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來了

十一月初三早上，院子裏鬧鬧騰騰的，通婉被吵醒后迷迷糊糊的睜眼一看，天還沒有亮呢！

通婉習慣性的問：「什麼時辰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人應，掃過床前的榻上，果然沒有人，通婉也徹底的清醒了。

離那天府上來人讓打掃莊子已經三天了，往日莊子上都靜悄悄的，這三天來每天早上天不亮莊子上就折騰起來了。

往日要是醒來的早了，通婉還會睡個二覺，可今天，通婉莫名的有些煩躁，也不想再睡了。屋子裏沒有人，通婉便自個起來拿起衣服穿上，剛剛穿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通婉抬頭就見陳嬤嬤推開了門，見通婉醒了且已經穿好了衣服，忙疾步走過來道：「格格醒來了？不多睡會嗎？」

「不想睡了，我怎麼隱約聽到了額娘的聲音？」

「二夫人卯時就起來了，這會正在院子裏準備呢。」

「這麼早？」通婉有些驚訝，二夫人之前每天大約是辰時起床的，今天早起了一個時辰，想想通婉倒也不驚訝了，二夫人準備良久，是成是敗可就在此一舉了。

收拾停當后，通婉便出了門，院子裏掃地的掃地，提水的提水，燒水的燒水，整個院子不過是幾個人，卻被二夫人使喚的團團轉。

「額娘。」通婉蹲身行禮

「婉兒起來了，可是吵醒你了？」

「沒有，婉兒昨晚睡得早，這會起來剛剛好。額娘怎麼親自忙開了？」

「你阿瑪今早卯時從京城騎馬出發來莊子附近的山裏打獵，等打完獵之後會來莊子上歇息，因着不知道你阿瑪具體什麼時辰來，我讓廚房準備了幾波，保管你阿瑪什麼時候來都能有可口的飯菜。」

「額娘費心了。」

「你起的正好，我們去你屋裏說會話，」

說着，二夫人牽着通婉的手回了西廂房。

「陳嬤嬤，你去廚房上看看張嬤嬤她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是」

「婉兒，額娘對你可好？」見陳嬤嬤出去，二夫人看着通婉的眼睛問道。

「什麼？」通婉有點懵了，似是沒有聽清二夫人的話。

「額娘問你，額娘對你可好？」看通婉的神色，二夫人重複了一遍問話。

「額娘待婉兒很好的。」通婉似是不理解二夫人為什麼這麼問，可還是認真的回答了。

看通婉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寫着這樣明擺的事情還需要問嗎？

二夫人終是一顆心落了地，雖然早就知道通婉的答案，可聽通婉親自說出口，心才真正的放下。

「婉兒，你八歲了，滿人的姑娘十三四歲便可以成婚了，像是當今皇後娘娘成婚便在十三歲，你已經八歲，管家人情往來這些事情你必須學起來了，可在莊子上哪裏有條件學習這些東西，再在莊子上待下去，怕是會被耽誤了。這次你阿瑪過來我讓陳嬤嬤帶你去見你阿瑪，讓你阿瑪帶你回府。」

通婉越聽越不對勁，急道：「那額娘你呢？」

見通婉神色惶恐，二夫人道：「額娘也很想你阿瑪帶我們母女一同回去，可你阿瑪對額娘有誤會，就怕你阿瑪不願意。」

通婉急急的說道：「有誤會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不管如何這次你一定得回去，至於我，就像婉兒你說的，額娘會向你阿瑪解釋一下的，但願你阿瑪相信額娘。婉兒，若是萬一額娘無法回府，你到了府上后一定要小心，四夫人不會願意看着我的女兒你好過的，就是你嫡額娘也不能相信。」

「額娘——」通婉急了，「我不要，我要跟額娘在一起。」

「額娘知道婉兒害怕，可莊子上的日子並不好過，這一年來，也就是你嫡額娘用得到我，才大方的接濟我們，若是我不回府，無法成為你嫡額娘對付四夫人的刀，你嫡額娘才不會再管我們，到時候只怕是要忍飢挨餓了，額娘怎麼忍心讓婉兒跟着我在莊子上受罪呢！」

「額娘，要回去我們一起回去，不回去就都不要回去。」通婉轉過身子拒絕再聽二夫人勸說。

「婉兒」

「不要聽，我不要聽。」通婉捂著耳朵叫到

「額娘是為婉兒好，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呢？」二夫人面容上帶着怒氣。

通婉小小心奕奕的看了看二夫人，見二夫人面帶怒色，軟軟的叫道「額娘，我不想離開額娘，我不想去府里。」說道後面通婉眼圈都紅了，語氣哽咽。

「你，你按照額娘說的去做，額娘努力讓你阿瑪待我們一起回府。」二夫人一臉莫可奈何的說道。

「好」通婉乖巧的應道

「你」

「」

這一說，便說了半個時辰。

門外等候的陳嬤嬤聽裏面原本就聽不清的說話聲停下時，才端著茶水走了進去。

「二夫人，格格，請喝茶。」

說了這麼長時間的話，通婉很是口渴，見二夫人拿起茶碗后也拿起茶碗，很有規矩的小口小口喝着。

「廚房裏準備的如何了？」二夫人拿起起茶碗喝了一口后問陳嬤嬤。

「二夫人放心，廚房裏各項事宜都準備妥當了。往常二夫人和格格是在巳時用朝時，今日的早飯可要提前？」陳嬤嬤問

「辰時廚房上還有幾樣燉菜，我和婉兒的怕是準備不了，就提前到辰時吧，準備簡單點，萬不可影響到給老爺準備膳食。」

「是，奴婢這就去吩咐。」

「你去傳個話，之後回來給婉兒另換一聲衣物。」

「是。」

「去吧」

通婉早上起來的時候穿的是嬤嬤提前準備的一身粉色九成新的織錦彩蘭碟紋裙，雖說小女孩的頭髮變化不大，可陳嬤嬤給通婉梳着卯發，頭頂兩側是兩個對稱的髻，髮髻上各妝點兩朵粉色的娟花，又從髻里各引下一股，垂在肩上，耳上帶着小小的兩個白玉蝴蝶耳墜，因着這一年來養的好，一張小臉白嫩水滑，眼睛神采奕奕，看着格外的嬌憨可人。

二夫人剛剛取下通婉項上的金鎖項圈，陳嬤嬤便走了進來。

給婉兒換上這套衣服，頭上的絹花也取了，換兩根和衣服同色的緞帶，耳墜也換掉，用那對銀蝴蝶耳墜，手串也拿掉。

一番安排，二夫人才滿意的點點頭。

「二夫人，二夫人。」負責院子的劉婆子快步走了進來。

「什麼事？」二夫人和通婉猛地站了起來。

「回二夫人，大管事來報，遠遠的看見有十幾人騎着馬向莊子這邊來了，大管事說遠遠的看着像是老爺，說是有一盞茶的功夫就到莊子上了。

「什麼？」二夫人驚道「這麼快！」

「讓廚房別準備我和婉兒的早飯了，趕緊的給老爺準備起來，陳嬤嬤趕緊給通婉收拾。」說着二夫人一陣風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通婉也很是緊張：「嬤嬤？」

陳嬤嬤見通婉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有點顫抖，連忙柔聲安慰道：

「格格，二夫人今早上起來后急着安排各項事宜，還沒有好好的裝扮呢，格格別緊張，奴婢會陪着格格的，等會格格只要記着按照二夫人說的做就好了，奴婢先給格格換衣物吧！」

「嗯」嘴裏應着，心裏告訴自己不緊張，可通婉心裏卻又急又悶。

任由陳嬤嬤脫掉衣物，又換上選好的衣物，拿掉絹花換上綢帶，取下白玉耳墜，換上銀的。

「格格，奴婢拿了幾塊點心，格格乘現在有空趕緊吃兩塊墊墊，等會也不知道有沒有功夫吃。」

「我還不餓。」

陳嬤嬤見通婉心不在焉的，又道：格格，奴婢聽說人在緊張的時候吃點東西就會好很多，格格用幾塊點心或許就不緊張了。」

見陳嬤嬤如此說，通婉硬是逼着自己接住了陳嬤嬤遞過來的點心，是一個巴掌大的荷包，裏面裝着四五塊點心。

一口一口的吃着，嗓子裏乾的發慌，點心在嘴裏嚼著，可就是咽不下去。陳嬤嬤見此忙捧起茶碗遞到通婉嘴邊道：「格格喝點水。」

就著茶水吃下一塊點心，通婉到底是不願在勉強自己了。忽地，通婉屏息靜聽。

「嬤嬤，來了。」通婉猛地站了起來，有道：「我聽到了馬蹄踩踏地面放出的聲音。」

「格格，奴婢什麼也沒有聽到。」陳嬤嬤有點疑惑。

「馬蹄聲又越來越小了，沒有了。」通婉確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自己的這雙耳朵一直很靈敏。

「格格」小麥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

「怎麼了？」通婉問

「回格格，剛剛大管家又來了，我聽大管家跟前的小山說，老爺剛剛到莊子上了，馬都沒下，只是和大管事說了幾句話，就直接帶着人繞過了莊子，去了後山。」

通婉聽小麥這麼一說，鬆了口氣的同時，心又被吊著不上不下的，通婉道：「平白惹人緊張，我倒希望阿瑪現在就站在我面前。」

「柳兒，你怎麼過來了？」二夫人的貼上丫鬟過來通婉這裏，通婉猜着可能是說阿瑪暫時不過來的事情。

「格格，二夫人讓奴婢過來給格格傳個話，二夫人說，老爺去了後山打獵，估計會在未時過來莊子上，讓格格不必等了，還有二夫人說，讓廚房準備了早飯，格格若是餓了便在西廂房擺飯，不用到二夫人處了。」

「我知道了，柳兒回去之後別忘了讓我額娘也用點早飯，不然等阿瑪來了，額娘要餓的沒力氣了。」

「是，奴婢一定將格格的話帶到，格格若是沒有什麼吩咐，奴婢便告退了。」

「去吧」

「是」柳兒笑嘻嘻的離開了。

「格格，離未時還有三個時辰，可要用點早飯？格格若是沒有什麼胃口，不如試試粥，廚房上有從卯時就開始煮的粥，這會吃起來剛剛好。」陳嬤嬤細心的問。

「粥多嗎？」

「格格放心，粥本來就是單做給二夫人和粥的，不會影響到老爺的。」陳嬤嬤知道通婉在擔心什麼。

「那就盛一碗粥吧！」

「好，奴婢這就去準備。」

看着陳嬤嬤出去，通婉歪在了床上，有點累。

心裏想着事情，一碗粥配着幾碟小菜，等通婉回過神時用了個精光。

收拾妥當后，通婉再屋裏走來走去，心裏念叨著怎麼還不到未時，早死早超生，吊著人心裏急得慌。

陳嬤嬤小麥一直在逗通婉開心，可通婉還是時不時的問

「幾時了？」

「格格，辰時三刻」

「幾時了？」

「格格，辰時五刻了」

「幾時了？」

「幾時了？」

「格格，還有一刻就未時了。」

「格格，格格，來了，老爺這次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