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誰入誰的局?

164 誰入誰的局?

西郊一處客棧客房裡,燭火搖曳,映襯著葉如陌和奚辰逸的臉龐愈發黝黑,油光發亮。

葉如陌左手揉著飽漲的肚腹,右手撐在房內方几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阿逸,你這副模樣走出去,要是身後還有美人跟著,我給你一百兩銀子。」

奚辰逸斜睨了一眼葉如陌,淡淡回道,「就你這樣,給別人一百銀,也是沒人要吧。」說罷,佯作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低聲嘆道,「又懶又好吃,關鍵還不能幹活。」

葉如陌翻了個白眼,無力地趴在方几上,剛才吃得太撐,看在某人背她回來份上。

好吧,她承認,他說的對。

半晌,幽幽地嘆道,「不知道,爹爹那邊怎麼樣了?」

今日暴漏了行蹤,葉如陌和奚辰逸只得臨時轉移住宿的地方,以免對方發現手無縛雞之力的葉大河,抓住他要挾自己,打亂整個計劃。

雖然知道奚辰逸會派人守著,心裡免不了有點擔心。

奚辰逸捏了捏葉如陌略顯黝黑的小臉,低聲說道,「那邊不用你操心了,你只管明日布鋪的事,午時之前,扳指便會送過來,你想到應該怎麼做了沒有?」

「有什麼好想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罷,手拍著奚辰逸不安分的手背,嬌嗔道,「阿逸,你不嫌臟,我還嫌你弄花了我的妝呢。」

古代易容就地取材,沒有那麼多講究,臉上烏漆墨黑的東西僅僅是一些鍋底黑泥,效果逼真,還不容易掉。

奚辰逸眸底是滿滿的擔憂,手臂輕攬住葉如陌的腰身,身子愈來愈近,耳邊粗重的呼吸傳了過來,「陌兒,要不,派個替身去,怎樣?」

葉如陌低嘆了聲,「人家布了這麼久的局,你不擔心會壞了我們的事?」

奚辰逸眉頭微蹙,「壞了事又何妨?就算擁有了全天下沒了陌兒,又有何意義?」

葉如陌心底涌過一陣暖流,須臾,輕嘆了一聲,「族人的深仇大恨怎麼辦?聽兮翼所言,梅山族人尚有族人存與世上,就算不要寶藏,姑且不說如何向當今皇上交差。這條線索也不能斷呀。」

奚辰逸手中力道重了幾分,眼眸炙熱,嘴角喃喃,「陌兒,你要我如何是好?」

這樣的女子,太過堅強,太過殘忍,讓他又憐又愛又怕,縱使自己權傾一方,說不定,哪天便會失去她。

葉如陌輕推了奚辰逸一把,低頭望向兩人之間的曖昧動作,眉頭輕挑,「阿逸,你這樣不是告訴外邊偷窺的賊人,我們兩個的真實身份?」

奚辰逸淺笑,白皙的牙齒,黝黑的面龐,毫不搭調,「陌兒,你以為我們就算一本正經扮演著,他們就會相信我們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如今之計,另一枚扳指在他們手裡,我們身份已明,就讓他們群起攻之,時機一到,索性一網打盡。你說如何?」

葉如陌手輕撫著葉如陌的俏臉不曾放下,嘴角的那抹弧度,遠遠望著就像兩人在屋裡*。

只有葉如陌知道他的手段有多殘忍,一夜之間,處心積慮經營多年,天下諸國聞之喪膽的天狼谷被奚辰逸一鍋端了,那尖厲的呼救聲,熊熊的大火至今索饒耳邊,就算其中僥倖存活下來的人,從此聽聞奚辰逸的名號,魂飛喪膽了。

「屋外早有隱衛守護,只要有人一近身,就會想辦法引開。」

葉如陌手未閑著,挑著油燈上的燈芯,房間內頓時亮敞了不少。手被奚辰逸緊攥在掌心,眸光爍爍,「陌兒,整個環節就你那裡最兇險,叫我如何放心?」

葉如陌拍了拍內袋裡的縫衣針,笑道,「你不是見識過我的厲害?不說別的,自保的力量還是有的。況且,我今日暗示了那人,你只是個外人,他估計明晚我會一個人前往,防備自然鬆懈些。」

奚辰逸眸底隱過一絲暗沉。

外人?哪怕是演戲,心裡也是十二分的不悅,手中力道緊了幾分。心裡暗道,等抓住那人,定要生吞活剝了他。

想著外面已被隱衛們守得鐵桶般嚴實,葉如陌放了十二分的心,整個晚上睡得踏踏實實,只不過是賴在奚辰逸的客房裡,不肯回自己的客房,整個晚上都是摟著不放。

奚辰逸倒是樂在其中,摟著溫軟的身子,整晚嘴角上揚,俊臉綻放得窗外的梅花一樣,一副得逞了的小樣。

次日清晨,在窗外的鳥語花香里,葉如陌懶洋洋地起了床,雖然危險如影隨形,有奚辰逸在身邊,卻踏實無比。

客房方几上,早已擺滿了點心,琳琅滿目,香味撲鼻。

目及之處,房內擺設齊整,格調雅緻。心裡想著,還是一分錢一分貨,只是進來時,受了些白眼和不善的眼光,畢竟以兩人的裝扮能住得起這種檔次的客房,著實讓人生疑。

不過,也無妨,對於那些知道兩人身份的賊子來說,無所謂。對於不知情的百姓們來說,兩人是掙錢效率高的賞金獵人,刀口上舔血的人,銀子自然捨得花。

奚辰逸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盛著溫補的花生桂圓小米粥,動作笨拙卻可愛,青絲自然綰在背上,精細的人皮面具下那雙星眸因為認真,愈發的深邃迷人。

葉如陌嘴角微彎帶起一抹弧度,心裡頭湧上了一絲甜蜜,這種事情他應該是從未做過吧。

「醒了?還想看多久?」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柔的聲音,低沉略帶磁性,看來心情不錯。

葉如陌臉頰泛起一絲紅暈,翻了個白眼,這人眼睛長後腦勺?未曾抬頭就知道自己醒了?總之,被人當場抓包的感覺真不好。

神思游曳間,奚辰逸已經走了過來,臉上滿是捉狹的笑意,「小懶蟲,還不起來,是不是要不幫你呀?」說罷,向前走了幾步,手伸了過來。

想到外面那些神出鬼沒的隱衛們,葉如陌心裡咯噔一下,趕緊一躍而起,連聲說道,「不用,不用,怎敢勞駕您呀。」

自己來自現代,思想還是比較開放的,當場秀恩愛可以,萬一吵鬧春光外泄,不是虧大發了。

奚辰逸也不勉強,任由葉如陌把外套披上,下了床榻洗漱一番,坐下來用早膳。

黃昏前,兩人一直待在房間里,午膳、晚膳都在客房裡。晚上事情太過重要,在這時候外出容易引起對方的戒備,滋生意外。

京師某處酒樓廂房裡,人頭晃動,圓桌上珍饈佳肴,香氣撲鼻,一桌秀色可餐的美食,卻沒人敢動筷子。

喉嚨處不時傳來吞咽聲,伴隨著不知誰的肚腹不時出現的幾聲咕咕聲,氣氛極其詭異。

圓桌的主位上是一位面龐俊朗的男子,只是這些天以來的夜間行動,讓他本來有著幾分硬氣的臉上添了些許憔悴,眼眸一如既往的凌厲,望著即將到來的夜色,神情晦暗莫測,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讓周圍人心底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半晌,其中一名男子怯怯地問道,「櫟王,屬下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兩塊扳指?派人去搶過來便是。」

烏孫殷側眸,冷倪了男子一眼,「你以為就這麼簡單?如果是這樣,宮裡坐著的那位為何不早動手,偏偏還要煞費苦心地布上一個局讓兮月自己去開啟。」說罷,冷哼一聲,「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穆州沙漠峽谷地宮裡機關了。」

男子臉色唰地白了,身子不由地顫抖了一下,低聲諂笑道,「還是櫟王想的周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他們進了地下溶洞,我們從後面趕去,坐收漁翁之利。」

旁邊身材粗壯的男子望著烏孫殷,臉上隱過一絲猶色,沉聲說道,「爺,如果我們貿然趕去,壞了宮裡那位的事,追究起來怎麼辦?」

原本勾起的食慾瞬間無影無蹤,一桌子的人面面相覷,齊刷刷地望向烏孫殷,本來王爺與宮裡那位是一條陣線的,都是沖著寶藏而來,拿到同樣的地方去。但是涉及宮廷鬥爭,如果誰能拿到這個寶藏,相當於離皇位又近了一步。

這麼一來,凡是於自己有益的人又怎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烏孫殷神情清冷,眸底生了寒氣,「這一次尋寶藏,奚辰逸特意陪同兮月過來,又怎會在這個時候棄她而去。所以說,宮裡那位與奚辰逸這一仗還沒開始呢,本王坐山觀虎鬥,適時出手,助宮裡那位一臂之力。你們說,這樣可好?」

烏孫殷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卻讓一桌子人不寒而慄,透過四肢百骸生生浸入骨髓里。

半晌,包廂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眾人們拿起面前的酒杯,紛紛向日後將登上最高位的烏孫殷敬酒,現場熱鬧喧囂,讓人忘了不遠處的布鋪里還有一個驚天陰謀。

烏孫殷未曾流連美酒佳肴,不時地望向窗外,思索著,那濃重的霧色里會有一場怎樣的殊死搏鬥。

望著桌面上一群像是吃了上餐沒下餐的黑衣人,心底莫名地煩躁起來,冷冽地聲音自緋靡的香味里飄了出來,「此事行事,只准成功不準失敗。」

伴隨著酒杯生生捏碎在手裡的聲音,現場氣氛再次冷了下來。

初冬晚上的京師,暗沉的早些,夜風呼呼地吹著,涼意涔涔。

身後的客棧廂房裡,依舊是燭火搖曳,透過薄薄地窗紙,隱約可見裡面的人影正在方几前端坐著,整晚不曾離開半步。

街市上人影幾乎絕跡,客棧旁邊的商鋪大部分已經關門歇業,幾盞幽幽地燈籠掛在街市上,平添了幾分幽靜和詭異。

薄霧漸起,像是一層朦朧地輕紗遮住西郊,輕盈里透著一絲迷離,輕紗的背後像是有無數的秘密等著自己前去。出來好一會了,霧氣落在頭上,水汽浸濕了青絲,葉如陌攏了攏胸前的衣襟,踏著夜色,一個人出了客棧大門。

輕盈地腳步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嗒嗒地輕微聲,葉如陌警戒地望向四周,看看是否有人不知死活地跟著身後,回應她的只有無窮的夜色和迷霧。

當然,這都是她腦補上去的,只是常規的警戒動作必須要有,不然人家怎麼相信她是一個人出來的。

客棧位於西郊東頭,離布鋪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葉如陌不時摸摸身上的扳指,腳底生風,一路疾行而去。小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布鋪前,朱漆大門虛掩著,裡面亮著盞微弱的燭火,與旁側商鋪沒兩樣。

葉如陌微微吁了口氣,壯了壯膽子,正想推門走進去。

「吱呀」門開了,迎面而來的是兮翼,手裡提著風燈,滿是溝塹的臉上布滿了笑容,腰身微彎,施了一禮,語氣里是滿滿地驚喜,「小主,您終於來了。」

葉如陌輕「嗯」了一聲,「等了很久了?」

兮翼滿臉堆笑,「哪裡,恭迎小主到來,是屬下應盡的職責。小主請。」說罷,手臂向著後庭伸去,做出請的狀態。

葉如陌面色清冷,淡淡說了一句,「兮主事,是否等著急了?這麼急著看寶藏?不是守了幾十年?還這麼好奇?」

兮翼似是一怔,笑道,「先前聽說小主當日在殿上約定之事,屬下心急如焚,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寶藏事小,小主性命事大,梅山族如不存在於世上,寶藏再多又有何用?」

葉如陌似是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輕點了點頭,左右看去,「祝生呢,怎麼不見他?」

兮翼似是恍了過來,向著後面喚道,「祝生,馬上去給小主倒杯茶來。」說罷,向著葉如陌歉意地笑了笑,「既然來了,也不急著這一會。」

祝生連忙跑了出來,手裡端著茶杯遞了過來,低垂著頭,低低地喚了句,「小主好。」

葉如陌手執茶杯隨口應了聲,望向兮翼淡淡說道,「商鋪后地下溶洞里的寶藏,想必爺爺在世時,應該來瞧過吧。兮主事作為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想必也進去過裡面,等會要是有什麼突發情況,還請兮主事照顧月兒才是,該盡奴才之職的時候也得盡一盡,正如主事所說,月兒現在身系梅山族存亡,不得有半點差池。」

頓了頓,輕柔地聲音繼續響起,「爺爺在世時,最喜歡的便是研究一些奇門遁甲之類的東西。扳指藏身之處,穆州沙漠峽谷地宮裡就葬身天狼谷諸多高手,就連武功高深莫測的瑾王爺也差點死在裡面,叫月兒如何不擔心?」

葉如陌面上帶著笑,嘴裡一聲聲地喚著兮主事,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等會要是有什麼危險了,作為屬下你應該責無旁貸地給主子替死,明白么。

兮翼面色一僵,額角冷汗涔涔,葉如陌的意思,他怎能不明白?正因為忌憚無極老人的機關術,才叫了葉如陌一起來,不然早就想辦法奪了她的扳指。

兮翼蒼老地聲音再次響起,早已不復先前的笑意,極力掩飾著心底的戰慄,語氣極其恭敬,「自然,自然,小主想的周到。能替小主排憂解難,是屬下的福氣。」

心裡直犯嘀咕,今日怕是自己凶多吉少了,不要說兮月這麼要求,就算主子來了,也會這樣要求自己。重重機關下,留誰的性命不是顯而易見的事?留自己何用,留著梅山族唯一的傳人,說不定還能解了這重重機關。

當下,腳步躊躇著,心底後悔接了這趟差事。原本雀躍的心情,早已丟到爪哇國去了

葉如陌見火候差不多了,放下茶杯站起身,向著後院走去。

「梅山族隕落這麼久了,難得你還這麼忠心。好了,走吧。時候不早了,本小姐還等著回去睡個美容覺。要是真得拿到寶藏,反正也少不了你那份,至於給朝廷嘛,多一點少一點無妨,他們又沒人來點數,隨便拿個什麼貓眼石、夜明珠之類的珍寶,夠吃上一輩子了。」

兮翼神情似是緩了一點,連聲應道,「是—是—是,小主說的對。」

夜色里,雜物間里更是漆黑一團。

兮翼提著風燈走在前面,葉如陌走在中間,祝生走在後面,光源所照之處不過一米,其餘便是漆黑一團。

黑暗的空間里,只有幾個人細碎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相比昨日,兮翼步伐慢了許多。

終於,又到了昨日的崖壁前,風燈前,兩個黝黑的環形石槽出現在面前,幽暗地燭光里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光芒。

葉如陌望著兮翼,淡淡說道,「兮主事,現在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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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王賴上神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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