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丹青美男

自從鈺萱學會騎馬後，去到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她都會騎馬前去。第二天，她算好時間，騎馬出了門。走到街口，鈺萱看見了乙鳴和青寧的身影，她心中莫名喜悅，催馬快步上前，追上他倆。

鈺萱笑著給乙鳴和青寧打招呼，乙鳴依然儒雅俊逸，青寧則還是那副不拘言笑的面容。

鈺萱特意看了看乙鳴的手，他的手握著馬兒的韁繩，可以看見手背上傷口的痂已經掉了一些，長出了淺色的新肉，鈺萱便開口主動問道他："你手上的傷都好了嗎？"

乙鳴把手伸到鈺萱面前，笑著張開手指晃了晃，說："沒事的，你看都基本好完了。"

"你之前給過我的藥膏，你也塗了吧，它很有效的。"鈺萱繼續說。

乙鳴微微頷首，說："恩，那是我的一位神醫師傅給我的，他醫術十分了得，他制出來的葯也都靈驗得很，只可惜，我拜的這位師傅遠遊了，我也很久沒了他的消息。"

"哦，難怪青寧那天那樣回話給蓮玉，原來你的藥膏的確很珍貴"鈺萱說笑道。

乙鳴看了一眼青寧，又轉向鈺萱問道："哪天？青寧什麼事情回話給你丫鬟？我怎麼不知道。"

青寧急忙搶過話，說："乙鳴殿下，沒什麼，就是前一周在門口碰見鈺萱的丫鬟蓮玉，她誇讚藥膏很有效，我也告訴了她，這藥膏比較珍貴。"

很顯然，青寧並沒有把那日蓮玉找他要藥膏，他斷然拒絕的事情告訴乙鳴。鈺萱心想著不要再去招惹青寧，便自然是點頭配合他，但她轉念一想，其實可以給這個冰塊臉開個玩笑。

於是她笑嘻嘻的說："青寧公子，我家蓮玉回家后說，那日您和她趕巧碰面，你主動找她說話，還誇她聰慧伶俐，蓮玉揣摩，青寧公子是否對她心生愛慕之情。"

乙鳴嘴角浮起彎彎的弧度，笑著問青寧："哦，青寧，可有這事？"

青寧瞪了鈺萱一眼，辯解道："乙鳴殿下，我怎麼會無緣無故主動誇獎鈺萱的丫鬟，這是莫須有的事。不過鈺萱姑娘本就秀外慧中，她家的丫鬟耳濡目染，聰明伶俐，旁人誇與不誇，都是自然擺在那的事情。"

哇，第一次聽見不苟言笑的青寧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而且還順帶把鈺萱也誇了，鈺萱暗自覺得順耳極了。看來，在乙鳴身邊的人，不鳴則已，"一鳴"不說驚人，倒也挺會說話的。

乙鳴聽后，含笑說："青寧，若你真看上了誰，我倒是樂意幫忙，一定幫你娶到那位姑娘。"

青寧清了清嗓子，眉毛輕輕一挑，有些嚴肅的說道："殿下，你別誇口了，就拿殿下您自己來說，你如果看上誰，你就一定能娶她嗎？"

乙鳴突然間沉默了，原本帶著笑的臉，轉換成一幅安靜沉思的神情，原本輕鬆的氛圍，停滯在這句話之後。鈺萱心想，難道青寧果真說中了乙鳴的心思？不過旁人的事情，她也不便多管。之後，他們三人都沒再說什麼，鈺萱騎馬跟在乙鳴身後，向那會館前行。

他們到那會館之際，章王子也正好在他們之前到了。鈺萱急忙讓他把那枚扣子拿出來，給她和乙鳴再看看。

乙鳴把扣子放在掌心仔細的看了看，他終於也得出和鈺萱一樣的結論，這枚扣子就是那天襲擊她的那人衣服上的扣子。乙鳴把細節回憶得很清楚，他說他那天使勁去掰那人鉗住鈺萱脖子的手，在和那人過招的時候，乙鳴的確回憶出那人袖口的扣子就是這個樣子。

聽到乙鳴這樣的結論，鈺萱舒了一口氣，那個人並沒有蒙面，這樣說來鈺萱和乙鳴都能指認出他的樣子。可是茫茫人海，光憑藉她和乙鳴兩個人，找出那個兇手還是不容易啊。

章王子沒有見過那個人，他提議說："乙鳴、鈺萱，你們誰能把這個人的模樣畫出來？我渠道多一些，我可以派人手來查。"

鈺萱聽后立即說："是啊，有了那人的畫像，我也可以讓我阿爹繼續查。不過她腦筋一轉，立馬癟起嘴，說道："但是我不會畫畫。"

章王子那副奚落鈺萱的表情又出現了，說道："鈺萱，琴、棋、書、畫，你是都忘記了，還是都沒認真學好？"

鈺萱瞪了他一眼，說道："反正我除了琴，其餘都不會。"

章王子繼續開玩笑的說："我願意教你，你可願意做我的學生？"

"我才不願意呢，還沒學會，就被你的那張討厭的嘴巴奚落得沒了雅興。"鈺萱反唇相譏。

乙鳴打斷了鈺萱和熊章無聊的鬥嘴，他說："我來畫，鈺萱，我畫好后你幫我看看哪些地方不像，我們再改。"

"好，乙鳴你真是什麼都會啊。"鈺萱欣喜的說。

乙鳴聽了鈺萱的誇讚，笑著說："過講了，學過皮毛，你問問章王殿下，他照樣也會的。"

鈺萱這時，可不想又去惹那章王子，她忙起身去找會館店小二索要毛筆、墨汁和紙張。當她順口向店家討要"紙"的時候，才猛然想起在東漢之前紙張可還沒有發明呢。在戰國，人們都只能在竹簡上寫字，在布帛上畫畫。

於是她轉而討要白布當紙，店小二先還捨不得給，因為在生產力低下的戰國，布也是比較金貴的，鈺萱給了他一些楚國錢幣，店小二也就欣然找來了幾張白布以及毛筆、墨汁。

鈺萱與熊章安靜的在乙鳴旁邊看他畫像，只見乙鳴拿起筆，開始勾勒那人的形象。他畫得比較慢，畢竟時間過去那麼久，再心細的他也需要仔細的回憶，他偶爾會抬頭，向鈺萱問道："鈺萱，那人是不是這樣的眉毛？""鈺萱，那人是不是嘴角邊有一顆痣？"

這樣專註於做一件事的乙鳴，在鈺萱的眼中是如此丰神俊朗，他靜靜的吹笛子，優雅的彈古琴，深邃的觀望天象，認真的畫一幅畫，他的眼睛如清澈的湖水，寧靜又鎮定。而此時他前傾身體，挺著脊背，握著毛筆，描繪丹青時，又是另一番雅緻的模樣，鈺萱一時看得出了神，心裡想古代的美男子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約半個小時，乙鳴畫好了，那人闊眉、方臉、濃黑的絡腮鬍子布滿整個臉頰，特別是鼻翼上還有一個顯眼的痦子。鈺萱覺得除了眼睛，其餘地方都非常像，於是她又提了一些修改的意見，乙鳴凝視著畫中人像片刻后，決定再做調整，新畫一幅。

第二次畫，那些鈺萱與乙鳴覺得可以更加惟妙惟肖的細節處，都被乙鳴調整好了，因此畫出來的人物，感覺更像那個人了。

章王子自告奮勇的說，他會動用他的力量來查這個人。放出此話后，熊章也拿起一支筆，扯過另一張的布，臨摹起乙鳴剛畫好的那副肖像。

沒過多久，章王子就畫好了。沒想到熊章的繪畫功底勝過乙鳴，鈺萱甚至覺得熊章筆下畫出的那個人的模樣更肖真人一些。看來古代的王族公子哥，都做好了"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全方位準備，按現代話語來形容，簡直就是"德智體美勞"各方面全面發展。

鈺萱拿著乙鳴畫好的那幅畫像，立即回了家，她對父親講述了自己和那人在市集相遇發生的所有細節，同時把乙鳴畫的這幅畫放在了父親子徒燮眼前。

子徒燮看了這張畫后，凝視了好半天，他不是很肯定的對鈺萱說道："你畫中的這個人和我的一個部下倒是有五分相似，特別是眼睛以及臉頰的下半部，只是我那個部下，並沒有這樣的絡腮鬍子，鼻子上也乾乾淨淨，不像畫中此人鼻翼上有如此明顯的一顆痦子。"

"阿爹，你說的你這位部下，我可認識？我好歹學習騎馬、射箭的時候，也在你軍營中呆了那麼久。"鈺萱立即追問他爹。

"胥瑞行，你認識嗎？相許你在我軍營的時候見過此人。再說了，只是有點相似，但我肯定他們不是一個人，因為我的部下，他不可能會做這些事情。"

恰巧，子徒燮口中的這個胥瑞行，鈺萱倒還真的知道。鈺萱努力的回憶著她所認識的徐瑞行的面目。的確，從身材、身高看是吻合的，而且正如阿爹所說，畫像中人物的眼睛及臉頰下半部還真是像。但是的確軍營中的那位胥瑞行，並沒有絡腮鬍子，鼻子上也沒有那麼明顯的一顆痦子。"

看似有用的線索，卻依然找不到真兇，鈺萱有些悶悶不樂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依然不死心，久久的凝視著畫中之人。突然，一個疑問鑽進腦子：這個胥瑞行會不會喬裝打扮了一翻，有意粘上了絡腮鬍子，在鼻翼上畫上了一顆以假亂真的痦子呢？有沒有這種可能？

想到這裡，鈺萱用手蒙住畫中之人的鬍子，又細細辨認了片刻。但是她還是不那麼確定。"對了，我要去找乙鳴，讓他重新畫一幅，把那人的鬍子和痦子去掉！再讓阿爹辨認。"

鈺萱不再猶豫，立即朝乙鳴的宅院走去。在乙鳴宅院大門，鈺萱自然被駐守的楚國士兵攔了下來。鈺萱隨便編了一個理由，那守門的士兵也沒為難她，讓她登個記就可以進去了。

提到登記，鈺萱可就傻了眼。她楚國大字不識，更別說書寫了。鈺萱除了能寫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字統統不會寫，正當她羞於啟齒但似乎又不得不告知那門衛士兵，她不會寫字之際，青寧出現在門口。

鈺萱急忙抓住青寧的胳膊，低聲說道："我有急事要找你家公子，士兵讓我登記。我……我……，你能不能幫忙寫個進入事由，就寫我來是向你家公子借幾本隨國的書。"

青寧看著鈺萱著急的模樣，一本正經的輕聲鈺萱耳邊低語道："你字都不會寫，還編個借書的理由？"

鈺萱聽了青寧的奚落，嘟起嘴巴，不悅卻又無可奈何的說道："你只管寫，我是這樣告訴門衛的，求你幫個忙啦，我真的找乙鳴公子有急事。"

"給你開玩笑的，我從我家公子那早就得知你是失憶了。我這就幫你寫上。"青寧一邊說，一邊走到登記簿前動了筆。

就這樣，在青寧的幫助下，鈺萱第一次進了乙鳴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