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68.第 68 章

京城裡的風向變動的詭異,後宮的風起雲湧無不牽扯著朝廷的風靡雲蒸。

皇后和呂妃被禁足轉眼已經三天,呂家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典儀官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消息,誠然不負蠢貨之名的在這三天里要求面聖了不下七、八次,到第九次的時候,終於趁著宮門口兒的太監不注意,耗子一樣一猛子躥進了宮門,被巡視的大內侍衛逮了個正著兒,一箭射在了屁股上。

呂大人疼的嗷嗷叫,一眾大內侍衛都有點兒慌。

即便這樣,這位呂大人捂著一屁股血,愣是身殘志堅地爬到了皇上的御書房,市井無賴碰瓷兒一樣地對著李煦哭天搶地了一番,氣的李煦差點兒讓人將他拖出去亂棍打死。

若不是蕭禹看著呂正那一屁股血稀里嘩啦地往御書房的地上流的實在鬧心,擔心此事傳出去還不定引出什麼奇葩到有損皇帝聖明的傳言,因此聖母心泛濫地在背後兒偷著求了兩句情,呂家恐怕現在真的已經滿門抄斬了。

然而與這出門兒不帶腦子、說話基本是放屁的呂正相比,吳家的反應就冷靜克制的多——吳相一干姻親門生不說有大智慧,起碼兒都有一種叫做「腦子」的東西加持,因此從上到下呈上來的問安摺子,無一不是語氣恭謹誠懇,只表忠心絕口不提皇後事,洋洋洒洒數十道摺子看過去,簡直是筆墨下的千古之臣,忘懷得失的朝廷棟樑。

吳相本人的反應更有意思,不稱病,不上書,天天兢兢業業地上朝,又兢兢業業地患得患失——一上朝就走神兒,偶爾被點到名要求君前奏對,沒說兩句正經話就咳嗽地像不堪一擊地破風箱,別人家那眼圈是黑的,唯獨吳相的眼圈顏色整出了新花樣,又紅又黑,一片都是紫的,那臉色奼紫嫣紅甚是祥瑞,遠遠望去像蜀地特產的晉朝國寶。

不得不說吳相真的是當朝老油條,這尊榮明明白白地就是在說「我知道我閨女在宮裡出事兒了,但是皇上既然不說那我就裝不知道,對皇上我絕無二心並且堅決支持皇上的任何裁決」。

這幅勉為其難又忠心耿耿的模樣兒,甭管真假,起碼看上去卻真的挺招人可憐的,惹得皇帝都不好意思當著外人的面兒虐待他。

至於背地裡那些齷齪的暗潮湧動……李煦坐在龍椅上,笑的無邊高深而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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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的暗流連京城中人都未必察覺得到,更何況千里之外的江陵。

同一片天下,不同人面對的永遠是不同的光景。

世子爺自從那天被抓,就莫名其妙的被關了小黑屋。

此屋沒別的特點,就是黑,冬冷夏熱,保證被關在此處的人能全須全尾的遭完所有囚犯該遭的罪,全然沒有因為世子爺的身份尊貴而改變任何一點兒本質,堅守原則地令人肅然起敬。

黑屋四面都是牆,入口處一扇黑漆寥光的鐵門,鎖的毫無溫度可言,整扇門都是密閉的,連探出頭去一看究竟的機會都沒有。

然而估計是此地的掌控者怕被關在此處的人憋死,只在舉頭一尺的地方留了個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通氣口,從這地方看出去,能瞧見半個手掌大的一片天光。

世子爺每每去看那一點兒光明的時候,都恨自己不是個蒼蠅。

然而就算世子爺是個蒼蠅也沒有什麼卵用,他飛的出這小黑屋他也不認得路——來時他被蒙上了眼,只能聞到老女人身上熏死人的異香,因此一路都被熏得頭疼,根本判斷不出走了多久什麼方位。

等到重見光明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此了。

這黑屋子也不知道置在了什麼糟心的地方,周圍別說獄友,連個活物都沒有,世子爺曾經站在屋內大喊數聲,愣是沒喊出來一個活人,倒是牆上的蜘蛛網被他野獸派的糟心且五音不全的聲音吼的不堪重負,在風中凌亂了一陣兒,沒挺過這個分外寒冷的冬天,散了架。

世子爺鬱悶的發現此屋是傳不出聲音的,終於放棄禍害蜘蛛的落腳捕食之處,變成了專心蹲在草垛子上數稻草。

然而數稻草實在是個催眠的活動,世子爺自從出了京城,風餐露宿,到了江陵就被秦風這缺德的玩意變了花樣兒的當傻小子耍,愣是接連幾天都沒睡過好覺了,這地方雖然又冷又黑又潮濕,但好在稻草鋪的厚過秦風那賽城牆的臉皮,世子爺以天為被稻、草堆當床,萬事不愁地睡得直打呼兒。

他身下的草堆本就不講究,被他震天的呼聲顫顫巍巍悉悉索索地招呼出來兩隻蟑螂,瞧著這位睡得昏天黑地的模樣,又轉身鑽了回去……

世子爺這一覺睡得居然連夜兒,一轉眼竟然到了第二天天光乍明的時候。

不得不說李明遠雖然在秦風面前永遠是被戲耍的對象,但到底比旁人多了不止一分的腦子——他醒來的時候發現,那扇黑漆鐵門之前居然放著個食盒,食盒不精細,一看就是鄉野人家用的,裡面的菜色倒是不錯,一葷一素一碗飯,居然不像加了□□,只是已經冷透了。

世子爺就是從這碗飯里判斷出了時辰,甚至還隱約發現了那拿鞭子抽人喜怒無常的老太婆也許還良心未泯,不然她對所有囚犯都這麼高規格的安排吃食,恐怕天下乞丐都願意上她這兒當囚犯——世子爺打死也不會承認那老太婆可能是看上了他的臉準備留他做面首才會給他飯吃的。

至於他為何一覺兒睡到了現在,世子爺覺得除了他連日操勞身虧體乏的原因,大約是那香的能熏死大象的味道有問題。

世子爺這一覺睡得精神十足,看著那冷飯,雖然沒什麼胃口,卻仍然強忍著吃了兩口權當充饑,待到蓄足了體力養足了精神才能隨時準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世子爺從來不跟自己過不去。

他在這地方蹲著,心裡卻有底的很——看這囚犯的待遇,雖說吃不好,可也不至於餓死,也不會被毒死,最起碼兒,關他的人留著他是有用的,而且有秦風那三百六十個心眼子的東西在,若不是知道他肯定能萬無一失的全身而退,即使是玩笑也斷不會讓他來冒這個險。

李明遠也不知道哪來的如此樂觀曠達之精神,也不知道秦風憑什麼就給他留下了如此自信的想法,而有時就是那一點兒細枝末節若有似無的細微之處,就足夠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深信不疑。

問題是秦風什麼時候才會來接應呢?

李明遠端著半碗涼透的飯終於有點兒噎得慌,不至於讓我真的去獻身賣藝了才姍姍來遲吧。

李明遠把碗放下,牙疼似得琢磨了半天,終於意識到這事兒秦風真做得出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原本黑壓壓又無聲緊閉的鐵門居然動了一動,隨機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吱呀」。

隨即門慢悠悠地轉開了半扇兒。

李明遠全副武裝,精神緊繃,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攻擊的姿態,卻在那半扇兒門后露出來的臉的注視下愕然住了手。

那開門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幕後主謀,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竟然連個普通獄卒之流都算不上,甚至於那人比李明遠想象中的各色人等都要……好欺負。

門后的來人居然是個孩子。

那孩子約莫有七、八、九、十歲的樣子,看意思像是個男孩兒,只不過又矮又瘦,縮著身子像個豆芽菜一樣發育不良,李明遠也猜不出他到底多大,只能估摸出個年齡段兒。

他身上穿一件兒明顯比身量寬大不少的單衣,臉上有點兒臟,黑一道兒白一道兒地根本看不出本來長什麼樣兒,只剩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地滴溜轉兒,露出一種與年紀全然不相符的精光。

那孩子看出了李明遠眼睛里並未退散的攻擊意圖,忙舉出了手中的東西擋身體在面前:「別打我,我是來給你送飯的。」

李明遠順著他的手看去,果然見到了個與地上那個模樣差不多的食盒。

……早知道等會兒再吃了。

世子爺心比天寬,此時居然還能想起這個也是服氣,李明遠咂摸了咂摸,自己把自己逗樂了,招招手,讓那小孩兒進來。

那孩子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兩眼,確定他真的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拎著那食盒靈巧地一閃身進了門兒。

李明遠看他蹲在那食盒兒旁,有些費力地卷著自己身上那寬大的袖子,卻因為冷,手指不太利落,卷了兩下兒就又掉下來。

李明遠覺得再這麼大爺一樣的等一個孩子服侍實在有些不太人道,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坐著了,乾脆自己伸手,親自把裡面的杯盞碗碟兒往外端。

食盒裡依然是一葷一素一碗飯,這次的居然還冒著熱氣兒,聞一聞,味道居然不賴。

江南遭著災,一應物品不會齊備到什麼地方,而李明遠竟然發現,給自己送來的這菜色居然還顯而易見的翻了新,實在是稀奇。

這真的是對待囚犯的態度嗎?沒想到那老女人看著像個變態,卻非但不虐囚,還挺會照顧他這階下之人的心情。

李明遠瞧著這菜有些愕然,只覺得自己八成碰上了開善堂的,還是家條件超凡脫俗的善堂。

沒等世子爺多想什麼,卻聽耳測「咕嚕」一聲空響。

李明遠奇怪的循著聲音的來源轉過頭去,卻發現那孩子正直鉤鉤的瞧著那一葷一素兩碗熱菜,眼睛發亮,只差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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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戲游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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