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地宮·貳

第21章 地宮·貳

辰時一刻。

陳鉻跪坐在地上猛烈地抽泣,手裡握著一根濕|滑腥臭的肉須,面前是一具已經摔成肉餅的屍體。

水流趨緩,水平面的高度距他所在的地面僅有三寸。

對面的少年武將回過神來,助跑起跳,越過水麵來到陳鉻身邊。另一名武士大喊一聲,似是十分擔憂,緊隨其後。

武士伸出一手:「公子切莫靠近,屍身污穢。」

少年武將不顧他的阻攔,快步跨至陳鉻身側,望向那一攤肉泥:「申屠、羊實之死,皆因我一時衝動。」

武士勸慰:「戍關衛國,是我等職責所在,公子切莫過度傷懷。要論因由,也當是這人。」

說罷上前,一腳踹在陳鉻心窩,將他踢倒在地,撿起申屠罕的鐵劍,點在陳鉻咽喉處。

陳鉻被他踢得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而哭得心累,便順勢仰面朝上躺在地上。恍惚中,他看見一片密集的藍色光點,它們聚集在洞頂的石筍之間,石筍發出極其微小的「咯咯」聲,應該是正在鬆動。

「我建議你,先躲一下。」陳鉻氣若遊絲,食指向上虛指一下,「上面……」

少年武將一把推飛那名武士,數十根石筍瞬間掉落,恰如其分地插在那武士方才所站的地面上,沒入岩石中數寸之深。

「上面危險。」

陳鉻愣了半晌,終於恢復過來,但感覺身心俱疲,不想挪動分毫。他本來就長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這時候更是精神恍惚,讓人看了就想打呵欠。

少年武將伸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道:「來,我無惡意。方才雖在打鬥,但我見你是被申屠背上來的,他為人謹慎細緻,想必是已經查明你並無可疑。放心,我們不會傷你。」

終於遇到一個講理的,陳鉻激動地握住他的雙手:「我叫陳鉻,與家人失散,是要去咸陽尋親的。」

三人簡短地相互認識了一番,陳鉻嚇了一大跳,今天不僅見到了傳說中的「龍」,還見到了他來到這個世界后遇上的第一個活著的歷史人物——胡歌!哦不,蒙毅。

另一名武士則是蒙毅的家臣兼副將,名喚鍾季。

陳鉻把剛才對付申屠罕的一套說辭略作改動,再演繹了一次,這兩人不置可否,只是問他關於雪狼和那頭應龍的事情。

然而他也是一問三不知,只是仔細地回想起與北辰相處的點點滴滴,反應過來他曾經反覆提起過的「老東西」,似乎可能就是這頭應龍。而且北辰第二次變化后,模樣與應龍很有幾分相似,只要不是在故弄玄虛或者智商掉線的漫畫里,大家應該都能輕鬆推測出,他們兩個之間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親戚關係。

傳說「龍生九子,各不成龍」,北辰平時是狼,關鍵時刻能長出應龍的翅膀和鱗片,他會是龍的兒子么?陳鉻認為這是很有可能的。並且照他的性格來看,不是嘲風就是睚眥,又或者是他們的子子孫孫。然而,每個神話傳說中的妖怪總不會只有一個吧,妖怪是獸人嗎?是物種還是種族?又或者說,是一個新的人種?

陳鉻使勁往自己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將荒誕的想法拋諸腦後。他不能用人們幻想出來的設定,去定義從未見過卻又真實存在的事物。

一切必然有它的因與果,來日方長,總有一天能弄明白。

真是個詭異的世界,科學的小船說翻就翻。

他怕嚇到這兩人,因此沒有透露那藍色光點的事情。

三人按照鍾季的提議,沿著水流的方向尋找出口,這總是不會錯的。

鍾季提醒:「注意火把,當心機關。」

三人均拿著火把,陳鉻垂頭喪氣地走在前面,鍾季殿後,蒙毅走在中間若有所思。

一陣風起,吹滅了陳鉻的火把,然而他上下眼皮正在打架,絲毫沒有察覺,仍舊毫無困難地徑直前行。

蒙毅、鍾季:「……」

數道風線自高空落下,三人停下休憩,蒙毅幫陳鉻點燃火把,一面環顧四周,問:「那是你的狼,不擔心它?」

陳鉻長舒一口氣:「它其實,不是狼吧,你認識嗎?」

蒙毅才思敏捷,立即答道:「龍生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睚眥,雖為龍種,身似豺豹。相傳,睚眥是真龍與狼的後代。」

陳鉻伸出一掌,又伸出食中二指,比了比,十分抓狂:「剛剛那個就是應龍,它那麼大一條。這個,狼的話又這麼小,它們怎麼……那個?」

蒙毅失笑:「妖與人不同,千變萬化,自然是有辦法的啦。」

陳鉻:「你們怎麼都這麼篤信世界上有妖怪存在?」

蒙毅大笑,親昵地拍拍陳鉻的肩膀,十分自來熟:「嗨!神州大地千古流傳,軒轅黃帝殺退蚩尤的妖魔之師,炎黃子孫才得以延續至今。妖魔退隱避世,但妖物作祟為禍人間之事從不曾停止。你不知?」

「這樣嗎?呃,我也不知道,它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他們把它從山裡抓來,準備拿去咸陽賣掉。」陳鉻說謊經驗不足,差點說漏嘴,聳聳肩:「不用擔心,我看那條龍老得牙齒都掉了,但凡它不會魔法,應該都不是北辰的對手。對了,它叫北辰。」

蒙毅感嘆:「你倒是十分幸運,竟能得那上古凶獸的庇佑,必然是個心性純良之人。唉,今日得窺真龍,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陳鉻心想,上古凶獸要怎麼判斷誰善良誰兇惡?它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吧。然而這時候也但懶得分辨,只說:「你幸不幸運,跟見不見它有什麼關係?我看過電視,你……我好睏,開始胡說八道了。」

鍾季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密切注視周圍的環境,這時冷不丁講了一聲:「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今日所見駭人聽聞,僥倖從真龍手下撿回一條命,便是天意。公子,是上天護佑之人。」

蒙毅的心也大,被恭維一句便開心了,哈哈大笑:「哈,鍾季說得是,經此一難,回去定當發憤圖強。我當時都嚇跪了!以後真的不再鬧著上陣殺敵,不是這塊料。」

陳鉻站在一邊插不進話,心想:我不是很懂你們古人打開腦洞的方式。

辰時三刻。

千萬道風線入箭矢般從溶洞頂部的小孔中射|入,陰暗潮|濕的地底空間更顯寒冷透骨。

忽然間,日光大盛,千絲萬縷的輝光透過洞頂小孔灑下,金百透白,空氣中的揚塵在陽光的照耀下顆粒分明,溝壑中搖曳著粼粼波光。那景象瑰麗無匹,如同瞬間奏響了一支氣勢恢宏的交響樂曲。

山川河海,一覽無遺。

陳鉻感嘆:「這裡其實是一個微縮的北方地圖吧?溝壑是河道,這裡是黃河,還有它的支流,它們向東匯入大海。高台是山脈,崑崙、太行、燕山、王屋山,太多了,真壯觀……」

鍾季:「頂端的孔洞看來並非自然形成,星羅棋布,似是星象。」

蒙毅抬頭仰望:「非也,非也。以此處上方為中心,東蒼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確是三垣二十八宿不假。只是更遠處還散落了一些雜亂無章的。」

「都是星象。」陳鉻看得起興,精神終於振奮起來,清亮的眼珠骨碌碌一轉,道:「那是黃道十二宮,我只記得三百度到三百三十度,你們看,那是寶瓶宮,我是二月十四號出生的。」

蒙毅不解,問:「黃道?」

陳鉻:「反正都是星星,你能看出來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代指哪裡嗎?」

只不過這裡刻的是北半球的,而他平時最常觀看的,是在南非的上空,跟這邊看起來有些不同。南非,夕陽、大海、彩虹,還有那片溫室里的桃園,還有嗚嗚祖拉,還有……喪屍。

蒙毅來回踱步,拊掌:「韓國!」

陳鉻:「以韓國為中心,年代久遠,利用天然溶洞|開鑿而成。申……申屠大哥說,這裡可能是個墓穴,你們覺得呢?」

蒙毅:「除了墓葬,暫時想不出這地方有何用處。」

鍾季:「鎮壓那應龍?」

陳鉻的心臟「突」地重重跳了一下,道:「還是墓穴吧,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鎮壓什麼的太嚇人了。好吧,這裡肯定不是韓國建造的,因為韓國距今不超過兩百年,國土又不涉及到這個地方,我們可以往前推測。」

鍾季對此似乎很感興趣,搶答道:「敢把所有星辰和大半個九州裝入墓穴,有上古應龍為鎮墓獸,並以韓國所處之地為中心。」

陳鉻很想糾正他一下,不要自己嚇自己。「上古」是從哪裡得出的結論?「鎮墓獸」又是什麼鬼?

蒙毅與鍾季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軒轅之丘!」

陳鉻:「啊?」

蒙毅、鍾季:「……」

蒙毅:「黃帝居於軒轅丘,既今韓國國都新鄭。《山海經》中有記載:應龍處南極,殺蚩尤與夸父,不得復上,故下數旱。可見應龍受黃帝驅使,且大戰過後不得復上,只能留在人間。」

陳鉻:「難道是黃帝的墓?別鬧,我想我們還是趁著天亮,先找出口吧。」

連環翻板、鐵索吊石,甚至能夠連發的弩機,洞中機關重重,令人更加確信這裡確實是個墓穴。

陳鉻一馬當先,遇到疑似機關陷阱的地方,往往以身試險,那模樣沒心沒肺的,到讓人覺得有些心疼。蒙、鍾二人對他的疑心漸消,三人身手敏捷,且都十分機敏,相互配合默契,掃除了路上不少障礙,竟不知不覺變得團結起來。

蒙毅分析;「此處的地勢北高南低,崤山卻應當是南高北低,青龍河自山的南面流向北面,洞穴中全然相反,暗河自北向南流,極有可能出口會是一處位於懸崖峭壁上的瀑布。」

鍾季:「陳鉻專心些,注意腳下。」

陳鉻一聽到南、北、上、下這些方位詞,整個內心都是崩潰的,目光四處逡巡,一不留神腳下打滑,啃了一嘴泥。

火把滾落,他的目光也隨之滾動,發現牆壁上似乎有一些奇異的塗鴉,驚呼:「好像是壁畫。」

鍾季舉起火把貼近牆壁,畫面在火光的映照下顯現出瑰麗的色彩,線條流暢、栩栩如生,如同剛畫上去一般鮮活。

三人邊走邊看,蒙毅似乎對此有些研究,充當起翻譯:「第一幅畫,是說隕星落地,天上出現了一處異象,是何物?」

雖然畫得挺好,但陳鉻從來就對這些不感興趣,一時半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得聽蒙毅分析。然而說到天上,他就盯著蒙毅所指的地方觀察了一陣:那是一團星雲般的光團,一絲絲極細的白線將之包裹其中,像是綻放在天幕中的一朵曼珠沙華。

陳鉻恍然大悟,指著那團「異象」,說:「這簡直跟靈山魂海一模一樣,難道它其實是天體運動造成的?」

鍾季聞言飛快地瞟了他一眼,但沒有細問。

蒙毅倒似乎不怎麼在意,繼續說:「第二幅畫,有許多飛禽走獸,這是人,這是……這人從體內破開,長出一顆獸首,有許多條手足,看不懂。」

陳鉻:「古人繪畫不講透視,我想這可能是描繪了一個變化的過程,而不是說他們真的有許多個頭和四肢。」

蒙毅想了想:「照你的意思,這幅畫的意思便是,人逐漸幻化為妖?不對,自古傳聞俱是妖魔幻化成|人。」

陳鉻:「從左至右的水平方向,表示的是時間順序,是上古的人類逐漸產生變異。這幅畫就是想告訴我們:妖,是人變成的。」

蒙毅不置可否,繼續分析:「第三幅畫,東方的國家有一位牛首人身的戰士,他帶領臣民戰勝了中原的霸主,這個部落準備向南方進攻。但這名戰士卻在此時離開了自己的國家,自東方去往南方,帶來一場席捲中原的戰爭。他向眾人展示了一樣法寶,此後,他的身後便出現了一支……紫色的軍隊?或許是妖魔的軍隊。寶物被人盜走,這位首領潰不成軍。」

陳鉻聽得入迷,幾乎就要貼在牆上,此時能清晰地看到,寶物被盜這一幅畫的右側牆壁上,出現了數道划痕,將畫面弄得面目全非。

鍾季觀察了一陣,道:「劍痕,應當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或許將是為了掩蓋這件法寶的秘密。」

蒙毅:「第四幅畫,不知發生了何事,最終這位首領被駕著飛龍的人斬首,並埋葬在一處山脈中,或許就是此地,持劍者也隨之隕落。」

鍾季:「此處是這名牛首戰士的墓穴?」

陳鉻心想:牛首人身?怎麼可能,一定是個戴著牛角帽子的部落首領。

他聽得額頭冒汗,撓了撓後腦勺,還是覺定不說了。蒙毅和鍾季的知識儲備,以及認知基礎都是不同的,無法理解彼此的想法,這並不奇怪。

壁畫上的內容,用科學,或者說自己能夠理解的方式來講,應該是這樣:從前有兩個部落,分別分佈在東方和中原,東方部落戰勝了中原部落,並向南方進攻。當時,南方沒有出現部落,這名「牛頭人」戰士從自己原先的部落分裂出去,組織起南方群眾對抗中原勢力,結果戰敗被殺。

那麼「紫色的軍隊」是想表明什麼意思呢?

人們喜歡用艷麗如綠、紫、紅這類的顏色,來描述有毒有害的物質,或許作畫者認為,這是一支邪惡的軍隊。由此推斷,這不可能是「牛頭人」自己的墓穴,哪有這樣描述自己的軍隊的?至於「法寶」,陳鉻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什麼法寶,那絕對只是一些原始人類無法弄明白的東西。

腦海中迅速的過了一遍壁畫內容,他對另外兩人說:「我認為這更有可能是這名持劍者的墓穴,應龍或許在守護他。」

蒙毅與鍾季異口同聲:「女魃駕應龍斬蚩尤?是女魃墓!」

蒙毅似乎恍然大悟,十分興奮:「黃帝之時,神農氏衰。神農氏掌權者乃是炎帝,東夷則為太昊,蚩尤乃是少昊之臣。黃帝不滿神農氏之治,發動阪泉之戰,太昊作壁上觀。然而我通讀史書,認為太昊應當還是支持黃帝的,故而戰勝后黃帝分封有功之臣,將戰功最大者蚩尤,封為六相之首。」

陳鉻:「蚩尤還當過首相?不,我是說,我一直以為蚩尤在我老家那邊,怎麼會到東邊去了?」

蒙毅:「蚩尤與炎帝同根同源,俱為伏羲、女媧後裔,而伏羲為風姓之祖,太昊伏羲,理應是蚩尤父系的祖先。你老家?」

陳鉻:「對,在沅江邊上,就是楚國那邊。這麼也說得通,我們那邊的傳說里,總會說苗族的祖先是楓樹和蝴蝶,以楓香樹為社樹,以蛇為圖騰。楓樹,是風姓的意思?」

蒙毅:「其後,蚩尤兼并東夷,建立九黎部落,黃帝欲統一天下,與其戰於逐鹿。此戰中,應龍、女魃最終打敗蚩尤。九黎去往南方。」

陳鉻:「我還是不懂你們古人打開腦洞的方式。」

通過布滿壁畫的過道,他們進入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窄小隧道。現在,只能通過聆聽水聲來判斷方向。

黑暗的密閉空間令人神經緊繃,陳鉻腦中反覆地回蕩著「牛頭人」三個字,臉上泛起神秘的微笑。

蒙毅:「陳鉻,透過你的後腦勺,我看見你在笑,這氣氛也笑得出來,說說說說,在想何事?」

陳鉻:「嗯?沒、沒有,在想我的牛頭小德,那可是從我爸手裡繼承的魔獸大號。真可惜,再也玩不了了。」

蒙毅:「唉喲!出口到了,當心!」

蒙毅一手鉗住陳鉻的肩膀,這才避免了他一腳踩空從高空摔落。

穿過隧道,一個近二十米寬、三四百餘米深的巨大深澗出現在眾人面前。或許

用深淵來描述它更為合適,地下暗河在此處自一個石壁間的豁口向外湧出。

一股巨大的水流飛落如瀑布,從豁口一直噴射至對面的岩壁,匯成一道自上而下的水線。

不足半米寬的棧道呈螺旋形向下緩降,木材多半已經十分腐朽,此時,所有的螺旋形棧道的中間部分——受到水線衝擊處已經齊齊斷裂,斷口或許接近三四米寬。

如果北辰在就好了,陳鉻心想,那樣就可以讓他伸長手腳躺在上面當人橋,還綽綽有呢。

深澗里沒有一絲光線,但石壁各處被人鑿開了佛龕似的凹洞,數十盞長明燈火光跳動。上下各處雕刻著十分立體的石雕,或人或獸,皆是兇狠無比的戰鬥姿態,彷彿真的是在鎮壓著什麼。

幽藍的水影與橘黃色的光線紛繁交錯,將這裡變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中世界。

蒙毅:「底下有一處圓形平台,看不分明,水流彙集在平台周圍的水潭之中。我方才觀察過,這會兒水位並未上漲。」

鍾季:「即是說水潭中有排水的通道,只不知有多深。」

蒙毅:「無論多深,哎呀,既已行至此處,唯有一試。」

蒙毅一回頭,發現陳鉻正躲在角落裡,用弩機里的小箭戳牆。

蒙毅:「……」

陳鉻將小箭從牆壁里□□,留下了一個近兩寸深的小孔,問:「我有辦法了,你們身上有繩索嗎?」

鍾季解下盔甲,陳鉻目瞪口呆,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看著他。然而別人最後只是從腰上取下了一條纏了三圈的麻繩,上面還塗了一層防腐的油脂,滑亮且結實。

鍾季見到陳鉻那莫名其妙的表情,問:「何事?」

陳鉻搖頭:「沒什麼,沒想到你腰還挺細。」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鐵質小箭的尾部擰成一個圈,再把麻繩從中穿過,打上許多個死結,用盡全力拉扯一陣,確定安全無虞。繼而搭箭入槽,瞄準前方左側的石壁,扣下扳機。

「啪!」地一聲,小箭沒入石壁近兩寸,陳鉻又將麻繩纏繞在小臂上,說:「我先替你們試試,不知道安不安全。」

三人用這樣的方式緩慢地向下行進,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一行人已經下降了一半的高度。

高空中忽然落下一股寒冷刺骨的陰風,颳得崖壁上長明燈的火光「花枝亂顫」,來自四面八方的光源將三人的影子投射得到處都是。

陳鉻隱約感受到一陣不適的感覺,而前方又是最難度過的有水流衝擊的一處斷口,他想了想:「鍾季大哥,你走前面,蒙毅大哥走中間,你還挺得住么?」他發現蒙毅的體力不佳,手腳上的肌肉由於過度疲勞,已經開始微微發抖。

蒙毅連聲哀嘆:「嗨!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實在是……快不行了。」

陳鉻催促:「快!水好大!這塊木板好像快要塌了!」說罷立即激發弩機。

鍾季二話不說,攀著繩索盪了過去,繼而是蒙毅。

輪到陳鉻時,腳下的木板已經開始斷裂,然而一個分神,剛剛被推回來的繩索又盪了回去。

陳鉻沒有辦法,一個箭步越至半空,伸手夠住繩索,小箭被巨大的拉力扯彎,令他遭受了一股預料之外的失重感。

蒙毅大喊:「陳鉻!」

陳鉻回應:「沒事。」

陳鉻第一次沒有盪到對岸,正正地懸在兩處棧道之間,然而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然斷裂塌陷,木板飛落,在岩壁上撞得四分五裂。

他緩了兩秒,發力在岩壁上一蹬,卻不料這個地方正在被水流衝擊,岩壁十分濕滑,自己完全沒能使上勁。剎那間,鐵箭脫出岩壁、擦出一道銀亮的火花,陳鉻整個人向下跌落!

蒙毅扒著木板,整個上半身探了出去,失聲大喊:「陳鉻!」

墜落的瞬間,陳鉻卻保持著絕對的冷靜,時間彷彿變得凝滯,令他得意四處搜尋。

水流遮蔽了視線,但還是讓他發現了一出恰能容身的石洞。

就是這裡!

陳鉻用盡全力飛身前撲,上半身摔落在石洞內。然而岩石濕滑,他再次向下滑落。

陳鉻手忙腳亂:「對不起!呼!好險。」

幸而緊貼著岩洞一側雕刻了一名持弓的力士像——背脊生長了一雙巨大的翅膀,雙腳微蜷,拉弦張弓的手臂肌肉健碩虯結。他用力拉扯著石雕的大腿,終於爬進了洞內,然而最終還是不小心把石雕的大腿給扯斷了。

蒙毅:「怎麼樣啦?!陳鉻!」

陳鉻:「沒事!沒事!」

陳鉻版躺在地上,向洞內挪動,不敢耽誤時間,迅速地站了起來:「?」

他發現洞里竟然有個長方形的巨大「寶箱」,作為一個rpg遊戲玩家,陳鉻表示完全忍不住,於是迅速上前,佝僂著身體打開匣子。

只聽「咻」的一聲,一支粗|長的箭矢自動射|出,力道之大,竟然生生沒入石壁大半截。

太好了!

確認沒有其他的機關后,他從裡面取出弓箭,四處探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說明書。這才割下半段繩索,按照同樣的方法製作了一支繩索箭。再把箭囊與弓箭用繩索緊緊纏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

洞內生長了一大叢茂盛的藤蔓,陳鉻一隻手顫抖地扒拉著藤蔓,顫顫巍巍地向洞外探出半個身體,仰頭向上,大喊:「我發現了個新道具!鍾季大哥!你過來接住它!」

站在棧道上的兩人不敢劇烈地走動,鍾季向外探出身體,看見了位於正下方的陳鉻,兩人之間相差接近三米。

鍾季大喊:「什麼東西?」緊接著問了一句:「受傷了未曾?」

陳鉻回答沒有受傷,只是拿著弓箭小心地揮了揮:「剛剛北辰把你的攻弄壞了!哈哈,陪你一把好的。」

「等等!」蒙毅喘著氣,想到一個關鍵為題,「弓有多重?鐵胎巨弓!」

陳鉻單手拿著,掂量了一下,由於力氣變大了很多,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判斷,簡直想把自己拿在手裡掂量一下,估計這輩子都只能維持著這副五十幾公斤的弱雞身材了。

一百斤?五十斤?搞不清楚啊,陳鉻只能回答:「你小心點!很重!但是比我輕許多!」

鍾季思量片刻,示意他向上扔。陳鉻牟足了勁,用力一拋,穩穩噹噹地拋到鍾季面前。

鍾季伸出雙手一撈,險些被弓箭一起帶下懸崖:「!」

陳鉻向他比劃一陣,表示自己先向下走,避免三人站在一起,以減輕木板的承重。

一切進展順利,陳鉻縱身一躍——

虛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嘶吼,似是龍吟。

整個地底空間激烈地搖晃,碎石墜落如雨,應該是北辰和應龍正在激戰當中。鍾季死死地護住蒙毅,兩人站在棧道內側緊貼崖壁,但鍾季仍被落實擊中,頓時頭破血流。

陳鉻剛好躍至半空,鐵箭鬆動滑落,落石與流水的衝擊不僅令他視線模糊,並且無法找到能夠攀援的著力點,被衝出去太遠了!

他只能掙扎著墜落。

直到扎入水潭的那一剎那,陳鉻不經意間抬頭仰望,這才看清石壁上的藍光竟然散成雜亂的一大片,了指向。

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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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嬴政豢養喪屍事件處理情況的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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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地宮·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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