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宿州在央國的南部,離天璣峰很遠,路途也比較曲折。

秦如一他們先得到通州乘船去往徐州,再一路向西,經過大大小小五個城鎮才能到達宿州。

沈嘉禾騎在馬上,將地圖展開,悶頭盤算著從天璣峰去往徐州究竟要用多久。

她前世大多都耗在了京都,鮮少有外出的機會。就算是出遠門也必然是去寺廟祈福,或是陪同著遲轅去哪哪巡視。

一般來講這種活動沒什麼實質意義,講究的就是個派頭。

身前有儀仗護衛敲鑼打鼓的,身後有太監丫鬟待命伺候的。

雖然整個隊伍瞧起來井然有序,又大氣磅礴,但這麼多人走起來是真的慢,能把十幾天就能走完的路,生生拖長到一個月。

所以沈嘉禾也沒辦法從經驗的角度推算出個準確的時間。

她意興闌珊地收起地圖,隨口問道:「少俠,還有幾天到徐州啊?」

秦如一之前見沈嘉禾兩隻手都拿著地圖極為專註得模樣,怕那匹馬亂走,便牽著沈嘉禾的馬繩,慢悠悠地騎著馬在前面引路,回道:「不一定。」

沈嘉禾不解,「怎麼個不一定法?」

他轉頭看她已經將地圖收了回去,便把韁繩遞還給她,平淡道:「快則一兩個月,慢則三四個月。」

也就是說,不怎麼迷路是一兩個月,迷濛圈了就是三四個月。

沈嘉禾探身接過韁繩,在心中默默將他那句話翻譯了一下之後,瞭然地點了點頭。

提起秦這個姓氏,沈嘉禾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八方庄。

她剛去天璣峰時救了個八方庄的孩子。雖然時隔多年,她已經記不太清那孩子的長相,也不知道他的姓名,但她多少還是會留心一些八方庄的消息。

季連安一貫對江湖事不感興趣,而山腳下的村莊又只是普通的小村莊,所以天璣峰的消息相對閉塞,唯有回到京都時,沈嘉禾才能聽到那麼兩句關於八方庄的事情。

不過八方庄這個門派吧,著實是個慘。

沈嘉禾聽聞八方庄幾年前被地煞教大舉侵入,門派上下非死即傷,還被搶走了祖傳劍譜。

莊主秦子真亦是未能倖免,身中二十一劍,命殞於亂斗之中。

八方庄自此元氣大傷,一蹶不振,很少再有什麼消息了。

她最後一次聽到八方庄,還是在五年前,說是秦莊主的獨子幸免於難,繼承了八方庄的莊主之位,也不知是真是假。

沈嘉禾看著秦如一腰板挺直的背影,想起幼時見過的那個小少年,輕輕嘆了口氣。

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樣了。

派中發生這樣的慘事,光是去想都不忍心,一個小孩子又如何承受得住呢。

沈嘉禾計劃著出師的時候,其實有想過往八方庄所在的錦城那方向走一走。

然而仔細想想,時間已是過去了八年。

他們之間不過是一面之緣,連彼此的名字都不清楚,就算她想找他,也是找不到的。

總不能拿著個狗尾巴草去八方庄門前挨個認人吧。

秦如一聽到了沈嘉禾的嘆氣聲,側頭問她,「累了?」

沈嘉禾搖頭,答道:「不是。就是想起點事情來。」

秦如一便點點頭,不再多言。

從天璣峰離開已經四天了。

這四天過去,沈嘉禾與秦如一的關係雖然算不得熱絡,但她多多少少還是懂了點該如何與他相處。

秦如一這個人說不上是冷淡還是體貼。

他從不過問沈嘉禾的事情,比如她為何會被追殺,要去宿州尋什麼親戚,又或者像剛才的對話,完全可以順勢問她在想什麼事情。

但他總是點到為止,不問也不在意,彷彿真的只是被她雇來,當她的護衛而已。

而沈嘉禾問他事情,能答的他都會答。

不能答或者不想答的,他就乾脆不說話,也沒有隨意編個借口來敷衍她。

沈嘉禾無所事事地轉著韁繩,問他,「少俠,你去宿州做什麼呀?」

秦如一想了片刻,慢慢答道:「送武林大會的請帖。」

「武林大會?」沈嘉禾摸摸下巴,「是選舉武林盟主的那個?」

秦如一點點頭,「你倒是清楚。」

「聽茶館里的說書先生提過而已。」沈嘉禾擺擺手,想了想,有點興奮道,「這武林大會在哪裡舉行呀?」

秦如一答道:「潁州。」

沈嘉禾若有所思,「潁州……啊,潁州有武林盟。」

武林盟原是叫南斗庄,那時是個落魄的小門派,上下不足百人。

後來地煞教橫空出世,為了殺人立威,第一個便選了南斗庄動手。

當時,整個門派只有外出不在的三人幸免於難,其中便包括未來的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為報師門之仇,潛心鑽研武功多年,最終單槍匹馬殺進地煞教,一戰成名。

他被推舉為武林盟主之後,便將只余他們師兄弟三人的南斗庄改作了武林盟。

改名字的理由,沈嘉禾聽過很多版本,比如「寓意武林團結一致抵禦邪教」之類的,各個都是正氣凜然,也不必多說。

總之這武林盟越是發展,越是壯大。

單從人數來說,應當是這些名門正派中弟子最多的一個了。

武林大會在潁州舉行,確實也妥當。

沈嘉禾展開地圖,手指順著宿州滑到潁州。

潁州和宿州雖然同在央國的南邊,但相隔甚遠,一時半會怕是也到不了。

她抬頭問道:「武林大會是什麼時候舉行呀?要是按我們這個速度能趕上么?」

「能。」秦如一淡淡道,「明年秋日。」

沈嘉禾:「……」

明年秋日舉行,今年春日就開始送請帖了,這有點太著急了吧。

秦如一反問沈嘉禾,「你想去?」

沈嘉禾老老實實道:「想。從來沒參加過,好奇。」

秦如一微皺眉頭,同她說道:「別去。」

她眨眨眼,歪著頭問他,「為什麼?」

秦如一簡潔道:「亂。」

武林大會那時必然有許多門派前來參加,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確實會亂。

但沈嘉禾覺得武林大會這種事情,都是隔幾年才會舉行一次,若是錯過了怕是還要再等。

若是無緣去看也就罷了,但要是有機會去看,她總想去見識一番的。

於是,沈嘉禾也只是隨意地應了一聲,轉而問他,「少俠,你是武林盟的么?」

秦如一隻是看她一眼,不應答。

沈嘉禾便以為他是在警惕自己,也就不再多問。

其實最開始聽秦如一說起他的名字時,沈嘉禾下意識以為他是八方庄的。

然而仔細一想八方庄雖然外號秦家莊,但也並非是天下姓秦的都是八方庄的弟子。

武林大會是由武林盟負責舉行,所以送請帖這種小事也和八方庄扯不上什麼關係才對。

不過武林盟心怎麼這麼大呢?

居然讓一個路痴去送請帖,還給他預留了一年半的時間。

他是不是在門派里不怎麼受歡迎,所以被他們以送請帖的名義把他給流放出來了呀?

沈嘉禾胡思亂想著,就聽秦如一說:「到了。」

她抬眼一看,就見城牆的拱門上嵌著個牌匾,上面用金粉寫著兩個字——烏城。

秦如一下了馬,撫了撫馬鬃,對沈嘉禾說道:「置辦東西,今日暫且在此處休息。」

沈嘉禾便點頭應道:「好。」

烏城隸屬於台州,是沈嘉禾他們這幾日走來遇到的最為繁華的城鎮。

沈嘉禾牽著馬入了城門,看到不遠處有一群人圍著一個類似於告示牌的東西,議論紛紛。

她扯扯秦如一的袖子,「少俠,那邊好像很熱鬧,我們去看一眼吧。」

秦如一瞥了一眼,道:「是通緝令。有個號稱神偷的,最近殺了幾個人。」

沈嘉禾驚訝道:「少俠你眼睛這麼好呀,瞟一眼就知道什麼內容了。」

秦如一道:「每個城都貼,看過好幾次。」

沈嘉禾:「……」

置辦東西之前需要先找一個住的地方。

沈嘉禾跟著秦如一在集市上瞎逛了一會,便選中了東來客棧。

店小二極是熱情,手中提著茶壺,把他們往裡迎,口中還道:「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吃,我們有從徐州請來的廚子,做魚可是一絕,您可務必要嘗一嘗。住,我們的上等房間,包您住的舒舒服服,稱心如意。」

秦如一對這種熱情沒什麼反應,平靜道:「住店。兩間上房。」

店小二應了一聲,又問道:「那客官有什麼要吃的么?」

秦如一側頭瞧沈嘉禾,示意由她來點。

沈嘉禾食指點著唇,仰頭望著上面掛著的菜牌,隨便點了幾個,轉頭問秦如一,「這些可以么?有沒有你不喜歡吃的?還有什麼想吃的么?」

秦如一道:「可以。都好。」

沈嘉禾便交代店小二讓他們先通知廚房做好,等一會他們會下來吃。

這一路上,基本都是沈嘉禾在點菜。

秦如一不挑食,點什麼就吃什麼,也沒表現出什麼喜歡或者討厭哪種口味的傾向。

沈嘉禾猜不透,就只能點些自己愛吃的。

店小二將要求一一應下,隨即笑著說道:「好嘞,客官。看你們二人應是江湖人,咱這店裡有個規矩,煩請二位客官盡量記得些,不要為難我們。」

沈嘉禾倒是第一次聽說住個客棧還有規矩的,好奇道:「什麼規矩?」

店小二指向牆上掛著的那副字,「就是那個,一條而已。」

沈嘉禾順著看過去,只見上面蒼勁有力地寫著——要打出去打。

沈嘉禾:「……」

這是個有故事的客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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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江湖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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