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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盈真還不能為了綠衣和表姐大打出手,說不準等客人走後,阿娘還要責罰她,不過她掉兩顆淚珠子,阿娘便心疼不已,跪祠堂罰抄經文全成了戲語。

她離開京城多年,就想借著稀世珍寶避火珠驚艷亮相,好讓大家知道鍾家阿盈仍是京城最奪目的女郎。心裡都打算好了,今天要在姬家兩位嫡女面前博得風頭,被二娘子輕飄飄一句珠子是假的混淆過,鍾盈惱羞成怒,她是沒覺得綠衣哪點做錯,反而覺得這婢女確實忠心可靠。

三個女孩兒僵在當地,綠衣捧著裝避火珠的紫檀匣子徘徊在卧房門口珠簾外,看樣子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把寶貝收在什麼地方。

姬瑤她們來時,避火珠被鍾盈一早拿出來放在桌上,一進門茶都來不及喝捧著她的寶貝向大家炫耀,誰知沒人捧場倒出了個二娘子來挑刺,鬧得賓主都不高興,今天註定是不歡而散。

姬瑤輕扯二娘子的衣袖借口帶她出來賞花,她即使不出來,眼看著鍾盈黑著臉要下逐客令。

二娘子心裡憋著一股火,她比姬瑤才小一個月,心裡怎麼想先不說,嘴上都是阿姐長阿姐短。鍾盈是她的表妹,從來不叫阿姐就算了,憑什麼眼睛長在頭頂上,把她不當一回事。她咽不下這口氣,一出鍾盈的院子,甩開姬瑤的手說她要去找姨母評理。

這頭倔驢犯起脾氣,姬瑤攔都攔不下,好話說盡了,二娘子硬梆梆來一句:「阿姐,你怕被牽累,大可不必跟著去。反正這事是梁家兩個外甥女之間的私事,外人不用摻和到裡頭。」

姬瑤氣得心肝肺疼,合著忙活半天,她裡外不是人。真是,當她願意管別人的破事。

「你去吧,回頭受罰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姬瑤氣歸氣,該提點的還是要指出。

二娘子沒把受罰放在心上,倒嫌姬瑤啰嗦伸手用帕子捂住她的嘴,不耐煩道:「我知道了,說了這半天話,阿姐也找個地方歇一會兒罷。」說完,她信心滿滿又找鍾夫人評理。

姬瑤目送二娘子大步流星的走路姿勢,暗嘆一口氣,就在剛才她勸說二娘子那當頭,一抹綠衣從她們不遠處掠過,也走向鍾家正院方向。

鍾盈惡人告狀在先,二娘子占著理也得不到多少好處,何況她也有理虧的地方。

姬瑤突然感覺很累,說好出門做客,瞧瞧大半日都做了些什麼,茶水也不曾喝一口,她吩咐身邊的婢女:「你們去幫我討壺茶,送到園中亭里,別忘了是竹林旁的六角亭,我在亭子里等著。」

阿綉見女郎面露疲憊,大概是想一個人靜一會兒,再沒說什麼痛快應下。

姬瑤拋下眾人,一個人走向園子深處,繞過蓮池旁,穿過曲折幽深的假山洞,最後她來到一大片翠竹林立的涼亭邊,竹管幽幽,此處僻靜鮮少有人問津,她正好可以躲清靜。

其實剛才,她大可放下臉面哄得鍾盈高興,也可以幫著二娘子把形勢扭轉過來,可她不想。沒懂事的時候總盼著自己有一天能長大,等她真正長大面對諸多磨難,卻又希望自己能任性一回,能像幼時一般撒嬌說阿瑤不會做。

順著思路想下去,自然而然回憶起外祖家和逝去多年的父母,關於他們的點滴湧上心頭,滿是溫情與暖心,姬瑤輕吸一下鼻子才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落了淚,她連忙掏出錦帕,拭淚的手舉在半空中時,身後一個陌生而又好聽的聲音問道:「你怎麼了?」

是個男子的聲音,姬瑤驚愕轉過頭,抬著朦朧的淚眼看清楚來人,幾步外一位少年郎抱臂而立,長眉飛起,眸底淡藍清如天空,那樣眉眼雖只見過兩面卻也記憶猶新,何況韓七身上有種迥異京城貴族兒郎的氣質,冷冽鋒銳,如出鞘劍,讓人過目不忘。

他緊抿著唇盯向她非要問個明白,姬瑤驚訝道:「是你?」

韓七挑眉算是回答,慢悠悠穿過竹林來到姬瑤面前,頗為不快道:「你怎麼又哭了?」

這是他第二次見她哭,上一回在萬安寺她雖然淚水盈眶面對他時卻是鎮定自若,眼底帶著一絲狠辣,可一回姬瑤的脆弱被韓七一覽無餘收到眼中。

許是天太熱,她的小臉白得無一絲血色,神色慌張像是無所依靠,一轉身的瞬間怯怯的,眸中淚光點點,楚楚生憐,和韓七以往見到過的嬌弱女子沒什麼不同。

她總在哭,他心裡不高興。

姬瑤用帕子拭去眼角兩滴清淚,既不否認也不承認,輕輕問道:「我阿兄也來了?」

「宋大哥這回沒來,他一切都好。」韓七說話短而簡潔,他的聲音如清泉出谷,質清浮磬,琅琅其璞。

姬瑤抬頭瞥向韓七的喉節處,納悶短短几個月時間他的聲音怎麼會大變樣?

韓七見那黑眼睛滴溜,孩子氣笑一下,「我服過顧神醫開的良方,只三日,就變成這個聲音。」

他不提顧神醫還好,經提起讓姬瑤想到韓七還是通緝要犯,懸賞上百金,聽人說顧家兒媳傷心之下搬回原籍,府里人全在議論若是顧神醫還在京城,聖上不會這麼早駕崩。

「城門口貼著公告和畫像,你又是如何進得來?」姬瑤露出一點好奇心。

韓七得意地揚下巴,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讓姬瑤看,「這畫上的人有哪點長得像我,說他聲如夜梟,你聽著我的聲音還那麼難聽。」

畫上的人面目可怖眉目中透著凶色,是不大像韓七,姬瑤搖一下頭,她本來想說你以前的聲音不是特別難聽,可這種違心的話實在張不開口,想著自己都要發笑。

看見姬瑤露出微微笑意眼角彎彎,韓七眼底發亮,再走近一步逼問道:「剛才在那屋裡,你可真是好性兒,任人欺侮。」

在哪個屋裡,姬瑤一頭霧水,等想通后,她更是驚訝,「你剛才也在阿盈的院子里?」

她才發現他穿著鍾家家僕的灰色短打衣,袖口和褲管短了一大截,上衣也極不合身,他來洛陽究竟想做什麼?而且藏身在鍾府。

韓七斜倚在一桿翠竹上,神情散漫,「宋大哥讓我來辦一件正經事,順道打探你的近況,可我一直忙沒時間上姬府,本來想忙過這幾天再找時間去見你,不料在鍾家卻碰見了你。」

宋十一郎只說想知道表妹過得如何,可沒發話讓韓七溜進姬府,都是南瓜在旁慫恿說女郎在國公府里日子過得艱難,夏天用不上冰,冬天屋裡少炭,平時也是缺衣少穿,一日三餐只夠填飽肚子,還有太夫人和鎮國公府的刁奴們尋事挑釁……

那個凄慘,聽得韓七將信將疑,打算親自替宋大哥瞧一眼。

姬瑤心撲通撲通直跳,她和阿綉幾個約好在涼亭見面,估摸著她們也該來了,可不敢讓別人看到韓七,她扭頭走向竹林深處,招呼身後的人:「跟我來。」

鍾家以前來的次數太多,姬瑤對這裡和自己家一樣熟悉,沿著竹林里幾乎不能辨識的小徑七拐八轉走到一處高牆下,牆外就是府里的後街,若有風吹草動,韓七可憑功夫短時間翻出府。

前面的人兒腳步匆匆,衣裙在草間劃過沙沙作響,鬢髮一縷青絲飛揚,她不時回頭看他是否跟得上,韓七想笑又忍住笑意,他知道她這麼做有一多半是為了宋大哥。其實是全部,只不過韓七不想承認罷了。

「正事若是辦完,你早點離開京城,回去后告訴阿兄我一切都好,讓他不必挂念。」姬瑤一本正經,說話像個教書先生。

韓七嗤嗤笑出聲,神色中儘是促狹,他沒告訴她自己在鍾家守了三五天,對這裡的地形和環境摸的一清二楚,他也沒告訴她自己和宋大哥在做一件大事,不僅是掉腦袋的大事。

「你……」姬瑤有些惱怒,一個素昧相識的人她憑什麼為他處處設想。

「你好自好知,還有上回拿我的匕首何時歸還?那是我阿爹的遺物,沒有讓外人收著的道理。」姬瑤說完扭頭要走。

見她要走,韓七伸出長臂阻攔,一把攥住她的小手在手心裡,觸手細膩冰涼柔若無骨,如白羽劃過心底,仿若做了錯事,他急忙鬆開手。

姬瑤面帶薄怒,這人真是的,她沒功夫和他在這裡閑耗,狠狠瞪他一眼,又打算離去。

「我還你。」韓七喊道,見眼前輕盈的人兒轉過頭帶著幾分不情願。

姬瑤迴轉身,韓七從懷中掏出一物塞在她的手心裡,壓低聲音說道:「有人來了,我這就走。你的匕首我這回沒帶來,先拿著這把算是我的回禮。」

他離她只有咫尺之遙,近著姬瑤可以看見韓七極挺的鼻樑上沁著汗珠。她極為不適應和一個陌生男子靠得這麼近,下意識向後退一步,對上韓七認真的神色,他不再嘻笑,而是專註盯著她看,眸底湛藍如海,好似他從未見過她一般。

姬瑤被看得垂下頭,耳邊聽見韓七說我去了,餘光掃到他人順著牆邊走向外院方向,乾脆利落再沒有回頭相望。

事出突然,姬瑤手裡捧著把燙手山芋,大夏天她穿著薄衫,該把東西藏到什麼地方,又想著出來久來怕阿綉著急,情急之下她用牙齒咬破錦帕撕成條結成長繩,用來把匕首綁在裙下小腿上。

做完這一切,她順著原路回竹林外小亭,阿綉幾個在亭外東張西望一臉焦急,見到姬瑤出來,阿綉差點哭出聲,「女郎,出大事了,你怎麼還在閑逛。半天不見你的人,奴擔了一片心,生怕你也出了意外。」

「什麼事?」姬瑤覺得她今天再碰到任何事都不算驚奇。

「避火珠被盜,綠衣被人殺死在鍾家女郎的卧房裡,流了一地的血。」阿綉說話心有餘悸,拍著胸脯慶幸女郎一早從那屋子裡出來。

等姬瑤趕到鍾盈院子外,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滿院子全是哭聲。鍾夫人安撫住受驚的女兒,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出,並派人上京兆府報案,又打發得力的心腹進宮向紀太后叫屈。

忙忙亂亂,姬瑤等也不能這當頭離府,怕隨行人員中夾帶著真兇,鍾家兒媳領著她們在客院里歇下腳,用過飯後等待消息。

姬瑤後來才聽說,鍾盈房裡雪白牆壁上書寫著九個血淋淋的大字——盜珠殺人者淮北韓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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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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