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模範邊區,上海怪象

第三百零七章 模範邊區,上海怪象

陳JG一行下榻的是著名的嘉陵賓館,背後是翠綠的青山,前面是滔滔的嘉陵江,環境相當優美,但戒備十分森嚴。荷槍實彈的軍警和便衣特務團團圍住賓館,這種情況令他感到壓抑和不適應。

而嘉陵新村裏的富麗堂皇建築,竟都是大官私宅;連高檔豪華的嘉陵賓館,竟然也是長期擔任財政部長和行政院長的孔祥熙私人所開。凡此種種,都令陳JG大為驚愕。

對於陳JG這位德高望重的華僑領袖,中G方面也是十分尊重和重視。在重慶的中共負責人董必武、林伯渠、葉劍英等,特意拜訪陳老,並贈送陝北出產的羊皮襖三件。他們盛邀陳JG到化龍橋紅岩村參加中共駐重慶辦事處舉行的歡迎茶會,陳老欣然答應。與中G負責人接觸后,陳JG內心尤感親切欽佩,於是決定訪問延安。

對於陳JG訪問延安的決定,蔣委員長當然不願意,但又不能強攔著,以免得罪「大財神」。所以,他宴請陳JG先生,阻止無效后,又想了個委婉的辦法,就是先請陳JG先生訪問敵後抗戰模範區——魯豫皖邊區,這恐怕也是國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敵後抗日根據地了。

既然是順路,陳JG雖對後方的腐敗奢華不滿,但當時還是堅定的擁蔣派,在他心目中,「中國國民政府乃中國國內外四萬萬七千萬同胞共同信賴之唯一政府,國民政府之主張,即中國全國國民之主張」。在南洋所籌捐款,也全部交由國府。所以,對於蔣委員長的要求,或者說是建議,陳JG先生答應了下來。

扭轉陳JG先生對國府的不好看法,抵消中G有可能施加的影響,蔣委員長對楊天風還是寄予厚望的。畢竟魯豫皖邊區的情況他是了解的,與大後方確實很大相同。現在,他還有些慶幸,沒有過多的干涉邊區的政務和軍事。

陳布雷聞聽蔣委員長已經有所安排,不由得點頭稱是,「楊天風心思縝密,又有委員長的提醒,想必會讓陳JG滿意。」

「心思縝密,確實如此。」蔣委員長讚賞楊天風的同時,也有三分防範之心,但卻一直不做到明面上,「他並不馬上就任集團軍司令一職,是擔心國府指派高級軍官,影響到他對軍隊的控制吧?呃,肯定是這樣想的。所以,國府可以按實際人數發放軍餉,也不強逼他就任。畢竟,新七軍的人數沒有作假,戰績是實打實的。不象我國某些軍人,謊報戰績,無恥竟到極點。」

抗戰中,為了鼓舞士氣提振民心,國民政府官方會誇大自己的戰績,同時把自己的損失縮水報道。對於國民政府和蔣委員長來說,抗戰宣傳的對象不止包括國內的民眾,虛報戰績鼓吹「大勝」還有做給外國看的因素。

而誇大虛報的戰果在宣傳上的威力是顯而易見的,全面抗戰爆發以來,中國*軍隊面對日軍一敗再敗,一下子冒出某某大捷,對於戰敗泄氣的國人來說,其激勵意義實在是難以想像的。

其實,這在戰時的各國都是存在的虛假現象。但過猶不及,太過虛假則產生相反的負面影響。比如,美國方面就對中國處理戰事新聞的「不實」頗多訾議,認為「如此宣傳之結果,使華盛頓之軍火局認為毋庸立即對華增加援助,因中國*軍隊能自擊敗日本。」

而且,本來是為激勵民心士氣的宣傳,卻被某些將領作為誇大戰功以求升遷的捷徑。以至於前線作戰的國*軍部隊中,上至戰區級別的將領,下至中下級軍官,虛報戰績誇大戰功的情況也相當的普遍。

但是不是虛報,虛報了多少水分,其實是能從繳獲和俘虜的數量看出端倪的。就象蔣委員長在某次軍事會議上訓話時所說:「我們有這樣雄厚的兵力、有這樣良好的態勢,我們一定可以打敗敵人,一定可以俘虜敵人很多官兵,一定可以繳獲敵人無數的重械!即使沒有一萬俘虜,也總應該有一千!一千沒有,總要有一百!一百沒有,少而言之也應該有十人,但是現在你們連十個俘虜都沒有!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職守?」

是啊,連十個俘虜都沒有,何來的殲敵數萬?好吧,不排除一些俘虜被激憤的官兵和百姓打死,可差距也不會如此巨大,令稍有常識的人都覺得不對。

反觀新七軍的歷次作戰,雖然也虛報一些,但這個度掌握得很好。俘虜,也殺,也留;戰利品呢,如實上報。楊天風所組織的戰地記錄團,拍攝了大量的影像資料,就能很客觀地展現敵人的失敗,新七軍的戰果。

陳布雷對蔣委員長所說的也有一定了解,不禁苦笑了一下,說道:「如果按照戰績,楊天風升任集團軍司令,也是實至名歸。但他有他的想法,委員長也不必強求,可以從其他方面多給予些獎勵,以酬其功。」

「呃,這個是自然。」蔣委員長點着頭,「他的申請,我是基本照準的。楊天風這一點就做得很好,不是那種貪慾無節的人。如果改裝飛機真的見效,能給日軍飛機以沉重打擊,讓他留幾架,也算不了什麼。」

正說着,戴笠前來求見,蔣委員長和陳布雷才結束了商議。

……………

1937年,上海戰事結束之後,國*軍雖然撤退了,卻留下了一筆可怕的「遺產」——恐怖活動和藍衣社。

按照某位外國觀察家的說法:「公共租界與法租界的警察本來可以輕易地剷除這一怪物,但卻任其發展,乃至養虎貽患,使得這一怪物嗣後不時地要找些犧牲品來滿足其食慾。」

事實上,那位外國觀察家的觀察顯然還停留在表面,不知道租界巡捕房的很多人已經被軍統或中統收買。

當時日軍要在租界內公開抓人,還必須由日本憲兵隊出面,事先通知租界巡捕房當局,由巡捕房派員會同前去。而上海的軍統、中統組織,對兩租界的巡捕房大員,大都按月給以津貼,彼此聲息相通。

因此,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日軍要到租界抓人,往往是日本憲兵隊剛剛與巡捕房打招呼,那些被軍統、中統收買的巡捕房人員便預先「放籠」(暗中通知),讓被捕對象逃跑。凡屬軍統、中統的一些重要人員,即使來不及「放籠」而被捕獲,巡捕房也是多方留難,甚至拒絕「引渡」。

從1938年6月開始,上海突然出現了一股強烈的「愛國熱情」浪潮,在所有的周年紀念活動上都飄揚著中國民族主義者的旗幟。諸多小報上發表了不少主張武力的社論,正規的報紙則撰文鼓勵青年們參加或組織游擊隊。隨後,襲擊通敵分子的恐怖事件開始頻繁上演。

對這一系列恐怖活動的評價,輿論方面的說法不一。有些跡象表明,這是通敵分子對立派別之間的傾軋和紛爭,他們都想獲得日本人的政治寵幸和金錢支持,是偽裝成愛國事件,而實際上是爭奪日本的戰利品。

然而,多數人認為,這是某個組織在上海的活動,這些暗殺都是出於愛國的動機。大部人相信,該組織即是藍衣社,狂熱地忠於蔣委員長的一個法西斯會社。

「藍衣社」一名之所以被長久使用,是因為其強烈的象徵意義,特別是當褐衫黨和黑衫黨風行歐洲之際,更是如此。另一方面,在「孤島上海」明目張膽地實施恐怖活動,絕不是一兩個有組織的指揮部所能完成的。

而政治暗殺衍生自三十年代初的民族救亡運動,它導致上海的「小市民」中產生了部分人為、部分自發的組織和機構,他們既為愛國,也為自身的利益而行動。有時候,他們會與國府的軍事特工組織聯合起來,有時候則單獨行動。

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在起初的「孤島上海」,恐怖活動的主動權握在國民黨特務手中,儘管親日的黃道會和復興會也進行了反擊,但是在1938年的秋天和初冬,還是國民黨抵抗分子佔了上風。

但是,到了1939年李士群和丁默邨在極司菲爾路76號成立了一個特工組織后,形勢開始發生悄然的變化。首先,李士群很快搜羅了七名前中統特工和CC系成員,組成了一個核心,作為他的骨幹力量,他還贏得了青幫成員吳世寶的忠心效勞。這個黝黑粗矮的虐待狂為他召募了當地的歹徒以及其他積極的通敵分子。

隨後,李——丁組合促成了具有關鍵性作用的軍統特工王天木、陳明楚等人的叛變,並摧毀了他們的特工組織,這是相當重大的勝利。

而隨後引起的連鎖反應對軍統來說,幾乎是災難性的。由於76號逮捕了很多軍統特工,甚至包括重慶派來刺殺汪精衛的另一組秘密人員。日本的報紙,諸如《東京日日新聞》便對丁默邨、李士群等人表示了信任。

面對不利的形勢,新建的軍統上海區制定了一個方案:以身着軍服的日本人為格殺對象,無論軍階高低,職務大小,無須申報,得手就當場幹掉,執行地點以日佔區及其勢力範圍之內為限。該方案上報戴笠並得到批准。

吳金鎖等三人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楊天風抽調出來,經過急訓選拔,秘派至上海參加刺殺活動的。隨行的還有豫東情報組組長寥文忠,以及他的兩個手下。

初至上海,吳金鎖等人雖然被灌輸了很多大城市的情況介紹,但依然被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所震驚。

叮噹作響的電車,穿着各異的城市人,繁華的街道,高聳的樓房,飄揚的各國國旗……

這裏沒有廣闊的原野,沒有飄飛的戰火,沒有那熟悉的一切,彷彿他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鱗次櫛比的商家店鋪都一如既往地開門做生意,黃包車上坐着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招搖過市,濃裝艷抹的賣笑女當街拉客,酒館飯店依然生意興隆,吆五喝六杯盞之聲不絕於耳。

吳金鎖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無所適從。寥文忠等人顯然早已料到了這一點,安頓下來,便是分組帶着他們熟悉這陌生的一切。

高頭大馬的黃頭髮外國兵;正在上映卓別林新片的電影院;開門納客的妓*院;掛着職業的謙恭笑容的店鋪老闆;好像一座漂浮在霓虹燈廣告海洋上的五光十色的歡樂場所;類似羅馬斗獸場的「大世界戲院」里,高亢的越劇唱腔伴隨觀眾的喝彩聲和喧天的鑼鼓不絕於耳……

這一切並不是那麼容易適應並習慣的,但三個土包子還是見了世面,見到了外面不一樣的世界。等到槍枝彈藥被分批偷運進來后,他們又拿起了熟悉的武器,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兵,是來這燈紅酒綠的花花世界殺人的。

細雨瀟瀟,襲人的江風把細雨打在人臉上好像許多冰涼的小蟲子在慢慢蠕動。

吳金鎖和寥文忠來到靜安寺路的古廟附近,兩人一前一後裝作互不認識的樣子進了古廟。

關於如何行動,殺誰,這次是見什麼人,吳金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好奇是有,但卻並不十分害怕。

古廟的正門鎖著,吳金鎖只能穿過污穢不堪的邊門。蹲在石階上的乞丐立刻圍過來,加上車馬聲、小販的叫賣聲,人聲嘈雜。好不容易才進入廟裏,置身於昏暗陳腐的寂靜中。

周圍是濃重而暖烘烘的空氣,眼前是三尊花花綠綠的菩薩塑像,吳金鎖在廟中慢步走着。經過一口佈滿灰塵的古鐘,又穿過鋪磚院子,看到一尊真人大小的裝束成清朝官吏的菩薩。菩薩坐在掛着綉幔的小神壇上,綉幔的邊緣被香火熏成了灰色。

一個年輕的婦女在菩薩面前點了一柱香,叩了三個頭,雙手合什在額前,拜了幾拜。

吳金鎖抬頭看着,這尊菩薩讓他感到怪異,穿着色彩華麗的法衣,紅光滿面,蓄著長長的黑鬍子,這是菩薩嗎?一縷濃重的香煙裊裊升騰,飄過菩薩溫和的笑臉。沖誰都笑,還是只是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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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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