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097

o97

原來韓七這麼好看！

姬瑤不覺得是自己私心作怪,事實便如此。

喏,這園子裏二三十號兒郎結伴走來，韓七的優勢顯而易見，他眉眼飛揚，眼神堅定,一步步踏得穩而健，妖妖灼灼的桃花也遮不住他身上的鋒芒。

姬瑤不自覺嘴角彎彎,劉夫人在一旁抿著嘴笑，把圓場的活攬了過去：「正是巧，韓將軍也帶着人賞園子,我們沒有打擾到各位吧？」

韓七舉起手裏的弓,笑道：「嫂夫人說笑了,我和兄弟們射花取樂子,只圖個高興。嫂夫人若是有空,也過來觀兩眼。」

劉夫人從善從流，招呼在場的官夫人小娘子們不如跟着一同去湊熱鬧，忽啦啦一群人都跟在韓七身後,走出不多遠便是一片空地,桃花開得絢爛,三面涼亭軒室中擺着喝茶歇息的桌椅，剩下一面的桃樹上用紅繩掛着百餘個銅錢。

大家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說是射花取樂,場面的功夫總要作足,有個正事打掩護男女相看也不至於太窘迫。

諸女眷都尋了便利的位置坐下,韓七讓人挑弓箭試弦，他則擠到姬瑤身邊，指向遠處：「一會兒，我替你博個頭彩。」

姬瑤嗔道：「胡說，今天哪用得要你出風頭。」

韓七端看手裏的弓頗為可惜，俯頭耳語道：「我給你舉薦個得力的人。」

白大娘子只盯着韓七圍着新婚妻子片刻不離，她這裏心忽突忽突跳，不防身邊有人扯她袖子。

白夫人在女兒耳邊提醒：「沈家郎君來了，當着大家的面，你可不許由著性子胡來，闖下禍事我可保不住你。」

白大娘子收了收心神，沈澄已在她面前，溫潤若風的郎君對她謙謙笑着，白大娘子卻無半點敷衍的心思。

她勉強笑了笑，眼睛已在四處亂飄，這一看，不知什麼時候白二娘子跑到韓將軍身邊，笑着接過他手裏的弓。

沈澄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自以為了解小娘子的心思，「那是韓將軍，大娘子還未見過他，我這就替你引見。」

白大娘子眼前一亮，笑容綻放，跟着沈澄走到韓七面前。

白二娘子掃了一眼走近的嫡姐，單手捻出白羽箭搭在弦上，雙臂開張，將三尺大弓拉得滿滿當當，再手指鬆開箭矢衝出去射斷一根紅繩，將桃花花瓣釘在樹榦上。

動作一氣呵成，箭尾猶在樹榦上顫，她這裏才放下手臂。

滿堂都是喝彩的聲音，韓七與姬瑤對視而笑，一介女流出手不凡，更是要逼得在場的兒郎拿出真功夫，何況又當着這麼多的小嬌娘面前，大家爭強好勝之心更甚。

有白二娘子的開堂彩在前，等沈澄引見白家大娘子時，韓七隻是草草掃視一眼，並沒有放在心上，他鄭重為姬瑤介紹白二娘子，「阿瑤，這是白家二娘子，你們先前見過面的。」

說着話，他手下輕輕捏姬瑤一下，韓七如此推重白家二娘子有他自己的打算，事先倒沒覺得什麼，可把人拎出來才現白家二娘子今天扮回女兒身。他把她當成兄弟看待，猛然間變成女郎生怕阿瑤捻酸吃味。

姬瑤卻是落落大方，拉着白家二娘子的手親熱說話，「怪不得我和姐姐一見如故，原來你是這般英雄了得。」

兩相對比之下，白家大娘子更覺受了冷落，她扭頭索性又坐回原位，氣鼓鼓的誰也不理。

沈澄略尷尬，去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眼角餘光掃到姬瑤明眸皓齒，間一根明珠簪子微微顫動，他心中一動，終是收住了腳。

兩句話的功夫，白二娘子已經說起來自己的閨名，「我叫蘭娘，我姐姐叫玉嫣，她名字中比我多了個玉字。」

取名也是世家大族對嫡庶之名的區別，姬瑤瞭然，也就不難理解白家大娘子為什麼來了又走，大概是瞧不得他們夫婦兩人捧著庶妹。

射花取樂也有大好處，場上箭矢齊飛，場下圍觀的小娘子們性情也慢慢顯現出來，有跟着呼喊湊熱鬧的，也有靜坐不動聲色之人，大多數跟着叫兩聲好。

兒郎留心她們，她們也中暗暗留意自己中意的人。

今天的來女郎大多父輩們官階低微，家底薄，能拿出來的嫁妝也有限，放在往常也嫁不到出色的上等人家，來之前都有賭一把的心思，說不定運氣好未來的夫君能打拚，將來能得個四五品的官頭娘子做也是有的。再者官不官匪不匪的，還不是勝負說了算。

桃花紛落，快到午時，場上勝負也定下，除去韓七和沈澄沒有下場，剩餘人等蔡二郎博了頭彩，他一箭射出去命中三枚銅錢穿落花瓣無數，此時捧著穿了銅錢染了花汁的白羽箭徑直走向旁邊一個花軒。

姬瑤但見蔡二郎將箭捧在一個小娘子的面前，她轉頭去看韓七，難道他事先沒提醒手下？

韓七也是愣了，明明說的好好的，不管是哪個看上誰，都不許當眾揭出來，怕的是人家小娘子不中意，挫了面子也讓大家臉上無光。

他走出去兩步被姬瑤拉住，示意他先別管，由她來出面。

蔡二郎突然獻花，真讓那個小娘子手足無措，她起先看上的並不是蔡二郎，而是場上另外一個麵皮白凈的青年。相比之下，蔡二郎皮膚被晒成古銅色，五官英挺威武，走得路來腳下虎虎生風，倒是個人物。

接與不接都不是，她羞紅了臉只顧著看腳底下。

姬瑤過來救場，拿過穿了銅錢的箭，微笑道：「二郎好箭法，怪不得讓吳家阿妹特意瞧你射出的箭。這幾枚銅錢不如交給我，回頭讓婢子們給你編成平安吉祥符戴在身邊。酒席要開了，咱們也該入席了，別耽誤了時辰。」

吳家女郎飛快瞥蔡二郎一眼，咬了咬唇似是下定決定，聲音小小隻他們三個聽見，「我也會編花絡子，韓夫人若是不嫌棄，就交於我來打平安絡。」

喜出望外，蔡二郎敞嘴無聲在笑，姬瑤瞪他：「還不快去，七郎快等不及了。」

他應一聲，再看吳家小娘子幾眼，這才攆著韓七去了。

其他的兒郎們伸長脖子等結果，後悔剛才沒跟着向自己中意的小娘子表白心意，見蔡二郎趕到，拉住他七嘴八舌問，說說笑笑一幫人遠去。

姬瑤也將手裏的箭交到吳家娘子手中，贊道：「妹妹是個聰明的人，放心，以後我必定不會讓他欺負你。」

鬧出這麼一出真是意外，以至於何時白家母女離開姬瑤都未曾注意，送走客人後，她還對韓七說起吳家：「我打聽明白了，上駟院末品小官，好在家裏家外乾淨，一母所生姐弟四個，今天來的是吳二娘子，今年十五了。我問過她母親，也說了等著蔡二郎上門提親，這事定下了。」

韓七沒有應聲，以後面攬住姬瑤，銅鏡里人影成雙頭挨着頭，「阿瑤，白家二娘子以後放在你身邊，把牛五換出來，老讓他呆在洛陽也不是個事。往常的兄弟們功勞位階都比他高，他還想掙個大院子娶阿綉呢。」

姬瑤扳過韓七的頭去親他，閨閣中什麼話都可以說出來，她也是直言道：「放在我身邊可以，你不許動歪念頭。我只許你有我一個，旁的人香的好美的也好，都不準多看一眼。」

韓七伏在她肩頭笑個不停，眼看姬瑤快惱了，他才說：「白家二娘子有心上人，她正是為了那人有求於我。」

姬瑤忙問：「那人是誰？她父親可知道？你又許下什麼話？」

韓七皺眉：「先不說別人，咱們只說咱們的正事。」說着，他抱起姬瑤走向裏間，又是一夜春風無度。

只說白大娘子不等席散慫恿母親要先回家，進得白府迎頭碰上父親，見了她急急追問：「怎麼樣？見到沈家郎君了嗎？」

白大娘子氣得跺腳，「阿爹，怎麼說你也是公主的長孫，膽兒忒小。女兒不嫁給沈家小子，難道韓將軍就會把刀架到你脖子上。」

白郡守惱羞，呵斥道：「胡說！君子守信，我既然答應要收沈小郎做女婿，哪能出爾反爾。」

白夫人氣丈夫沒出息，見沒旁人，嗤道：「守信？這是哪門子話？我可同你講，我生的女兒不同於賤婢之女，你別隨便找個人就來搪塞我們母女。」

「就是」，白大娘子附合道，又想起白日裏在韓府被庶妹生生比了下去，她心裏更不痛快。

白郡守喛聲嘆氣，「你以為我就實心愿意把女兒嫁到那種人家，可錯過了沈小郎，哪裏再尋更有本事的人叫我們去靠。」

「若是韓將軍也不行！」白大娘子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