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遲轅雖是用了假名,但他的聲音相貌,沈嘉禾即便想忘也沒那麼容易。

他會出現在這裡,不像是偶然。

沈嘉禾之前回天璣峰時,寫了封信給沈丞相,向他探聽九皇子的行蹤。

而這次從八方庄離開去往天璣峰,就是為了給季連安留個言,順便把這封信收回來。

從信中看來,沈丞相不太理解沈嘉禾做什麼對九皇子的行蹤感興趣,但也只是問了一句,便老老實實交代道:「九皇子自請在佛會後,向南至曦洲去查證前陣子鬧出的貪污事件。」

曦洲離潁州較近,若是從徐州往曦洲繞,便得兜個大圈子,實在不值當。

而且佛會早已過了許久,就算遲轅走得再慢,這會兒也該到徐州了。

所以沈嘉禾覺得遲轅早就知道了她的行蹤,在這裡守株待兔,並非什麼偶遇。

也就是說,有人在監視她,或是她在與遲轅有關的人面前泄露了行蹤。

既然沈嘉禾已經與遲轅打過照面,通知他的人究竟是誰,沈嘉禾先不急著去想。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該考慮清楚,如何應對遲轅。

還有……試探清楚遲轅是否同她一樣重生。

是與不是,他都是個麻煩。

好在,遲轅既然用了假名,就說明他現在還不想在沈嘉禾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畢竟沈嘉禾身為丞相家的女兒,雖然沒見過,但皇子的名字她還是該清楚的。

沈嘉禾只要冷著臉,把他當作糾纏不休的登徒浪子對待,也沒什麼關係。

大不了在遲轅受不了自報身份之後,輕飄飄來句「得罪了」,他也無計可施。

就算央國一貫民風開放,在人來人往的船艙中抱那麼久也不太適宜。

秦如一的衣衫上有股皂角的清香,輕拍在她後背上的手掌,帶著暖人的溫度。

沈嘉禾的頭埋在他的胸口,忍不住蹭了蹭,又蹭了蹭。

秦如一紅了耳根,拍著她後背的手順勢按住了她的頭,低聲道:「別鬧。」

沈嘉禾想到遲轅就要登船了,她這邊不好太過招搖,只得戀戀不捨地鬆了手。

恰好白景鈺走了過來,口中本是說道:「房間我都瞧好了,咱們三個的房間挨在一起……」

然而話到此處,他搖頭改口,「你們倆感情好也不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是怎麼了?暈船么?怎麼瞧起來悶悶不樂的。」

遲轅的事沒辦法向眼前這兩個人說明,沈嘉禾只好避而不談,假裝有些疲累般問道:「我的房間在哪裡?我去休息一下,有事叫我。」

白景鈺見她似是有什麼心事,也不多問,指引道:「這一層向右拐,第三間。左邊的房間是我的,右邊是阿一的。你若是不舒服可以找船主要些葯。」

沈嘉禾道了謝,餘光瞥見遲轅已經上了船,便加快了步子,徑直離開。

秦如一見沈嘉禾離開,轉頭對白景鈺說道:「她不開心。」

白景鈺搖了搖紙扇,忍不住介面道:「所以呢?」

秦如一滿臉正經道:「你想辦法。」

白景鈺:「……」

白景鈺:「我要是能想到哄她開心的辦法,我和沈姑娘的關係至於這麼險惡么?」

秦如一似乎覺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言,順著沈嘉禾離開的方向,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間。

白景鈺站在原地心生一計,快步走到秦如一的身邊,看四下無人,小聲提議道:「我倒是想到個法子,只要你去做,她肯定會開心。」

秦如一略略抬眸,有些疑惑,慢慢道:「講。」

白景鈺勾起唇角,語氣透著絲絲曖昧,「你親她一下。」

秦如一:「……」

秦如一:「輕浮。孟浪。靠不住。」

擲地有聲地扔下三個詞語之後,秦如一便嫌棄地快步離開了白景鈺。

白景鈺摸了摸下巴,「他倆是還沒到這階段么?我提的建議對阿一來講太刺激了?」

他想了想,摺扇輕敲肩膀,「阿一這個木頭,總不能每件事都讓人家姑娘主動嘛。」

到了時間,這船便隨著波浪,輕擺著步調往徐州的方向出發。

沈嘉禾沒怎麼坐過船,剛開始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在床上躺了一陣,就好了許多。

她仰望著房頂,耳邊聽著長船破開水面向前的聲音,恍惚有種自己正乘風破浪去往新世界的錯覺。也不知自己從前世死去的那一刻到今世醒來,是否也是這種感覺。

客船上的房間自然比不得客棧。

床板硬邦邦的,轉個身還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聽起來有些擾人。

沈嘉禾不由有些擔心起秦如一。

他的睡意本就淺淡,屋子的隔音又不好,若是半夜吱呀直響,也不知他能不能睡著。

好在,房間整理得還算乾淨,沒有想象中那般潮濕髒亂。

船主大抵是瞧出這幾人是有錢人,為了獻殷勤,床頭附近,還特意擺了幾個洗好的蘋果。

沈嘉禾便吃著蘋果,看著從八方庄那個備用名冊上抄下來的信息打發時間。

如沈嘉禾所料,之前放在書房的那個名冊,果然是被撕掉了一頁。

撕掉名冊的人,怕是不清楚秦家一樣東西還有備份的習慣,以為撕掉了便是高枕無憂。

正常來想,兇手便是這名冊里的某個人。

然而想得複雜些,也有可能是有人為了轉移視線,故意撕掉那一頁,好讓發現的人將目光移到名冊上,從而掩蓋自己。

許多事光憑空想,怎麼想都能想通。

沈嘉禾決定還是不要將事情想得太過複雜,老老實實先按照名冊上的線索去找。

名冊上記載的,並非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前幾任莊主那邊或許記過那麼兩個出名的人物,但秦子真這邊記載的,沈嘉禾便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秦子真在那本名冊上總共也就記過兩個人。

一個叫王文,記載的理由是偷盜。

而另一個叫徐瑋澤,記載的理由還是偷盜。

然而偷了什麼,那上面卻沒有寫明白。

兩個人的名字上都被畫了線,代表事情解決完畢,東西已被追回。

至於如何解決的,秦如一也不是很清楚。

就算知道名字,想要調查這兩人是誰也不容易。

江湖中的人大多有屬於自己的稱號,什麼「玉面小白龍」「金算盤」之類的。

提起稱號無人不知,但提起本名,大多都是無人知曉。

尤其是這種慣於偷盜的,更是不會宣揚自己的名字。

也不知這兩人是死是活,隔了這麼多年,想找他們無異於大海撈針。

時間便在沈嘉禾的思索中如水般流逝。

她正想著該往哪個方向去尋,就聽有人輕敲她的房門,說道:「吃飯了。」

先敲兩下,靜默一會兒,再敲三長一短。

這是秦如一特有的敲門聲。

沈嘉禾將東西放好,扯了扯衣裳,又隨意地將碎發挽上,連忙跑來開門。

門外果然是秦如一。

沈嘉禾笑著道:「這麼快就吃飯了。」

秦如一道:「晚上了。」

他見有縷碎發隨著沈嘉禾的舉動微顫,便順手為她挽到耳後。

沈嘉禾摸了摸,笑意盈盈道:「多謝少俠啦。」

秦如一不語,沉默地凝望著沈嘉禾,不知在想什麼。

沈嘉禾不明所以,「怎麼了?」

秦如一微錯視線,低聲道:「無事。走吧。」

客船估計要十五日才能到達徐州,若是趕上順風便能快一些。

水上不比陸地,活動範圍小,也沒什麼可瞧的,就這麼呆上十五日實在難熬。

所以,船家便備了些活動,用來解乏。

夜晚比起早上要熱鬧許多。

船里的人幾乎都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圍在長桌上,吃著船家準備的飯菜。

沈嘉禾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番。

船里有幾個腰上別著長劍,還有拿著棍棒的,看起來應當是來自江湖。

但大多還是普通百姓居多。

遲轅並不在這些人當中。

他向來是不喜歡這種喧鬧擁擠的環境,所以不在也很正常。

沈嘉禾隨意一瞧,見到一個頗為眼熟的人,正塞給船家銀子,似是在要求他另作一頓飯。

那人是遲轅的護衛,武功不錯,就是性子太過古板,但對遲轅忠誠。

一向是遲轅說一,他不敢說二。

沈嘉禾前世見過他,但和他無話可說,也就沒怎麼接觸過。

遲轅小時候被魚刺卡過,從此討厭吃魚。

而這水路上,菜少肉少,最多的就是魚。

這一路,遲轅怕是有些難熬。

對此,沈嘉禾只想說句「該」。

是他上趕著找罪受,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景鈺湊了過來,抱怨道:「你們倆可算來了。菜都要涼了。」

秦如一似乎回憶起什麼,對著白景鈺面無表情道:「輕浮。孟浪。靠不住。」

白景鈺:「……」

他幹什麼了呀?

說完,秦如一便徑直選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沈嘉禾很是納悶,低聲問白景鈺,「你又幹什麼了?」

白景鈺訴苦,「我冤枉。真是什麼都沒幹啊。」

沈嘉禾狐疑,「真的?」

「真的。」白景鈺無奈道,「我還想問你們做什麼了呢,怎麼這麼晚才來。」

沈嘉禾答道:「沒什麼呀。少俠叫我吃飯之後,我們就來了。不過他倒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粘上什麼東西了么?」

白景鈺思索了一下,喃喃道:「該不會是因為我的話起邪念了,所以拿我出氣吧。」

沈嘉禾不明所以,「邪念?你拉少俠進你『花花公子世界大同』的邪教了?」

白景鈺:「……」

那是什麼鬼!

他看起來就那麼像邪教頭子么!

秦如一見沈嘉禾還不坐下,便抬手拉著她坐到自己旁邊。

白景鈺便順勢坐到了沈嘉禾的旁邊。

沈嘉禾拿起自己的那份兒飯菜,隨口說道:「少俠,白公子說你起了邪念。你起了什麼邪念啊?」

秦如一和白景鈺的動作具是一僵。

白景鈺打著哈哈掩飾道:「我逗你玩兒呢。你怎麼信了。」

秦如一也順著回應道:「恩。他瞎說。」

白景鈺點頭承認,「對對對,我瞎說。」

沈嘉禾瞥他一眼,道:「你慌什麼?」

白景鈺:「……」

秦如一微微後仰著身子,在沈嘉禾看不見的地方,對著白景鈺無聲地說道:「想被填湖?」

白景鈺:「……」

白景鈺:「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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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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