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林雪番外（三）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雯姐。雯姐是他經常出入的夜總會的頭牌，他是她的常客。雯姐很漂亮，通身的氣質讓她哪怕什麼都不用說安靜的在包房裡坐著就會成為全場的焦點。

他們似乎很熟，有時候他會帶雯姐出台，卻只是帶她和我一起去找個某個藏在黑暗裡的特色小吃店裡去吃夜宵，雯姐曾開玩笑的說過，如果被她的姐妹們知道她命這麼好，遇上個大主顧帶她出門還不用做事一定會被嫉妒到排擠的。

可是後來沒多久他的生意漸漸出了狀況，公司里出了內鬼，一瞬間公司偷稅的新聞鋪天蓋地，我還記得那天他把我叫到他房間。問我這次願不願意跟他走。

他告訴我，他的公司破產了，他即將失去一切包括這個房子。如果我願意我拋下一切和他離開，我們就結婚。

可是小丁呢。小丁需要治療，我可以和他一起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再苦也比不上我曾經在家鄉喝粥連米都吃不上的那般辛酸，可是小丁不可以。

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才輕輕的笑了。他說，林雪你知道嗎？我當初就是被你身上這股堅定地母愛吸引的，可是如今也正是因為這個，看來我們要分開了。

他說，林雪我其實很喜歡你，喜歡你的單純努力，喜歡你的善良文靜，更喜歡你的懂事識趣。今後我不能幫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我相信就算沒有我，你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這次他猜錯了，沒有他我過得糟糕透了。他告訴我大概要躲到泰國一段時間，給我留了地址電話，說如果有什麼需要找他幫忙的地方再去找他，並給我留了兩萬塊現金。

我不敢去找他，怕自己對這個男人會產生依賴心，他不是我的什麼人不該負責我的人生。小丁是我的責任，不是他的。

兩萬塊已經是他現在能給我最大的幫助了，我用這筆錢租了一個房子，可是小丁的病花銷實在太大，入不敷出，即使我頓頓都是饅頭榨菜，餓了就喝很多很多的水。可是還是不夠，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再次碰到了雯姐，看到我她很高興，告訴我她現在已經升做媽咪。得知我的窘境，她問我願不願意去她們夜總會上班。

她說她明白如今的社會上是如何看待她們這些工作的人的，所以我更要明白，下了海即使以後上了岸也不在原先那個乾乾淨淨的自己了，太陽一曬身上總會有些鹽粒。

只要能夠醫治小丁的病，有什麼是我不能做的呢？可是原先陪他出入的服裝都和那個大房子一起被封在了回憶里，連我當初那雙地攤鞋都因為體積太大而沒有拿走。

雯姐讓我退了租金，和小丁一起搬到她的家裡，我沒有衣服，就穿她的衣服，不會打扮，她就一筆一筆的幫我化妝。再帶著我一起去上班。

剛開始那些老男人猥瑣的笑容和故意的觸碰讓我覺得很噁心，可是為了小丁我一定要忍耐。雯姐總會在一邊拍拍我的肩，鼓勵我陪著我。

他是我的貴人，雯姐是我的恩人。除了小丁以外他們就是我生命里最耀眼的存在，有的時候我也會想為什麼偏偏是一無是處的我能得到她們的青睞。

雯姐總是笑笑，告訴我不要想太多，相遇就是緣分。一個人總不會一輩子都在倒霉的角度上。老天給了我不美滿的家庭，就安排了她們來對我好。

我總是下意識的模仿雯姐的風格，在我心裡她比那些電視明星，上流社會的名媛都要美麗很多。

雯姐的美麗也曾經給她惹來麻煩。即使名義上不需要在陪客人，但是看中她點名要她服侍的還是很多。一開始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雯姐也不能反抗，只能半推半就的從了，那些時候雯姐回到家總會有些不開心。洗完澡頭髮都不擦，就那麼濕濕的躺在床上抽著煙。

我看著煙圈瀰漫著，就像浴室里的霧氣一樣在她頭上環繞。這個時候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我想她也不需要安慰。我們選擇了這行就要承受它帶來的惡劣影響。但我們也是人，也有覺得難過的時候，所以我只能靜靜的站在那裡陪著她，一言不發。

許多時候雯姐會連抽幾根煙之後就把煙頭掐滅，轉過頭來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對我說謝謝。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卻因為這一聲謝謝讓我體會到她接受到了我的陪伴。

這讓我覺得很開心，至少我的存在也讓雯姐感受到了溫暖，而不單單隻是像她索取了。我曾經想要陪她一起學抽煙，卻被她拒絕了。

她說沾上煙癮是她最後悔的事，我還有小丁要照顧，一定要先照顧好自己。煙酒煙酒，我們這一行已經不可能不碰酒瓶子了。那就不要在去碰煙了吧。

其實我知道雯姐是個自制力很強的人，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點上幾根。但她很堅強，抽完煙后她就會坐起來繼續若無其事的貼上面膜，擦乾頭髮。做後續的保養。

她說容貌帶給她很多困擾，但也帶給她很多財富，她吃的就是這行飯，自然要珍惜這張臉。後來雯姐遇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似乎有很大的勢力，雯姐跟了他之後場子里再也沒有那些來搗亂的人，清凈了不少。

雯姐曾經和我說過，反正都是服侍都要忍耐。跟了他至少不用一點朱唇萬人嘗。可我卻看著雯姐從一開始的滿不在乎到後來越陷越深，看著她愛上那個不可能的男人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明白的，感情的事外人本就不好插手。雯姐漸漸開始變的患得患失，有時候會拉著我的手。哭著對我說他又去了哪裡，又碰了別的女人。

也許戀愛中的女人都是這樣的把，明知道碰不得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往裡跳。情婦的地位都是有保鮮期的，最後那個男人還是膩了。

他離開的那天，雯姐在家裡抱著我哭了很久，我是第一次看到這麼難過的雯姐，只能輕拍她的後背，任由她把悲傷都發泄乾淨。

我想雯姐也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可是還是會忍不住的難過。雯姐再美也只是個女人，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在那之後雯姐的笑容更加溫婉了，就像戴上了一張毫無破綻的面具，對著客人迎來送往的更加得心應手。我看了卻只覺得心疼。

雯姐時候她以前看著那些人，什麼情啊愛的要死要活也覺得幼稚得很，可是輪到自己了才明白，原來真的很難受。

雯姐說那些話的時候眼神很空洞，讓我有些擔心，她卻反過來安慰我，告訴我她還要照顧我照顧小丁，她會一直陪著我。

那時候的我抓著雯姐的手，許諾過我會是她最忠實的小粉絲，被雯姐點著鼻子笑我還小，學別人崇拜什麼偶像。

也許是自古紅顏多薄命，雯姐到底還是出事了。失去了後台庇佑的雯姐再次被一個粗魯的黑道頭頭看上。吵著鬧著要帶雯姐回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哪是什麼會憐香惜玉的人，雯姐跟著走了也許就回不來了，可是那些人不顧雯姐的反抗硬是要拉她走，一次不行就天天來鬧事，吵得生意也做不成。到後來，居然有姐妹跪下來求雯姐和他們走吧，這樣下去我們都得餓死。

這樣的場景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心涼，可雯姐卻只是笑了笑，沒有怪罪也沒有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