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碧荷初生

第五十七章碧荷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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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門,唐麒沒有坐馬車,吩咐白朮道,「帶小小姐先過去,我們走過去。」

「小姐,三條街,您身體剛剛才好......」白朮猶豫道。

唐麒擺擺手,「三條街而已,秦川我都翻過。」

楚徇鉞攜著她的手,往前走了幾步,道,「白朮該成婚了。」

他言語之間的酸味幾乎無法阻擋,可惜唐麒從來不懂爭風吃醋幾個字怎麼寫,何況還是對她忠心不二的白朮。

「是啊,我跟他說過許多次,只是白朮一直不願意,說江山不平,無以為家,我便也沒有再勸,不如回去之後給他說一門親事好了。」

唐麒說的漫不經心,對於白朮成親這件事情,她都快麻木了,連調戲的心情都沒有,每次都被拒絕。

「將軍衛都是孤兒嗎?」楚徇鉞將她一縷長發別到耳後,又將唐麒有些發涼的手裹在自己衣袖中。

唐麒點了點頭,「對,跟著我很多年了,都是四五歲就開始訓練,是歷代唐王手中的精銳,各有所長,就像白朮,他要是再變通一點,封疆大吏都是委屈他了,白桑木訥卻武功高強,白林還會做飯,就是難吃了一點。」

「那阿黎的呢?」

「阿黎自然有,你擔心孩子?」唐麒看著他道。

「阿黎是凌淵親子不錯,可江南世家林立,現在遵從凌淵,不一定以後還聽他的,到時候都是阿黎的賬,萬一有人對孩子不利,防不勝防。」楚徇鉞本來只是說說閑話,誰知道又說起了正事。

「放心,凌淵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把江南那個爛攤子扔給我我兒子收拾,我不砍了他!」唐麒道。

「你倒是信他。」楚徇鉞輕飄飄地說道。

唐麒終於察覺不對,笑道,「你今日怎麼了,不高興了嗎?」

「沒有,」楚徇鉞道,「只是多想了一些。」

「你不用怕,事已至此,還能怎麼樣,別多心了。」唐麒安撫道。

楚徇鉞這根弦崩了太久,到現在都松不下來。不能怪他,他畢竟和唐麒、凌淵這樣的人不一樣。

兩個人走了一路,還捎帶轉去歸鴻閣買了一盒點心,直到一兩個時辰之後這才進了驛站。

驛站很顯然已經仔細打理過,收拾地乾乾淨淨,但是仍然很簡陋。唐麒進去休息,楚徇鉞去看自家丫頭了。

唐麒不挑住處,隨意坐下問白朮道,「兩位將軍和北方朝臣都住在這裡嗎?」

「是,夫人要見誰?」

「不用,留下姜陶和袁坤,其餘人等,今日出城。」唐麒吩咐道。

「是。」

唐麒打了一個呵欠,白桑拿著信進來,差點撞了白朮。白朮拽著他道,「白桑,你慢點!」

白桑點頭應下,然後進去了。

唐麒一手撐著下巴,「哪兒來的信兒?」

「回小姐,兩封,一封是許大人從大渝送來的,一封是咱們府上的。」白桑道。

唐麒從他手裡接過,笑道,「怪不得你著急呢。」

她先打開的是府上的信,看完之後,便笑了起來,「好事,大好事!」

她將信遞給白桑,白桑看過之後,道,「二公子有后,確實是好事。」

「嗯,」唐麒眉眼帶笑,「可惜青寧太小了,你讓人過去好好照顧,府上的事情,讓白林回去盯著,還有曦兒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是,小姐放心。」

唐麒看著許昌吉的信,裡面還有一封是唐麟寫的,大概是為了方便,才裝在一起的。

看到這封,唐麒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她冷聲道,「許昌吉還敢給我寫信,他要是懂事兒,就該自己請命去西秦,這輩子都別讓我看見他!」

白桑看得出來她火氣不小,不敢開口。

楚徇鉞抱著丫頭進來,道,「許大人的夫人前些日子剛生了次子,不讓人家一家團聚,這是何意?」

白桑鬆了口氣,極急忙出去了。

「我讓唐麟回去,不是讓他給我做什麼的,」唐麒皺著眉頭,道,「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他借著自己在蘭若寺積攢的名聲,拉攏了一堆大渝貴勛,把人家太子給坑害了,我不信神佛,卻也從來不曾不敬過,你說他做的這是什麼事,他這麼多年念得經......都他媽喂狗了嗎!」

唐麒大力捏著信紙,楚徇鉞趕忙道,「玖思,你冷靜些。」

「我倒是想,許昌吉不攔著就算了,還上趕著添亂,我怎麼交代他和連海的,一個兩個地不聽我的話,這是將阿麟陷入何等境地了,他是出家人啊!」

楚徇鉞騰出一隻手,拍拍她的手,道,「阿麟總歸是想幫你,他明白事理,敢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唐麒道,「我覺得他虧欠我這個姐姐,讓我替他背了唐王府的血債。」她說著,低頭把信看完。

「有事嗎?」

「左右不過大渝的爭端,許昌吉和連海已然在路上了,就要回來,」唐麒蹙眉,「阿麟一個人留在那兒......不妥。」

「讓他一併回來,大渝皇帝現在尚安,太子本來得皇帝信任,現在沒了這信任,恐怕大渝如今是父子三人相爭。」楚徇鉞道。

唐麒點點頭,長嘆了一口氣,「當真是冤孽啊。」

楚徇鉞不語,只是把小丫頭放到唐麒懷裡。

唐麟的事情,真的是讓唐麒心憂不已。唯一的弟弟,因為自己從佛門卷到俗世紛爭,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唐麒只覺得心口一陣一陣地疼......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認。

讓唐麟手上沾著人命,這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他是佛門子弟啊!

第二日起來,時辰還早。

她近來又時常熬夜,可是昨晚被楚徇鉞早早攔在床上,早早熄燈,一句話也不讓她說,她本來精神好,想看書,可竟然真讓楚徇鉞逼著睡了。

楚徇鉞眯著眼睛,伸手抱著她,道,「快睡,還早呢。」

「不早了,你也起來,和我去吃餛飩。」唐麒戳了戳楚徇鉞的臉,想把他叫醒。

「再等一等,不著急。」楚徇鉞把自己和唐麒一起捂在被子里,抱著她又躺下去了。

唐府中,凌淵執劍在蓮池旁邊,動作流利瀟洒,如十年之前別無二致。

唐黎在一旁站在,待到凌淵收劍,他便拍手叫好,「父親好厲害,能教我嗎,阿黎也想學。」

唐黎之前學的都是簡單狠厲的招式,她只是看過穆崇和唐麒舞劍,雖然想學,可是唐麒覺得他還小,便沒有教他。

唐黎拿著自己的劍,凌淵握著他的手,一招一式地教著。

周瑾年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場面,他站在那兒半晌都沒有出聲。他們公子啊,總算有人氣了。

凌淵看阿黎累的滿頭大汗,替他擦了擦,道,「阿黎乖,去看書。」

唐黎行了一禮跟凌淵和周瑾年告退,便走了。

「什麼事?」凌淵讓周瑾年坐在自己對面,沉聲問道。

「公子,昨日臣等連夜與北方諸臣合約擬定好了,請公子過目。」周瑾年拿出摺子。

凌淵看完,道,「世家不必再姑息。」

周瑾年抬頭,「世家之事......當從長計議,公子。」

「計議什麼,原本就沒打算留他們多久,只不過戰事拖延而已,你說我留著那群人幹什麼,給我兒子添堵嗎!」凌淵漫不經心地說道。

「臣......臣只是沒想到......」

「你看,這一點你就不如姜陶,」凌淵端起茶杯,「唐麒要除世家,姜陶可是娶了一位世家之女,把自己的後半生都搭進去了,你卻連我不想留世家這一點都看不出來,你這剛直的脾氣,多年不改,這些年我也不想你改,日後多小心。」

周瑾年隨即跪在地上,深深一叩,道,「公子,臣......臣惶恐,臣沒想過那麼多。」

「行了,惶恐什麼,我還等著你把江南那一堆給我添亂的世家收拾了,這才是要緊的事情。」凌淵伸手扶他起來。

唐麒看重姜陶,是因為那個人能夠替她辦事,平常插科打諢,關鍵時候也不會出錯;而周瑾年,則是真正的士人風骨,嚴謹認真,一絲不苟,凌淵能用他這麼多年,那還真是脾氣好。

「臣知曉,」周瑾年立刻高興起來,「臣這些年手裡攢了許多證據,只要查下去,放倒那些惹是生非的世家大族絕不是問題!」

凌淵看著合約,道,「下去重新擬一份,不管是我還是唐麒,都沒有要佔便宜的意思,坊間不是都傳著笑話嗎,說我和唐麒,打來打去打了這麼多年,沒分出勝負,卻把自己兒子的江山打的一塌糊塗,越來越窮,我們倆,誰也沒道理再讓他們看了笑話。」

昨日的商談中,世家臣子參與的人不少,因而這份合約,雖說是南北之事,可是夾雜了各方利益紛爭,撕了正好。

凌淵看著剛剛冒頭的荷葉尖兒,稚子年幼,他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想來唐麒也一樣,他們二人,爭來爭去,終究被這江山囚禁。

他拿了一塊點心走到蓮池邊,錦鯉四處遊盪,他捏碎點心扔進池中......何必執著,誰知道為什麼執著呢。

「公子,臣告退。」周瑾年看他走神,在背後道。

凌淵「嗯」了一聲,繼續慢騰騰的餵魚,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周瑾年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那道身影.....據說是天下許多女子想要的,可惜他只有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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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兮皇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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