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3.第三章

樓息差點跳起來,梗著脖子:「我沒有殺人!」

似乎想到與樓湛關係不好,他盯了樓湛一下,便撤回目光,嘟囔道,「反正我沒殺人,昨晚我跟着宋公子李公子還有魏國公府的小公爺在韻留館喝酒,你要是不信儘管去問他們。」

樓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門口的張御史身上:「張大人可聽到了?家弟並未殺人。」

張御史冷笑:「樓湛,你護短也得有個限度!你這弟弟什麼爛品性你自己還不知道?」

「我自己的弟弟,我當然知道。」樓湛輕飄飄地說着,冷笑一聲,「他那個膽子,還不敢去殺人。張大人既然一口咬定是樓息殺的令千金,可有證據?令千金死於何種傷?遺體在何處?」

「證據我自然有!」張御史從懷中掏出一塊方帕,走到屋內,將方帕打開。潔白的方帕中躺着一塊玉佩,上面雕了個篆體的「樓」字,玉佩的下方還沾著淡淡的血跡。

「這是樓家嫡子才能佩戴的玉吧。」他面無表情道,「昨夜小女貪玩,溜了出去,今早我帶人在城西河岸尋到她時,她手中握著這塊玉佩。」

樓湛看了一眼玉佩,眉頭一皺,「僅僅憑一塊玉佩還不能說明什麼,說不定是歹人從樓息身上偷走玉佩,故意加害他的。」

樓息聞言連忙點頭:「昨夜我醉得最先,就在館里睡了一夜,哪裏會去殺你女兒。」

張御史聞言大怒:「不是你還有誰!」

據說張御史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平日裏都千寵萬寵著,女兒突然死了,他失控些也正常。

樓湛暗想着,正在尋思著讓張御史冷靜下來的法子,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咳嗽聲,隨即響起樓湛極為耳熟的聲音:「張大人稍安勿躁。」

是那位主簿去請的孫北到了。

孫北一向大公無私,對樓湛也從不鄙薄挑剔,樓湛心裏微微鬆了口氣,抬頭一看,卻是一愣。

除了孫北外,還有一個人。

靖王世子蕭淮?

他怎麼在這裏?

孫北跨進屋內,他為官十餘載極有聲威,張御史也給足了他面子,拱了拱手,再一斜眼看到蕭淮,他也愣了一下,連忙行禮:「見過世子。」

樓湛也彎了彎腰:「見過世子。」

蕭淮臉色蒼白,又輕輕咳了聲,搖了搖頭,「不必多禮。」

「方才本官與世子在外面聽了會兒,也大致明白前因後果。」孫北虎著臉摸了摸鬍鬚,平淡道,「張大人痛失愛女,此等心情本官能理解。但只因一塊玉佩便斷定是樓家小公子殺人,未免太過魯莽。」

張御史臉色一沉,卻聽孫北繼續道:「但樓家小公子的嫌疑暫時也洗脫不了。先暫且關押在大理寺大牢中,待查出真相再做決斷。張大人以為如何?」

這是最公正的做法了。

張御史深深吸了口氣,他並非沒有腦子的人,壓下胸中的戾氣,冷靜下來后說話也有了條理:「那便依孫大人的。只是交由誰追查真兇?此事?既然已經涉及到朝廷大員,便不好交由京兆尹。至於大理寺內……」

他看了一眼樓湛,毫不避諱:「只怕會徇私舞弊。」

孫北撫了撫鬍子,沒說話。

半晌,他看向一旁的蕭淮,笑了笑,「既然張御史信不過我大理寺之人,今日世子在此,下官便斗膽,請世子紆尊降貴,當一下擔保人如何?」

蕭淮淡笑着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那好。」孫北臉色一肅,看向樓湛,「樓大人,本官命你三日之內找出真兇!」

突然被點名,樓湛愕然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是!」

孫北這是在幫她。

被孫北突然的一句噎住,張御史差點跳腳:「孫大人,怎麼可以任用她!樓息是她弟弟她肯定會包庇!」

「世子已經作了擔保人擔保樓湛不會如此,張大人難道不信任世子?」孫北笑了起來,眯起眼睛反問。

……這是連世子都被坑了。

張御史連忙看向蕭淮,可惜,他想像中的憤怒不悅之情都沒有出現在蕭淮臉上,後者還是一副平和寧靜的姿態。

甚至微微笑了笑,看向樓湛,聲音低沉優雅:「我相信樓大人。」

既然連皇上和太皇太後跟前最受寵的人都這樣說了,張御史也不能再反駁,只能沉住氣,大步走向門口,準備離開。

樓湛叫住他:「令千金的遺體?」

「義莊!」

張御史滿腔怒意與悲慟,一揮袖子便離開了。

不好擺放在家中的屍體,一般都會送到義莊。

樓湛心中瞭然,抬眼看到被押到門邊的樓息,淡淡道:「一天到晚到處生事,你便在牢裏安生過上幾日吧。」

樓息冷哼一聲,抿緊了嘴不回答。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樓湛才收回目光,一整衣袖,向著孫北深深一揖:「多謝孫大人一番好意。」

「本官只是相信你。」孫北不為所動,受下她這一禮,「事不宜遲,再晚些線索就更少了,你去京兆府借幾個人開始追查吧。」

「京兆府未必會借人。」

樓湛沉默了一下,硬著頭皮道。

她想起來了,上月她才得罪了京兆尹。上月她和陳子珮休沐時去戲樓,途中碰到了京兆尹的兒子,那小子眼瘸,看到她就輕薄調戲,被陳子珮帶着的護院一頓胖揍。

這事鬧得還挺大,幸好理虧的是京兆尹那邊,否則朝中眾位反對女吏的大臣還不借那次風波直接請願罷免了她。

孫北也想起了這茬,皺了皺眉,沉吟起來。

一時房間中有些沉默。

半晌,蕭淮出聲了:「我與左右金吾衛的羅上將軍熟識,若是樓大人不嫌棄,借用一下金吾衛如何?」

樓湛一怔,下意識推辭:「不敢勞煩世子。」

蕭淮不贊同地看着她,熠熠生輝的黑眸中似有星光流動,細碎卻溫和,「樓大人,我是你的擔保人,如若三日之內樓大人不能查出真兇,於我也有不利。」

有什麼不利?在這雲京誰敢對蕭淮不利?

樓湛愣是沒想出來不利什麼,思忖一瞬,點了點頭:「那便麻煩世子了。」

***

因着需要去請動金吾衛,離開大理寺時樓湛和蕭淮是一道。

兩人的話都不多,一路相對無言,出了大理寺,便見一輛馬車停在路邊,全身都籠罩在黑袍里的車夫正閑閑倚在車壁上曬太陽,見蕭淮帶着樓湛過來,不由好奇:「主子,你怎麼從大理寺里拐了個人出來?」

……什麼叫拐了個人?

樓湛嘴角不由微微一抽,看向蕭淮。

蕭淮對自己手下的脾性一清二楚,淡淡開口:「青枝,你是想被關禁閉了?」

叫青枝的車夫身子一僵:「……屬下什麼都沒看到!主子要回府嗎?」

蕭淮卻不回答他,側過身子,姿態優雅從容:「樓大人先請。」

前世便知蕭淮是位謙謙君子,樓湛也就不再推辭,先上了馬車,鑽進車廂里。馬車廂里卻是出乎意料的大,佈置得也極為素雅。四周都掛着小香囊,清淡的檀香若有若無。

蕭淮在外面吩咐了青枝幾句,也鑽進了車廂,坐到中間的小榻上,明亮溫和地眸子轉向樓湛。

「舍妹對樓大人極為尊崇,經常在我耳邊提起,不知樓大人在大理寺中,辦公可辛苦?」

靖王膝下不就他一個?哪來的妹妹?

樓湛心中疑惑,垂眸答道:「不過略盡綿薄之力奉孝朝廷罷了,並無辛苦一說。」

「我也希望是如此。」蕭淮靜靜看着她,眸中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

看樓湛還是沒什麼表情,蕭淮暗暗搖頭,又換了個話題,道:「羅上將軍轄下的一支金吾衛隊正好輪休,要借到人不難。只是樓大人準備先從哪個方面入手?」

這樁命案乍一看線索很多,可是深思起來卻又很少。尤其是之前樓息說到的「宋公子李公子」。

……還有最令她頭疼的魏國公府小公爺。

後者暫且不論,那位宋公子應該是禮部尚書的兒子,李公子應該是鴻臚寺卿的兒子……

恰巧,和她關係都不好。

話說回來,這滿朝文武,和她關係好的,也只有陳子珮,孫北,還有另外一位外任未歸的了……

剛出了命案,還牽涉到了朝廷大員,雲京內肯定會傳得沸沸揚揚,樓息下了牢,那夜和他一同喝酒的幾個人應該也會被家中的大人禁足,要見一面太不容易——主要是,他們家中的大人肯定會故意阻攔她去調查。

可是她必須從那兩位公子身上尋求證據,至少要有樓息的不在場證明。

樓湛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只能先從義莊里的遺體查起了。」

見樓湛嘆氣,蕭淮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她在糾結什麼,眸光微轉,淡淡地笑了笑,卻沒說什麼。

就算有心要幫忙,在不熟的情況下,也不能太露痕迹了不是。

若是好心反倒被誤會了,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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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城都說該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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