人遠逃,這輩子都得意難平了。

武鳴張了張嘴,心說再是龍騎衛指揮使,這麼硬扛上上萬的朝廷官兵,也委實是下下之策,可對着戰意滿滿的這兩個邋遢貨,卻硬是一句勸說的話也不敢再說。

得了明示的周成忙一挺胸:

「大人放心,一切交給卑職就好。」

至於武鳴的擔心,他卻是絲毫沒有,畢竟這兩人是誰啊?一個最善於算計人心,另一個則是能連夜千里奔襲,憑一人之力就能收服整個鬼喬部族的龍騎衛指揮使,能被兩人聯手算計,真不知該說張重是太幸運了,還是太倒霉了。

張重重重的打了個噴嚏。也不知為什麼,今兒個頗有些心神不寧。瞥一眼坐在上首的中年人,又勉強把內心的不安壓了下去——

眼前這位可是曾經權傾朝野的裘家當家人,又是夫人最敬重感激的堂叔,張重只有小心伺候的道理,絕不敢輕易得罪。更別說現在既然上了一條船,即便有一些不甘,也只能全拋開了。

「那個武鳴,可還算妥帖?」裘吉文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是煩躁不安,「還有派過去的人手,可還足夠?」

「堂叔放心。」張重忙道,「武鳴這人絕不會有外心,至於說人手,據我所知,梁歡手下也頂多幾百人罷了,以二敵一,不可能有什麼意外。」

「那就好。」裘吉文重重的吁了口氣,「你是不知道,那顧准當真是陰損的緊……」

語氣里心有餘悸之餘更有着憤恨之意。

當日若非顧准推波助瀾,自己和外甥姬晟也不會落到這般悲慘境地。

好在老天有眼,出了一個楊希和收拾他。倒是和他那娘親一樣是個重情的,不是顧准被楊希和拴住手腳、亂了心神,自己如何能這麼輕易就佔了他的瀾滄山莊?

「茲事體大,切不可露出半分破綻。你身上畢竟有裘家的印記,只有這件事成了,皇上一時半會兒才不能拿你如何……」只要剿滅了梁歡和他的手下,最重江湖義氣的漕幫必反,只有水渾了,才能趁機摸魚不是?而捉住了顧准和那楊希和,不怕不能得到更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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