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短兵。

86.短兵。

第八十五章。短兵。

在皇城根底下的小餛飩攤上,一個老者小聲的吆喝了一聲,給那僅有的兩張桌子上的客人分別上了熱氣騰騰的餛飩。

那邊的老婆婆則抬頭看了一眼拿着空托盤迴來的自家老頭子,兩人交換了一個帶着微笑的眼神,然後老爺爺便去給那不大的爐灶添柴,而老奶奶則依舊低頭包着一個又一個元寶樣的小餛飩。

盛京的人比別處要富裕一些,純的鮮肉餛飩也是吃的起的。老奶奶特意選了四分肥六分瘦的豬肉,摻一點兒橘皮細細剁成餡,再摻上一點蔥花提味兒,只用鹽調味便已經足夠鮮美。而煮餛飩的湯,卻是豬骨頭和雞骨頭一起熬的老湯,滋味更是好。

球球和沈君止挨着坐在一張桌子上,而另一張桌子上則坐着扮成了尋常紈絝的北軍先鋒營都尉。說來,那人和球球以及沈君止也是相熟,正是有些日子沒有見的薛蟠。和當年初見時候的小胖子相比,被北靜王以及先鋒營的同僚們摧殘了這麼多年的薛蟠同學,他的臉上已經顯露出幾分男子剛毅的稜角,一雙和寶釵彷彿的杏眼卻又有了些溫柔。

整體來說,若是他不說話,那還算是一個很賞心悅目的男子。可是一旦說話……倒還是當年的那個呆霸王。

老夫婦都很是實在,只要三文錢的餛飩,卻因為是臨近收攤,而給他們三人每人都是滿得要溢出來的一大碗,球球兩口一顆的儘力吃着,卻到底在吃了十多個以後敗下陣來——沒有辦法,小姑娘雖然喜歡吃,可是到底胃口小。

沈君止很自然的將球球面前的碗和自己的對調,對她說道:「多少喝些湯,暖暖身子,這夜涼。」

球球乖乖應下,小口小口的喝着碗裏的湯。她是貓舌頭,喝不得太燙的,也實在是飽了,於是就用湯勺一點一點的舀。

沈君止繼續幫着球球將剩下的餛飩吃完。老夫婦看着兩人的動作,不由相視一笑。

在他們的眼裏,那裏坐着的兩人,就像是最尋常的相濡以沫的夫妻。雖然一開始的時候,那兩人身後背着的雙刀着實嚇了他們一跳,不過從面相上來看,這兩人怎麼看都不是奸惡之輩便是了。

薛蟠沒有吃晚飯,此刻正餓得不行,稀里呼嚕的吃了兩碗餛飩,他方才抹了抹嘴,一臉「小爺又活過來了」的表情。

球球將一塊碎銀子遞給了那對老夫婦,溫聲對兩人說道:「大爺大娘今夜早些收攤吧,這算作是給你們的補償。」

兩人在這裏擺攤多年,皇親貴胄、販夫走卒都見了不少,見這小姑娘雖然年幼,卻是一身貴氣,想來是不在意這些散碎銀子的,便也沒有推辭,更沒有詢問原因,只是接過銀子,在薛蟠的幫助下收拾好了攤子,相互扶持着,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月已中天。

忽然,球球的眼皮一陣亂跳,像是想起了什麼,握著雙刀的手一緊,她飛快對薛蟠說道:「薛小胖,你別在這裏跟我們等了,這裏有我和阿止還有御林軍就夠了,你帶着先鋒營,去榮國府老太君那!要快!」

沈君止一愣。這的確是他沒有想到的地方,不是沒有想過忠順會狗急跳牆,所以沈君止在徐姐姐哪裏留下了護衛,在加上王威手底下的東平郡王府舊人,沈君止自信,就是忠順將剩下的暗部都派到榮國府,也是不妨事的。

那個時候,沈君止知道忠順是不將他的寶寶放在眼裏的。然而到了今時今日,賈家寶玉成了能夠左右安慶江山社稷的人物,忠順行此謀逆大事,又怎麼可能不算計她?

而忠順預料得有一點是不錯的,他家寶寶是太容易心軟的姑娘。因為心軟,所以她才處處都是軟肋。沈君止敢肯定,無論忠順是抓了賈母還是徐姐姐,甚至是薛家寶釵和林家黛玉用來威脅寶玉,這姑娘都會毫不猶豫的接受威脅的。

而她接受威脅的下場……沈君止根本就連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兒,沈君止心下一緊,讓球球稍等他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又一次去了北軍,借了百人將林家滴水不漏的保護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在意什麼會不會驚動忠順了,直接讓北軍的人從城門而入,直達林家。

賈敏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動靜,聽下人稟報說有軍隊將自家宅子圍起來的時候,這個一貫沉穩的夫人也不由有些慌亂。林如海拍了拍賈敏的手,不顧她的阻攔的走出了宅子。再看見那些軍士鎧甲的樣式的時候,他微微鬆了口氣。

帶隊而來的是瀋水溶的副將,他對林如海拱了拱手,不多做解釋,只道:「今夜盛京有變,吾等奉東軍主帥之命保衛林府,還請林大人安心,只是今夜莫要出門才是。」

——雖然借北軍之人保衛林府是沈君止做的,不過保護「情敵」什麼的,沈君止才不會承認呢。

所以說,既然是喵,哪怕平時表現得再忠犬,再寬容大度,在某些事情上,卻還是會傲嬌的。

而在得到了確切的答案之後,林如海鎮定了許多,對北軍的人微微拱手示意,而後便回身安撫妻兒去了。

「難為寶玉那孩子在這樣的時候還能顧得上我們。」給賈敏親端了一杯熱茶,林如海嘆息道。

「苦了寶玉了。」賈敏端著那杯茶,溫暖著自己冰冷的手。她是看着寶玉長大,又有當年的救命之恩以及多年的相處之情,情誼自然深厚。賈敏知道曾經這孩子是多麼天真爛漫,而如今,在經歷了一年的戰火硝煙之後,竟也被迫成長了么?

林家夫妻相對無言,誰也不能安睡,只能一起苦等著黎明。

烽火是從瓊宇門燃燒起來的。那裏本就是巡防營安營的地方,只有零散的城兵。巡防營的精兵將瓊宇門撕開了一道口子,而後,忠順在五十名暗部的護衛之下,由瓊宇門直抵宮門。

沈君止剛剛回來的時候,便看見了遠處依稀的火光。而他的小姑娘獨自一個人,站在宮牆之上,遠遠的遙望着見見向皇宮逼近的軍隊。

馬蹄聲越發的清晰,沈君止也能看見,小姑娘的嘴角越抿越緊。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面對千軍萬馬,之前雖然以一人之力蕩平八國,卻到底是單槍匹馬的單打獨鬥。戰爭當然會死人,可是對於球球來說,死人還是太過遙遠的事情,至少,她周遭的人都活了下來,也會越活越好。

她眯着眼睛,看着城下被馬蹄揚起的沙塵,忽的背對宮牆,向後一仰。

沈君止一直在注意著球球的一舉一動,在看到球球向後這樣不管不顧的仰下來的時候,他幾乎被褫奪了呼吸。腳步一錯,沈君止將從宮牆墜落的人抱了滿懷。

聽着阿止胸口劇烈的心跳聲,球球狡黠的笑了笑。伸出小爪子拍了拍沈君止的背,她哼唧了一聲,將頭埋進沈君止的懷裏,許久才道:「我知道的,阿止永遠在保護我。我不怕的。」所以阿止,你要對我有信心,你也不要害怕了。

沈君止的眼中有着濃霧,他輕輕的用光潔的下巴蹭著球球頭頂的小發旋兒,手卻抱得越發的緊了。

良久以後,球球才聽見沈君止有些低沉的話語:「若是哪天我護不住你了,那一定是我已經死了。」這是沈君止第一次跟球球談及生死,也是最後一次。

吻了吻小姑娘和自己變成了一樣顏色的雙眸,沈君止系好了眼前的白紗——他信任水溶,甚至信任薛蟠,可是卻不信任忠順。若是一會兒短兵相接,他拿自己的眸色做什麼文章,反倒麻煩。

球球看着沈君止的動作,想了想,也戴上了嬋之給她的黃金面具,掩去了半邊臉,只露出精緻的唇。她倒是不懼人言,可是妖女魔女什麼的,這個鍋我大喵教可不背~

近了,馬蹄聲和金戈聲越發的近了。沈君止和球球對視一眼,一齊抬頭望向了站在宮闕之上的那道明黃色身影。雖然夜色暗沉,可是宮中燈火通明宛若白晝,聖上在距離宮門最近的望京台上看着忠順的人馬迫近,不經意間,也看見了那兩個一高一矮,背負雙刀的身影。

沈君止和球球同時抬頭,球球對着皇帝揮了揮手,然後,和沈君止一道隱沒了身形。

皇帝微微蹙眉,萬萬沒想到這兩人會出現在這裏。想把自家臭小子揪上來新仇舊恨一起算的狠踹一頓,想把那個不讓人省心的小姑娘也拎過來打屁股,不過眼下,顯然都不是好時機。

顯然,注意到皇帝的並不僅僅有沈君止和球球兩人,在層層人馬的護衛之下,忠順也看見了那道明黃色的身影。

他揮手讓隊伍停下,在宮牆之外,他仰頭對皇帝道:「沈君書,孤還真是不習慣仰望你。」他用的是當太子的時候的稱呼,神態里有些挑釁,也有着深深的疲憊。

孤注一擲,說的大概就是他了。

皇帝只平靜的笑了笑,仿若並沒有看見忠順身後的大批人馬,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忠順,道:「朕以為,太子哥哥早就應當習慣了。」

太、子、哥、哥,四個字仿若戳中了忠順的內心,讓他多年來儘力壓抑的火氣頃刻間爆發出來,眸色一厲,忠順揚聲道:「你我明爭暗鬥了三十多年,今天便真刀真槍的干一場吧,成王敗寇,應無怨由!」

皇帝拍了拍手,宮門豁然洞開。而在宮門之內,一隊青甲加身的御林軍整齊排列。只是,從人數上來看,似乎要比忠順帶來的少上一些。

忠順的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大笑道:「沈君書啊沈君書,我看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當真以為靠着這些御林軍,就能抵擋住我么?盛京的禁令是你自己下的,你連調動北軍都來不及!」

沈君書對忠順的挑釁置若罔聞,他只是點燃了火摺子,燒毀了一卷明黃。忠順知道,那是先帝遺詔,是他最後的保命符。而如今,這本該由朝中重臣保管的遺詔居然出現在沈君書手裏,意味着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這是背水一戰,他輸了,就一定會死。

將那一團火光扔下瞭望京台,沈君書道:「太子哥哥上路的時候,別忘了回頭看看安慶這萬里河山。」

此戰!已燃!

#球球:感覺屁股收到了威脅,這一定是本喵的錯覺,大舅舅才不捨得打我呢嚶嚶嚶,要去太后奶奶那裏告狀嚶嚶嚶~#

#太后:寶寶快到奶奶懷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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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畫風魔幻[紅樓+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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