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熟悉的身影?

167 熟悉的身影?

這廝原本就是個悶騷的主!

葉如陌把玩著奚辰逸如墨如綢緞般的青絲,輕聲說道,「阿逸,從種種跡象來看宮中那人已非真主,你有沒有想過,寶藏萬一在那人籌劃下會落入別國,怎麼辦?」

奚辰逸騰出骨節分明的右手放在葉如陌微微紅腫的粉唇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陌兒,如此良辰美景,說這些事不是大煞風景?就算有人想讓寶藏落入別國,現在說來為時尚早,鹿死誰手還未知。」

葉如陌輕擰奚辰逸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俊臉,眸底閃過一絲異光,「阿逸,你有沒有想過,天狼谷這些年來,為何緊盯梅山族寶藏不放?以他們好戰殺戮的性格來說,雖然征服雲奚國有著莫大的好處,但是把精力放在掠奪他周邊一些小的部落和附屬國,自然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陌兒。」奚辰逸神情肅然,手指放了下來,眼眸定定地望向葉如陌。

「你知道嗎?當初我得無憂方丈點化去漠北尋你,那時我為了雲奚國的百姓對你存有一絲私心,因為不管是梅山族的寶藏,還是身為雲奚國福星的你,對雲奚國未來的安定繁榮都有著莫大的關係。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以後的路你自己決定,我相信你,也會義無反顧地支持你,只是不想因為這些身為之物再失去你。」眸光爍爍,似有瑩光閃動。

葉如陌失蹤的那段日子,宮中被軟禁的那段日子,每一日對於他來說,都是漫長的煎熬。

發瘋似的尋找,徹夜不眠不休,府里慶管家經常在房門外轉悠,望著迅速消瘦的他暗自抹眼淚,雲鶴更是隨著自己不眠不休,將能想到的每個地方都找遍了。

從未想過她已深入自己的靈魂、骨髓,失去了她,日月都失去了光輝,萬物了無生機了。

低沉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眸光炙熱不摻一絲雜質,葉如陌想起地宮回來后,兩人相聚的那段時間,奚辰逸當她從未離開過自己一樣,每日除了噓寒問暖,只想著對自己好,從未問過鐵匣子里究竟有些什麼。

被奚辰宇軟禁宮內之時,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天橋鎮初見時的雍容華貴,將軍府荷花池畔的妖孽慵懶,對敵時的冷冽蕭殺…。無數無數的身影在腦海里閃過、重合。

連日來的想念,等到大殿上初見他時,滿腔的欣喜化為烏有。鬍子拉渣,滿臉的憔悴,眼眸里深深的無奈讓自己心如刀絞。其實自己早已原諒了他,早已放不下他,更離不了他。

地宮裡的素綾和扳指如果沒有他相助,自己怎會輕易到手,兩人再次重逢后,奚辰逸一直未曾問過,就像兩人從未到過漠北沙漠峽谷地宮,未曾拿過任何鐵匣子。

好幾次,自己都想拿出來,終究對他有著一絲芥蒂,一次次地放棄了。誰沒有意志薄弱的時候?更何況是身負使命的王爺。

感受奚辰逸胸膛的暖意和心底的悸動,許久,葉如陌望著奚辰逸的星眸,說道,「阿逸,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輕撫著葉如陌柔順如綢緞的青絲,奚辰逸柔聲回道,「好。」

房間內,寂靜無聲,葉如陌紅暈未褪雙手圈住奚辰逸的脖彎,懶懶地賴在他的懷裡。

這一刻,歲月靜好。

半晌,奚辰逸輕捏了一把葉如陌的俏臉,說道,「陌兒,飯菜來了,有什麼事等吃了再說。」嗓音低沉暗啞,*未曾褪去。

葉如陌嘿嘿乾笑了兩聲,從奚辰逸身上滑了下來坐上一旁,望著不知什麼時候送進來的珍饈菜肴,再一次感嘆無極門人的神出鬼沒。揉了揉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肚腹,笑道,「這麼多菜,得多吃點才行,等會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這輩子,兩個人要想安安穩穩、心無旁騖地走下去,還有太多的事沒做。

斂了斂心神,顧不上面前讓人垂涎萬分的美食和勾人心魄的美男,葉如陌快速吃完了飯。

「阿逸,我們晚上去布鋪看一下,行不?」家族數百年的寶藏靜靜地擺在那裡,難以讓人心動,對自己來說更多的是好奇。畢竟這個朝代,金銀財寶多了其實沒地方花。只是以無極老人聲名不讓人對其想入非非。

真要將寶藏獻出去,自己得先去瞧瞧,說不定裡面藏著其他比金銀財寶更好的東西,落入賊人手裡就麻煩了。

行蹤早已敗露,一夜之間滅了天狼谷兩批頂尖殺手,玄武落入奚辰逸手中,消息應該很快傳到宮裡了。如果不速戰速決,難免宮中那人捲土重來。

所以,必須趕在他再次動手前。

是夜,兩人換上了夜行衣,外面披了一件外套,出了客棧門。

初冬的京師城內,沒有下雪,刺骨的寒風已至,街市兩邊的樹梢嘩嘩作響。夜色像是一團墨汁,揉散在夜色里揮之不去,暗沉壓抑。

兩個身影靜靜地站與布鋪門外,硃紅色高大木門緊閉,黑暗的夜色里像是一座門神阻在兩人面前。街市上其餘商家都已早早關上門休息了,寒冬初至,天黑的早,尋常百姓入夜便上了床,以免浪費燈油。

黑暗裡,葉如陌望著前方不遠處緊閉的大門,聲若蚊蠅,「阿逸,你說他們是否會猜到我們的想法,今夜派人來?」

「昨夜天狼谷已受重創,烏孫殷卻逃竄了,至於他會怎麼做?誰也說不好。」

「你的意思是我們進去會有危險?」

「暫時不會,冷月領著無極門門人一直在外面候著,真有什麼事發生,我馬上會收到消息。」

葉如陌長吁了一口氣,繃緊的心弦隨即緩了下來,幸好有冷大哥和無極門人。腳步剛邁出去,奚辰逸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不可以掉以輕心。」

葉如陌嚇了一大跳,腳步頓去,側眸望去,傻傻地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內袋裡準備了不少獨門暗器—縫衣針,但對付這種頂尖殺手沒有任何用處,偷襲下玄武那種貪生怕死又不小心受了點傷的人還差不多。

手中暖意傳來,耳邊傳來輕輕地呵氣聲,痒痒地,暖暖地。此情此景,卻沒有任何曖昧情愫。

「走吧,有我呢。」說罷,奚辰逸牽著葉如陌的嫩如蔥藕般的小手大步向前而去。

葉如陌語噎,「……」這不是明擺著嚇唬自己趁機揩油嗎?果然是悶騷型男。

「吱呀」一聲,門輕輕地開了。

輕微地火石刮擦聲響起,黑暗裡,一盞風燈亮了起來,燭火搖曳,布鋪內頓時亮敞了起來。

鋪面內,物件齊整,布匹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櫃檯上珠算盤什麼的一應俱全,一如兩人當日進來時的模樣,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有那麼一瞬間,葉如陌有點懷疑,白天冷月會不會安排兩位門人在這裡賣布匹。想著那些經常拿執長劍板著臉龐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殺手們,在這裡拿著布匹和大嬸、姑娘們討價還價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出聲。

「小心點跟著。」

「嗯。」

游曳天外的心思收了回來,跟著奚辰逸一腳高一腳低的向著後堂走去。

夜,悄無生息,幽幽地燭火里,兩人的身影倒映在夯實的地板上,兩人輕微的腳步聲和輕微的呼吸聲,依稀可聞。

手摸著內袋裡的兩枚扳指,心裡七上八下的,想著梅山族數代積累下來的寶藏馬上會出現在面前,心裡免不了有些悸動,想到漠北峽谷內的地宮和梅山族地下陵園遇到的危險時,腳步不由地慢了下來。

「阿逸。」

「嗯。」

「要是等會扳指放進去,門開了,出來個大怪獸,怎麼辦?」

「我幫你吃了他。」

「噗哧」一聲,葉如陌笑了出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不用擔心,無極老人在天之靈會保佑他唯一的孫女的。」

葉如陌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不說還好,說了更瘮人,無極老人在天有靈,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孫女事實上已經去了嗎?自己頂著這具軀殼一直在這裡遭罪,幸虧遇上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收穫了旁邊這個美男,否則,真比竇娥還冤哪。

神思游曳間,已經到了石壁前,奚辰逸將風燈向葉如陌身前照去,幽暗的燭光里,環形石槽靜靜地杵在兩人面前,葉如陌臉色微變,輕咦了一聲。

「怎麼?」奚辰逸見葉如陌神色突變,忙順著她的眸光望了過來。

葉如陌斜睨了一眼整潔有致的雜物間,寂靜如常,手指指向環形石槽,「昨夜我誤留下一個扳指在這裡,現在既然不見了。」

奚辰逸蹙眉,神色微凌,沉聲問道,「陌兒,你是否記錯了?」話音未落,已經拉著葉如陌向門外走去。

雜物間空間太小,真要有人藏著裡面,自己帶著毫無武功的葉如陌並沒有多大勝算。當務之急是離開這裡,找出究竟是誰能夠在無極門的眼皮下,潛入這裡。

見奚辰逸神情有異,葉如陌不敢詢問,乖乖地說了句,「昨日走的太匆忙,回去時候就忘了。」

奚辰逸嗔道,語氣里似乎帶著一絲不悅,「瞧你這記性,不知道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偏偏過了一整日才來找,不丟了才怪。」

兩人一唱一和,眼看就要踏出雜物間,「砰」地一聲,身後傳里一聲木箱破裂的聲音,一條身影從黑暗裡飛身而出,喚道,「主子,門主請您留下有要事相商。」

多麼熟悉的輕喚聲,一如葉如陌聽到的其他無極門人口音。

不管是無極門還是天狼谷,這種頂級殺手組織,招募門人時,不但看資質還得從小培養。從小在一塊長大的殺手們,無論出生於何地,時間長了口音都相似了。

葉如陌剛想停下,卻被奚辰逸一把推了出去,踉蹌了幾步,身子才站穩了。心裡咯噔了一下,無極門圍的像是鐵桶般的布鋪竟然進來了人。

眼角餘光望去,奚辰逸反手向後揮出一劍,劍花朵朵,風聲凌冽,劍風所到之處,響聲大作,東西碎落了一地。

好一招絕殺劍,雖說不是第一次見到奚辰逸使出這種必殺技,卻永遠看不膩。動作飄逸,冷冽蕭殺,劍氣逼人,就在昨晚,只是一招便滅了天狼谷幾個頂尖高手。

銀光里,一個身形微瘦的男子彎身避過劍風,躍上雜物頂,像是一隻行動利落的猿猴,緊緊吸在房頂上,葉如陌倒抽了一口涼氣,竟然比天狼谷的頂尖殺手更厲害。

明明是一張陌生的臉,葉如陌卻覺得似曾相識。

空氣凝固,周邊流淌著一股冷冽的殺氣,葉如陌只覺得立於千年冰窖里,涼入骨髓。

「你是什麼人?竟然知道冒充無極門人?」奚辰逸一聲斷喝,冷冽的聲音落在雜物間里,迴音陣陣,沒人回應。

銀光閃動,殺手「嗖」地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通體烏色,微弱的燈光里閃著詭異的光芒。一言不發,向著奚辰逸直刺了過來,姿勢怪異,身手異常矯捷

劍風凌厲,昏暗的光線里,劍花化作一朵朵妖艷的黑花席捲而來。

葉如陌面色一變,拔腿便向門外跑去,留在這裡只能讓奚辰逸分神。

劍花閃閃,直達奚辰逸命門,奚辰逸身形瞬移,長劍掃向兇手,不料兇手手腕翻轉,劍風徒然轉向,向著葉如陌逃跑的方向直追而去。

剛才看似凌厲的劍招,實則是虛招。

扳指?

葉如陌不是危險了?

奚辰逸背脊處徒然生出一股涼意,長劍舞動,直追而去。

兇手目的明確,要的是扳指,並且知道在葉如陌身上。剛才兩人在雜物間一唱一合併沒有蒙過此人,只能說明一個事實,他已經使用過扳指了。

一枚假扳指昨晚留在牆上,另一枚假扳指被烏孫殷撿了去。現在,兩枚扳指同時出現,這人一定與烏孫殷有某種聯繫。

風聲冷冽,見殺手向著自己殺了過來,心底暗叫一聲不好,手中抓起一把縫衣針耍了過去,急急呼道,「阿逸,小心,毒針煨有奇毒,千萬別傷著。」

奚辰逸身形閃動,急忙掠向一旁。兇手微怔,身形緩了下來。

兩人再次廝殺在一起,葉如陌趁著這空隙跑出大門外,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帶著幾個人跑了過來,葉如陌急急喚道,「冷大哥,快點,裡面有人。」

冷月聞聲冷喝一聲,「保護葉姑娘。」轉身沖了進去。

隨行幾個無極門人留在葉如陌身邊,眸光警覺,一動不動。

「砰」地一聲,房頂破了一個大洞,黑影迅速向著黑暗裡遁去。

奚辰逸立於房頂之上,向黑影遁去的方向望了好一陣,半晌,身形飄動,緩緩落了下來,葉如陌趕緊迎了上去,「阿逸,怎麼樣?」

奚辰逸淡淡說道,「沒事,只是讓他逃了。」轉而望向冷月,「你怎麼過來了?」

「屬下該死,剛才清點人數時,發現少了一位弟子,屍身在不遠處牆根處找到,心覺不妙循聲追了過來,發現賊人果然是冒充弟子進了布鋪。」

奚辰逸望向冷月,冷聲說道,「以剛才那人的身手,就算你親自出手,並不見得能在百招之內製服他,更何況是其他人。下次注意點。」

「是。」冷月沉聲應道,帶著幾位無極門人迅速向黑暗裡遁去。

葉如陌眉頭微蹙,「阿逸,我們現在怎麼辦?」對方囂張到如此境地,竟敢潛伏在布鋪里,怎麼不讓人汗顏。竟然膽量如此,自然會有后招,恐怕今夜再探寶藏,沒這麼容易了。

奚辰逸蹙眉,望了一眼黑影逃去的方向,淡淡說道,「回去再說。」

「嗯。」

一招不成,自然會有別的招數,宮裡那人怎會輕易放手。

次日,葉如陌在客棧里度過一整日,奚辰逸出了客棧,瞧著他神色匆忙的樣子,葉如陌沒有詢問。

沒事的時候看了會醫書,琢磨著那點醫術能否有升華的地方,想著一例例病人在自己手中,通過現代醫理結合古代發達中醫起死回生,心底成就感爆棚的感覺。

真懷念梅山村給人看病的日子呀,雖然有時還要倒貼藥材,診金很少有銀子收,最多就是母雞和雞蛋。看著那一張蠟黃死氣沉沉的臉,在面前慢慢恢復生機,心裡頭還是很高興的。

直到晚上睡著了,奚辰逸還沒有回來。

次日清晨,葉如陌依舊在客房裡用早膳,喝著稀粥,想起失蹤的兮翼和昏迷不醒的祝生,心底暗暗著急,那晚玄武踢向他的那一腳可不輕。

奚辰逸整日不見人影,自己也沒個問處,目前情況不明,自己更不能添亂。

神思游曳間,「吱呀」一聲客房門開了,冷月突然出現在客房裡。

葉如陌眉頭微蹙,望著冷月,問道,「門主,是不是有什麼事?」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冷月是不會進來的。

冷月沒有寒暄,開門見山地說道,「葉姑娘,祝生醒了。他說了,他是兮翼的孫子,為了不讓姑娘生疑,被玄武以兮翼的性命脅迫引姑娘上勾。祝生是他的乳名,他的名諱,兮寧。」

「兮寧?」葉如陌反覆咀嚼著這兩個字,手中碗筷「啪」地放在方几上,站起身,語氣里透著一絲驚喜,「醒了?在哪?」

畢竟這是自己所認識第一個活在世上的族人,怎能不高興?有一日出嫁了,也算是娘家人。

望著葉如陌興奮的小臉,冷月表情隱過一絲遲疑,聲音低沉,「葉姑娘,你要有思想準備,祝生,祝生——他情況不太好。大夫說,他不行了。」

冷月脾性一向內斂,沒什麼緊急的事情是不會表現如此。葉如陌腳步急促,拿起件白色狐裘披衣,向著門口走去,「門主,我們邊走邊說吧。」

「好。」見葉如陌神色凌然,冷月大步跟了上來,差點忘了,葉姑娘醫術詭異,說不定這小子有救。

聽冷月所說,路程其實並不遠,屬於西郊,離瑾王府不遠,從客棧到小院馬車腳程不到小半個時辰。

馬車剛停下,葉如陌迫不及待地下了馬車,面前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兩進院落,景緻怡人樹木成蔭,屋后是大片是竹林,前邊不遠處街市,宜靜宜動,是一處宜養身宜居家的好住處。

「葉姑娘,請隨我來。」

葉如陌收回眸光,隨著冷月進了面前小院。

小院里,落葉成堆,踩在上面沙沙作響,冷月清冷地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葉姑娘,這是臨時找的一處院落,現在情況特殊,為掩人耳目,屋裡屋外的沒怎麼收拾。王爺已將他買了下來,離瑾王府不遠,日後——,這孩子要是好了起來,可以常走動。」

不知為何,幾位大夫都已經斷言這孩子活不了了,自己終究不忍說出口。

「謝謝你了。」

葉如陌聲音透著一絲疲憊,甚至是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冷月是何等脾性的人,她是清楚的,能給她解釋這麼多,已經是很難得了,她感謝他所做的一切。

裡面的那個孩子,可以說除了霍氏,是原身活在世上的唯一族人,也是她目前所知唯一的族人,醫術不是萬能的,她也沒有把握能夠治好他。如果無極老人、汐啟老人、數千梅山族的冤魂在天有靈,希望能夠保佑他們的族人早日度過這個劫難。

面前短短的數個石階,葉如陌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人活在世上,支撐著自己走下去不僅僅是一種信念,更有不時的點滴收穫,如同裡面的孩子。

活過來了,她便有繼續下去的勇氣,真的死了,那麼兮翼怎麼辦?自己還有排除萬難的勇氣去救他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濃濃的草藥味撲面而來。床榻在房間最裡面,屋外凌亂,屋裡倒是收拾得齊齊整整,正中間的方几上擺放著幾副草藥。

床榻旁守著一位年約二十的姑娘,五官精緻,神情里透著一絲緊張,見到冷月進來,臉色里露出一絲驚喜,趕緊迎了上來,低聲說道,「門主,您終於回來了,大夫剛走,這位小哥還是不見好轉,怎麼辦?」

「紅葉,別急。」冷月輕聲說道。便領著葉如陌向床榻前走去。

葉如陌向前走了幾步,床榻前站定,兮寧正在床榻上靜靜地躺著,兩日不見,面色蒼白,雙頰深凹,眼眶已經深深陷了下去。

床頭的異動驚動了床榻上的孩子,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面前的葉如陌,臉上露出一絲驚喜,掙扎著想站起來,卻沒有一點力氣,只得低低地喚了句,「主子。」

話音未落,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不爭氣地滾滾而落,濕了臉頰。

一聲情真意切的主子,葉如陌瞬間眼眶濕了,瘦成一把骨頭了,僅有一口氣吊著,難怪冷月一口一個孩子的稱呼。

雙手輕拂上他的雙肩,「兮寧,別動,我幫你看看。」

聲音輕柔,如同一抹春風拂過兮寧瘦得只剩皮包骨的雙頰,原本帶著對死亡一絲怯弱惶恐的眼神慢慢平靜下來,嘴角微揚帶起一絲弧度,淡淡說道,「主子,您別傷心。生死有命,寧兒就算去了,也會在天上保佑主子一生平安的。」

葉如陌喉嚨哽咽,低聲斥道,「別亂說,好好地,說那些幹什麼。」

一旁地冷月看不下去了,正色說道,「兮寧,你家主子醫術天下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兮寧嘴角抽搐,想笑,不由得倒抽了一股冷氣。

房內瀰漫的悲傷瞬間被冷月的笑話化解了,原來天下第一殺手組織的門主,不但姓冷,連講個笑話也是冷冰冰地。

冷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其實我講的都是真的。」

葉如陌表情專註,伸出嫩如蔥藕的手指,輕按著兮寧的肚腹,看著兮寧疼得冷汗涔涔的前額,差點被他笑翻。真想翻個白眼,冷月要是再說下去,兮寧恐怕要疼的滾到床底下去了。

好在冷月終於停了下來,站在床榻前專註看著她診病。

人家大夫一進來便是,把脈,看舌頭,望聞問切什麼的。葉如陌進來直接掀開被子摸肚子,瞧著這架勢倒像是來興師問罪的,雖然冷月知道兮寧受的是內傷,但是病總得慢慢地診不是。

葉如陌這樣的大夫,就算沒病也得嚇出病來了。

白皙的指尖輕輕地慢慢地在兮寧的肚腹一點點按下,兮寧蒼白的臉頰難得的露出一絲紅暈,雖然前世活了近三十年,這一世還是個比兮寧更小的孩子呢。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身後的兩人也等得著急了起來。冷月不時地搓著手,紅葉手中的茶水都快涼了。

「哎喲。」兮寧輕哼了一聲,嘴唇咬出血來了。額角冒汗,疼痛難忍。

葉如陌再次按下,兮寧終於忍不住,哼出了聲,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身後冷月倒抽了一股冷氣,他都看不下去了,再按,僅剩的一口氣就被葉如陌按沒了。

好在葉如陌終於收了手,站了起來,神色凝重,「病症查出來了,肝臟出血所導致的。應該是當日玄武踢的那一腳,將肝臟踢破了。」

葉如陌心底一陣刺痛,這孩子是為了救她才這樣的。

「肝臟出血?」

「肝臟是人體最大的腺體器官,紅褐色,質軟而脆。位於腹腔上部右側,肝上界後方平第八胸椎,右側腋中線平第六肋骨,在右鎖骨體與劍突結合處,終於左側第五肋間左鎖骨中線附近,下界在右鎖骨中線的右側,但凡打鬥容易傷及它。」

紅葉瞪圓了眼眸,望向面前侃侃而談的葉如陌,心底湧起一絲震撼,她親眼所見?

葉如陌的醫術再一次讓冷月震驚,雖然以前聽說過有關她的傳聞,畢竟不是親眼所見,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主子呀。強壓住心底的悸動,冷月面沉如水,望向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兮寧,沉聲道,「葉姑娘,現在該如何做?」

葉如陌蹙眉,肝臟出血,病情來勢兇猛,以兮寧能撐過兩日的情況來看,出血量應該已經緩解,如果在現代,高科技醫療設備治好他的病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眼角斜睨向桌上那一堆堆的草藥,直揉眉心,現在這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古代,診病只能靠著吃草,對於這種過於嚴重的外傷怎麼有用?

深深地無力感再次席捲了葉如陌,站在床榻前靜靜地想了半晌。

屋內,針落可聞,冷月和紅葉齊刷刷地望著面前的葉如陌,冷月面色肅然,紅葉的表情帶著一絲疑惑,作為門口習武之人,自然通曉部分醫理,關鍵時候的止血、包紮及其他的常見疾病。

但是葉如陌剛才講的那一番話,她竟然似懂非懂,聽得雲里霧裡。當下對她如何治療兮寧也感興趣起來了。

許久,葉如陌輕嘆了一聲,「少量淤血配合一些藥物身體會自動吸收,但是兮寧恐怕不行,所以我需要將兮寧肚腹內的血液放出來,只有這樣,他才能有一線生機。」

冷月急速回道,「葉姑娘,需要我們做什麼?」

「紅葉姑娘請準備些開水,蒸煮絲帕若干塊烤乾,燭火,上好的棉線消毒處理,一把鋒利的小匕首,匕首用火消毒即用蒸煮過的乾絲帕封存,備用。門主,麻煩你去廚房灶膛周圍找一些乾燥的竹炭和一些乾淨的棉布。」頓了頓,指向面前的火盆,說道,「等會引血,病人體溫會下降,房間內還得燒上兩盆火。」

冷月躊躇著,欲言又止。

葉如陌抬眸,疑道,「門主,還有什麼事嗎?」

冷月面色徒然泛起紅暈,嘴角微扯,「葉姑娘,這門主叫的多生分,如果姑娘不嫌棄,我又虛長姑娘這麼多,就請叫我一聲哥吧。」

話音剛落,冷月便大步邁了出去,瞧這模樣,生怕葉如陌拒絕了她。紅葉緊隨其後。

如果雲鶴在這裡,一定會取笑冷月一番,想當初瞅葉如陌的眼神如同利刃,只差沒親自動手滅了葉如陌,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奚辰逸不顧性命相救,想想都瘮人。現在葉如陌倒像是他的主子了。

葉如陌微微一怔,望著冷月遠去的背影,想起他離去時臉上露出的那一抹紅暈,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誰能想到,無極門門主竟然是一個如此靦腆之人。

須臾,抹了抹額角的冷汗,在床榻邊坐了下來,望向兮寧蒼白的臉頰,輕聲說道,「兮寧,等會我會將你肚腹里的積血引出來,會有點痛,你怕嗎?」

蒼白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聲若蚊蠅,暗沉嘶啞,「兮寧不怕,只想早點好起來,去救爺爺。」

葉如陌喉嚨哽咽,握住兮寧冰冷的手掌,沉聲應道,「好,等你好起來,我們一起去。」

短暫的說話,讓原本虛弱的身子更顯疲倦,葉如陌示意兮寧不準再說話,並將他胸前的錦被仔細折好,以免涼風灌進去。

沒一會,冷月便和一名隨從各自捧了火盆過來,火苗搖曳,屋內頓時暖和了許多。

葉如陌淺笑,「冷大哥,謝謝你。」

冷月面色似是一僵,略顯黑色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雙手不自覺地搓著,笑道,「都是小事,大哥願意做。」

葉如陌微怔,堂堂門主竟然也有孩童般的天性,這般回答,她確實沒想到。

身後,隨從緊咬嘴唇,偷笑,臉頰憋的通紅。

冷月覺得不妥,嘿嘿地乾笑了兩聲,轉身低斥了一聲隨從,兩人退出去忙了。

約一刻鐘,三人陸陸續續進來了,紅葉端著一盆開水,熱氣裊裊。隨從端著木托盤,裡面整整齊齊地防著折好的絲帕、匕首及其他零碎物件。冷月提著木盆,裡面裝著一些竹炭,手裡拿著些乾淨的棉布,模樣十分滑稽。

「葉姑娘,都準備好了,現在該怎麼做?」

葉如陌斜睨了一眼一應俱全的物品,冷聲說道,「既然物件都備好了,就準備開膛將積血引流出來吧。」

「開膛?」紅葉尖叫一聲,手中木盆差點掉落至地。隨從腳步頓住,滿臉驚駭。

相對而言冷月冷靜了許多,神色鎮定,臉上露出不解之意,「葉姑娘,這開膛破肚能行么?」那血流滿地,腸肚肝血外露的情景,想想都覺得瘮人。

葉如陌低嘆了聲,真想說一句,親,你們想多了。

只是和這些千年之前的古人如何解釋得清楚,如果能聽得懂,自然不會有那麼多難產母子死於非命了。一個個面露疑惑不解,如果不說兩句,只怕以為自己是妖怪附體的吧。

輕咳了兩聲,淡淡說道,「其實開膛引流積血,只是一種誇張點的說辭,只是在兮寧肚腹處開上一個小小的口子,將裡面的積血引流出來。」

再說下去,什麼剖腹產,開顱手術,心臟搭橋手術……不把他們嚇死,也得拉自己去沉塘了。

冷月總算放下心來了,紅葉和隨從面色也緩和了不少。

三人各自忙碌著,將所有東西擺放齊整,一應俱全。

葉如陌擼起衣袖從開水盆里倒出一點開水,雙手洗了幾遍,算是消了毒。古代條件有限,做不到無菌施術,只能靠自己小心了。

「冷大哥,麻煩你和兮寧說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等會可能有點疼。」

古代沒有什麼麻醉藥,就算是什麼麻沸散,這個朝代的人也沒有見過,本想著尋點曼陀羅替代一下,但是寒冬臘月上哪去找?就算是費盡心思找著了,兮寧不一定挨得住,不大的口子相信兮寧能挺過來。

冷月摸了摸,一臉茫然,要他陪個孩子聊天?真是太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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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王賴上神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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