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火海

「玥玥！不要再往前走！」

看不見的烈焰焚燒著我的身體，我的意識越來越虛弱，卻不知道這個火海何時才能到達盡頭。就在我感覺自己離夜唯越來越遠的時候，一聲暴喝從頭頂傳來，讓我狠狠一激靈清醒了許多。

我茫然的尋找著這個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烤灼的糊塗了，這一次竟然真真切切的看見自己是在火海里，身邊都是火，熊熊燃燒的的火舌里無數的幽靈亡魂在死命的掙扎，他們張牙舞爪的像是要扯我進去跟他們作伴一樣！

我被眼前的光景嚇慘了，一顆心狂跳如鼓，緊張的快要不能呼吸了，而夜唯沒事人一樣的輕瞥了我一眼，她說：「你現在可以放棄。」

「不……」我虛弱的搖頭，強撐著身體沒有讓自己倒下。這一次我不是為我自己，我是為我心愛的人，他寧死都要守護我，而我又何嘗不可！所以我絕對絕對不會放棄，除非是我死了！

「夜唯！」暴喝又起。

這一次我聽的真切明白，仍舊是楚呈鈺的聲音，但是叫喊的不是我。

夜唯定定站住，那張在大火里更顯得明艷燦若的面龐突然一僵，她困惑的掃了一眼周圍又看了看我，像是在問我有沒有聽見一樣。

我也糊塗了，因為我聽見了，真的是楚呈鈺的聲音，可是他不是正處在死亡狀態么，怎麼會跑這裡來說話呢？

夜唯弱弱的喊了一聲：」九……哥嗎？」

「是我！」一聲冷厲的回答，縈繞在我的周圍——真的是楚呈鈺？

我緊張而又慌亂的四下回顧，只看見一抹類似於幻影的人形輪廓就在我的身邊飄著。

夜唯死死盯住那抹幻影，眼中露出了痛恨的目光。

我伸手去觸摸那抹光影，手指卻顫抖的從他的身體里穿了過去，他是楚呈鈺，又不是楚呈鈺。

夜唯冷笑著，低吼道：「你居然將自己的靈放進了火海里來！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夜唯的話讓我不是很明白了，卻油然而生出一層宛若死神降臨的恐懼感，密密麻麻的朝我身上鑽來，讓我非常的害怕。我看向那抹光影，更確定他跟楚呈鈺是有關係的，我很想問問他是不是又做什麼傻事了，卻聽他說：「所以，我的決心你明白，我可以死，但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呵……」夜唯苦苦大笑，眼角笑出了淚水，「你不想讓她受委屈，就可以讓我一再受辱嗎？」

「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不是嗎？」那光影說。「玥玥，我們走。」

我猶豫不決，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抹楚呈鈺的光影來到火海之中阻止我繼續與夜唯交易，但是不得不說他的到來讓我受的烤灼稍微好了一點。

「楚呈鈺，是你嗎？」我忍不住問，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他，依舊只是抓了一個空。

他好像是點了點頭：「是我，跟我出去。」

「出去，你就能活過來嗎？」我傻傻的問，剛才夜唯的話我還記得清楚，她提到了「靈」雖然不知道這個靈是什麼，但是肯定是楚呈鈺極其重要的一樣東西，而且還說了「不想活」的字眼，我越發的肯定楚呈鈺又在冒某種風險，這種風險讓夜唯也意外並且害怕，那我又怎麼能夠不重視。

他不回答我，我揪著自己的手低低的說道：「你出去等我吧，我跟夜小姐拿一樣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的。」

夜唯冷笑的看著我，忽然我感覺周圍的火舌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那抹光影被火舌逼的離開了我很遠，彷彿就要消失一樣，我急道：「夜唯，你在做什麼啊？」

「做什麼？」她凄厲：「我得不到的東西為什麼要拱手讓人？」

她身上的力量不減，猛烈燃起的火舌四下亂竄，就連剛剛還張牙舞爪的幽靈鬼魂也都避忌的消失不見了。

「你住手！」我吃力的阻攔，「我答應你毀去婚約，也答應你陪你走到火海盡頭的，我求求你趕緊住手！」

得不到的就要毀滅，真想不到像夜唯這樣的人居然也存在這樣極端的性格。

「你當我稀罕么！」夜唯失控的大吼：「楚呈鈺！你真當我稀罕嗎？真當我非你不嫁嗎？我現在就讓你形神俱滅，讓你們生生世世永永遠遠的不能在一起！」

那個光影晃晃的立在火海里，不畏不懼，不躲不閃，甚至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急的快要死了，痛苦而又艱難的衝到夜唯的面前，耗盡全身的力量將她抱住：「求求你夜唯，一切都可以好好商量，你不要衝動，求求你不要衝動！」

夜唯的身體微微一滯，她忽而冷笑，目露凶光的盯向我，一字一字的說：「楚凝！千年前我可以殺你一次，千年後我同樣可以！」

千年前？我狠狠的打了一個顫慄，難以置信的盯著她，她勾唇露出邪魅的一笑：「去死吧！」說著一掌朝著我的天靈蓋打來，掌疾如風還帶動著火舌，我想我肯定是難逃一劫了，倉皇的閉目等死卻並沒有等到疼痛降臨！

「夜唯！你夠了！」祁珞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原來是他及時趕來抓住了夜唯行兇的手。

他扣住夜唯的手腕，高懸在空中，與夜唯的強悍對峙是前所未見的。祁珞手臂輕輕一推，夜唯纖纖的身體跌撞的往後退開了幾步，祁珞趁機勾住我的腰身，風一陣的帶著我離開了火海。

意識昏沉中仍舊是感覺渾身像火在燒一般，耳邊隱約有聲音在擔憂說：「再不退燒，就要燒死了。」感覺像是輕語的聲音。

「祁珞不是已經在想辦法嗎，」這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別擔心了。」

我昏昏沉沉的又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在黑暗裡遊離了多久。靈魂彷彿是被什麼東西召喚牽引一般飄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那裡波濤洶湧，黑雲漫天，四周都是一片沉沉的黑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了這裡，四處尋找著光明，卻發現周圍又黑又冷，什麼人也沒有，我試著張嘴叫了幾聲，喉嚨里發出了咕隆咕隆的聲音。

我繼續在這一片黑暗裡遊離，隱約看見了一座石碑，石碑上面赫然寫著「忘川」倆個血紅而又斑駁的字。

我傻傻的盯著那座石碑看了又看，伸手碰了碰，很真實的感覺，然而我卻很清晰的知道自己不過是一縷找不到身體的殘魂而已，可是我為什麼會飄到這裡來？

我看了一眼腳下川流踹急的萬丈河流，不免困惑它就是忘川嗎？

「凝兒，凝兒，」身後的召喚一陣急過一陣，我傻傻的轉過身去，看見身後花開如海，陽光斑斕，聲音就是從那個美好的地方傳來的。

我循著聲音飄了過去，沒有看見什麼人，只是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凝兒，你怎麼了，你怎麼又不開心了？」

「我不開心！我為什麼要開心，留在這裡我不止不開心，我還不甘心！」女孩噼里啪啦的說，那熟悉的聲音卻只是寵溺的笑著哄：「你有什麼不甘心的都告訴我，我一定做到你甘心為止。」

「三界那麼大你說他去哪兒了，我真想去找他。」女孩脆脆的說。

「除了這個以外。」熟悉的男人聲音一口拒絕。

「嗚嗚……」女孩委屈的哭：「楚呈鈺……我不想理你了！」

楚呈鈺？對啦，我覺得那個聲音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的，原來是楚呈鈺的，我大聲喊道：「楚呈鈺，楚呈鈺……你聽的見我嗎？楚呈鈺……」

「玥玥，玥玥……」手臂上的痛感一陣一陣的襲遍全身，我猛地睜開眼睛來，剛才發生了什麼，腦子裡一陣混亂，怎麼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眸光茫然的環顧，才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一左一右兩個男人壓著，一個是祁珞，另一個不認識——不對，隱約的像是見過的，頭好重，想不起來了。

他們的力氣是真大，痛的我的胳膊快要斷掉了。

「總算是醒了。」那男人鬆開壓住我手臂的手擦了了一把滿頭的大汗，問我：「嫂子，你屬牛的嗎？」

「……」我無語了，不止是因為他這聲莫名其妙的「嫂子」也因為那屬牛一說。

「他是笑你力大如牛。」祁珞也在一旁擦著滿頭的汗，我不解，張了張口，嗓子里啞的好疼。

「喝點水再說話。」是輕語端了一個玻璃杯過來：「來吧，嫂子。」

「你們……」以前輕語對我很敵視的，差點還讓血剎害死了我，現在她怎麼突然的對我這麼好？我往周圍看了一眼，發現自己還在自己的家中，睡在自己的房間，可是楚呈鈺的身體不見了。

我原本接過輕語遞過來的水在喝，發現這一點，忽然一急：「楚呈鈺呢？」

「別急。」輕語撫了撫我的後背，「先把水喝了。」

我迫不及待的喝完了所有水，連忙追問：「楚呈鈺呢？」

「被花祭帶回去了。」祁珞說。

我急得不得了，不解：「為什麼啊？」這才隱約的想起在火海里發生的事情，弱弱的問：「楚呈鈺的那個『靈』還在嗎？」

「幸虧祁珞趕到的及時，還在。」輕語忍不住埋怨道：「我九哥就是個瘋子，怎麼可以那麼冒險，萬一連靈也毀了，那父親還不發瘋。」

他們的父親是冥王吧，那位父親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位父親，竟從來無緣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