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並不好見
「到了。」聽見祁珞的聲音，我才發現花祭已經下車了。
「如果不想去，我們現在還可以回頭，世界之大我們總能想到辦法救他的。」
雖然祁珞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讓花祭聽見了，花祭抽抽嘴巴，冷然道：「你以為有多少時間？」她反問祁珞：「如果祁珞先生沒有了心，不知道能夠活多久呢？沒有心又沒有了修行續命，不知道又能活多久？」
我只知道人如果沒有心一刻也活不下去，因為心是本體參與了整個身體的運行，但是他們幽冥的神啊鬼的我就不知道了。
祁珞沒有理會花祭的冷言冷語，花祭自嘲道：「如果我沒有心，我一刻也活不下去，像九殿下和夜唯小姐這樣的放眼幽冥也只有他們倆吧。」
祁珞默然無語。
我慢慢的從車上下來，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屬於幽冥的清新空氣，不知道是不是夜家比較有地位，所以房子修的大所處的位置也是好位置，連空氣聞起來都是特別的舒服。
一大片一大片的別墅區，矗立在深藍色的天幕之下，月光和星辰投影在面前的湖泊上面。花祭走在前面上了橋，我仍舊是需要人攙扶，祁珞便當起了我的拐杖。
「既然是你要見夜小姐，那你自己過去吧，我和祁珞在這裡等你。」來到白玉橋的對面，花祭突然開口說。
這讓我很有些意外，心裡不免也緊張，畢竟從來沒有見過夜唯，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意見我。
「我陪著你過去……」祁珞還沒有說完，就讓花祭攔住了。
花祭一個眼神過來，我懂了，微微牽強的笑了一下：「祁珞，你跟花祭在這兒等我吧，我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一個人往著陌生的路途而去，一排一排的行道樹將路徑遮的不見月光星辰，只有樹影下一盞一盞的花燈亮著昏黃的燈光，將我的影子拉長。
「你是什麼人？」忽然從樹影後面跳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黑衣男人出來，那男人攔住我的去路又問我：「你是從陽間來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我叫林七玥，是專程來找你們家夜唯小姐的。」夜家應該不止夜唯一個女兒吧，說夜小姐怕他們弄混淆惹不必要的麻煩。
「找我們的三小姐？」那男人困惑的將我打量了一番：「你從陽間來見我們三小姐，是做什麼啊？」
我只能禮貌的笑著，客氣的應道：「有些事想當面跟你們家小姐談談，能不能請這位大哥幫忙同傳一下？」
男人臉上露出不快，指著那邊的青石小路說：「你去那邊等吧，不然你橫衝直撞很容易惹事。」
「是。」我躬身答應，那男人說：「我可以替你通傳，但是三小姐不一定會見你。」
我知道，她堂堂夜家的小姐哪那麼容易見呢，如果容易見的話花祭今晚也不會吃閉門羹了吧？
我聽那男人的話走到那邊的青石小路上面，前面有一片草坪，周圍種滿了鮮花，各種各樣的顏色，香的不得了。
其實幽冥的環境給我的感覺也是挺冷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這兒的花花草草卻都長的、開的很好，而我們那兒卻是樹枯花萎，滿世界只剩下冰冷的高樓大廈。
我正望著花草出神，那個男人回來了，他說：「我沒見著三小姐。」
「是誰要見三小姐啊？」尖利的聲音從我的右手邊傳來，我循著聲音望將過去，卻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圓臉小個，架勢倒是有些女漢子。
她三步並作兩步的邁過來，凶凶的瞅了那男人一眼：「她是誰呀？」
「陽間來的，說是找三小姐的。」這麼魁梧的一個男人竟然怕一個小女孩，還怕的聲音都在發抖。
「哦？」女孩狡黠的目光盯向我，她叉著腰問：「你一個人下來的，找我們三小姐做什麼？」
瞧她小小年紀倒是會擺架子，我笑笑道：「是花祭送我過來的。」
「花祭？」女孩的臉色變了變，她潑辣的架勢也僵住了，嘴裡嘀咕：「是你？」
想來我與楚呈鈺的事情幽冥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的吧，畢竟那時候也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參加過我和楚呈鈺的婚禮。
我假裝不知道女孩說的是誰，點點頭問：「你認識我嗎？」
她狡黠的目光變得厭嫌，嘟囔著嘴冷哼道：「不就是陽間來的三嘛！」
我沒想到這個女孩居然會這麼的直白，嗆得臉蛋一紅，根本不知道怎麼接茬。
她對那個男人呵斥道：「忙你的去，杵在這裡做什麼？」
男人也不敢還嘴，訕訕的走了。
我愣愣的站在冷風裡，望著女孩鄙夷嫌棄的臉色，只能強忍著心裡的不快，客氣的說道：「你能幫我告訴你們家三小姐一聲嗎，我有些事想要見見她……」
「你當我們小姐是什麼人，說見就能見的嗎？」女孩橫橫挽著袖子，看樣子好像要打我一樣，如果這個時候她真的動手打我，我是反抗還是承受呢？
有一句話叫做「忍辱負重」是不是即將在我身上發生了。
「求你幫幫忙。」我已經躬腰頭快要觸到地上了。
女孩不恥道：「這麼卑微你倒是跪下呀。」
只要能夠見上夜唯一面，求她救救楚呈鈺，其實跪下又怎樣呢？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又不是男兒，我只一個無能為力的妻子而已。
我不假思索的噗通跪到了地上，下去的力道太大，膝蓋骨生疼的我齜牙。原本被夜夙傷的就不輕，這下突然的承受這種痛，整個人差點沒有昏厥過去。
女孩鄙夷的看我一眼，幸災樂禍的說：「看來是真有誠意。」
她也不說會幫我找夜唯，就那麼冷嘲熱諷著，我咬著嘴唇，定定的說：「還請你幫幫忙。」
「好啊。」她一口答應：「你在這兒等著吧，我這就幫你找我們家的三小姐，她是菩薩心腸，保不定就來了。」
女孩慢慢的沒入到了夜色里，我靜靜的跪在石板上，秋天的夜本就寒，幽冥更加的陰寒，寒意順著膝蓋骨往我的四肢八脈里滲透，我出門來時穿的也單薄，跪久了開始瑟瑟發抖。
那個女孩遲遲的也不見回來，反而是這原本星晴月朗的天空漸漸開始黑雲浮動，頭頂的天很快的就黑沉沉的，我才想這天怎麼說變就變，更離譜的來了，居然下起了暴雨！
真的是暴雨，一顆一顆的又大又密，砸在身上不只是冷還很疼。
我蜷縮成一團，不敢躲，擔心那女孩會隨時回來，我怕她來見不到我會覺得我沒有誠意，會不帶我見夜唯。
她說的沒錯我確實很卑微，愛一個人會真的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卑微到塵埃里去。
雨越下越大，我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身體搖搖晃晃，渾身冷的連牙齒都在打架。
也不知道是強撐了多久，我的身上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絲溫暖，將我一下子給激醒了，我趕緊跪直腰身，正要開口問是不是夜唯願意見我了，卻看見旁邊站著的人是祁珞，他也不知道是站在雨里多久了，舉著自己的外套撐在我的身上。
「祁，珞……」我渾身發抖的厲害，說話也困難。
他憐惜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說不出的複雜，我吃力的推了他一下，讓他走，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和我一起在這裡遭罪。
「也不能為你做什麼，就讓我陪陪你吧。」他溫溫的說，巨大的雨聲將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我痛苦的咬緊嘴唇仰頭，淚水合著雨水不停的往外溢，我抓著自己的衣裳，強撐著沒有讓自己倒在雨里，只能無力的哀求他：「你、你走吧……祁珞，回去吧，不要再傻了。」
他不甚在意的彎了彎腰，將外套往我身上又遮了一些。我不想看他繼續這樣，這一世我與他只能這樣，他要的東西我給不了，我不想耽誤他，也不想繼續貪念他無私的付出。我用力的推他，試圖將他從我的身邊推開，可是我畢竟是受傷加淋雨，能保持著清醒已經是萬幸，又哪裡推得動他。
見我卯足了勁推他，祁珞反而一屁股坐到我的身邊，他說：「你推吧，這兒又不是你的地方，你幹什麼推我走啊？」
「祁珞！」我聲音都啞了，「你知道我……」
他溫溫一笑，雨水順著他英俊的面龐流了下來，頭髮也全部被雨水淋濕了，我那麼的狼狽，而他也是在暴雨中卻還是那麼的好看迷人，真不公平。
祁珞道：「你這樣做，應該更能夠體諒我才對的。」
我一時迷惑，畢竟淋雨太久，頭重腳輕。
「喲！這……這不是生死官祁珞嗎？」清亮的聲音強而有力的穿透了雨水，清晰的鑽進了我的耳朵里。
因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我虛弱的身體微微一顫，心想是夜唯來了嗎？我沒想過下這麼大的雨她會親自過來。
「正是！」祁珞端端坐在雨里動也沒有動一下：「二小姐這是出來賞花呢還是出來聽雨呢？」
二小姐？那就是夜唯的姐姐，並不是夜唯本人了。我還是有些失望，夜唯果然是不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