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五章 小桃紅·知音
【卷二:琉璃劫——與君相逢】
第零五章:小桃紅·知音(修台詞)
夜,月華
落英閣
櫻花樹下
月光下的江玉樹
櫻花樹下的清玉公子
江玉樹靜坐在緋紅中,摸著玉簫。
玉簫通體碧綠,帶著一點血沁。
蕭是樂器,也是兇器。
看似美麗,實則會綻放血花。
而此時,江玉樹在吹簫,蕭聲可傳心聲。聽的懂得人,或許會懂。
簫聲奏到低處,似風雨欲來,烏雲蔽日。走到高處,一聲空靈,若江河決堤之勢,濤濤不停。
拔音,狂風大作,風雪漫卷。轉聲,潺潺流水,泉水叮咚。複音,萬馬奔騰,千軍橫掃。落音,雲捲雲舒,柳暗花明。
轉勢,綿延悠長、雨聲叮鈴。回鋒,*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曲終,人心激蕩。
一曲蕭音,江玉樹心裡萬般變化。
可趙毅風聽出了裡面深深的孤寂,落寞。
離去的日子,他是怎麼過的呢?是一直和蕭聲為伴,還是苦學一切,揚名天下?
趙毅風苦笑。
「殿下真是不走尋常路。」男子端坐,沉聲譏諷。
男子臉色一寒,旋即朗聲一笑。
「本殿也只是在清玉這不走尋常路。清玉也知本殿非尋常人。」
江玉樹低頭沒有回應,他在摸玉簫,如果看得到。江玉樹真的不能保證會不會對這個不走正常路的男子下一狠手,賞他一玉簫。
只見趙毅風側身斜躺在竹樓旁的一棵翠竹上,翠竹被壓彎了身-段。葉子散落一地。
江玉樹耳力甚好,怎會不知這人早就在此?
「殿下,你若再不下來,翠竹就得折了。那是江某耗時一年種活的。你確定要毀了它?」
他說的淡淡,聲音很輕,可是卻很凌厲,肅殺。似冬日輕寒的風。
趙毅風回頭看他,紅色的髮帶在風中飄舞。眼前的人多了份剔透,還有堅韌。就像翠竹一樣。
「本殿下來就是,清玉也不用這樣對待本殿吧?本殿遠道而來,茶水未討一杯,還要被清玉譏諷,本殿何其無辜?」
清雅的男子冷笑,「殿下次次相見都非君子所為,還想江某用君子待客之道對待嗎?」
趙毅風劍眉一挑,笑的風流,「本殿也只願在清玉這無賴。」
無賴!
放肆!
「嗖!」的一聲,清雅男子躍起,白衣翩飛,墨發飛揚。玉簫堪堪襲來。
趙毅風怎會料到他說來就來,看來以後說話是要小心了。
男子飛身,天女散花,玄衣烈烈,避開江玉樹氣勢凌厲的招式。
「清玉,怎的說來就來?本殿可有說錯?」
男子持玉簫的手不停,反轉一周,又襲向趙毅風。
趙毅風右手無力,麻木無覺,只能使出左手抽劍。大喝,「清玉,非要打下去嗎?本殿不想傷你。」
白衣男子冷笑,「殿下就如此篤定可以傷的了江某?」他說完,不待趙毅風反應,玉簫晃了人眼。
再回首,
玉簫在趙毅風脖子處。
江玉樹頷首,溫和一笑,「殿下,得罪。江某今日不得已教殿下如何做君子。剛才多有不敬,承讓!」
趙毅風低頭看了看脖子處的玉簫,伸手輕扯,「無妨,本殿許久未找到對手,如今清玉的蕭對本殿的劍,美事一樁。剛才本殿未用全力,你我再比一次,如何?」
清雅男子猶豫。思及與他爭鬥時他右半邊掌力不似左邊渾厚,好奇詢問:「殿下,江某一直好奇一事。」
趙毅風棋逢對手的喜悅,「清玉想知道什麼,本殿知道的一定告知。」
男子清雅一笑,暖陽撩心,「殿下的右手,似乎未使全力,可是陳年舊傷?」
趙毅風身子一頓,眼眸大睜。
他,察覺了嗎?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試圖提起,甚至握劍。奈何?無感無知,連冷與痛都不知道。
忽然憶起,那時為了尋找曲沾。
數十殺手,緊繞著他。
毒霧噴洒在空中,看不清。窒息感襲來,他竭力斬殺一個個的殺手。
身上無數的傷與痛充斥理智。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活著回去見他。
那時,江玉樹剛失去父親。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找到證人。
腹部一劍,肩胛一劍,膝蓋多劍。
每一劍都是要害,毒霧讓他看不清,摸不到。
憑著習武的底子撐著,他終是斬殺了所有的殺手。
可,最後要死的那個殺手刺向他肩胛的一刀,萃了毒,不至於要人命,卻會廢掉肢體。
習武之人,骨骼重要。
毀了手,比毀了武力更嚇人。半殘不廢,尤為恥辱。
過往充斥,男子靜默。
「殿下……」清雅男子的一聲喚,把他從思緒中拉回。
趙毅風深情看了他一眼,平靜道:「沙場征戰的老傷,將養就好。本殿右手不行,還有左手。你我來切磋一陣。」
江玉樹摸玉簫,淺笑一刻,「殿下既然右手不便,江某也不願趁人之危。你我皆用左手持兵刃對決如何?」
「哈哈……,哪有何難?看劍!」
話完,劍氣籠罩。
江玉樹持蕭靜立。白衣翩飛,眼眸肅殺。
男子持劍,直直刺去,劍速不減。
卻忽然。
劍在他眉間三分處停下,直逼他眉間櫻紅。
趙毅風尋眼望去,原是玉簫格擋。
翠綠的顏色,配著白森森的劍光。
溫潤,凜冽。
水與石的較量,冰與火的衝擊。
劍滯留一瞬。
男子拔劍,「哧!」的一聲。
再提-劍,直達清雅男子,男子避開。
玉簫繞著劍身,發出「叮」「當」「嗆」的聲音。
火花陣陣,兵刃作響。
只聽得
「鏘鏘鏘鏘鏘」
「叮叮叮叮叮」
兩方交匯,互不相讓。
趙毅風使力,一個飛身,懸在半空。
江玉樹用力,白衣輕動,玉簫由下而上,直刺趙毅風要害。
瞪眼,不信,驚異!
眼盲之人怎會有如此精準的蕭法,他怎麼做到的?
「清玉,好蕭法。本殿佩服!」
「嗆!」蕭與劍碰撞。
「承蒙誇讚!」
「當!」劍與蕭交匯。
兩人相鬥,比耐力,比武藝,比男兒豪氣。
江玉樹蕭法如其人一樣,清寒中帶著一絲溫潤。
趙毅風似他的劍法一樣,陰冷中帶著一抹柔情。
最後的結果:平。
兩人大斗兩百回合,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是平局。
趙毅風不由得佩服他來。
曾經的他,是孱弱溫和,而今是溫和中透著倔強。在他溫潤的外表下是一顆不甘的心。
他雖眼盲,卻不曾迷失。
如果眼盲之事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會不會像他一樣,名動天下,苒苒芳華。答案真不得而知?
這一刻,趙毅風有一種更想了解他的心。
仿若曾經在一起的幾個月,他都不曾懂得。
兩人大斗一番,已是累及。
此時,趙毅風,江玉樹在竹樓房頂高坐。
月高掛,風輕吹。
趙毅風懶懶的斜倚著身子,洒脫摸樣。
江玉樹盤坐,手持玉簫,眼眸無華。
「清玉,本殿很久沒有這麼快意的比斗過了。快哉!」
這是棋逢對手的欣喜。
「殿下,就此一次,江某玉簫雖凌厲。可不欲動殺念。」
男子不解,「為何?有武當用是。」
清雅男子淺笑,不見將才比斗凌厲,兇狠。淡然溫和的氣韻,讓趙毅風有一瞬間的迷失。
他想動心思,卻還是被過往沉重的代價強壓。
江玉樹沒有立即回答趙毅風的話。
此時,他摸著玉簫,來回摩挲。
觸手溫涼。
「我的玉簫煞氣太過,嗜血,不詳。況且,我身上戾氣太重。為怕傷你,比一次就夠。」
趙毅風笑看著他,「縱使一次,也是快意。」
江玉樹靜默,沒有回答。
他奏蕭,優美曲調在空中飄浮。
「曲子很悅耳,可未免太悲了些。」
趙毅風看著他白皙的臉,還有眉間那抹妖冶的櫻紅,心裡微微悸動。
江玉樹不管不顧,只是靜靜的奏蕭。
趙毅風無奈一笑,叼了根草,靜躺。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一直和身邊的人一直坐下去。
笑看風月,清音一曲,忘卻煩憂。
樂音終了。
「殿下,今日怎會想到拜看江某?」
男子頭不動,沉聲道來:「本殿心煩。禮部那老匹夫又參了本殿一本。從始至終,那老匹夫就沒放過本殿的皇子府。可惡!」
「禮部?」反問。
「對!禮部成日說本殿不顧禮法,沒有尊卑。不存孝義,不敬長者,放任手下將屬,不管不顧。更威嚴聳聽說本殿不是未來真主,只怕禍國殃民。你說可不可恨?」
江玉樹無奈一嘆。
「殿下,可是舒坦多了?江某不涉朝堂,自是不予干涉。」
趙毅風凝定的看著他,他眼中的不甘,緊握玉簫的手,都在昭示著他的隱忍,不屈。
他是懂的。眼前這個清雅的男子看似平淡如水,其實心裡什麼都懂。
趙毅風想尋一個傾吐的地方,江玉樹是個好的傾聽者。
趙毅風這些年在朝堂,斂盡鋒芒。不結黨,不營私。皇家束縛,禮儀規矩。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個差錯,就牽連一眾。
如今,江玉樹願意聽他說。而且不是敷衍的應對,是靜靜的聽,像在品味他的每一句心酸。
趙毅風說的何止這些?可江玉樹都聽了。
自己害他家破人亡,他卻既往不咎。
「清玉,多謝!」
男子淺笑,玉簫在夜裡泛著光澤。
「清玉,你是本殿的知音。」
你懂我!也只有你願意懂我。
「殿下一直是臣的知音,不是嗎?」他說的淡淡,自成芳華。
趙毅風意會,摸了摸胸口處那道傷,眼眸直直看著眼前的人。忽然大笑一聲。
「清玉你是本殿知音,你我一直都是!」
心裡說了多次的話,此刻。他還是想再說一次
——但願,知音莫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