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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提白大娘子語出驚人之後,白家夫婦作何商議。只說姬遙這邊,自那日賞花宴之後一兩個月間,白大娘子隔三岔五來拜訪,若說對她十分獻殷情也不像,可來了之後一坐便是一整日,鬧得人好不心煩。

姬瑤也是納悶,這日問起白二娘子緣由。

白二娘子正在院裏花樹下拿桐油擦著長弓,聽問起嫡姐頭也不抬,說:「夫人是不知道,阿姐不想嫁給沈郎君,這陣子成日在家裏鬧。我瞧著阿爹八成要由着她,不過她又怕韓將軍因此惱了白家,想到夫人這裏說句求情的話罷了,可她哪裏又是向別人低頭說話的性子。夫人且不管,她不開口,你當沒這回事。」

怪道!韓七也收到過白郡守幾個相請過府做客的貼子,他一直不得空,也便沒有去赴約。

「哪……」姬瑤張口話吐出一半,想起南瓜說起過當初沈澄去白家本意見白家二娘子,可是白夫人和白大娘子主動貼上來,那會兒邢州城剛破,白家母女朝不保象夕,能抓住一個人便當救命稻草。

此一時彼一時,這會子又要嫌棄沈澄出身寒微,可見人心不足。

姬瑤不免又輕看白家幾分。

兩人正說着話,前院報白家大娘子來訪,白家二娘子放下弓嘆了口氣:「夫人不用勞動,我出去迎她。」她邁著大步蹬蹬蹬自到前頭去了。

姬瑤也起身回屋裏整了整儀容,單手捂在小腹處有片刻,回過神后吩咐人把二娘子喊出來。

這人魔怔了,成天到晚泡在屋裏練字習貼,也不知她對着字貼能看出花來,還是筆下有如意郎君。

姬瑤說了好幾回讓她見一見幾個俊郎君,二娘子推著一應不見,還說一切由長姐做主。

明知道二娘子不是誠心想嫁,姬瑤也不幹拉郎配的事,把她的婚事先擱到一旁,等哪一天二娘子自己真心想通了再提也不遲。

二娘子被幾個婢女好說歹說拉出屋子,衣裳也沒來得及換,袖角沾着墨汁,一屁股坐到姬瑤身邊還是不情不願。

姬瑤用手指捅她,嗔道:「怎麼,如今連我也要看你的臉色。」

「以前又不是沒給阿姐甩過臉。」二娘子嘟囔了一句,轉頭去捧茶碗,卻是看見精心裝扮過的白家大娘子輕邁蓮步走上台階,婀娜妖嬈好生奪目。

於是乎,她目不轉睛盯着白家大娘子腰肢輕擺慢悠悠進屋款款落座,捏著個綉玉蘭花的帕子裝腔作勢同阿姐說話。

噗……二娘子一口茶水噴出去。

「珝娘」,姬瑤直搖頭,才覺得二娘子太過沉穩,一轉眼她原性露出,原來那般安靜是作樣子裝給人看。

二娘子抹了把嘴角,笑道:「我回屋換身衣裳再出來。」

姬瑤無奈只得由着她,不怪二娘子要笑噴,白家大娘子今天來裝扮得實是太過精心。

瞧,鬢抹得油光水亮,間一根珍珠滴墜著瑩瑩光澤,料定不是凡品,再看身上早早換上了夏裝,穿綉百蝶銀紅窄腰大敞袖襯得她身材玲瓏有致,縴手搭在白潔如玉的胸膛前捻著一顆琥珀吊璉。

她這是……想幹嗎

姬瑤偏頭去看阿綉,兩人對個眼神。

再聽白家大娘子請她和韓七去做客,姬瑤直接推了:「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愛犯困,再者也快到我父親的生辰忌日,我想為他場法事,須要提前幾日在家齋戒。賞花做客的事我看算了罷,先謝過伯父伯母一片好意,等日後我有空了做東還他們一席代為賠罪。」

白大娘子臉上的笑意幾乎綳不住,扭頭去尋庶妹求幫着說個好話。

白二娘子抱臂靠在檐下立柱旁,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擺明不和她摻和。

姬瑤端杯隱隱有送客的意思,可今天白大娘子忒沒眼色,說東說西就是不肯走。

她坐了半天腰有些困,心煩意亂,實在不耐煩應酬,便打斷白大娘子的話頭:「真是失禮了,我身子不爽利,不能再陪大娘子。蘭娘,你幫我送送你姐姐。」

她說完看也不看白大娘子一眼,轉身去了後堂,人剛倒在軟榻上,但聽院裏有人嬌呼韓將軍。

姬瑤蹬鞋下地,兩步邁出去,韓七也衝到她面前,一身的汗味,曬得像個墨人,亮着一口白牙沖着她笑。

她不知怎麼的心裏湧上一股委屈勁,怪他七.八天才回來一次,新婚燕爾便讓她獨守空房。

姬瑤卻是不知,剛才那聲嬌呼正是白大娘子,她也不知道白大娘子是被自己的妹妹半拖着離開韓府。

阿綉她們看得真切,白大娘子剛走到院裏迎頭碰上郎君回府,嬌滴滴一個人半撲在郎君眼前頭,眼兒橫飛,一隻手眼看着要搭到郎君的胳膊上。

阿綉臉氣得黑,正打算上去給她個好看,不料被人搶在前頭。

不等白大娘子施展勾人法,白二娘子一把拽過嫡姐向外走,她咬牙手上使足了力,連拉帶扯把人帶出韓府一把塞進車裏,自己也坐上去。

「回家!」白二娘子吩咐車夫。

白大娘子手忙腳亂去扶頭抹額,她頭也亂了,妝也花了,珠釵也跌到車廂里,不由氣急敗壞道:「我這根釵子光珠子便值五金,若是摔壞了,你拿什麼賠?」

白二娘子冷眼瞧著嫡姐的狼狽樣,反問:「值五金的釵子你不好好收在匣子裏,沒時沒節的戴出來做什麼?別說你戴它出來韓夫人,你是來見韓將軍的罷!」

被人說中心思,白大娘子微微有些不自在,自她見過韓七一面后,忽覺相見恨晚,只要打聽到韓七出門進城,自己便打帶着人在便利的地方旁觀。

幾回下來,韓七年少得意,志在滿滿的英雄氣已深深籠住了白大娘子的芳心。今天便是打聽到韓七可能回城,她這才自告奮勇去韓府請姬瑤她們做客。

臨行前,白夫人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在人前露出心意,可白大娘子一見到中意的檀郎,早把那些話兒忘在九霄雲外,這才讓阿綉和白二娘子一眼看破。

白二娘子盯着嫡姐那份扭捏樣,心知她猜得八.九不離十,她既臊又氣,把話挑在明處說:「你不想嫁沈兄,沒人攔着你。可你瞧上韓將軍,我只說一句,別在我眼皮子底下生事。」

白大娘子索性認了,「我瞧上他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成日呆在韓家,別說你也是只為陪韓夫人。再者韓將軍沒有留心到我,等他看到我那一天,是不是我生事真還不做准。」

白二娘子真是無言以對,冷哼一聲甩帘子跳下車。

她原本想着韓家以後再是沒臉去,讓韓夫人曉得阿姐的心思還不知道怎麼膈應她們姐妹,卻不想第二天一早姬瑤派人來請她。

白二娘子頗有些躊躇,阿綉又再說:「我家夫人說了今日要出門,還請白家二娘子幫襯著些。」

正院那邊有幾個奴僕探頭探腦,白二娘子回屋換了衣裳跟着阿綉去了韓府,正逢上姬瑤坐上車準備出門,見是她,笑着說道:「正好,我們一起顧家。」

白二娘子站在車底下,眉間含着鬱氣,沒有要動身的打算。

姬瑤明眸如水,緩緩說:「我知道你阿姐是對七郎格外留意,可她是她,你是你,在我這裏是有分別的。再者你是姓白不假,白家卻不止你一個女兒,何況你父親膝下嫡子三個。」

白二娘子心裏的困頓被那如水的雙翦點透,她用力點點頭,上馬跟着車出韓府大門,一行人前往顧家探望梁恆文。

顧神醫正用針炙刺探梁恆文的腰部及雙下肢穴位,每天早起耗時兩個時辰,姬瑤每回趕在他施針結束前等在院裏,盼著能從顧神醫那兒得個好消息。錯過那個點,顧神醫說什麼也不肯見她。

那老頭記仇,還記得上回姬瑤命人強行趕路的事,見了姬瑤目不斜視絕不搭理。

今天也是,顧神醫的目光從姬瑤頭頂上飄過,走出兩步他又停下,讓姬瑤轉過身讓他再看一眼,末了皺眉道:「有身子的人,也不知道在家休養。」

姬瑤慣常很準的小日子這個月推遲了三五日,她心裏十分企盼,不過不敢肯定,就連對韓七也沒提起,只昨晚推說困,夫妻恩愛了一回便再不準韓七胡鬧。

聽顧神醫這麼一說,阿綉也喜出望外,追問道:「神醫說的可准?」

顧神醫眉間皺成大大的川字,更加不高興:「連婦人懷相都瞧不出來,以後再別讓人喊老夫神醫。」

姬瑤趕緊解釋:「神醫誤會了,實在是日子太淺我自己也說不準,要不您老再替我把個脈。」

顧神醫輕哼:「不用,你身子康健,老夫看安胎藥都不用吃。」說完,他自顧自走了。

梁恆文在屋裏也聽了一言半語,等姬瑤進屋,他輕輕道:「阿瑤要做母親了。」

姬瑤紅了臉:「阿兄,你也要打趣我。」

梁恆文端看姬瑤嬌花一般的容貌,道:「怎麼會,是我要當舅舅心裏歡喜。」

姬瑤抬眸,黑曈水亮,「阿兄,我生的孩兒不管男女,你都要教他們識文斷字。」

「好!」梁恆文點頭。

阿瑤讓他教韓七學問,給她未出世的孩子當老師,那一樣都是給梁恆文一個活着的由頭,讓他覺得自己還有點用處。

雖然她留他也是有為了牽制梁家和蕭述的考慮,可除了自己的同胞妹妹再是沒人這麼真心對待他。

梁恆文之所以留下來何嘗不也是為了擺脫在梁家廢物一樣的存在,找到自己的價值。

他這裏心念動,問道:「七郎知道嗎?」

姬瑤搖頭。

「七郎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兒。」梁恆文望着帳頂暗紋素花出神。

如果沒有意外,他今生會躺在床帳間一輩子。韓七的跳脫、張揚、活力和悍勇,他一樣都沾不到,也不可能再擁有。

所以他要把自己的韜略、才識,還有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心術都累加到韓七身上。

今後有肆意飛揚的韓七一天,便有他梁恆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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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夫君是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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