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吃鬼
我帶着疑惑回到家，但還是惦記着那股香味。
今天老媽做了我最喜歡的糖醋排骨，但是我戳著排骨卻覺得有些食不下咽。對門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飯，那股香味一直往我鼻子下面鑽。
仔細聞聞也並不是飯香，而是一股甜膩的類似於香水味的香味，但不知道為什麼，我聞着就是覺得餓，想吃東西。
扒了兩口排骨，我問老爸：「對門怎麼了，怎麼多人？」
老爸嘆口氣說道：「余老頭去了，等會你拿五百塊錢去給他兒媳婦。」
余老頭？
我也見過幾次，是個十分陰鬱的老人，對自己的兒子兒媳婦都很不好，索性他兒子兒媳婦都是孝順的人，一直把他伺候到老死。
聽了老爸的話，吃過飯之後我就拿着錢來到對門。
那股香味還是存在，並且變得更加香濃。我剛剛吃過了三碗飯，聞到這股味道立刻又餓了。
我不敢做的太明顯，找到余老頭的兒媳婦，安慰了她幾句，又把錢遞給她。
給了錢之後，我才借口去上香，去找這股香味的來源，找了半天，我發現那股香味是在已經封閉的余老頭的卧室里。
也許是真的餓的受不了了，我趁著沒人注意，打開門走了進去。
余老頭的卧室裏帶着一股老年人身上都會有的腐臭味，但這股腐臭味現在完全被香味蓋了過去。我幾乎有點迫不及待了，然而定眼一看，我整個人卻都僵住了。
香味的來源不是別的什麼，正是已經死去的余老頭。
他站在窗枱邊的陰影里，整個人周身環繞着濃重的黑色霧氣，身上臉上原本是老年斑的地方如今都變成了黑洞，而且整個人都變得虛無縹緲，好似一團霧氣。
我知道，這是余老頭的鬼魂。我也知道，我現在更應該奇怪自己怎麼能看見鬼，然而在飢餓的驅使下，我整個人卻不受控制地往余老頭面前走去。
走到他面前之後，我伸手抓住他，余老頭的鬼魂像是棉花，總讓人感覺抓不牢一樣。
余老頭的鬼魂沒有反抗，我湊上去，想也沒想地往他身上咬去。
說實話，這個畫面很噁心，但我心裏覺得噁心，卻又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余老頭的鬼魂像是無知無覺一樣，並不是被我咬一口就會出現一個缺口，而是隨着我咬下去而慢慢變淡，最終完全消失。
我摸摸肚子，打了一個飽嗝。
這回我是真飽了。
然而飽了之後我卻是有點慌了，剛剛我是不是吃掉了余老頭的魂魄？！
我傻了十幾秒，又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溜回家。
晚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一閉上眼，眼前就出現余老頭的鬼魂。那雙眼睛獃滯地看着我，像是在哭訴我為什麼要吃了它。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為什麼能看見它，其次是為什麼我能吃了它。
想來想去，我腦海里浮現了那些曾經看過的靈異小說，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死了。
想想好像真的有這個可能，或許我已經窒息在江家村的棺材裏，只不過因為心裏的執念，靈魂找到了老爸老媽，他們也以為我沒死，把我帶回家裏。
所以我才能看見鬼，還能吃鬼。
我雙手環抱住自己，明明自己才是自己幻想里的那個鬼，可我還是怕的要死。
但我想了想又覺得不對，我有體溫有心跳，鬼應該是沒有這些的吧。
翻來覆去半響，我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也有點神思恍惚，做錯了好幾份報表。臨下班的時候，我隔壁桌的小美找上了我。
小美人如其名，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她的風評也有些不好，公司里漫天反飛的流言，有一半都跟小美掛鈎。
我是向來沒有那麼八卦的，因此我跟小美的關係還算可以。
「小堇，等會下班了你有事嗎？」小美哀求地看着我，分明就是想我說沒事。
如果是往常，我會拒絕她，但是今天，我實在不想那麼早回家，猶豫了一會還是說自己沒事。
小美是讓我陪她去醫院的，去醫院的路上，她臉色蒼白，一直不停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我也猜出來是什麼事了，果然，到了醫院，小美拉着我直直地走向婦科。
到了之後，小美忽然抓住我的手說道：「小堇，你要不要也驗一下？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太好，你就驗驗，錢我出。」
不就驗孕嗎，這個還要我陪？
不過最後心軟的我還是同意了，抽血驗尿B超，倒也很快，不過半小時，就有護士送來了化驗單。
看了單子之後，小美鬆了口氣，而我連看的興緻都沒有，直催促她趕緊離開。
小美笑眯眯地說道：「小堇，幹嘛那麼着急，走走走，我請你吃西餐。」說完，過來拿我的單子，要一起去扔掉。
我便遞給她，然而小美正要扔的時候，眼神粗粗往單子上一掃，忽然愣住了：「小堇……」
「怎麼了？」
「你自己看看。」小美說完，又把單子塞到我手裏。
她的表情有些怪異，我心裏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該過來陪她這一趟。
然而等我看見單子上的內容時，我也愣住了。
單子上顯示的是已懷孕。
我仔細看了看單子，這的確是我的，可是怎麼可能呢，我還是個處女啊！
小美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會不會是弄錯了？」
對啊，肯定是弄錯了，說不定這份才是小美的化驗單。
不信邪的我立刻又去驗了一遍，等到結果出來的時候，我徹底崩潰了。
我真的懷孕了，一個半月，那個時間……
我閉上眼，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的臉又浮現在我眼前，冷漠的丹鳳眼看着我，在我耳邊一遍遍呢喃的娘子……
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老媽今晚做了糖醋魚，以前我很喜歡吃魚的，可是今天，我聞到這股味道卻覺得噁心反胃。
我衝進廁所，把胃裏的東西吐了個一乾二淨。
老媽聽見動靜，敲門問我怎麼回事，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胃裏已經沒有東西了，可是我還是想吐，整個人難受極了。
我一邊吐一邊哭，隨後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明天就去做人流。
摸著平坦的小肚子，我一晚上都沒睡好。
這種感覺或許只有女人才能理解，誰沒幻想過自己當母親的時候呢，然而如今我成了母親，卻要親手殺掉他，儘管一天都沒有相處過，可在決定放棄他的時候，我卻宛如自己真的失去了一個孩子一樣，痛徹心扉。
我到公司的時候有點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所有人都在看我。好像只是一個晚上，我就變成了流言的主角。
是小美。
我進的這個公司時個公企，任務不多，工資不多，福利不少，八婆也不少。
這也是我最討厭的地方。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一向是流言主角的小美這回居然做了一次八婆。
我回到座位，先把昨天沒做好的工作做好，接着打了一份請假條。隨後我來到經理的辦公室，把請假條遞了上去。
經理是個女的，姓馬，平時我都喊她馬姐。
馬姐看了一眼請假條，沒收，而是起身關了辦公室的門，道：「真的有了？」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該不該承認。
馬姐嘆了口氣，道：「你打算怎麼辦？」
「我就請一個月的假。」
聽見我的話，馬姐也明白了：「也對，你一個人帶孩子太艱難了。」
頓了頓，她拿過我的請假條，准了我的假。
回到座位，一旁的小美湊了過來：「小堇，你找馬姐幹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