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反擊·叄

第78章 反擊·叄

戌時三刻,新鄭城外,南。

韓樘:「東海外的島礁,是什麼模樣?」

聶政:「不大記得清,想知道?自己去看就是。」

韓樘:「師父要離開?」

聶政:「相見有時,別離有時。歲月光陰,轉瞬即逝。世間萬物各有其道,離別總是長久的。」

他抱著韓樘,一雙大手完完全全覆在孩子的小手上。

韓樘的雙手稚嫩,卻在十餘年的孤獨成長中,留下太多粗糙的印記。他從未想到,世上竟有人會與自己這樣親近,故而雖不理解,卻將聶政說得每一個字都記在心上。

兩人手掌重疊,一齊撥動了伏羲琴的琴弦。

弦音波紋般擴散開來,琴聲如同淙淙流水,自然而然,迴環於層林之間。

韓樘既驚又喜,感覺到聶政的指節剛勁有力,帶著股粗糲陽剛的氣息,不禁心跳加速,道:「這實在是太……師父,我有種感覺,說不上來,很神奇。」

「師父初彈這琴時,可沒有你這般從容。」聶政笑了笑,手指一挑,一道弦音化作由千萬點白色粒子聚成的刀刃,直奔姜氏的面門而去,繼續說:「你太師父性喜清凈,十幾年如一日,獨坐於泰山之巔,參禪悟道。救我一命后便從未管束,只扔了這把琴給我,彈得老……我吐血三升。」

弦音打在紫衣姜氏的青銅面具上,無聲無息。

青銅製成的面具,卻如同一張張被狂風吹破的宣紙,瞬間裂開。「哐、哐、哐」數聲悶響緩緩傳來,面具的碎片紛紛以一個極慢的速度,毫不自然地摔落在地,揚起無數枯草屑與灰塵。

韓樘被聶政逗得笑了出來,也不怎麼緊張了,問:「太師父?悟道我懂,參禪又是什麼?我聽這琴音,總覺得血氣沸騰,彷彿是屬於妖的那一半被喚醒,覺得自己與萬物產生了一種感應。」

聶政裝作認真聽他說話,算好時間,忽然一把將手掌放開。

韓樘驚慌失措,雙手順著慣性,繼續撫了下去,撥出許許多多雜亂的白芒,彷彿一片片爆射出的飛刀,奔流於天地間。

白芒狂舞,布帛開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韓樘不敢停下手中動作,努力感受著空氣的動向,宇宙間飄蕩著一束束魂魄似的微小粒子,它們循環流動,生生不息。韓樘只要順著粒子的流向,讓自己的呼吸、意念均與它們的律動相同,粒子便會聚集在自己的指尖,心隨意動,為他所用。

白芒鋪天蓋地,如洪水般席捲至姜氏們身前。但她們卻因著受到伏羲琴的影響,置身於一個凝滯不動的時空,對攻擊毫無反應,即使受傷也無法動彈,鮮血也並不流動,白刃割破眾人的喉管,刺穿她們嬌柔的身軀。

琴聲慷慨激昂,韓樘手中律動越來越快,整個人雙目圓睜,滿飲一杯復仇的美酒。

聶政斂目,眼中無悲無喜,只摟著韓樘,望向遠處圍成一圈的紫衣女人們,彷彿只是在看天幕上時刻變幻的流雲。

他向著更遠處望了一眼,南門前一片黑壓壓的喪屍,由於姜氏們的控制受到干擾,它們便凌亂地動來動去,彷彿正在交頭接耳一般。

聶政拍了拍韓樘的腦袋,柔聲道:「孩子,你不該享受仇恨。」

戌時三刻,新鄭城外,西。

嘲風被北辰一腳踹飛數十米,整個妖都是懵的,環顧四周,自己被頭戴面具的紫衣女人們圍在中央,彷彿一隻待宰的肥雞。回頭看看,二哥砸吧著嘴巴一臉嫌棄,正大搖大擺撓肚皮。

他便只得慢悠悠爬起身,拍去衣服上的草木碎屑,理了理頭髮,羽扇輕搖,笑:「一別數千載,各位,可願回崑崙壇?」

為首的一名女子正欲開口,呼吸間卻只見一道鮮紅血線,自下而上噴洒眼前。這女子下意識低頭查看,驚恐地發現自己的頭顱已經飛離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圓,繼而重重落在地上,世界徹底黑了下來。

北辰嘴裡叼著根小樹枝,五指上不知何時生出了鋒利如鐵的長指甲,甲縫中血肉淋漓。

嘲風以羽扇遮住口鼻,故作驚訝:「二哥,你都做了些什麼?須得以理服人。」

北辰扯過嘲風的衣服,將手上的鮮血揩得乾乾淨淨,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一本正經,答:「哥不正在以理服人?」

面前的無頭屍體仍舊屹立不倒,脖頸上是一個極平滑的斷面,北辰話音未落,那斷面便花灑般噴射出漫天血霧。

嘲風伸出一根中指,在她胸前一點,那屍體便被推得向後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也不知被戳中了那條神經,他似乎覺得這場景有趣極了,竟哈哈大笑起來,後背倏然生出一對巨大的羽翼。毛羽乃是耀目的金白,即使在漆黑的夜間,也時刻光華流轉。

細小的絨毛從嘲風翼間散落,彷彿細碎的金屑,在濃黑夜幕的映襯下連成一線,又如天外飛落的一連串星子,高貴絢麗,詭異奪目。

羽翅振動,狂風壓得人幾乎無法喘息,這鳥人頃刻間便升至半空中。

嘲風的臉龐風流英俊,眼神中卻是嗜血的鮮紅,極興奮地向下大喊:「二哥,比比誰快!」

北辰卻對此不屑一顧,笑:「蠢貨。」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全身肌肉鼓動,暴起沖入紫衣女人們的包圍中。大掌一揮,輕易將一人的腦袋整個握在手中,五指猛地一收,只聽「啪」一聲悶響,紅白相雜的血漿當即爆出。

一顆高貴的頭顱,彷彿一支熟透的西瓜,呼吸間已被捏炸。

姜氏常年豢養巫蠱,蠱蟲越是厲害,便越是要以自身的血肉為引。饒是她們能夠操縱成千上萬的喪屍,卻也只是一介凡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身體甚至比常人更加羸弱。

北辰不用幻化為獸型,一隻手掌拍在女人的天靈蓋上,鮮血便從她的額前滑落只下巴,血線彷彿將一張姣好的俊臉割為兩半。北辰三下五除二,將數十名紫衣女人拆得七零八落,肉塊與斷骨頭散了一地,跟切菜似的。

嘲風不甘落後,轉頭迎向從森林中噴涌而出的金雁。

他飛身輕旋,動作輕靈飄逸,漂亮的羽毛化作千萬片閃光的利刃,刀刀見血。所過之處,鮮血狂噴,綻放於空中,最後化為一場暴烈的血雨,灑落於紫衣人們的屍堆之上。

北辰抄手胸前,遠遠多開那血雨腥風,揚起下巴:「老三,你不行啊。」

戌時三刻,新鄭城外,北。

袁加文的聲音響起:「隱身時間結束,半分鐘。」

橘一心聞言會意,面頰迅速泛起一陣紅暈,從身後包裹中取出一套粗布袍子,向袁加文所在的方向扔去:「中文裡有個詞,叫雞肋。」

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那衣物滯空不動,逐漸舒展,彷彿正在一件件被人穿上身去,最終勾勒出一個成年男人的健壯身形。

袁加文:「叫雞,累?」

橘一心:「雞肋!你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

「裝滿了雲朗的各種裸`體,哈哈。」數千億顆粒子飛速凝聚,袁加文自虛空中現出身形,笑說:「隱身半分鐘!我至少可以成功把姜雲朗少將的雙手捆起來,然後為所欲為。」

白色的光點上下浮動,首先勾勒出他的大衛似的健美身形,玻璃般透著光。而後,這身影逐漸有了顏色,卻又並不太多——白髮白眉的歐洲男人,渾身皮膚紙一般蒼白。

袁加文的身材極健美,臉龐卻很瘦削,眉骨突出,眼窩深邃,雙眸是極淡的藍色。他的神情慵懶,勾著一側嘴角,帶著些並不低俗的痞氣,單膝跪於蒿草叢中,穿長袍的模樣更像是一名神職人員。

手中握著一把玄鐵匕首,通體黝黑啞光,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雙眼半睜半閉,盯著匕首上的一個符文,笑了起來:「穿越時空后我變成了透明人,好想讓雲朗知道,然後和他玩遊戲。」

橘一心的白眼快要翻上天,不得不提醒他:「有些話在心裡想想就行了,袁君。作為一名殺手你的話實在太多,沒有被發現過?」

袁加文笑:「沒人能發現,否則我活不到今天。」

一抬頭,一連串飛速躍動的身影映入眼眸,一隊身披墨綠堅甲的武士,從東方策馬狂奔而來。

圍坐一圈的紫衣女人們極為機警,嘴唇翕動。北門外的喪屍大軍如臂指使,迅速分出近兩百名屍兵,組成三列縱隊,以屍體所能展現的最快速度,追擊那一隊武士。

武士們齊齊呼喝一聲,手中長刀猛揮,喪屍們的頭顱應聲飛落。

一名武士高舉長矛,發盡全力投擲。

姜氏雙瞳猛縮,只聽一聲破風之響,未及反應已被穿破喉嚨,長毛緊緊扎在地上。

其餘的女子們爆發出狂怒,紛紛取出懷中豢養蠱蟲的器具,將一灘灘黏膩的蠕蟲拋灑而出。毒蟲方一接觸到武士們的盔甲,便被姜氏們操控著,自他們盔甲的縫隙間鑽入體內,瘋狂吞噬他們的血肉。

不過片刻光景,數名武士便已被吸干,化作一堆骨肉殘渣,連著盔甲一起跌下馬來,摔成千萬粉末飄散風中。

袁加文隱藏在黑暗中,將戰場上的事物盡收眼底,淡藍色的雙眸仍舊帶著慵懶的情緒。他將匕首反握手中,借著樹影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摸到紫衣女人們的身後。

一名紫衣女人收回毒蟲,面色蒼白,不住喘息,向後連退數步,靠在一棵樹下平復呼吸。

袁加文搖搖頭,懶洋洋伸出手,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一道黑影如風般飄落在女人的脖頸上。

紫衣女人雙目圓睜,表現凝固。

袁加文一個閃身躥上前去,捂住女人的傷口,將她拖至樹榦背後,輕柔地放在地上。伸出一隻蒼白的手掌,撫過女人因驚恐而瞪圓的雙眼,讓它們闔上。淡藍的雙眼裝滿悲傷的湖水,無聲禱告:「願上帝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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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嬴政豢養喪屍事件處理情況的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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