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統計局要舉辦統計晚會，這對統計局的人來說是一種驚訝，也是一種驚喜，同時還是一種壓力、一種擔心。班子會議紀要一公布，大家議論開了。喜歡熱鬧的舉雙手贊成，不願拋頭露面的持無所謂的態度，也有個別人極力反對。反對的理由一是怕自己齣節目，二是擔心統計局出風頭招惹是非。
班子決定的事兒，楊帆不想更改。他有他的想法。用什麼來凝聚人心？人人參與、同喜同樂的晚會便是一個很好的載體。楊帆想辦的晚會是以謳歌統計人風采為主旋律，以詩歌朗誦、統計歌曲為主打節目，融愉樂、交流為一體。通過這個晚會想達到給大家「清腦提神」、熱愛統計的目的。
不管大家如何議論，再不情願，楊帆堅持到底。他主持開過一個預備會後，把這台晚會的籌備交給分管辦公室的副局長高強全權負責。高強會同辦公室主任李義和商量再商量、碰頭再碰頭，精心籌劃，從節目上報、篩選、編排到會場布置、音響準備，動了一大番腦筋，做了大量工作。沒多久就準備就緒。
晚會安排在一個周末，地點就在政府四樓統計局隔壁的政府大會議室里。會議室主席台當做舞台，旁邊桌子上放了一台大彩電和ＶＣＤ機。原牆頂掛會標處貼著「統計人之歌晚會」大紅剪紙。會議室天花板上從中間向四周拉了幾綹紅黃藍相間的紙花。天花板上的電棒用彩紙裹住，增添了會場神秘的色彩。
不到七點，統計局的人員及家屬、孩子就擠滿了會議室，等待著晚會的開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嘰嘰喳喳攀談著、議論著。政府大院其他單位的人，三三兩兩也來看稀奇、湊熱鬧。ＶＣＤ放著《狼愛上了羊》、《兩隻蝴蝶》、《月亮之上》、《一萬個理由》之類的時尚歌曲，把氣氛烘托得十分的熱鬧、喜慶，就彷彿誰家在娶兒媳婦辦喜事一樣。小孩兒們在會場里躥來躥去、追著打著、笑著罵著。
八點，晚會準時開始。楊帆首先講話。楊帆換了一件新西裝、打著領帶，頭髮上了髮油、梳得齊整光滑，皮鞋也擦得鋥亮。整個看上去像換了個人似的，猶如娶親的新郎倌兒。他站在舞台上，手拿話筒，顯得有點緊張，有點激動。當主持人秦勝宣布晚會開始，請楊局長講話時，楊帆眼窩一熱。他不是怯場，而是被大家的熱情參與所感動。看著春風滿臉的全局人員，聽著大家的掌聲，一股暖流在心裡流動。是呀，大家就是一個整體呀！掌聲落下時，楊帆說：「同志們，朋友們，今晚我的心情無比激動，這是我們統計人的晚會，是歌唱統計人的晚會。我是統計戰線上的一個老兵，統計事業曾是我的夢想。統計雖然清貧，雖然枯燥，但選擇它我不後悔。作為一個統計老兵，今晚我給大家帶來兩個節目。一是朗誦我創作的《農調隊員之歌》，二是演唱《掌聲想起來》。」
說罷，楊帆操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開始朗誦他的詩《農調隊員之歌》。楊帆很投入，那表情、那聲音、那動作，就像一個演員。「進了農調門／便是農調人／不怕人道農調苦／風吹日晒一身土／那管人說農調難／起早貪黑不得閑／拳拳公僕心／殷殷農**／黃土地里留腳印／百姓家中聽笑聲／一路放歌大步走／廿年無悔寫青春／你是農調人／我是農調人／平凡雖如一棵草／棵棵綴成滿眼春／普通好似一滴水／滴滴鑄就農調魂。」這首詩歌是楊帆在農調隊工作時創作的。因為是自己的親身感受，所以朗誦得很有激情。朗誦罷，晚會現場暴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接下來，楊帆唱了毛阿敏唱紅的那首《掌聲響起來》。楊帆有板有眼地唱著，大家打著拍子。「孤獨站在這舞台／聽到掌聲響起來／我的心中有無限感慨／多少青春不在／多少情懷已更改／我還擁有你的愛／想起初次的舞台／聽到第一聲喝彩／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經過多少失敗／經過多少等待／告訴自己要忍耐／掌聲響起來／我心更明白／你的愛將與我同在……」楊帆唱著唱著，想起了他來統計局的這些日子，眼淚真的掉了下來。他動情了……
「再來一個要……不……要？！」楊帆向大家鞠了一個大大的躬，正邁步往台下走，不知誰喊了一聲。跟著，大家齊聲高喊：「要！楊局長來一個！楊局長來一個！」伴隨著喊聲，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楊帆歉意地笑笑，拿著話筒面對大家說：「我五音不全，南腔北調的，讓大家來吧。」他再一次鞠躬致謝。可大家不願意，又掌聲高喊：「領導要帶頭，再來一個！」
「盛情難卻，好吧，獻醜了，再唱一個，滿文軍的《懂你》。」楊帆說罷，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唱了起來了：「你靜靜的離去，一步一步孤獨的背影，多想伴著你，告訴你我其實多麼的愛你。」
「好！鼓掌！」不知誰又吆喝了一聲，聲落掌起。楊帆晃動著手，跟大家打招呼，意為謝謝鼓勵。接著唱。那悠揚的歌聲，讓大家陶醉在其中：「把愛給了我，把世界給了我，從此不知你心中苦與樂，多想告訴你，你的寂寞我的心痛在一起……」楊帆也陶醉了。
楊帆表演罷，接下來是大家表演。開初人人報有節目，考慮到時間，並根據節目的質量，刷下去了一部分節目，保留的都是「精品」。的確不錯，以下的節目個個精彩。辦公室和綜合科合唱《愛在數海》。這是在全國統計系統流行了一支歌。優美的旋律，打動著每一個人。台上唱，台下和唱，氣氛熱烈：「闖過風雨潮頭／聽過濤聲彭湃／我更愛心中的數海心中的數海。／啊，波光盪起生活色彩／啊，浪谷涌動經濟潮來／數海的壯觀／數海的神奇／展現統計新時代。／啊，愛在數海／啊，愛在數海／點點滴滴融進數據的血脈，數據的血脈。／啊，愛在數海／啊，愛在數海／千絲萬縷編織輝煌的未來，輝煌的未來，未來。／闖過風雨潮頭／聽過濤聲彭湃／我更愛心中的數海，心中的數海。／啊，潮漲激揚奉獻情懷／啊，潮落更見真實所在／數海的性格／數海的風彩／陶冶統計一代代……。」
「下面，我給大家表演一個小品《收表》。」輪到工業科，小陣拌個滑稽臉，一上場就惹得哄堂大笑。他的小品是說統計人員到企業收表如何不配合工作的。小陣一嘴方言，加上搞笑的動作，演得活靈活現，大有陣佩斯之再現。贏得一陣陣喝彩。
孫梅也準備了節目。她表演的詩朗誦。孫梅大大方方地走到舞台上，向大家鞠了躬，然後朗誦：「我朗誦的題目是，《統計人，我為你自豪》！是誰？整日耕耘在報表的田野里，／是誰？常年沉浸在數字的海洋中，／誰的窗口，深夜還亮著燈光？／誰的微機，春節還依然繁忙？／啊，這就是我們統計人喲，這就是我們統計局的時尚。／報表一張張，／數字一行行，／文章一篇篇，／調查一樁樁，／清苦的生活，沒有誰抱怨，／繁重的工作，你依然覺得天不老，人未慌。／選擇了統計，就無怨無悔！／選擇了統計，就勇往直前……」孫梅那感情真摯的表演，又一次打動大家。
「好，好！」外單位的人越來越多，他們融入了統計隊伍，拍著手，喝著彩。
孫梅的婆婆流淚了，不停地擦拭眼淚。楊帆的心一直被揪著。當他聆聽第一詩句時，他對統計有了更深的理解，更多的敬意。統計也是一片天地，不是被遺忘的角落。只要找准自己的位置，有所作為，才能撐起它那一片天。
正當楊帆沉靜在其中時，二樓的通訊員小李跑了上來。李義和向楊帆招了招手，楊帆走出會議室。小李喘著氣，向楊帆報信說：「楊縣長來了。」話音剛落，楊縣長來到會議室門前。楊縣長家不在本縣，周末一般不回家。因為周六縣長們不休息。他不想周末回周六重來兩頭跑。楊縣長陪罷省里客人，客人去賓館，他回二樓辦公。剛進大院就聽四樓又是唱，又是笑，熱鬧非凡。他就讓通訊員到四樓看看，自己也跟了上來。一看是在搞詩朗誦，看熱鬧似的，說：「挺熱鬧的。你們搞的？」
楊帆迎著楊縣長，趕緊回答：「是的，活躍活躍氣氛。主要是宣傳一下統計工作與統計人員。你也來一個？」楊帆讓著。
「我看看。」楊縣長向楊帆擺了擺手，示意不驚動大家。邊輕輕地說，邊往會議室走去，走到人群的背後站著。
這時，孫梅還在朗誦那首《統計人，我為你自豪》的長詩：「統計人，你是我們時代的自豪／統計人，你是我們時代的驕傲／清貧，造就了你無私的品格／奉獻，寫滿了你亮麗的人生／我們的事業，平凡而神聖／人的價值、人的尊嚴／不在於你來自哪裡／而在於你去向何方……」
「不錯不錯，太感人了。」楊縣長被感染了，讚不絕口。這時，楊帆跨上舞台，從主持人秦勝手裡奪過話筒，激動地說：「同志們，楊縣長來看咱們來了！」
他的話音一落，大家先是驚訝地一望，這才發現楊縣長就站人群的背後，大家「嘩」一下拍起了手掌。楊縣長被逼上梁山，他只好走到台上，楊帆趕緊把話筒遞過。楊縣長拿著話筒激動地說：「同志們，看了你們的節目，我很感動。真的。統計工作者向來就是默默奉獻，不為人所知。你們耐著清貧與寂寞，這種精神是難能可貴的。我代表政府向你們和你們的家屬表示親切的問候，謝謝你們了！」楊縣長說罷，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大家感動了。沒想到楊縣長此刻這麼動情，更沒想到楊縣長對統計這麼理解與評價。掌聲又一次響起。
「咱們請楊縣長表演一個節目怎麼樣？」楊帆忽悠起來，引導大家。楊帆又看了看楊縣長，笑笑，小聲說：「楊縣長，表演一個吧？」
「好！楊縣長來一個！」大家隨聲附和。
「那就來一個吧，現演一下，唱《村官李天成》里那首《吃虧歌》吧。」楊縣長說了一句幽默的話，然後，運了運氣，先小聲哼了一句。《吃虧歌》是電視劇《村官李天成》中的插曲，ＶＣＤ上沒有，楊縣長只好清唱。作過「熱身」后，楊縣長開始唱。雖然是清唱，有的地方也有些跑調，但唱得字正腔圓，非常感人。大家一起與楊縣互動起來，在下面和著：「當幹部就應該能吃虧，能吃虧自然就少是非。當幹部就應該肯吃虧，肯吃虧自然就有權威。當幹部就應該常吃虧，常吃虧才可能有所作為。當幹部就應該多吃虧，多吃虧才可能有人追隨。能吃虧肯吃虧不怕吃虧，工作才能往前推。常吃虧多吃虧一直吃虧，在人前你才好吐氣揚眉……」
楊縣長唱完了，會場再次響起掌聲。
「你們進行吧。」楊縣長微笑著揮手和大家告別。
楊縣長走了，晚會正常進行。演了一個小品、一個三句半、一個舞蹈，又唱了兩支歌，就到了尾聲。最後一個節目是大合唱，唱的是根據《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改編的《統計一家親》。《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是一首很有親情味、集體感的歌曲。歌詞好記，曲調優美。改編后的《統計一家親》只改動了個別歌詞。統計局的人站在舞台上，排成了四排。楊帆站在第一排的正中間。秦勝當指揮、打拍子。大家唱得都很賣力，聲音洪亮，整齊化一。觀眾也隨著一起唱。嘹亮的歌聲飄蕩在四樓會議室，飄蕩在政府大院：「我喜歡一家人，共朝著同一個方向創造；哦........當別人快樂時，好像是自己獲得幸福一樣；當別人受傷時，我願意敞開最真的懷抱；當別人生氣時，告訴他就算觀念不同不必激動；當別人需要時，我一定捲起袖子幫助他。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有緣才能相聚，有心才會珍惜，何必讓漫天烏雲遮住眼睛。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有福就該同享，有難必然同當，用相知相守換地久天長……。」
十點半晚會圓滿結束。大家興高采烈，意猶未盡一般，久久不肯離去。
當晚，楊帆睡了個好覺。夢中還在朗誦詩歌。雅芳蹬他一腳，揉著惺忪的眼，嘴裡嘟噥著：「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