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年輕人身材魁梧，寬肩窄腰大長腿，剛毅的臉龐上，五官猶如刀鑿一般完美，比電視里的大明星要好看得多，教導主任是在場唯一的女性，雖已是兩孩子的媽，可在與年輕人對視的瞬間，還是忍不住臉紅心跳，雙腿發軟，尼瑪，實在是太帥了！

南方男人的身材普遍偏瘦小，與來自北方的男人相比，簡直就是鶴立雞群里的那群雞，邱亦澤算是校領導班子裏最高的一個，身高也有一米七幾，可還是比年輕人矮了將近一個頭，可見對方有多高，起碼得接近一米九。

跟着年輕人身後下車的助理，因為之前業務往來頻繁，與邱亦澤是熟識，看到雙方正在無聲地對峙著，連忙上前給雙方做介紹，「邱校長，這位是我的老闆，司崇志先生，司總，這位是一中的校長，邱亦澤先生。」

身為重點中學的校長，邱亦澤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司崇志周身無形的氣場雖強，但還不至於嚇到他，在助理做完介紹后，邱亦澤便大大方方地伸手出，笑道：「聞名不如見面，司總果真是青年才俊，人中龍鳳。」

司崇志也伸出手與他握手，說道：「過獎了。」

「司總撥冗前來，我也不啰嗦了，一起去看新樓吧。」邱亦澤也是個乾脆的人，客套話說完后，便帶領眾人往新樓走去。

「能趕得上新學期使用？」司崇志跟邱亦澤並排而行，隨口詢問了一些信息。

「年初已經建成，通風幾個月，九月份定能使用。」

「獨立間準備好了嗎？」這是司崇志唯一關心的問題。

「一切都按司總的要求辦妥了。」

司崇志點點頭，沒再開口，一行人沿着小道走了十來分鐘，一棟嶄新的校舍便出現在眾人眼前，校舍有6層樓高，外觀設計新穎時髦，跟旁邊老舊的宿舍樓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就看看獨立間。」司崇志提出要求，其他人當然沒意見。

獨立間宿舍位於三樓，司崇志一邊跟着往上走，一邊仔細查看周圍的環境，他想在最短時間內熟悉這裏的一切，因為他的愛人，將會在這裏度過三年的高中時光。

到了三樓，司崇志被引到獨立間宿舍里，房間並不大，比普通間宿舍要小一點些，但裏面只擺放一張床，所以整個空間顯得格外空曠。

宿舍里一個不小的浴室，和一個半圓形的小陽台，站在陽台上，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滿滿的綠色，那是跟學校相連着的後山，山高樹多，空氣格外清新。

司崇志獨自在陽台站了一會，微微眯起眼睛，腦海里閃現的，是顧薇站在這陽台的情形，她應該也會喜歡這個陽台，也許還會在這裏擺上一張凳子，大清早便會起來這邊看書，眼睛看累了，只需抬起頭，看看遠處的綠色樹林，瞬間就能緩解疲勞。

太過美好的想像，讓司崇志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淺笑。

壓抑下內心那股躁動的情懷，司崇志回到宿舍內，認真仔細地到處看，隨手摸了摸窗帘，很是嫌棄地對助理說道：「這窗帘的質量不好。」

助理暗暗內牛，老闆，其他宿舍連個窗帘都沒有啊！

司崇志又抬腳踩了踩地板磚，劍眉微斂，不悅地說道：「地板磚太滑。」

助理繼續內牛，老闆，其他宿舍都是水泥地板啊！

「牆漆的顏色太淡，她喜歡淡紫色，你們這刷的是淡藍色吧。」

司崇志看了一圈，突然覺得這個宿舍一點都不合他的心意，他的寶貝應該得到更好的待遇才對。

邱亦澤看出他的不滿，只得上前解釋道：「司總，我們已經盡量貼近你的要求，可如果按照你當初要求的來裝修，估計沒人敢進來住。」

吊頂，貼牆紙，按地板，這一套整下來，還是學生宿舍嗎？貼上個大喜字就能直接當婚房了好吧！學生敢住進來才有鬼。

司崇志聽了他的解釋，也覺得在理，如果裝修得太過完美，對方肯定會起疑心的。嘆了口氣，他妥協地說道：「那就這樣吧，不過窗戶跟陽台門那邊都得再裝上防蚊紗窗，這裏近山，蚊蟲多。」

這點小要求，邱亦澤立刻便應承下來。

「對了，空調呢？」司崇志抬頭看了一圈，發現根本沒裝空調，又不高興了，「這邊夏天能熱死人，不裝空調，如何能靜下心來學習？」

邱校長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眼前這位貴人實在太難侍候了！

空調這麼高級的東西，這裏怎麼會有？別說宿舍沒有，就連老師的辦公室，也只是嘩啦啦地轉着吊扇而已，一個學生宿舍居然要裝空調，會不會太過奢侈。

「放心，空調費用我們自己出。」司崇志不甚在意地說着。

邱亦澤連忙接話，說道：「裝空調真的很不妥，實在太過高調，在學生中的影響會很不好，到時候顧薇同學或許還會被他人議論是非。」

司崇志不由得在心裏嘀咕，這是什麼破年代，連裝個空調都會被說是非。

沒辦法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起碼得裝個吊扇。」

「這個可以有。」邱亦澤連忙答應下來。

司崇志又仔細地看了一圈，也沒再挑出毛病，最後他坐到木床上，感受一下床的質量，沒想到他只是小小地挪了一下屁股，木床立刻響起嘰嘰的響聲，司崇志頓時滿頭的黑線，他又搖了搖，木床便格嘰格嘰地響着。

「這麼吵，讓人怎麼睡覺？祁東，你下午親自去選一張結實的，再有一丁點聲音，我拿你是問。」

被點名的助理也連忙點頭答應。

最後司崇志把其他人都趕出去宿舍，留下邱亦澤跟他說話。

「邱校長，校舍後期的維護事宜，你盡可跟祁東聯繫，他會配合你的工作，至於我提的要求，你也務必要答應我。」

「司總放心，我一定會讓顧薇同學住進這間宿舍，也會說服她接受獎學金。」

司崇志點點頭，「有勞了。」

「司總太客氣了，當初你說要捐贈一棟宿舍樓，我還以為你要把成績很爛的學生塞進來，沒想到，讓你這般大費周章的對象，居然是全市第三名的學生，這明擺着就是我們賺了。」邱亦澤半

開玩笑地說着。

司崇志也跟着笑了笑，又問道：「前三名的住宿條件都是一樣的嗎？」

「是的，前三名都安排了單間，這樣才不會顯得特殊。」

司崇志表示贊同，隨後站起身，伸出手，對邱亦澤說道：「那就這樣吧，接下來這三年，還要請你多多照應。」

邱亦澤跟他握手，笑着說道：「恕我唐突，顧薇同學跟你是……？」

司崇志收起笑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邱校長，既然知道唐突，那最好就別問。」

之前輕鬆的氣氛，在司崇志說完這話后，已經不復存在，邱亦澤這才幡然醒悟，自己一時大意，居然越界了。

眼前這個年輕人，笑起來還算隨和，可當他綳著臉的時候，能讓旁人覺得如泰山壓頂般沉重，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

司崇志沒有停留太久，在看完宿舍后，便直接告辭離開了。

目送遠去的豪華轎車，教導主任不由得感慨，「這位司總看上去還不到30歲吧，這麼有錢，還這麼年輕，北京那邊的人都這樣嗎？看起來好有范。」

邱校長嘆了口氣，想起最後司崇志那犀利攝人的目光，心有餘悸地說道：「他才28歲，已經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旁邊的副校長說道：「人比人，氣死人，這麼大一棟樓，說捐就捐，就只為讓一個小姑娘能舒服地住上單間，說他們之間沒有貓膩，誰信？」

邱亦澤瞪了副校長一眼，「這件事，你們不要到處亂說，從現在起，都要給我保守秘密，如果這件事泄露出去半點，我第一時間拿你們問責，都想想，司總這個人，絕對是我們惹不起的。」

司崇志一下飛機就趕去學校參觀宿舍，根本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看這座城市，直到離開學校后，發現自己有好幾個小時空閑的時間，他才吩咐助理開車四處轉一轉。

這裏是顧薇的家鄉，這裏的人都跟她一樣，說着他用一輩子的時間都學不會的方言，那是一種古老而又拗口的語言。

一想起那個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司崇志便覺得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咆哮歡呼著，去看她，去看她……

可他不敢去看，也不能去看，因為只要看她一眼，他就會再也捨不得離開了。

他無法剋制自己的感情，但他能剋制自己的身體。所以，再等一等吧，等一等。

祁東看到自己老闆沉默地望着車窗外，還以為他很無聊，於是隨手打開車裏的收音機，隨意調到一個音樂頻道。

羅大佑的歌聲立刻充斥了整個車內空間。

「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麼也難忘記你容顏的轉變

輕飄飄的舊時光就這麼溜走

轉頭回去看看時已匆匆數年

蒼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漂泊

尋尋覓覓常相守是我的腳步

黑漆漆的孤枕邊是你的溫柔

醒來時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或許明日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

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

生命中就難捨藍藍的白雲天……」

司崇志低聲地跟着哼唱着，可唱着唱着，聲音便哽咽住了，整個人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車頂發着

呆，心想用這個歌詞來形容他此時的狀態，實在太貼切了。

突然間，他又做出決定，對祁東說道：「去鎮上。」

祁東被老闆折騰了好幾年，對於他口中的鎮上，也是非常熟悉，於是方向盤一打，熟門熟路地把車開出了市區。

祁東第一次來廣東，第一次來c市，第一次來小鎮，是在三年前，當時老闆突然派給他個任務，

讓他來這邊調查一個小姑娘，他稀里糊塗地接過老闆給的資料，便匆匆趕了過來，自那時起，祁東每年都要來廣東好幾趟。

市區到小鎮的車程只需15分鐘左右，車子很快便到達小鎮，司崇志指揮他把車子停在路邊后，又繼續坐着發獃，沒再做出下一步的指示。

小鎮上的居民鮮少看到這麼華麗的轎車，一來二去，便有不少人站在一旁圍觀起來。

大概坐了半小時之久，司崇志仍舊什麼都沒做，只是讓祁東開車離開。

祁東一頭霧水地聽從他的指揮，發動車子，問道：「我們現在去哪裏？」

司崇志嘆了口氣，說道：「去機場。」

別人是近鄉情怯，到他這裏，卻成了近人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