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福星必死

145 福星必死

葉如陌扶額,這些人也太能掰了。

手指攥住內袋裡的素綾,心裡添了些許惶恐,誰是敵?誰是友?

冷眼瞅向對自己混入軍營一事表現出義憤填膺樣子的工部尚書,他的態度是明朗了,還有其他人嗎?

怔愣間,東方風雲站了出來,「皇上,尚書大人說得不無道理,葉大夫說的也有道理,作為此次監軍,徐州新兵營發生這麼大的事,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如果不是葉大夫及時出現,今日站在殿前領罪的就不是葉大夫而是臣了。所以,臣懇請皇上將我與葉大夫一併受罰。」

輕柔的話語落入百官之中,無異於一個重磅炸彈,以往出現這種事情時,東方風雲的態度向來是明哲保身,今日竟然出面攬罪。眾人強壓住心底的狐疑,望了過來,好一陣才發現,東方風雲不知何時眼角的兩抹殷紅已經去掉了,相比以往的陰柔之氣,臉上多了几絲男子氣概。

宣王眉頭微蹙,東方風雲能夠站出來,真是始料未及,當即回道,「密使大人,現在不是討論你失職問題的時候。」

宣王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工部尚書嘴角帶起一抹幾不可查的笑意,再次說道,「皇上,此次事情影響極為惡劣,下元節宮中設宴,許多官兵未曾離開京師,只怕早已知曉此事,臣懇請皇上儘快下決定,以免動搖軍心。」

一旁有幾個面生的官員站了出來,「臣等懇請皇上速戰速決。」

工部尚書再次朗聲說道,「如今諸國進貢之事迫在眉睫,有些使者已經住進京師,如果此事沒有妥善解決,軍中掀起風浪之時,只怕這些人會乘機聯合起來,到時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話音剛落,朝堂上靜了下來,涉及到雲奚國百年江山的事不清楚敵意之前,誰敢輕易出聲?

只是覺得大殿上氣氛怪異之極,平時這些明哲保身的人,怎麼一個個跳出來成了咬人的老虎。

奚丞相緩緩站了出來,一頭髮白的銀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眼眸里透著真切,語氣誠懇,「請皇上三思,葉大夫雖然有錯在先,但因此受到嚴厲追責,只怕讓軍中將士寒心哪。葉如陌無意闖入軍營,也總算是立了大功,下元節剛給她頒了獎,過幾日又說她違反軍紀當嚴懲,這事不就成了兒戲嗎?」

工部尚書冷哼了一聲,「真想不到丞相大人今日會來上早朝,想必家中事務處理的差不多了。」

百官們一陣唏噓,工部尚書今日怕是為了這事要死磕到底了,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剛經歷了喪女之痛,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倒好,當場指出來。

奚丞相果然氣得腦袋直冒煙,手指輕顫,指向工部尚書,「你——你存心挑撥軍中矛盾,居心何在?」

工部尚書淺笑,「丞相大人,在下想著丞相總得在家裡休息幾日,沒想到這麼敬業,真是讓人佩服哪。」正常的辯論,轉眼間上升為人身攻擊了,真是讓眾人大跌眼鏡。

宣王輕咳了幾聲,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兩位大人都別爭了,至於葉大夫喬裝進入軍營一事,本王認為此事不能就這麼了了,軍營浩瀚,有認同葉大夫做法的,自然有更多人覺得此事觸犯了先皇權威心生不滿,更可怕的是,眾將士群起效尤,後果將不堪設想。因此,本王認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臉上依舊是一貫的笑意,語氣里透出的寒意讓人不寒而慄。「所以,依本王所看,打五十大板,押入天牢囚禁半年,也不為過吧。」

五十大板?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成年男子不一定可以撐住,別說這嬌弱的小姑娘。就算撐過這五十大板,天牢半年監禁也得讓她蛻掉一層皮。看這情形,宣王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她,宣王為何會這麼做,眾人心裡明鏡似的。

葉如陌抬眸望了一眼面前的奚辰宇,他的眸光有意無意的掃上葉如陌,四目相對,幽深的眸子里透出一絲晦暗未明的眼神,有了後花園的照面,葉如陌自然明白他此時的表情,只要葉如陌點頭,他便會出手相助。

此時除了他,要想全身而退,或許沒有人能幫自己了。

望向慷慨激昂的眾人和冷眼旁觀的奚辰宇,背脊處徒然升起一股涼意,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他設計的方向前行,又或者是他期望的方向走去嗎?他這麼做的目的何在?逼自己透露真實身份?

那現在,要如何去做?坐以待斃?

葉如陌側眸,瞥了一眼站在前頭的奚辰逸,眼眸里隱過一絲憂色,終是站了出來,「皇上,民女有話要說。」

奚辰宇嘴角啜笑,面部表情柔和,「請說。」

葉如陌抬眸,望向面前的奚辰宇,一子一句地說道,「民女想說的是,民女此次混入軍營是有人授意。」

殿內眾人面面相覷,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奚辰宇面上隱過一絲疑色,「葉大夫,你說,是誰授意你混入軍營,目的何在,說出來,孤一定給你做主。」

葉如陌神情清冷,手指指向奚辰逸,淡淡說道,「是瑾王爺指使民女進入軍營的。」

殿內喧嘩聲更大,人人望向面前的奚辰逸,揣測著他為何要這麼做?

宣王眼眸里生了寒意,望向葉如陌,怒喝道,「大膽妖女,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葉如陌淺笑,「民女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是他要民女混進去的,說是天狼穀人對徐州新兵軍營虎視眈眈,如果我不進去恐怕天狼谷會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事情完結之後,他還給民女一百兩銀子做為精神損失費。」

精神損失費?一百兩?

真是越說越離譜,宣王忍不住呵斥道,「妖女,死到臨頭了,像只瘋狗一樣在這裡亂咬人了?」軍餉倒是聽說過,這精神損失費到底是個什麼鬼東東?

奚辰逸臉上隱過一絲怒意,站了出來,「啟稟皇上,事情真相確實是這樣。由於事情緊急,漠北地區離京師太遠,如果向皇上當面請示,恐怕延誤了時機,臣弟沒有辦法,只得擅自做主將葉如陌送了進去。」

百官議論紛紛。

「原來是這麼回事。」

「幸虧處理及時,不然現在早已是天下大亂了,我等豈能坐在這裡閑論天下事?」

也有心存狐疑著,「瑾王何時有這等決斷了?」

……

宣王眸底生了寒氣,望向面前的兩人,冷冷說道,「京師內外都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誰能證明你們不是事先串通好的?」清冷的話語投入沸騰的人群里,一時間,人群靜了下來。

是呀,奚辰逸與葉大夫之間的關係,大家是有目共睹,先前為了她,瑾王不惜趕走了其他幾位妾室,丞相之女奚香香因此喪命,雖然後來查明原因不是瑾王所為,但終究是因她而死,又豈能逃脫關係。

「我能證明。」東方風雲站了出來。

宣王氣噎,「東方風雲……」

東方風雲仿若未聞,淡淡說道,「臣作為漠北軍營監軍,先前瑾王在漠北時和我商議過此事,我隨口應了句,沒想到引出這麼大的事。」

宣王面上生了寒氣,「密室大人,竟然如此,怎麼現在才說?」

東方風雲冷冷回道,「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鬧出人命了,不得不站出來。」

眾人再次嘩然,今日之事真是跌宕起伏。就算對東方風雲心存狐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他說的是假話,更何況,這也符合他的做事風格。

站在最後面的曹校尉瞪圓了眼,望向面前一唱一和的幾個人,心底疑道,敢情自己作為新兵營的頭,什麼都蒙在鼓裡。想起當日葉如陌應徵時,密使大人不是說什麼都不準葉如陌入伍?心裡頭疑雲不散。

怔愣間,宣王的聲音再次響起,「曹校尉,葉大夫在你軍營多日,聽說你們平日里關係很好,你有沒有聽說過這回事呀?」

曹校尉戰戰兢兢地站了出去,望了葉如陌一眼,眼底滿是惶恐,「回王爺,葉大夫在軍營里時,從未聽她說起過此事,只有王爺來了好幾次,臣當時還嘀咕著,這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直到揪出了天狼谷的賊子,王爺及時出現,臣心裡才琢磨著,這是不是瑾王早已知曉此事,特地派了葉大夫前來。不然憑著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怎敢隨便進入軍營一舉擒住天狼谷賊人。」

葉如陌心底笑意連連,這曹校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了,講了這麼久沒明確透露一個字,知道與否,字裡行間卻暗示著確實有那麼一回事。

果然,宣王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揮了揮衣袖,「好了,你回去吧。」

曹校尉長吁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鑽回來人群。

事情已然清楚,也沒有爭執下去的必要了,宣王站起身向一旁的奚辰宇請示,是否退朝時,奚辰宇站了出來,語氣清冷,「皇上,臣還有一件事。」

奚辰宇面色和藹,「說。」

奚辰逸抬眸,淡淡說道,「丞相之女奚香香之死,是否得給他一個交代?」

奚辰宇面色凌然,「瑾王說得在理,佟貴妃昨日當著孤的面,親口向密使大人、宣王爺和瑾王爺承認,丞相愛女為她所殺,與瑾王爺、葉大夫沒有一點關係,至於原因孤就不便說了,如果各位有興趣,可以去問問他們。」說罷,眼眸掃了一眼宣王等人。

奚辰逸冷聲說道,「依臣看來,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臣懇請將佟貴妃移交摳密院處置。」

奚辰宇嘆了口氣,眸子低沉了些許,「瑾王說的有道理,只是佟貴妃她……」

葉如陌驚道,不好,難道這麼快被滅口了?

奚辰宇眉頭微蹙,眼眸里流露出一絲傷感,「孤也不相信佟貴妃會這麼做,只是昨夜孤讓她在宮內反省,不知怎麼回事,半夜時分,她既然服毒自盡了。」

葉如陌心頭一震,果然有人先下手了。

奚辰逸神色淡然,低聲問道,「皇上,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臣懇請查看佟貴妃的屍身。」

奚辰逸蹙眉,「瑾王爺,你知道過幾日便是諸國進貢的日子,雲奚國的使臣早已到了京師,這件事他們遲早會知道,所以不等他們興師問罪,孤便將這消息告訴了他們,他們今日清晨已經將玉婉屍身帶走了。好在他們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怎麼樣,佟貴妃怎麼說都是雪莽國的公主,來了兩年雖然沒有誕下一兒半女,總算對孤一片忠心,人都死了,以往的事,孤也不想追究了。」

殿內百官們,嘩然。

搞了半天,奚丞相之女原來是佟貴妃所殺,兩人都已經死了,沒有人再追究半夜時分,佟貴妃怎麼從宮裡到丞相府殺人了,就算有疑問,也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那百花園裡背後幕後的推手呢?莫不然也是她?

死的死,傷的傷,這幾日以來的事情總算是告了一段落。

議論之聲漸起。

「我早就說了,別國的女子怎會安心待在這裡。」

「佟貴妃這一去,後宮內豈不是又沒有主了,連個代理皇后的都沒有了。」

「皇上早就應該擇后了,先皇泉下有知,怎會放心?先皇在他這麼大的時候,跟前早有好幾位皇子了。」

……

後花園里,奚辰宇在自己耳邊的話歷歷在目,葉如陌背脊處升起一股涼意,難道對方真想將鳳位留給自己?那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死死地盯住正前方,真怕奚辰宇一個不高興站起身,將自己身世透露出來。

明明只有幾分鐘,卻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奚辰逸望向葉如陌發白的臉色,到嘴的話生生吞了回去,淡淡說道,「竟然佟貴妃畏罪自殺,這事也算是了了。」

「退朝。」奚辰宇揮了揮手,拂袖離去,留下怔愣一地的百官們。

佟貴妃的死對他是一大打擊,這兩年來,多虧了佟貴妃,他的身子才有所好轉。只是沒想到,佟貴妃好好地,怎麼會去刺殺一個不得志的庶女和寵妾呢?

百官們百思不得其解,紛紛搖頭向著殿外而去。

葉如陌長吁了一口氣,本想著今日需要表明自己的身份才能全身而退,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真是讓人想不到。

直到百官們走出殿外,獨留下奚辰逸、東方風雲和一臉懵意的曹校尉。

東方風雲今日著一襲水藍色的衣袍,五官清秀,鳳眸眼角殷紅不再,舉手投足間,渾然天成的風流倜儻,有一種天生便是亦男亦女,扮誰都好看。

葉如陌笑著走向前,「密使大人,您今日看起來真的很帥,就這樣走出去,只怕整個京師的女子都跟著來了。」話裡面透著一絲恭維,東方風雲卻是過之無不及。

東方風雲微微一怔,嘴角微勾帶起一抹笑意,「如果真是這樣,還得感謝葉姑娘。」面前的葉如陌雖然衣飾簡單,別說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單單是這臉上洋溢著的笑臉足以秒殺那一群庸脂俗粉了。

葉如陌訕訕一笑,「密使大人,別這麼說,你可是天生麗質難自棄,關我什麼事?」說罷,才覺得用詞不妥,忙吐了吐舌頭,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的奚辰逸。

奚辰逸淡然一笑,走了過來,「風雲,今日謝謝你。」短短一句話,足以說明奚辰逸此時的心情。

原本對東方風雲沒有一絲好感,這兩日東方風雲的態度讓他心底有了一絲觸動,心底明白東方風雲的改變因誰而起,但又如何,他和陌兒兩人心心相印,只能說明自己的眼光不差。

「王爺,你可要好好珍惜。」東方風雲說罷,留下一抹笑意,飄然遠去。

曹校尉走了上來,手摸著頭,一臉地不好意思,「葉弟,不,葉姑娘,以前要是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你千萬不要見怪呀。」說罷,自顧自地乾笑了兩聲,「真沒想到竟是這麼漂亮的一個大姑娘。」

「曹大哥,您說的是什麼話,如果不是您,我今日怎麼安然脫險,只是以往有些事情沒和您說明白,真是對不住。」

曹校尉緊張的滿臉通紅,鬍鬚隨著粗重的呼吸一翹一翹地,雙手使勁揉搓著,「葉姑娘,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如果沒有葉姑娘和王爺,只怕今日跪在這裡的便是我了。下午便啟程回漠北了,相比京師安逸的生活,老子更喜歡鐵馬金戈的沙場,不痛快了,瞧著誰不順眼便砍上幾刀。」說罷,咕嚕幾句,「在這裡,一不留神,不知道怎麼死了呢?」

葉如陌淡淡笑著,「曹大哥,要是小妹再來漠北,一定會來找您喝酒,怎樣?」像曹校尉這種性情中人,只適合待在軍營,雖然戰場上風險更大,至少可以死得明明白白。

曹校尉朗聲笑道,「好,一定喝他三天三夜,不醉不休。」

與曹校尉告別之後,兩人便上了馬車,一上車廂,葉如陌便癱坐在軟榻上。曹校尉的話語索饒在耳邊,朝堂是沒有硝煙的戰場,處處是陷阱,一不留神怎麼死的,真不知道。

「陌兒,累了么?」奚辰逸體貼攬住葉如陌盈盈一握的腰身,低聲問道。

葉如陌身子發軟,靠在奚辰逸胸膛上,手指在他胸口比劃著,「你說累不累?今日如果不是東方風雲和曹校尉,真不知道事情會怎樣?」那人不是逼著自己表明身份,這一次是躲過了,下次呢?

半響,從身上掏出那塊素綾,遞了過去,「阿逸,你猜猜這是誰寫的?目的何在?」

奚辰逸打開一看,面色徒然一變,「這是哪裡來的?」

「你們在大殿內討論事情時,我在旁邊書房裡閑得無聊,走出去時,一個小宮女塞給我的。」頓了頓,直起身子,正色道,「這個宮女叫做青花,先前我在靜心齋后見過她,和她說了會話,那時她好像並不認識我。這個布條上面寫著福星必死,難不成她身後之人知道我的一切。」

奚辰逸蹙眉,喃喃自語,「知道你的身世?梅山族人消失於世上已經十多年了,當年宣你進宮一事並沒有塵埃落定,知曉這些事情的人不多,難不成…。」

兩人再次看向手中素綾,這是一塊皺巴巴的邊角布,上面用碳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大字,力道不夠,筆劃略顯纖細,顯然出自女子之手。

葉如陌心底疑道,瞧著這張素綾,可見寫字之人生活何其潦倒,別說用來寫字的宣紙這些貴重的東西,就連筆墨都沒有,隨便拿快未燃盡的碳匆匆忙忙地寫上。忍不住嘆出聲,「這人也太寒磣了吧,真是想不到堂堂雲奚國皇宮內,既然還有生活至這種境地的人。」

奚辰逸未曾應答,捏住素綾的手掌力道重了幾分,青筋隱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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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王賴上神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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