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第一百零八章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琴聲幽幽,似是纏mian,尉遲安向身後的人揮了揮手,示意小太監不要通稟。他踏進了大殿,入眼的女子清婉溫和,一身淡藍色的宮裝伏地,秀髮如瀑布披散,斜插了一隻通透白玉步搖。

她垂眼專註,微微顫動的睫毛投射在眼瞼的剪影,說不出的憂傷,纖長白皙的手指靈動的撥動著琴弦。

一曲收尾,尉遲安不禁伸手拍手,『啪啪』的掌聲在偌大的宮殿很是唐突。

淑畫抬眼看去,顯然有些詫異。她優雅的起身,邁步從琴桌旁繞過,右手搭在左手上,擱在右腰邊,微微行禮道:「皇上……」

「蕭瀟,你的琴技不錯。朕沒想到,六年不見,浮躁情緒不見多了一份靜謐婉和。」尉遲安凝視著淑畫,沉聲道。

淑畫嫣然一笑,她用袖掩嘴,不露齒輕笑道:「人總會變,時間能磨合了菱角,自然臣妾會變,皇上也會變。」

尉遲安默了,誰都會變,他變了,靳烙變了,蕭玉也變了。他邁步走至淑畫,凝視著淑畫那雙眼眸,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后,尉遲安低聲呢喃道:「你是變了,你眼神含著太多看不懂的東西。不過朕知道,你對朕的情誼不變,朕亦然。」

淑畫一愣,她不自然的一笑。

可能尉遲安不會知道,屠殺曲家軍后,牽連了多少無辜人。她父親是曲家軍的一員,赤水邊境一站,父親死於血泊中。家被抄,母親死在流放途中,而她做了一年的官妓。若不是她逃跑,才免於被玷污。若不是身上有父親的曲家軍牌,她不會被閣主所救。藏嬌樓是收留曲家軍舊部家屬的地方,女子學琴習舞,男子讀書習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安插在朝堂,安插在權貴府中。

她能被送進宮中,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她除了笑臉相迎別無他法。她要成為尉遲安的軟肋,成為尉遲安的chong妃,終有一日也能為閣主盡綿薄之力。

「皇上今日是路過萬安宮嗎?還是特地來看臣妾。」淑畫淺笑詢問,側身繞出一個道償。

尉遲安邁步坐到了桌邊,淑畫從宮女手中接過茶盞奉上道:「皇上,請喝茶。」

尉遲安接過,用茶蓋子驅散煙霧,沉聲道:「蕭相多日未曾上朝,朝中也未傳他因何故不上朝。朕突然想到愛妃未曾回趟娘家,正好朕也好問問何故?」

淑畫微微一愣,隨即嘴角仰著溫煦的笑,淡淡的說道:「哥哥想必被什麼給羈絆著,這才沒來上朝。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差人去一趟蕭府,不必親自跑一趟。」

尉遲安垂眼,依然端著茶盞,用蓋子驅散著煙霧,他沉默片刻道:「愛妃恐怕是不習慣宮中生活,不如藉此機會出去走走。朕也好多陪陪你!」

淑畫是個識趣的人,尉遲安的意思她明白,不管發什麼、不管你說什麼,這宮是出定了。她淡淡一笑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甚好,朕在殿外等愛妃換裝。便服出行才不惹人注意。」尉遲安滿意的點頭,他放下茶盞,起身邁步出了宮殿。

『咯噔,咯噔』的馬車車輪聲,淑畫睨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尉遲安,輕挑起車窗帘布,看向繁華的街市。

車水馬龍,一片祥和之意,她看的出神,車內傳來尉遲安低沉的嗓音。

「瀟兒,京都是不是大變樣了?」

淑畫微微一愣,瀟兒?皇上還真多變,起初喊她蕭瀟,張口就是愛妃,這會更加親昵,喚她蕭瀟?若是真正的蕭瀟會不會愛慕崇拜的看著尉遲安?

「並沒有什麼變化。」她淡淡開口,看著微閉著眼的尉遲安,溫溫淡淡。

「怎麼沒有變化?這漓北並不是朕的天下,太後手握兵符,攝政王手握重兵立於朝堂,朕就好似蛟龍困獸。攝政王和太后野心勃勃,路人皆知,朕被百姓私下議論為傀儡皇帝。瀟兒,你說朕是不是很無用。」尉遲安睜開眼,深邃的眼眸如死水一般沉寂。

蕭瀟一愣,她垂眼沉聲道:「皇上為何會這麼想?皇上有蕭相這樣才得兼備的人才效力,又有靳將軍這樣的戰場殺神護駕,皇上怎麼會是傀儡?」

尉遲安陰鷙的眼眸一掃蕭瀟,沉聲道:「瀟兒你就那麼確定蕭玉會一直效忠朕?」

淑畫不禁笑了笑,她直視尉遲安道:「哥哥向來重情義,他能將臣妾送入宮中,就是表明對皇上忠心不二。」

她雖然不了解蕭玉對自家的妹子有多好,但是她知道蕭玉這人及重情義,若不然怎麼會不怕死的與尉遲軒宇對著干,直接效忠攝政王不就好了,照樣封侯拜相。

尉遲安不禁輕笑道:「瀟兒,所言甚至,朕甚是滿意。」

淑畫回以微笑,只不過冷麵皇上這一笑讓她有些失神。尉遲安不苟言笑,一笑就好似文雅公子。他好似心情挺好,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冰冷,雖然依然淡漠,但比起先前多了一份溫情。

馬車到了蕭府,如公公挑起了馬車布簾,尉遲安跳下馬車,或許是心情極好,他伸手握住淑畫的柔荑。

淑畫一愣,不禁溫婉一笑。

那笑讓尉遲安恍惚覺得是多年前那粉紅少女,他伸手摟住她的腰,藉手臂之力將她摟下了馬車。

淑畫心一慌,等站穩了身子,嬌瞪了一眼尉遲安道:「嚇死臣妾了。」

「嗯,隨朕進去吧。」尉遲安淡淡的應道,直視蕭府門匾。

守門的人是認識淑畫的,見身旁的男子器宇軒昂,並非等閑之輩,忙給淑畫和尉遲軒宇請安道:「小姐好,公子好。」

尉遲軒宇點了點頭,蕭玉滑頭,沒想到府中的守衛小廝學得也精。他沉聲道:「你們家相爺呢?本公子初來貴府,家主不應該出府相迎嗎?」

「小的就去楓林園通報。」守門的侍衛沉聲道。

「不必了,本公子自己進去吧!」

然此時大堂內,老爺子正跟小花踢繡球,老子一大把年紀,身子硬朗,一腳就將繡球踢向了尉遲安。

迎面而來的繡球,尉遲安伸手就接住,他看向大堂內穿著福褂子的老爺子,微微皺眉。

老爺子屁顛屁顛的跑向尉遲安,探頭打量尉遲安,蹙眉道:「你找誰?」

「我找蕭玉。」

「你找他做什麼?他又不陪你玩。」老爺子整天想著玩,對於蕭玉公事繁忙不理睬他,他很是不滿。

「我找他有些正事。」尉遲安微微一抽嘴角,沉聲道

老爺子鬱悶的撇開眼,看向尉遲安身旁的淑畫,不高興的說道:「你怎麼又來了?」

淑畫很是尷尬,生怕老爺子說漏了嘴,慌忙接話道:「爺爺,瀟兒出嫁了難道不能回趟娘家嗎?」

「哦,嫁人了啊?好啊,好啊!不知道我們家玉兒什麼時候可以嫁人。」老爺子望著天,恍然的說道。

「……」尉遲安嘴角一抽,蕭玉嫁不了人,只會娶妻。

淑畫微微皺眉,老爺子瘋言瘋語,她真的擔心他說漏嘴。

「老爺子,蕭玉在哪?」尉遲安再次沉聲詢問道。

老爺子再次看向尉遲安,驚為天人說道:「皇上,你怎麼在老臣府中?是來老臣家趁飯的嗎?」

「……」

小花見老爺子越說越沒譜,慌忙伸手拉住老爺子的手,輕聲哄道:「老老爺,您怕是累了。跟小花回福滿園好嗎?我做了您最愛吃的桂花糕。」

「桂花糕?快,快拿來。老頭子要拿去給孫媳婦吃。」

「好,好!您跟我小花走……」小花柔聲應道,托著老爺子往後院走。

尉遲安擰眉,沒想到蕭老爺子的病那麼嚴重,瘋瘋癲癲也就罷了,還瘋言瘋語。

福管家聽前院的人彙報,慌忙到了大堂見真的是皇上和良妃娘娘,跪地行禮道:「老奴參見……」

「不必多禮,你們家相爺呢?本公子進來已經多時,為何不出來見本公子。」尉遲安微微不悅的說道。

「相爺他,他在楓林園。」福伯擦了擦一頭的汗,磕盼的說道。

「前面帶路……」

福伯顫著腿站起身,戰戰兢兢在前面帶路,到了楓林園的門口,福伯畢恭畢敬的說道:「老奴進去回稟一聲。」

「好大的膽子,讓本公子候在院外。」尉遲安喝道,從來都是別人等他,何時成了他等別人。蕭玉好大的架子,一沒生病二沒向他請假,遲遲不上朝就罷了,他親自前來問候還擺架子,呵~

若是沒有足夠的理由,他定然不會饒了他。

他一甩袖子邁步進了楓林園,淑畫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上。

此時蕭玉正在床邊練習風瑾言送她的玉蕭,幾個洞蕭,摸索著找音律。蕭玉試了幾次,只能吹出幾個破音。

「有人來了。」樑上的魑沉聲道。

蕭玉一愣,她收了手中的玉蕭,起身走向門外,迎面而來的男女,讓她微微一愣,她慌忙邁步迎上拱手行禮道:「皇上,娘娘……」

「朕見你多日不上朝,心中記掛,微服出巡來看看你。如今一見,沒病沒殘,言語清晰,朕想好好聽聽你的解釋。」尉遲安沉著臉,沉聲問道。

「微臣並沒有請病假啊?」蕭玉納悶說道,這言語好有攻擊性啊!沒病沒殘?非得她病了殘了,他就高興了啊!

「呵~既然沒病又沒殘,請的不是病假?難不成是事假?你府中是辦喜事還是喪事?」尉遲安見蕭玉還出言辯解,更加不爽的說道。

「……」蕭玉抽了抽嘴角,要不要那麼惡毒?她家本就沒幾口人,他還咒人死。沒有愛心,沒有仁義,以後鐵定是暴君,國要亡。

「說!」尉遲安見她一臉無語的樣子,氣悶不已,冷聲喝得。

「皇上,哥哥他也許……」

「朕沒問愛妃,愛妃出言逾越之舉,莫要再有。」尉遲安擰了一眉,冷瞟了一眼淑畫,冷聲道。

無辜成了炮火的淑畫只能閉嘴退到尉遲安的身後,蕭玉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淑畫,拱手對尉遲安道:「微臣不是無故不上朝,是微臣未婚妻重病,微臣無法脫身,即使脫身來上朝,也心不在焉,於是乎就沒上朝,日夜守著未婚妻。」

「做大事者理當分清事情嚴重輕緩,兒女私情比起江山社稷那個更重要,難道蕭相不明白?」尉遲安緊縮劍眉,沉聲道。

「皇上,在微臣看來未婚妻比江山社稷更重要。若是連自己心愛之人都無法守護,又怎麼去守護好漓北的一寸土地?皇上覺得江山社稷重要,那是因為皇上是人上人,心裡有的是天下。而微臣不然,微臣心中所想便是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與心愛之人相依相守,坐看雲起潮落。」蕭玉認真的說道,等局勢落定,她會歸隱山林,與他鋤地種田。

尉遲安一愣,他怪異的看著蕭玉,沉聲道:「朕到要看看是怎麼樣的美人,將蕭相給迷得神魂顛倒,竟然讓蕭相有了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情懷。」

「……」蕭玉嘴角一抽,怎了得!她就不能有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這種悠然自樂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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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本紅妝,妖孽相公速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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