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人
我點點頭。
晏之湛看了我兩眼，又說道：「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我往旁邊走了兩步道：「為什麼這個池塘那麼臭？」
晏之湛一愣：「臭嗎？」
小言也走過來，拉着我的手道：「姐姐你是不是聞錯了啊？池塘里的水三天就要換新的，一點也不臭啊。」
我又看了一眼那池塘，恍惚中彷彿看見一池魚全都翻著肚皮，密密麻麻地浮在水面上，但再一看，那些魚明明好好的活着。
我揉了揉太陽穴：「可能是我聞錯了吧。」
小言晃了晃我的手道：「小弟弟說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吃飯，你該吃點飯了，不然會餓死的。」
我伸手摸上了小肚子，都這個時候了，他卻還是在關心我的身體嗎？
如果說剛才我還對小言的話有疑慮，現在我是真的一點都不懷疑了，我是從昨晚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這件事連老媽都不知道，除了我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還有誰能知道呢？！
原本堅定的心出現了一絲動搖，或許……我該留下他，我可以到外地去，永遠不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現在小言的話已經驗證了，現在我要去驗證另外一件事。
剛才之所以答應來照顧小言，就是為了驗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小言說的那些關於我肚子裏的孩子的話。小言年紀還小，是不可能編出那麼完整的謊言的，就算是有人教他，那怎麼也不可能知道我昨晚和早上都沒吃飯的事情。
所以我肚子裏的孩子可以和小言溝通這件事已經確認無疑，第二件事，則是關於我吃鬼的事情。昨天我吃了余老頭的鬼魂之後一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能看見鬼並且吃鬼了？
而且恐怕吃鬼對我很有益處，那股香味我至今不能忘懷，而我最怕的是，我以後還要不斷吃鬼。
說實話，比起吃鬼，我更害怕的是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飢餓感，餓，而且怎麼吃也吃不飽。
如果遇見的鬼都是像余老頭這樣的，恐怕我會毫不猶豫地下口。
小言帶着我來到餐廳，那個管家已經準備好了一桌飯菜，味道清淡但很對我的胃口。吃飽飯，小言又帶我去他的房間。
小言的房間佈置簡單，不像是一般小孩屋裏堆滿玩具，小言的房間屋裏更多的是書，還有各種遊戲機。
一下午就在陪小言打遊戲中度過了，到了晚上，管家準備好飯菜叫我們下去吃飯。
等我們來到飯桌上，才發現飯桌邊已經坐了一位老夫人。見到她，小言上前叫了一句奶奶。
老夫人嗯了一聲，道：「今天你爸不是帶你去公司了嗎？」
小言解釋道：「出了點事，爸爸就把我送回來了。」
老夫人點點頭，沒再說話。
小言朝我招招手，我走過去，給老夫人問好。但她理都沒理我，我也不自討沒趣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老夫人身上的香味十分濃郁，只不過那香味里還夾雜着一股惡臭味，跟池塘里的惡臭味一模一樣。
可老夫人明明是個活人，管家也能看見她，帶着疑惑，我吃完了一頓飯。
老夫人吃的不多，在我們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走了。她走了之後，飯廳里的香味頓時淡了很多。
香味果然是從老夫人身上傳出來的，就算她不是源頭，跟她也脫不了關係，但是我有些奇怪，一個老人，能跟鬼魂什麼的扯上什麼關係呢？
吃完飯，我也感覺到一絲睡意，管家貼心地送上了新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我粗粗洗了澡，到客房睡下了。
我這一覺睡的有些不安穩，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在叫我媽媽，還問我為什麼不要他。我回答不了他的話，正要伸手摸他的時候，卻看到他身上的皮膚突然裂開，鮮血從裂口涌了出來。
他憂鬱地看着我，再也不說話了。
我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只睡了七個小時，現在才十二點多而已。我一邊回想着剛才那個夢，一邊舔了舔嘴唇。
好像又餓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香味變得濃郁起來，像是能勾起人肚子裏的饞蟲。我沒有多想，循着香味出了門，一直走到三樓。
就在我想上樓的時候，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我嚇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管家。
管家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個空碗，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在樓梯上。
我吞了吞口水，小聲道：「管家？」
然而管家沒有理我。
我鼓起勇氣，走到管家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隨着我的動作，管家一頭栽倒，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這回我是真的叫出聲了，然而我的尖叫聲迴響了一圈又一圈，卻沒有一個人被我吵醒，出來看上一眼。
我雙手環抱住自己，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很清楚，剛才我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殺死他的不是我，我不用付刑事責任。現在我要做的是報警，然後看着屍體等警察來。
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讓我跟一具屍體呆在一起，我實在沒有那個勇氣。
這時候一股香味飄了過來，提醒我剛才來的目的。
我往樓下看了一眼，管家臉朝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反正他也不會跑，我還是想找到香味的源頭吧。
最終，我停在小言的屋子前。
難不成小言口中的那個大壞蛋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推開門。香味一下濃郁到了極點，與此同時，我看清了小言屋內的景象。
小言沒有睡，渾身僵硬地躺在床上，看見我進來，他睜開眼，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而我則往他床邊看去，他床邊，站着一個「人」。
那個「人」身形高大，頭髮擋住了半張臉，嘴裏全是獠牙，腐臭的涎液從他嘴角留下來，再滴到地上。
似乎是感覺到我在看他，他忽然抬起頭，沖我齜了齜牙，獠牙間露出一條長長的分叉的舌頭，朝我揮舞著。
看見這一幕，我有些腿軟。
我只是一個愛看靈異小說但是怕鬼的普通人，什麼時候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上回還是因為余老頭看起來一點都不嚇人，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餓的不行了。
但我走了，小言怎麼辦？
我不是那種聖母的人，但是我也不夠狠心，如果是別人，我肯定就自己跑了，但是小言，這個可愛的小男孩，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卻打從心裏喜歡他。
更何況，如果不是他，我現在恐怕已經放棄了我肚子裏的孩子了。這個時候，我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那個「人」彷彿覺得我不會過去了，於是轉過頭去，低頭看向小言。
小言害怕地整個人都瑟瑟發抖，那個「人」似乎覺得高興，俯下身，細長的舌頭探上小言的臉。
見狀，我連忙拿起手邊的東西扔了過去，扔過去之後，我才發現我扔過去的是一個掛在門上的玩偶。
玩偶安靜地穿過那個「人」，掉到了地上。
我暗罵自己沒腦子，它是鬼，這些東西壓根傷不到它！
那還有什麼能傷到他？
童子尿和姨媽巾。
我因為懷孕，這個月壓根沒來大姨媽，所以現在只能看小言的了。
就在我要找個容器讓小言尿尿的時候，那個「人」卻朝我走了過來。
他看起來不像是在走，而更像是在飄，速度很快，眨眼間就距離我只有不到五米了。
我連忙喊道：「小言，快尿尿，尿尿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