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四巷
兩側相峙的握手樓只能讓他看到窄窄的一線。臨時用廉價建材蓋起來的樓房可謂遮天蔽日。這種很簡易的建築，把每一寸天空都拒絕在這小巷之外。無論楊非怎麼抬頭努力張望，都無法知道外面是什麼天氣，甚至無法判斷外面是白天還是晚上。
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他已經習慣了末世的永夜，也不會在乎這個無名街巷的永夜。
但是，也只有在這裡，楊非才能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一件能讓他在末世生存下來的必需品。
看到那間傳言中著名的店鋪，楊非的唇角微微上揚。
幾凈的窗扇在這個昏暗的黑巷子顯得格外另類，第一眼看過去，玻璃櫃檯裡面鋪著雪白的絨布，上面雜亂地擺放著各國特種部隊和叢林探險常用的軍刀軍刺。不過，都是一些塑膠仿品。
這些東西第一眼看上去格外精美，但這些都騙不了楊非的眼睛。要知道，這家店的老闆，是道上有名的刀具販子。表面上，他經營著一家出售各國軍刺模型的店鋪。背地裡，他卻在偷偷販賣管制刀具。
在末世生活多年，楊非很明白武器的作用。在末世初期，能合理利用一把和平年代做菜的菜刀，或是一柄干農活的農具都足以自保，更別提一些本來造出來就是為了傷人的利器了。
而這家店的店主坐擁上百把威力驚人的軍刀，在末世一開始就名聲大震。後來，軍方吸收他為特種部隊出軍刀改裝圖。經過他設計改造的軍刀，戰鬥力足足提升了一倍。
在末世的冷兵器時代，能夠搶到這種人才，就等於搶到了決勝的關鍵棋子。
剛剛進門的楊非立刻看到了角落裡一張沒畫完的軍刀草圖，眼底頓時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興奮。傳言果然沒錯，只要找到了他，我就能順利弄到寶貝。
是改裝圖。
楊非的雙眼瞬間捕捉到了正在玩手機的店主。光頭的男人身材矮胖頭頂微禿，一雙老鼠式的小眼睛略帶猥瑣。
在楊非注視著這位在末世盛名已久的店主時，他忽然抬起頭來。看見了楊非，臉上出現了一絲微笑。他的微笑，與楊非這種再見故人的欣悅不同，而完完全全就是一種市儈的笑容。
他含著笑立刻起身走了過來，雙眼卻在不住地打量楊非：這個年輕人穿著稱得上寒酸二字，眉宇間卻自帶一股逼人的戾氣。他的眼光卻那樣的冰冷，不管怎麼看，都能感覺到一股拒人千里的沉默。
有點意思。這位名叫李建的店主心底微動。
來這兒都是花錢的主，他考慮的只有客人肯不肯從錢包里掏錢給自己。除此之外，他從不關心對方的身份和來歷。而這個年輕人，讓李建好奇頓生。說真的，這還是他頭一遭對客人本身感興趣。
「歡迎光臨。」李建放下手機站起身，微笑說道，「看您需要什麼？」
楊非伸手進上衣口袋，隨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鐵塊，輕輕拍在玻璃櫃檯上，慵懶地說道：「我要這種材質的軍刀。你我都明白規則，就不必拿一些西貝貨蒙人了。」
聽了這話，李建卻不那麼淡定了。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網路這麼發達，這些個年輕人大約看過幾篇有關軍刀的文章，無師自通一些特種部隊專用的軍刀資料和參數。更有一些人會從網上隨便搞來一些材質散料來找他。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多數有些閑錢，也喜歡跑來他面前賣弄。但李建每次都能利用專業知識，笑容慵懶地打發他們。
你才多大。老子親自上手摸過的刀，比你眼睛看過的都多。心底還存著些許輕慢的態度，李建淡淡一笑，伸手拿起楊非放在櫃檯上的散料。逆光之下，鐵塊閃耀著黯淡的啞金光芒。看上去溫潤如玉，觸感卻是堅硬異常。
電光石火之間，李建愣住了：這，這難道是鎢釩鈦合金嗎？
「對不起先生。」李建把鐵塊還給楊非，神情變得很是嚴肅，「我可是個奉公守法的生意人。先生，您要的這東西，可是非法的。」
你確定你是奉公守法的生意人嗎？有哪一家賣模型的店鋪會通宵營業。楊非淡漠地半抬起眼皮，冷冷地回望著李建，說道：「我是安子介紹來的。」
這個生意人臉上市儈的笑容頓時變得僵硬。取而代之的是漸次升起的謹慎，李建半仰起臉，輕聲發問：「大橋投石塊，探路？」
「長嘴頂水河上漂，飛子開吃頭一刀。」楊非毫無懼意地回看著男人的充滿了殺氣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著。
這是有人教過他的黑/話。長嘴是大白鵝，意思是自己案底乾淨。而飛子是外來戶的意思。這句話連起來自己是案底乾淨的外來戶，第一次過來做生意。
男人眼底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詫異，表情也不那麼戒備。
「你真是安子介紹來的啊。有日子不見他在S市冒頭了，那小子現在還好嗎？」李建聽到楊非這一系列的話語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叫人一點都不懷疑他下一秒鐘就會說出：同志，我可算找到你了的話來。
楊非心底卻是長舒了一口氣。
安子是個十七歲的少年，是末世開始不久后，自己「撿」回去的。像跟屁蟲一樣，成天跟著自己「楊哥楊哥」的喊。有關李建的這些傳聞和這些黑/話，也都是安子說的。不過這個早早出來混社會的少年有很多不良習性，更是滿嘴跑火車，吹牛自己在S市混得如何如何好，道兒上認識多少多少人。不過現在看來，少年雖愛吹牛，但多少說過一些真話。
楊非回望著一臉笑容的李建，心說道：你要我怎麼說呢？末世不久之後，安子因為一次失誤，被喪屍群圍到了天台頂上。不堪痛苦的他從17樓飛身躍下。這件事，成了多年來縈繞在他心頭的痛。不過現在，他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這個時空吧。
「就是他打電話讓我找你的。」楊非水過地皮地回答，「混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