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下動蕩(中)

卻說呂布在張邈等人協助下，搶佔了濮陽，曹操震驚，回師援救，卻在濟陽一帶被呂布大破，青州兵死傷無數。曹操不得已，退還鄄城，固守城池，與呂布呈現對峙狀態。

呂布在興平元年從曹操口中奪得兗州，卻沒有過上安穩的生活，雖然一時間擊敗了曹操，穩定了下來，整個興平元年中原大地卻是遭遇了許久不見得飢荒。蝗蟲遍野，糧食大幅度減產，谷一斛竟至五十餘萬錢，百姓飢餓，竟至人相食，曹操呂布二人也只得罷了徵兵的念頭。

洛陽近幾年來獎勵開墾，勸課農桑，又沒有太多的騷亂，是以還能穩定民心，不至於百姓恐慌。周元雖不甚擔憂，卻也讓士兵們自立勞軍，以作戰時之需。

政事廳內，周元荀攸等人正在計劃如何安排今年的秋收秋種，卻見張耒走了進來：「將軍，陶謙死了。」

「陶謙死了？那曹操報仇未果，丟了地盤不成，如今陶謙又不是被他手刃，還不得氣瘋了？」聽到這個消息，張遼先是笑呵呵地說道。

大伙兒跟著笑了兩聲，荀攸問道：「誰接替的陶謙陶恭祖？」

未等張耒說，周元卻笑道：「陶謙二子，陶商、陶應，皆不是賢才，先時陶謙危難，四處求援，卻只有平原劉玄德來救，劉備其人，素有仁者稱謂，元料定必定是劉備接替了陶恭祖徐州刺史一職。」

周元剛剛說完，張耒就補充道：「誠如將軍所料。劉備接替了徐州刺史一職，據小沛，而以關羽守下邳，行太守事。」

周元此時卻感嘆道：「劉備竟如此好運道！」語氣聽起來還有點嫉妒。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都道周元不知足。

荀攸對大家胡鬧不怎麼關心，只是慢條斯理的給周元解析當前的形勢：「劉備得徐州，尚在福禍之間，善長何故如此艷羨？雖說徐州糜竺、孫乾擁護劉備，卻也有曹豹、趙昱等人擁兵自重，曹操、袁術等人虎視眈眈，徐州四戰之地，非能久居也。」

周元也不惱大伙兒鬨笑，笑著說：「元自知仁德不如劉備，天上的餡兒餅也落不到我頭上。我也不羨慕他如此好運，老子有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我能在洛陽安穩的發展，不必徐州那地方強百倍？」

荀攸微笑著點頭說：「善長好心態，不驕不躁，方能成大事。」

「先生可別誇我了，元也有自知之明。」周元撓了撓頭說道。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

司隸一片太平盛世，往東不過百里就是餓殍遍地，南至武平，北至黎陽，西起中牟，東臨泰山，幾乎顆粒無收。

鄄城內，曹操咆哮著向下屬們發火兒。興平元年，可謂對曹操是流年不利。先是老父被殺，后報仇未果，竟至於丟了後方根據地，再後來天災肆虐，禍不單行，如今又聽說陶謙身死，劉備接替了徐州。

「那劉備，不過一織席販履之徒，先前竟敢阻我復仇，如今又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徐州之地？我誓要搶回徐州，讓他看看和我曹操作對的下場！」曹操一腳踢飛案桌，喘著粗氣，短須也一顫一顫，胸脯起起伏伏。

大帳內一片狼藉，眾人相顧，不敢答話。正猶豫間，有一小吏進來報曰：「河北袁紹遣使。」

曹操聞言，皺了下眉頭，不知袁紹此時遣使為何，乃說道：「請進來。」

那使者進了大帳，看裡面凌亂不堪，心下鄙視曹操，乃傲慢說道：「我主袁公願與曹孟德結盟，共進退，討呂布，不知孟德以為如何？」

曹操看這使者傲慢，心下大怒，卻因為兗州新失，軍糧將近，心下猶豫，思慮是否依託袁紹。

這使者看曹操一時不決，更是鄙夷，乃說道：「意願已經傳達，如何定奪，還請早日回復。」

曹操剛要忍辱答應，卻見一個高瘦長須老頭兒站出來說到：「主公且慢，我有一言。」頓了一下，又轉頭向那使者說道：「爾等竟無禮數，且先退下，待我等商榷后再做答覆。」

那使者一愣，剛要發作，看著周圍諸多將領都虎目瞪視著他，又不敢多言，只是一擺衣袖，冷哼一聲便離開了大帳。

「仲德公有何教我？」這五十多歲的老頭兒卻是程昱，性情剛戾，多與人不合，眼光卻極為毒辣，深得曹操信賴。

「主公是否欲與袁紹連合？」

曹操點頭曰是。

程昱卻連連搖頭說道：「主公臨事恐懼了，不然何至於如此思慮不周全？那袁紹佔據燕趙之地，久有吞併天下之心，卻才智不堪。主公自忖能居之下？主公龍虎之威，能做韓、彭之事？今兗州雖然殘破，但尚有數城在手，能戰的將士們，也不下萬人，以主公之神武，與文若、奉孝之智，元讓、秒才、子孝、子廉之勇，霸王之業可成。望主公三思。」說罷，深深一揖。

曹操趕忙將程昱扶起，卻見周圍文臣武將們都躬身作揖道：「願主公三思。」

「罷了，我當絕了袁紹之意。」曹操看眾意難違，只得如此說道。

見曹操改了主意，眾人欣然。其中有一三十來歲的文士手撫頜下短須，連連點頭。這文士看上去清秀通雅，卻是周元帳下荀攸的族叔，叫做荀彧。荀彧雖為叔父，卻比荀攸年幼數歲，然其少年老成，知名當世，有王佐之才，被曹操稱作「吾之子房」。

荀彧稍一思索，便上前說道：「如今呂布盤踞濮陽，在西頗有勢力，而南面則是徐州劉備，我軍與之交惡，如今又不接受袁紹結盟，北面亦不安穩，不如轉至東阿，東南依託泰山，北面依託黃河，想那呂布如今也糧盡退兵，無力東征。我均可休養一年，待來年糧餉充足，再圖呂布，奪取兗州，繼而再謀劉備。主公以為何如？」

曹操正憂愁，聽荀彧如此分析，心下大喜，連連稱讚。「文若思慮之周，汝等皆不及也。好，就依文若之言，傳令下去，準備換防，轉至東阿。」

眾人皆稱善。有一個二十左右的青年上前攬著荀彧的肩膀說到：「令君大才啊，可真是羨煞我等。非文若，我等皆要流離失所，為階下囚了啊，哈哈哈……」

看這人如此荒誕不羈，卻無人感到奇怪，只因這人向來如此——潁川郭嘉。雖只二十來歲年紀，戰略不及荀彧，卻詭計多端，人送「鬼謀」一號，深得曹操重視，因而雖放蕩輕慢，卻不以為忤。

卻說中原動蕩，江東也要起風波。自孫堅討伐劉表殞命，幼子孫策率眾暫時依附於袁術帳下。袁術見他雖年幼，卻勇猛異常，心下甚中意這員驍將，屢次派孫策東征西討。孫策也不負所望，討伐祖郎、陸康等人接連得勝，袁術大饗宴席，為孫策慶功，竟至在席上說道：「孫郎驍勇，若為吾子，術死亦無恨也。」袁術帳下諸將皆不忿，怒視孫策。

席散，孫策鬱郁而歸。想起父親東征西討，天下英雄莫不另眼相看，如今自己卻寄居人下，看人臉色，本來袁術答應平定陸康之後讓自己任廬江太守，如今卻派了其心腹劉勛，不由得長嘆。卻見有一人步入帳中，說道：「伯符有何不決之事？說來你我共謀。」孫策一看，乃是程普，便上前說道：「程公，我父當年何等英雄，我卻不能繼承父志，空悲嘆啊！」「何不向袁術借兵？」程普話剛落，卻聽外面有人說到：「那袁術小肚雞腸，如何肯借？」倆人一驚，一看乃是黃蓋，才稍心安。孫策想了一下，卻說道：「我父當年留下傳國玉璽，如今在我手中只是重擔，不如壓給袁術？想那袁術狼子野心，久有不臣之心，必定願意借兵與我。」三人計議半日，才謀划妥當。

翌日，孫策入見袁術，哭拜曰：「今策母舅吳景，為揚州刺史劉繇所逼；策老母家小，皆在曲阿，必將被害。策欲向明公借雄兵數千，渡江救難省親。」

袁術今日雖寵信孫策，卻又忌憚他實力過重，猶豫不肯借，孫策心下鄙夷，又說道：「恐明公不信，有亡父遺下玉璽，權為質當。」

袁術聽聞有玉璽，大喜曰：「我非要你玉璽，今且暫留在我處。我借兵三千、馬匹五百與你。恩，還有，你職位卑微，難掌大權，我上表你為蕩寇將軍，即日領兵便行，如何？」孫策大喜，連忙拜謝，出了袁術府邸，只感覺天地都在自己胸中。

又一日，孫策率領江東老將程普、黃蓋、韓當以及朱治、呂范等人起兵往秣陵而來。行至歷陽城，見到一軍，當先一人，卻是身長八尺，資質風流，儀容秀麗，見了孫策，下馬便拜道：「前日得兄書信，日夜趕來，共圖大事，以助兄一臂之力。」孫策趕忙下馬攙起，說道：「我得公瑾，大事可成矣。」周瑜又向孫策推薦江東二張，孫策親往迎之，談笑大悅，力聘之，乃拜張昭為行軍長史，張紘為行軍參謀，共同商議攻擊劉繇。

卻說劉繇，東萊牟平人也，乃是漢室宗親，太尉劉寵之侄，兗州刺史劉岱之弟；先時劉繇為揚州刺史，屯於壽春，后被袁術趕過江，於是來到江東佔據秣陵一帶。

劉繇聞孫策率兵至，大驚失色，急招眾將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