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208 叔侄交鋒

情深208 叔侄交鋒

輾轉難眠了一整夜,她還是選擇回一趟安城,那個讓她深惡痛絕的地方。

雖然很不願意,但是總不可能不要小殊了?

置於回去安城會面對什麼,她不知道。

隨遇而安吧。

咚咚咚。

三聲不溫不火地敲門聲,她一怔,踱著很慢的步子朝着門口走去。

畢竟是酒店,在外面不在家裏面,環境自然也不熟悉,磕磕盼盼撞了好幾下才終於走到門口。

蘇南淺深深呼吸,眼前一片漆黑,他的容顏卻在腦海之中無限清晰,幾乎快要深入骨髓。手微微用力,按下門把打開了門。

門漸漸打開的時候,清冽的絲絲縷縷龍涎香也鑽入鼻腔,她的心猿意馬的心跳開始微微加速。

額頭上卻微涼,他的唇毫無防備地映了上來。

血液陡然凝固住,神經像是網一般纏成結,只讓人無法思考。他的唇緩緩脫離開她的額頭,溫聲道:「早安,淺淺。」

池太太。

這樣一個久違的稱呼,從他的口中溫柔說出來,只是讓人覺得無限心酸和悲涼。

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也感受不到他的視線,但是蘇南淺還是將頭垂了下去,「我……早已經不是你的太太了。」

「你我從未正式離婚,哪裏不是我太太了。」他伸出手來,將她的手緩緩握在手心,「你別忘了,哪怕是你離開安城的這段時間,你都一直是我的妻子。」

「分明不是了。」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你知道的。」

說完她想將手抽出來,卻猝不及防地被他溫涼的大手握得更緊,「蘇南淺,不要試着挑戰我的底線,你不會喜歡的。」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挑戰你的底線。」她不敢再動,只是將頭垂得更低,聲音也越來越小了,「我要的,只是彼此歡喜,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我偏不。」男人一雙黑瞳灼灼似火,只是死死盯住垂著臉的女人,「你分明是想我的,分明是念我的,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我沒有。」

蘇南淺的手心開始發寒,一雙杏眸中波瀾無痕,「我沒有自欺欺人,只是我比較現實而已。」

「在我面前,你當真擺出一副如此違心的姿態?」他如同切金斷玉般,一字一句問出來,讓人有種腳底生寒的魄力。

她沉默。

「你倒是給我說話。」他握住她的手又用了三分力氣。

喉間哽了哽,她緩緩道:「你變了,長離。」

長離二字刺得他心頭微痛,「我是變了。」他漫不經心笑起來,英俊的容顏上染著狂妄,「你離開我的時候,我就開始變了,現在甚至是面目全非的樣子了,你是不是滿意?」

「和我沒有關係。」她也微微用力,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指甲嵌入到了皮肉之中,卻只感覺到點點麻痹。

「呵。」嘲弄從男人的薄唇中溢出,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你我之間,真正絕情的人,是你。我是變了,變得狠心,變得陰損,變得瘋狂,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絕情的人是我?!」蘇南淺抬起頭,能夠感覺到男人溫熱的鼻息。她被綁匪囚禁,他說出那般狠毒的話語,到頭來絕情的人竟然是她?

「哈哈,就當絕情的人是我好了,那我們之間更不應該有瓜葛了不是嗎?」

「你做夢!」池慕辰幾乎是從齒縫之中擠出這幾個字,「想要回孩子,你就必須得和我回一趟安城。現在,我就帶你回你和池錦楠的房子中收拾東西。」

本想說點什麼,卻被男人一把打橫抱起,速度很快。

「我可以自己走。」

「你的眼睛不方便。」

「我的腳沒問題。」

「看不見的話,走得很慢,你不知道?」

*

一路無言,她沉默著,他也沉默著。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感受他那種強大的迫人氣場,他真的變了。

好像不溫柔了,好像也不風度翩翩了,好像和當初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他到底怎麼了?

很想問,但是理智拉回了她開口的**。

她明確地感覺到,不要企圖和他交談,畢竟她說不過他。

車子停下,他拉着她的手下車。好在,他的依舊溫暖。這一點是沒有變的。

將將走到院子門口,便看見自屋裏面走出一個人,高大的身材,三分相似的容顏。池慕辰的眸光直直迎上去,唇角漫不經心地帶出些淡笑,「小叔,好久不見,我們是不是應該敘敘舊了?」

池錦楠的唇微微抿起,視線掃在二人交合的手上,心中的不悅陡然升騰起來,「你這樣約莫是有些不合規矩。」

「規矩?」池慕辰戲謔一笑,眼角散出寒光,「晚輩着實不知何為規矩,還請小叔指點一二。」

說完,池慕辰卻沒有繼續看他,只是鬆開了身旁女人的手,「進去收拾東西。」

蘇南淺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和自己說話。於是邁出步子,踩在柔軟的草坪上。

越過池錦楠的時候,聽見他冷冷開口,「南淺,你這是要和他回安城嗎,你不要忘了,當初是怎樣的。」

聲音放得極低,他怕被池慕辰聽見,但是他絕對不甘心南淺再一次被搶走。畢竟當初,他是廢了那麼大的力氣。再說,如果南淺回了安城,有些事情,終究是會知道的,他不想要這種局面發生。

「孩子在安城,錦楠。」蘇南淺的睫毛顫了顫,聲線卻平穩得出奇,「作為一個母親,我不可能丟下孩子不管。再說,他依舊是我合法的丈夫。這一次回安城,該了斷的事情還是要了斷,畢竟當初我是一聲不響的走掉的。」

也沒有等池錦楠再次開口,她便數着步子朝裏面走去。

再次回過目光,對上鳳凰木旁的男人,只見男人修長好看的手指好看地撫上樹榦,「小叔可真是費心啊,這麼討好淺淺,結果呢,她愛上你了嗎?」

這無疑是池錦楠心頭的傷疤,因為無論怎麼努力,好像她都不會多看他一眼。哪怕是當初他種下這顆鳳凰木之後,她高激動之餘,也只是禮貌而疏離地朝他說着謝謝。

謝謝,始終和愛情不一樣。

「與你何干?」池錦楠步下台階,手插褲包朝着男人走去,「你終究還是找來了,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你啊。」

「後悔了嗎,小叔。」男人的手指從樹榦上滑下,眸光如凜冽的劍,直直掃在池錦楠的臉上。

池錦楠被問得莫名其妙,「後悔什麼?」問完之後他又冷小連連,「你是在問有沒有後悔同你作對嗎,那我可以清楚地回答你,我從未後悔與你為敵。」

「這很好。」英俊如玉的臉上滑過微笑以及嘲諷……。「畢竟這世界上,總有些人喜歡螳臂當車,明明就是自不量力。」

「你——」

「難道我說錯了嗎?」池慕辰黑瞳眼底的嘲諷不減半分,面色笑意如常卻又堪堪不及眼底,「況且,我問你后不後悔,並不是問的這個。」

「那你問的是什麼?」池錦楠也緊盯着男人那雙陰寒的雙眸。

「我問的是——」他不動聲色上前一步,視線逼視上去,聲線如練,「你有沒有後悔,沒有開槍將我徹底打死?」

池錦楠的心臟有一瞬停止跳動,血液流動得漸漸緩慢,他只是喉間一哽,「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小叔,這些年來,你還是沒有看清楚我的手段嗎。」池慕辰笑得雲淡風輕,卻讓人腳底都在生寒,「我從來就不是什麼信男善女,你是知道的。比如說生意上,某人得罪了我一次,那麼我便要得罪十次回去。所以,招了吧,這樣或許我可以仁慈一點。」

那樣涼薄的嗓音說出來的話語,像是令人窒息的二氧化氮般,只是讓人無法呼吸,無法思考。池錦楠到底是經歷過些風浪的人,心中再怎麼波濤暗涌,面上也維持着一副雷打不動的表情,「招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你是要我招什麼?」

「看樣子,小叔是不招了。」話音落下,池慕辰朝着樹榦上懶懶散散一靠,無限慵懶地樣子,「那我說給小叔聽聽?」

池錦楠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前這個男人變了,和了兩年前完全不一樣。變得更加令人膽寒,更加令人心驚,光是和他說話,好像都需要莫大的勇氣一般。就好像現在,他一口一個小叔叫得那麼歡暢,可是語氣之中的涼薄之意和狠厲是怎樣都掩藏不住的。

本就無比可怕的男人,變得更加狠辣絕情,這何嘗不是令人害怕的事情。

「小叔。」

在他怔忡之際,池慕辰已經開合薄唇緩緩而道:「你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了是嗎,是你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我?」

「不要故作玄虛。」池錦楠冷冷咬牙,心中卻莫名開始發寒。

「既然想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就說給你聽聽。」靠在樹榦上的男人慵懶如貓,眸光卻犀利十分,「綁架案早已經漏洞百出。你以為的天衣無縫,只能騙騙那些警察。是,我承認我樹敵不少。但是我的敵人之中,如此對淺淺感興趣的,也只有小叔你了。在綁架案之後,你就和淺淺一同消失,你是在挑戰我的智商?」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池慕辰好像並不在意,只是自顧開口:「枉費小叔你還戴了變音器,讓自己的聲音變得不男不女。只是小叔你百密一疏,在現場,像你對我泄露出來的恨意,已經足夠讓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被綁匪綁架,竟然來懷疑我。」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池錦楠的眸光漸深,「平白無故的,話可不能亂說。」

「小叔急什麼。」池慕辰垂下眸光,細細打量著自己的手,「當時這隻手,指骨斷了,雖說接回去了,還是很疼呢。當時,你怕是恨我恨得想要扒了我的皮,你以為我不能活,豈料,歸年救了我一命,這一點你還是算錯了的。」

「我說過了,綁架的事情和我無關,你不要亂潑髒水。」望着面前姿態悠閑的男人,池錦楠覺得渾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囂著恐懼。

「不是你?」男人終於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笑意,英俊如斯的容顏上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寒冰,「作案,一般得有動機。一,不圖錢。二,不圖權。當時的情況很明顯,純屬是針對我來的,只是單純地想要報復我,想要在我的身上泄憤,小叔,你太蠢了,我怎麼可能想不到是你?」

對上男人淬了冰的眸子,池錦楠的身子十分僵硬,良久咬牙道:「什麼事情都是要講究證據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證據。」池慕辰將身子站直,眸光直直掃在他的臉上,「我現在是沒有證據,那又如何?你放心,既然我認定了是你,我就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林許的事情,你也聽說過了,你的下場可是比她更慘。」

「你把她怎麼樣了?」池錦楠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臉上的肌肉也崩得緊緊的。他不是沒有聽聞,只是聽說池慕辰當眾燒掉了大樓羞辱了林許。如果只是羞辱,那池慕辰現在臉上的表情又怎麼會這麼陰寒?

「那女人不是你從窯子裏面救出來的嗎,小叔好生仁慈。」池慕辰的語氣帶點笑意,卻字字珠璣,「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是將她重新送回窯子了。」

「你——」

池錦楠額頭上的青筋陡然暴烈起來,上前一步狠狠拽住男人的衣襟,「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說!」

「你竟然這麼關心她?」被揪住衣領也不反抗,反倒更加閑適淡然,「林許是第二個白微兒?小叔,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玩弄女人,借女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是得有多無能?再說,你現在這樣揪住我的領子,又能奈我何?難不成,準備親自在我胸口上開一槍?」

池錦楠整個人都氣得瑟瑟發抖,手卻頹然地送下來,「你告訴我,林許在哪裏?」

「窯子。」池慕辰笑得詭譎,卻依舊好看到無懈可擊,「我只是讓人將她扔進窯子,置於哪個窯子,我還沒有無聊到去關心這個。小叔的本事不是這麼大么?不是大到了可以將淺淺從我的身邊搶走的地步嗎,所以說,你大可自己去找不是嗎?」

「池慕辰你到底是不是君子,為何要對付一個女人?」池錦楠的語氣恢復平靜,卻依舊森寒無比。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是一個君子,所以,你罵我小人,我都無所謂。」男人依舊在笑,眼中寒光卻不容人忽視,「只是,為了找回淺淺,我不介意做一回小人。」

池錦楠臉上的肌肉崩得很緊很緊,生怕會裂開一般。

「對了,小叔。」男人的眼角漸漸有着戲謔滲出來,「忘記告訴你了,將林許扔出去之前,我還摘了她的一顆腎。」

池錦楠臉上的表情終於維持不住,一瞬間變得無比駭然,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眼前這個溫潤的男人,「池慕辰,你是不是個畜生,你怎麼能做到這麼絕情的地步!」

「腎,給了淺淺,你有意見?」池慕辰也不惱,口吻卻極其地淺淡。

「給了南淺?」池錦楠所有的話像是被封在了喉間一般,只是吶吶地開口,「可是醫生明明說……是一個出車禍的女人……」

「我要是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如何還能站在你的面前,豈不是早就被你搞死了?」

池慕辰終於斂住臉上所有的笑意,一點殘存也無,只是陰測測地盯着他,「池錦楠,我告訴你,從此刻起,你我的叔侄情義到此為止。你聽好了,我會不遺餘力地對付你,我希望你準備好。」

剛剛走到門口的蘇南淺聽見的就是這麼一句話,她也只是微微怔了怔,抿了抿唇之後抬腳邁下台階。

見她動作遲緩地出來,池慕辰斂住眸底的煞氣,只是化作一汪平淡之後朝着蘇南淺走去。

「我來。」他極其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箱子。

二人越過池錦楠的時候,蘇南淺感覺到心臟隱隱一滯,說不出什麼感覺,反正就是這樣的。

*

回安城,是坐的私人飛機。

偌大的飛機上,就幾個人,太奢侈了。

近兩年來,過慣了節儉生活的她,竟然還有些不適應了。她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兩眼睜著,就像是她能夠看得見一般。

「你剛才為什麼要對錦楠說那些話。」她知道他就在她的身邊坐着,龍涎香那麼熟悉且濃郁。

「我說什麼了?」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卻有些疲憊地摁住眉心。

還沒有等她開口,他又自顧自地說,「你們都說我變了。」

豈止是池錦楠和淺淺說他變了,幾乎身邊的人都說他變了。總之就是那些話,變得冷酷,變得不再溫和,變得太過於絕情。可是沒辦法,這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好像是已經成了一種疾病,藥石無醫。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著。

蘇南淺的心臟砰砰砰直跳,有什麼掩藏在心底的東西,悄然流竄出來。

------題外話------

寫池錦楠的時候,我真想拿刀捅他兩下,哼!爺不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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