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信仰六
「所謂信仰……薩米，你知道我信仰什麼嗎？」劫後餘生的迪恩像是往嘴裡藏了太多瓜子的倉鼠，星級酒店大廚靜心製作的小點心化為食物殘渣，時不時的隨著他說話噴出一點，「全部事實、我眼睛能看到的、正在發生的一切，這就是我所信仰的。」
一個職業獵魔人居然是唯物主義者，說出去誰信？就連薩姆也是第一次聽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反應過來的薩姆發出了姑娘一樣的尖叫：「看看我們每天都在跟什麼玩意打交道，你怎麼能是個無神論者！」
「沒錯，我們能看到，我們知道那些邪惡的玩意都是存在的。那又怎麼樣？」
謝默斯抱著唯一一盤還沒來得及被迪恩染指的鬆餅蛋糕縮到了沙發的最夾角旮旯的地方，倒不怕被殃及池魚，而是倉鼠噴泉的攻擊範圍太廣還不帶隊友免疫！
「如果你知道邪惡是存在的，那你怎麼能不相信上帝就在那裡。」
「好吧，假設那個喜歡強jian未成年處|女的老流氓確實存在，當我們在對付水鬼、幽靈、惡魔、死神、變形怪——你看我們見識過那麼多邪惡——的時候他在哪裡？在馬棚裡面生耶穌嗎？」
「……」
迪恩的嘴巴一下子變得那麼毒，薩姆一時間有些適應不來，幸好幾個人都不是上帝的信徒，不然友情的小船翻定了。
溫徹斯特兄弟之間的「傾腸戲」暫時告一段落，唐無樂戳了戳謝默斯的臉蛋求關註：「阿歡是怎麼想的呢？」
謝默斯倒了杯茶將嘴裡的鬆餅盡數咽下去才開口：「我的話，我信仰的應該是我自己吧。至於他們說的上帝惡魔什麼的，只要不出現在我面前，只要不妨礙我，他們存不存在與我有何干係。」
「阿歡的性格意外的也有涼薄的一面呢。」想起兩人自相遇到漸漸熟悉，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對自己表面無視暗地提防的態度，唐無樂不禁有些慶幸當初的死纏爛打，「不過我想問的不是這個啦，如果你遇到這樣的事……比如亞當生命垂危，你會不會……」
「不會。」謝默斯秒答。
「為什麼？」
「用別人的生命換回自己的生存，迪恩有多麼痛苦你是看到了的，我捨不得讓亞當變得跟迪恩一樣。」
「不告訴他不就可以了。」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再說了，不聽不看就可以假裝傷害不存在？無樂，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支配他人的生命。」
「我不明白。」
「是真不明白還是不想明白，你自己最清楚。我認識很多天才，但是情商和智商達到同一高度的，唯有你唐無樂一人。」
天才的誕生往往是將常人加在情商上的技能點一股腦堆到智商上，因此他們通常孤獨孤僻、高冷高傲、不好相處不擅交往。而唐無樂無疑是造物者的寵兒，沒有什麼是他學不會的，沒有什麼人的無法交好的，只要他想，他就一定能做得到。
這樣的唐無樂在現代「生活」半年多還理解不了現代人的世界觀價值觀？別開玩笑了，說出去誰信吶，至少謝默斯是絕對不會信的。
「並不是不夠重視，我視亞當為親兄弟，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他，治療他，拯救他，但絕對不通過這種方式。」
「那麼我呢？如果是我……」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謝默斯的反問太過理所當然，唐無樂甚至沒法子繼續追問下去。想來也是，唐無樂作為一個已經死掉近千年的傢伙，除非世上真的存在復活的法子，他和還活著的謝默斯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那麼千方百計讓謝默斯對自己產生愛意還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徒增悲傷罷了。
這樣想著，否定了自身存在的唐無樂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將他的身體變化看在眼中的謝默斯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具體想法，但大致能猜到一點，他伸出手拉住唐無樂的時不時變得透明的手：「無樂，我不介意的，你別亂想。」
「……不介意？」
「你還真是個超級自私任性的傢伙啊。」謝默斯深吸一口氣，揪住唐無樂的耳朵狠狠的擰了一百八十度，聲音也從兩人閑聊時的輕聲細語變成巷子口廣場舞大媽罵街，「擅自說什麼喜歡我要追求我，擅自做些有的沒的讓我也對你抱有同樣的感情，現在我的初吻、初抱甚至是……都是你的，你卻擅自決定要放棄？」
唐無樂是鬼沒錯，但是鬼不代表他不會感到疼，顯然謝默斯是被氣狠了，手底下的勁用足了十乘十，硬生生將他腦袋裡晃蕩著的消極悲觀驅逐殆盡：「沒沒沒——！放棄什麼的我絕對沒想過！」
「真沒有？」
「真沒有！」
就算是想過也得說沒有！
傻子才會承認唻！
謝默斯把吃乾淨的鬆餅盤子放在小茶几上，擰著唐無樂的耳朵回他的房間，普通聊天或者偏向於秀恩愛的鬥嘴扯皮他不介意被外人看到，但如果是涉及到兩人感(jia)情(bao)的實質問題，這種熱鬧還是不要被圍觀比較好。
別以為他不知道溫家兄弟正豎著耳朵偷聽呢.
為了倉鼠和馴鹿不至於為了偷聽把耳朵抻成兔子，善解人意的謝默斯警告的瞪了他們一眼，用力的關上門隔絕了全部好奇的視線。
然而回到房間里的謝默斯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鬆開鉗制著唐無樂的手，打開筆記本電腦安靜的查看起這幾日的郵件。
唐無樂這才慌了神，若是謝默斯打他罵他，那都好辦，只要把氣在他身上發泄出來之後就好哄了。偏偏謝默斯不聲不響的該幹什麼幹什麼，油鹽不進的樣子，讓他上前討打都不敢，萬一打擾工作惹得謝默斯更生氣……
因此等謝默斯整理好最新實驗數據給導師發過去之後看到的，就是一隻蹲在牆角蔫巴巴的耳朵尾巴都耷拉著的唐.失寵大型犬.無樂。
被戳中笑點的謝默斯強忍住笑：「無樂，你蹲那兒幹嘛呢。」
「我在反省。」唐無樂眼睛亮了亮，態度十分誠懇的說道，「從前大少爺做得太久，即使現在學著換位思考也很難體諒到你的感受，對不起，我今後會更加努力的。」
謝默斯眨眨眼：「不是二少爺？」
「我一點都不二！」已經知道「二」的新解釋的唐無樂大聲反駁。
氣氛一下子輕鬆起來，兩人看著對方倒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睛，額頭相抵著低聲笑成一團。
「無樂，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
「啊？」期待許久的話被心上人說出口，唐無樂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謝默斯主動湊上前在唐無樂唇上輕吻一下，趁著後者還處於犯傻的狀態笑得很開心的立刻退開：「即使你沒有實體，即使只有我能看得到你，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唐無樂這才真正意識到先前謝默斯所說的「不介意」意味著什麼，喜悅的心情在心間膨脹，比第一次擁有弟弟妹妹還要更開心，比被唐老盟主選為九天的繼承人還要開心，比融會貫通十二大門派的武學達成大圓滿還要開心！
「我也是，我喜歡你。」唐無樂那雙深沉如不見底深淵的黑眸彷彿墜入星河之中，亮得讓人不敢直視卻又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即使沒有軀體，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只要你不嫌棄我……」
「怎麼會嫌棄？如果你不是現在這幅『鬼樣子』，我們也不會相遇。」
「……」唐無樂已經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心情，乾脆將所有的心意通過擁抱和吻傳達。
長長的一吻結束，兩個人都有點擦槍走火的跡象，但卻都沒急著做那檔子事，唐無樂因為有個斷袖的大哥所以知道那種事如果事先不準備完全承受那方會十分難過，而謝默斯亦是做好了雌伏於他人之下的心理準備卻沒做好生理上的準備。
相擁著倒在雙人大床上的兩人時不時交換一個溫柔繾綣的親吻，比起欲，兩人之間更多的是讓人心生羨艷的情。
「之前你問的那個問題，還想知道答案嗎？」
「……說不想是假的。」
「抱歉吶無樂，我果然還是無法接受以命易命這種殘忍的方式。」
謝默斯是如此的固執，總是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有著奇怪的堅持，可唐無樂卻覺得即使是這些不討喜的固執堅持也顯得那麼可愛。
若是沒有那些堅持，便也不是他愛的那個人了。
「我沒有資格支配別人的生命，但是我願意將我擁有的我自己分予你一半。」在唐無樂難得流露出的詫異中，謝默斯緊了緊擁著他的手，「無樂，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