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生無敵蕭王殤,滿山紅紙雨成花

第116章 一生無敵蕭王殤,滿山紅紙雨成花

「姬兒你慢一點。」司空玄追着蕭姬的腳步來到了流雲瀑布下。

留客山莊的歡騰已經持續了幾日,焦點全是今日黃昏時刻的二小姐的婚禮大典。蕭姬在司空玄面前總是童心不減,追逐著一顆滾落的球兒到了這裏。

「離兒,姬兒,離兒,姬兒。」摘星閣深處,傳來聽似奢求,期望,恐懼,懺悔的呼喊聲。司空玄聽得嚇到酥麻,然而這奄奄一息的聲音讓他心中燃起了狂熱的復仇之火。

狼狽老道看着蕭姬追逐皮球的身影並沒有跟上,而是轉身進了摘星閣內。

恰此時,蕭將離和雨萱帶着兒子往問劍大殿去了——為了沾沾喜氣以去生產時的血陰,也為應風紫霜之邀以作福娃,可謂是雙喜臨門了。

摘星閣的門扉是半掩半開的,司空玄非常好奇,一步一步往深閨處去,窗紙愈厚,屋****暗。

「啊,離兒,讓我看看孫兒!」還沒踏過房間的門檻,腳下突然被什麼東西抓住。司空玄猛嚇一跳,跌退了一步。

司空玄往下看去,竟是一名癱倒在地,企圖爬出去的白髮蒼蒼的老者。看清他的面容后,才知曉他的身份,「蕭王!」

「是,是你!」蕭洪明抬起頭來,吃力地喊道,「你這個畜生,還不扶本王起來。」

那種習慣性的恐懼讓司空玄連退幾步,可他看到蕭洪明的面容竟完全認不出來——滿面溝壑,華髮蒼蒼。

他明白了,蕭洪明功力盡失,已成行屍走肉了。

一想到此,司空玄心中狂喜,猙獰大笑道,「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蕭洪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當年你搶走玉兒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會遭到報應!」

「玉兒?啊?」蕭洪明想到愛妻,呼吸更加急促,可疼得在地上渾身打轉,「對,對,姬兒呢?我的女兒呢?」

司空玄壯了壯膽子,抓住他的白髮將他揪起來,「你的女兒,現在在我的手上!我要讓你因搶走我的玉兒而付出代價。」

「你這個卑微的奴才……咳咳咳!」蕭洪明怒道,連咳不止,「我要離兒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司空玄回憶起逍遙派覆滅后,他生活在蕭王腳下的陰影,那些年過得兢兢戰戰,生不如死……直到後來外派到了崑崙,遇到了蔡路本以為上天開始眷顧他,可誰知雷龍……「啊!」

司空玄大怒道,「都是你,都是你,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卻還憑藉着高貴的身份和無上的權力一直的凌虐我!」他早已按耐不住,一拳狠狠打在蕭洪明的臉上。

打出鼻青臉腫,斷牙歪嘴。蕭洪明抽搐在地,就連出口辱罵都沒了辦法。

然而司空玄並沒有解恨,探出手去緊鎖他的咽喉,咬牙怒罵道,「你知道那些年我承受着這樣的苦痛嗎?明知道你搶走了我的一切,卻還要任你辱罵踐踏,卑躬屈膝地伺候着你。在他人眼裏我是你的師弟,可在你眼裏,我不過只是一條狗!是,我是一條狗,哈哈哈,可你沒想到吧,今天就會死在這條狗的手上。」

任憑蕭洪明如何痛苦掙扎,口吐白沫,司空玄都沒打算放手。直到蕭王停止了動彈,雙眼失去了生色他才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

「怎麼辦?」司空玄正在思慮解決的辦法時,可當他回頭之時,蕭姬抱着皮球獃滯正站在他的身後,緩緩說了一句,「你……」

司空玄大愕,看着驚恐不已地蕭姬猶猶豫豫。可他見着蕭姬想要跑,便上前一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使得她昏了過去。

司空玄扛起蕭姬,腦中策劃着一場場復仇大戲,怨念深種,「哈哈哈,蕭洪明,我要你子子孫孫都抬不起頭來。窩囊的雷龍身在深府我拿你沒辦法,但是你的兒子可就在留客山莊啊,嘿嘿……」

鎖劍坪上已儘可能地擺下圓桌和椅子,甚至是兩椅子的夾縫之間都很難擠過一個正常的男子。

如今留客山莊山莊威名正盛,天下武林莫敢懈怠。

午時的風和日麗讓唐飛心情大好,人逢喜事精神爽,昨晚的小酒讓他有一個好覺。時他正值二十四歲,實不負青春年華。

新郎裝穿得正正嚴嚴,唐飛清了清嗓門和衣裳,便啟程去福壽樓將風紫霜接到問劍大殿來。迎親隊在賓客的人海中劈開一條坦直的大道。車馬上撒紅紙花的丫鬟那個賣力,就連兩側歡呼雀躍的人們的頭髮上都沾滿了紙花。

唐飛坐在高馬上,心中有點怨恨這留客山莊太大,必須要繞一圈才能去接新娘子。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度到了未時。

聽雨閣內,穿了嚴謹的衣裳,風無心顯得很不自然,引得雲曦忍俊不禁,「無心哥哥你那些禮儀話語都熟悉了吧。」

「大概吧。」風無心對着銅鏡,衣冠正,玉帶緊。這難免讓他渾身不自在,就連偶爾想揮劍都覺得束手束腳。

窗外的瀑布瀉下的水花和枯葉會沾污廊外的木頭棧道,所以常時會有丫鬟來打掃——雲曦抬頭看了看天色,每到這個時候蕭姬都會準時過來擦拭沾水的棧道的。

遠處的歡騰聲,近處的水嘩聲都交雜在雲曦的耳朵間,她試圖往前挪一步,可聽見敲門聲,「咚咚咚。」

「誰!」

「是我,玉龍使。」蕭心涵的一縷紅衣飄進了門縫,雲曦輕推門扉,可見她的臉目間有一縷猶豫,「心涵姐姐,你來這邊……」

蕭心涵再作揖,吞吞吐吐道,「夫人,鳴鳳銀庄的人來了,夫人不去招待一下?」

雲曦輕聲一笑,「不是什麼大事,雲叔昨日就到了,都是自己人,還期望他們幫我招待一下客人呢。」雲曦目光游掃在蕭心涵的身上,看出了她渾身有點不適,「你……怎麼了?」

蕭心涵苦笑一聲,只是說了一句,「只是……昨夜閻羅衙的人進了雲正叔叔的房間,聽說近來承運留客山莊鐵礦兵器的鏢行要改了?」

「哦?」雲曦目光一轉,心中念道,「難道是有人敢搶威遠鏢局的生意?雲正叔叔人老,若是他糊塗了?不好,我得去勸勸他。先瞞着無心哥哥吧。」

蕭心涵盡量把分寸拿捏好,「夫人,這件事莊主知道嗎?」

「呵。」雲曦故作自然一笑,「你知道的,無心哥哥最討厭這些事了,我去看看也好。」

蕭心涵暗自喘了一口氣,看着雲曦撿起拖拉的裙擺欲往峭壁而下,而自己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

埋伏在瀑布之後的蕭范看着雲曦漸漸消失在視線內,心中大喜,喚來吳三,「不要忘記你要說的。」

吳三「好」字還沒出口,蕭范運氣內功,一掌將他送飛到聽雨閣的棧道上。他一個踉蹌沒有站穩,失足摔倒在木道上「轟」的一聲。

「誰!」風無心聞聲而出,見着狼狽在地的吳三。風無心渾身的殺氣讓吳三顫抖。

「莊主饒命,莊主饒命啊。小的叫吳三,只是想告訴莊主一個天大的秘密。」吳三伏跪在地,叩首連拜。

風無心手指他的天靈蓋,輕蔑道,「天大的秘密?說來聽聽。」

「雨承,雨承現在就在留客山莊內!」吳三焦急地大喊道……

剛流雲瀑佈下的雲曦和蕭心涵突見眼前來了幾名丫鬟,對二人襝衽作禮道,「夫人,玉龍使。吉時快到了,奴婢特來請莊主挪步問劍大殿。」

雲曦心中想着成親事大,且平日風無心不喜別人叨嘮,「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叫無心哥哥下來。」

蕭心涵見雲曦想要再上去,心中大呼不好,卻也沒法子,只能期待蕭范動作迅速一點。

心怦怦直跳的蕭心涵低頭跟着雲曦走上了棧道。

棧道並不蜿蜒,也不陡峭,可蕭心涵走得七上八下,汗流浹背。她終於按捺不住,突然出口,「夫人!」

雲曦突然駐足,緩緩側過頭來,冷聲道,「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你……」蕭心涵驚訝雲曦這樣的反應——也是,平常謹慎寡言的自己如今卻是這番狼狽樣,「我只是想問……世子妃去哪兒?剛剛我沒有看到她。」

「哦?」雲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萱姐姐送他爹爹下山了。」

蕭心涵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突而大驚道,「什麼?」

雲曦還沒有反應過來,蕭心涵便施展輕功沿着峭壁往著山莊後門飛去,「這麼急?」

「不好!」雲曦心中突然大愕,「難道……」

心中所擬已經讓雲曦急躁萬分,「幻影無痕」,以最快的速度飛往峭壁上那座孤伶伶的高屋上。

步影匆匆。

雲曦甚至感覺到,一層輕薄的竹牆之後滲出夾帶着責怨的殺氣。

「轟!」她急得一把推開竹門,卻只見飄飛的輕紗布簾和桌上熱氣尚在的茶水。現在重要的,是風無心和他的劍。

雲曦目光遊走,透過鴛鴦屏風可以朦朦朧朧可以看到劍架上那把龍淵劍的影子。

鬆了一口氣。

雲曦露出一個由心的微笑,心中想到「無心哥哥最疼愛紫霜了,想必是等不及了想去見一見紫霜穿上嫁衣的樣子」。

可當她的目光隨着身子慢慢側過屏風,雲曦才發現那劍架上擱置的只是龍淵那古樸的劍鞘!

「咻!」雲曦還沒來得及驚訝,一道寒光掃過竹牆。下一秒,龍淵劍的劍尖已經綴在她的肩膀上了,緊接着一句冰冷的話語進入了她的耳朵,「看來我在你眼裏……呵呵,雨承給了你多少好處才讓你背叛我的。」

雲曦不敢去看風無心的眼睛——看那凌厲冰寒的目光比劍刺進她的心還痛。她試圖為自己辯解,「曦兒只是覺得萱姐姐臨盆,不舍他們父女……」

「閉嘴!」風無心粗暴地打斷了她的話,進而用如劍鋒利一般的目光盯着她,「曦兒,我厭惡不是其他,是你將事情瞞着我。而且還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風無心沒辦法再說下去,目光從銳利變得失望,「你我夫妻一場,我不想為難你。如若沒有我的允許你敢踏出聽雨閣半步,那麼我風無心也沒有你這個妻子!」

雲曦感覺到脖間寒冷的劍鋒消失了,可心中的悲傷卻難抑,「無心哥哥你,竟然拿……來威脅我!」

然而風無心沒有看到雲曦那一臉的極致絕望的悲傷,就算是父親死去的那一天,雲曦還堅信風無心是她最後的退路,可誰知如今……

「咚,咚、咚、咚」,大鐘被推打了四下。問劍大殿裏皆是期盼,紅紙花已經飄飛落到了門檻上——他們知道那對幸福的人兒就在不遠處。

風淵擦拭着眼角的淚水,如今的他頭上已有一縷白霜,他身側的風飛雪和飛煙亦作「高堂」,皆唏噓不已,「孩兒長大了,我們老了。」

蕭將離坐在左排首座,目里只有懷裏的兒子。嬰孩的可愛總是令人沉淪的,安睡的兒子就是上天賜予他最好的禮物,他膩著,他愛着——他是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以分割蕭將離對雨萱的愛的人。

「鈴鈴鈴!」福鈴響起了。

可愛的福娃被蕭將離抱起站在大殿中央,紙花飄灑向四方,唐飛攜著掛蓋頭的風紫霜一步一步緩緩地進來了。

自信且滿足的笑容。

「無心呢?」風飛雪突然皺起眉頭來,想這個時候風無心應該出現了,「無心呢?」他再問了一旁的風淵。

風淵搖了搖頭,「丫鬟已經去請了。」

任性的風無心總是需要這些長輩讓他三分。

「不像話!」風飛雪忍住怒火,差點將敬茶的杯子給捏破,「無心是越來越放肆了。紫霜大婚,他竟然遲到。」

風飛雪的話剛落,一名丫鬟匆匆而來,在風淵身旁耳語幾句。風飛雪發現風淵的表情越變越惶恐,「淵兒,怎麼了?」

風淵看了看風飛雪,再咽了口水才小聲道,「無心得知雨大哥身在留客山莊,去尋他了!」

「該死!」風飛雪咬牙恨道,可如今新人以到達眼前,走也走不了了,「憑藉無心的修為,只有曦兒能擋他一擋,可曦兒……哎,只能奢求雨承能躲過一劫了!無心沒辦法來了,但是成親大典已勢在必行。煙兒,就你來主婚吧。」

飛煙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端莊大方……

留客山莊後門,雨承將雨萱緊緊抱住,叮囑道,「你現在身體虛弱還出來送我……照顧好自己,萱兒,你是爹爹的一切。」

雨萱將頭深埋在這男人的懷裏,帶着無限的離愁,「爹爹您也要保重。今年過年,萱兒一定會回家給您包餃子。」

「盟主快點吧,此地不宜久留啊。」來接應的賀家兄弟早點忍不住性子了,「您不在的日子裏,輕狂的冠劍樓竟然向手伸到了我們的地盤。」

然而這種通牒對雨承並沒有效果,因為他現在只能再多看女兒一眼。

「盟主!」賀武實在等不了,拽住雨承的手臂往後拉。而一邊,兩名侍女也拉住雨萱,「夫人,您身子孱弱,三莊主說您不能待太久。」

凄凄訴別之苦,唯是目送最傷神。

一望無垠的蒼雪嶺被殘雪壓蓋,僅露出一些地表光禿的黃土。雨萱看着三人慢慢遠去,唯一讓她放心的,是那把銀雪洗雨槍重新被父親捏在了手裏——如果沒有那桿槍,他與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整整半個時辰,雨萱才抹凈自己的眼淚。

「世子妃!」雨萱突然聽到蕭心涵的聲音,回頭時恰好蕭心涵輕功落地與她打了個照面,「心涵姐姐怎麼來了?」

蕭心涵喘了幾口大氣,看着蒼雪嶺下背影漸漸模糊的雨承幾人才鬆口氣,「世子妃剛生完孩子,世子怎可讓您冒着這等風險。快與我回去!」

雨萱知道,蕭心涵的表情是冷的,可心是熱的。

「好啦好啦。」雨萱向對自己的姐姐撒嬌一般,「是啊,都快夏至了,劍氣峰還是這麼冷。」她做了一個抱胸的動作,躡手躡腳地跟上了緩緩前行的蕭心涵。

蕭心涵心中惶恐,「若是風無心剛剛截住雨承,那麼這傻姑娘一定會被連累的。」

「咻!」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她頭上一丈高掠過,她愣是一驚,心中大慌,「難道是無心?」

蕭心涵當然也看到了,一把拉住雨萱的手腕,「小世子正哭着想要吃奶呢,您趕緊去問劍大殿照看一下吧。」

「哦?」雨萱進退維谷,擔憂地問了問蕭心涵,「心涵姐姐,你剛剛有看到一個人影追下去?」

「我……」蕭心涵不善於說謊,但是她猶豫了一下,雨萱就已經甩開了她的手,急問道,「那是無心,對不對?」

「是你又能做什麼?瞧瞧你現在的樣子,跟我回去,我們去告訴世子。」蕭心涵怒喝一聲,再要去抓雨萱時竟被她擺脫掉。

淚光閃爍,雨萱邊搖頭邊後退,「我不想再讓離哥哥為難了,他們有兄弟情誼。父親做錯了就該彌補……如果可以,我願意去幫父親贖罪!」

「你回來!」蕭心涵絕對沒有想到,雨萱會頭也不回,拔腿就往銀白的蒼雪嶺跑下去。

蕭心涵不是不想追,而是追到了又能如何呢?——那姑娘一直都這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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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塵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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