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林默回到家接到蔣安的電話。

兩人也算是從小到大的朋友，也不用矯情虛假，她說的直接：「安安，我們都是市井裡長大的，你知道孫偉興是個什麼貨色，以後這種話別再說了。」

蔣安沉默了一下，不自在地笑起來，「默默，我是為你好，我們這種身份攀高枝做鳳凰哪那麼容易，不如找個潛力股，老老實實地過日子打拚。」

「就算找個老實的，也不會是孫偉興。」

「默默，你對孫偉興有偏見，他這個人其實很老實，聽說很快要升副主管了，家世雖然不怎麼好，但踏實肯干，公司多少姑娘盯著他，他就喜歡你，你也別太挑了。」

「我不喜歡他，你和他說別再煩我了。」

蔣安突然笑了一聲，帶著點嘲諷的意味，淡淡說道：「默默，我是真心為你好，他不比林陌寧強多了，林陌寧連個高中都沒畢業，你還要在他身上耗多少——」

「蔣安！」

林默瞳孔猛地縮了下，聲音陡然拔高！

蔣安沒再說下去，嘆了口氣說：「默默，我話不好聽，但事實就是這樣，不管林陌寧當初為你做了多少，他現在配不上你是公認的事實。」

「那是你們認定的事實，不是林默認可的！蔣安，這種話如果你再說一遍，這朋友我們不做也罷。」

「行行行，我好心使錯地方了，不煩你了，掛了！」

林默直接掛斷電話，抬手捂住臉，忍不住吁了口氣，心底像被壓了塊石頭，又沉又悶。

她從來都是從容穩定的性子，對誰都能從容不迫，唯獨林陌寧。他是她的死穴，她不能忍受有人輕視他，是他成就了林默，他是她的天，輕視他比輕視她自己更難忍受！

今天他又沒打電話給她，林默握著手機，一遍一遍按著他的號碼，卻始終沒有打出去，他們似乎一直默認彼此，卻從來沒有點破過，說是分手，不如說是分開。

「算了吧，你拖了他那麼多年，也該還他自由了。」

林默苦笑，撕了包泡麵泡，吃了泡麵她要到去賣花，今天是七七，肯定很多情侶看電影，應該能賺一筆，起碼能幫孩子買點紙筆。

林默騎著電動車到安心孤兒院去，名牌就是好，行程遠，又快又省電！她怕被人偷了，把車停在孤兒院，開著孤兒院那輛快作古樣的麵包車去。

花園裡的玫瑰都被剪好，每一枝都被細心地撥去尖刺，用精緻的紙包好，這些都是孩子們做的，林默看著一車的玫瑰忍不住心酸。

「默默啊，等小鄧回來讓他你一起去吧，你一個人太不安全了。」

副院長吳素青還是不放心，林默抱著她笑道：「青姨，我你還不放心？我可從小就是練家子，誰敢欺負我是他倒霉，放心好了。」

吳素青想想也是，又叮囑了幾句，一個扎著麻花辮的小姑娘跑過來，五歲年紀，穿著破舊的花襯衫，手背在身後看她。

「默默，我也想去。」

「不行，蘇雅乖，明天默默買好吃過給你，現在乖乖去睡覺好不好？」

蘇雅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卻不離開，抱著吳素青的腿，林默和二人道別，開著車離開。

車子直接開到市中心，本市最大電影院必經之路的路口，她經常在這一帶賣花，早有了經驗，擺開牌子，看人起價，賣得熱火朝天。

邵言站在不遠處，一手拎著女士包，一手捏著大杯奶茶，目光直直盯著賣花的林默，身邊的女子看過去，嬌笑著說：「這家賣花的倒有趣，怎麼花還會花光的？」

女子不由分說挽著他走過去，她叫胡青，是邵言的相親對象，A市有名的金融龍頭的獨生愛女，卻性子高傲，邵言已經當了二個小時的拎包侍從了，虧得他好耐性。

「來來來！看一看！這是孤兒院孩子們親手包的花，每一朵都藏著孩子們最美好的祝福，買了一定長長久久久！」

每枝花上都綁著一根細細的熒光棒，映的花朵格外嬌艷，花上還系著一根彩帶，上面是孩子們親手寫的祝福語，還署了名字，字跡歪歪扭扭，卻帶著最純真的祝福。

女孩們最是心軟，何況林默並沒有抬高價，花賣得很快。胡青挽著邵言站在一旁，撇了撇嘴，不自覺露出輕蔑。

「孤兒院的孩子們做的，不知道干不幹凈，算了。」

邵言擰了下眉沒有說話，林默剛要吆喝，抬頭看到他頓時啞巴了，目光在胡青身上停了二秒鐘，立刻識時務地裝作不認識。

員工是公司的臉面，公司是老闆的，等於員工是老闆的臉，她現在這樣子等於給老闆抹黑，還是裝死的好，希望老闆繼續保持愛心仁心，選擇忘記這一幕吧！

邵言轉身走了，林默放下心來，等他走遠了才繼續大聲吆喝。

遠處，邵言加快腳步，胡青跟的吃力了，她小跑過來，有些氣了，捶了他一下說道：「你不會等等我啊！」

邵言將東西放下，抬手招了招，胡青看過去一下愣住了，來的是胡家的司機，那司機恭敬地跑過來，對兩人鞠躬。

「胡小姐，很高興認識你，但我還有急事要處事，要先告辭了，我想胡小姐對我肯定不滿意，我會向胡伯父道歉，抱歉打擾你了，護著你家小姐，一定要將她安全送回家。」

「是。」

胡青才回過神來，跺了下腳卻又說不出挽留的話，誰說不滿意了！她滿意極了！這個男人無論相貌還是才能都是一等一的，A市不知多少豪門貴女掙搶。

「這件事再……再商量下嘛。」

胡青忍不住放軟語氣，邵家家世不是胡家能比的，她父母都對這樁婚事很滿意，要是知道她又搞砸了，她會被念死的。

「抱歉。」

邵言點了下頭轉身離開，胡青直接愣了，用力跺腳，氣得將身旁的袋子都踢了出去，司機心驚膽戰地看著，怕她的鞋跟會直接踢自己身上。

邵言走到遠處，心頭壓抑的沉重才散去，他抬頭看天，城市這樣繁華熱鬧，燈光絢麗，將暗夜遮掩，連星光都被掩蓋。

這樣繁華的場景對一個孤單寂寞的人來說，無疑是帶有攻擊性的。他今年三十歲了，又是邵家獨子，繼母周艷清一直未孕也絕望了，所以把主意打到未來邵夫人身上，努力為他務色她滿意的相親對象。

邵言懶的去理會她，卻擋不住父親的攻勢，加上他本身也有點迷茫，於是每隔幾天就要經歷一次這樣相親鬧劇。可是無一例外都是嬌縱的嬌嬌女，周艷清甚至又把主意打到陸沈心身上，他有點累了。

邵言站在路燈下，油然一陣寂寞湧上心頭，他將手插在口袋裡，漫無目的地亂逛，七月七，到處都是情侶，他走到一個路口，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吆喝聲。

「玫瑰花啊！17塊一枝！只此一家，包您看了滿意，不看後悔！」

邵言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過頭去，背後全是人，根本看不清路，他又回過頭，吆喝聲一聲一聲的，原來在前面，他上前幾步，眼角抽了抽。

林默正賣得起勁，今天生意是真好！她換了個點漲了二塊錢，現在又要賣光了！林默抬頭精準地對上了邵言的目光。

林默沉默了三秒鐘，繼續賣，心裡頭直罵娘，點真背！這麼大的鬧市，那麼多的街口，竟然遇到了兩次！

這老闆真是的，這腿也太能逛了！

林默很快賣完了，邵言還站在一旁，當著老闆的面林默不好意思數錢，捏了捏腰包感受下厚度，很滿意，抬手打了個招呼。

邵言走過去，隨口問道：「還在經營副業，真有心。」

林默琢磨著他這話里的褒貶成分，邵言這人城府太深，她分辨不出來，於是謹慎地回他：「不是副業，是幫朋友賣一下，我對公司沒有二心。」

邵言愣了下，一下笑起來，他長得很好看，屬於清俊的那種，笑起來特別溫柔，林默也跟著笑起來，她很稀罕老闆家的薪水，不想被抄，所以笑得有點討好。

「還要換點賣嗎？」

邵言問，林默忙搖頭，花都賣完了，其實她是後悔了，早知道這麼火爆應該到花店批一車讓孩子們做的。

「那忙完了，請你吃東西吧。」

林默猶豫了下，鎖上車跟在邵言身後，邵言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說：「別跟在我身後，我沒有欺負你，和我並肩走。」

林默加快腳步和他並肩走著，邵言隨口問道：「一直看你都在賺錢，卻好像從來不花錢，家裡負擔很重嗎？」

「哦，家裡人口比較多，負擔很重。」

孤兒院的事林默不願意和外人提起，邵言也沒有再問，帶她到了一家露天燒烤店，叫了三十串羊肉串。

林默手在桌子底下按了一下，開玩笑似地說：「不夠吃。」

邵言愣了下，探詢地看她，林默暗自咬牙，厚著臉皮說：「不夠吃，多叫點吧。」

「……隨你叫。」

「老闆！來兩百串羊肉串！」

「……」

邵言一時啞然，林默無視他的目光，也不想解釋，反正她就是要吃白食的，吃完了還要打包拿點的那種，沒什麼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