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古道西風瘦馬

第五十四章 古道西風瘦馬

「我可以很準確地告訴你,你父親在半小時之內回來,」庭意從房內退出來,「如果你還聰明的話,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徐庭意有把握,因為蔣正南在半分鐘前發的信息。在晚宴上,他碰到了許峰儀一家。然而,宴會還未結束,許峰儀就帶著自己太太和女兒匆匆離開。蔣正南警告庭意要小心,切勿輕舉妄動。

庭意坐在那兒,這會兒不急不躁。正抿著茶,許悔之進來了。

「我申明一點,我不是因為怕你才過來。」

「你不用說,我也明白。」庭意笑道,「你怕你父親而已。」

「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辦法。」許悔之聳聳肩。

在聽張媽說過他處境之後,庭意就明白了。在這家裡,實際是許峰儀管教許悔之,且掌管著後者的經濟大權。

而之所以會請十二個家教,不全是家教的問題,其中少不了許悔之在中間作亂。

這也是他在許峰儀高壓政策下的一種叛逆。但僅僅如此,他很聰明,並不正面挑戰父親的權威。好像錯都出在他人身上,你看,我多乖多聽話。

「你好像會看穿別人的心思。」

「僅憑運氣,至少看穿了你的。」庭意笑道,「我可以問一下,前面十二個是怎麼辭退的,你是以什麼理由?」

「有我辭退別人的嗎?」許悔之像是個無辜的小孩撇撇嘴,「他們自己願意走的,我也留不住啊!對了,你有男朋友嗎?」

見庭意遲疑,許悔之笑道,「那就是有了,你可得小心那。」

這個笑容陰柔,隱藏了很多內容,絲毫不像十五六歲的少年。

「我這麼跟你說,在你前面一位也是女大學生,比你長得還好看。」

「謝謝誇獎。」

許悔之嘆了一口氣,「不過,她男友找來這裡,非要她把工作辭了。問他什麼也不說,拖著女朋友又罵又叫。」

「你是怎麼做到的?」

「噓——」許悔之低聲說道,「只不過用她手機發了一點東西給那男人而已。那人就緊張得不行。」

「還真是不好玩。」他淺淺笑了,明明是漫畫里的美少年,卻像魔鬼一樣難以捉摸。

他的「天真無邪」像是西門吹雪的劍,在你無防備時,溫柔纏繞上你的喉嚨,一劍封喉。

庭意想到這,趕緊打斷念頭,只不過還是孩子罷了。

「所以,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了?」他注視著她說。

「我想走的時候,自然會走。」要是拿到了東西,她才不會在許家多呆一秒。

許悔之閃過一絲不屑。

「好了,我們回到正題。」庭意忽視了他的嘲弄,「我是徐庭意,從今天起就是你的英文老師。你可以叫我July,不過我猜,你更想叫我十三號吧?」

「徐庭意?」許悔之輕輕念著名字,像是想到什麼,「我好像聽許太太說起過,許峰儀的外甥女?」

「照理說,」許悔之笑道,「你還算是我的姐姐?」

「自然不敢當,」庭意說,「你不管家裡那倆位叫姐姐,倒稱呼起我來了?」

「哼,」許悔之不悅皺起眉頭,「她們也配!」

許悔之的確很聰明,枯燥的語法知識一點即通,而且會舉一反三。但是,他的辭彙量卻少的可憐,因此閱讀理解讀的吃力。

儘管如此,他肯學,庭意還是很欣慰的,至少給許峰儀做面子也是很認真的。

她給許悔之布置了一篇閱讀,讓他先做,自己借上廁所出去了。

蔣正南說許半小時之內回來,然而透過窗戶向外看,庭院里一片沉寂,路燈默默投下長長的影子。

她很想上二樓看看,究竟有沒有阿玉口裡說的那幅畫,還是說許峰儀已經將東西轉移了位置。

好奇心佔據了上風,她只是先打探一下。

客廳里一個女傭小心將滾燙的熱水倒進玻璃量杯,又放了倆片金盞菊,花朵在熱水浸泡下,上下徐徐舒展開來。

她對那傭人說道:「少爺想喝牛奶,你能給他泡一下嗎?我不太清楚廚房的位置。」

小姑娘「嗯」了一聲,很快去了廚房。

見客廳沒人,她將樓道燈一摁,趕緊上了二樓。

儘管樓道燈是開著的昏黃色,但是二樓是黑的,尤其木地板回蕩著她的腳步,說一點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二樓是條長走廊,果真如阿玉說的一樣,一側是一扇緊閉的門,一側有倆間屋,大概就是書房和懷秋姐的卧室。

她認為許峰儀的卧室嫌疑最大,當初阿玉推開的這扇門瞬間,就被許峰儀發現了。所以阿玉處在驚慌狀態下,有可能忽略了什麼。

庭意決心看一看,會有什麼發現。

「丁鈴——」黑暗中突然急促的聲音讓庭意一驚。

窗前掛著只魚一樣搖擺的風鈴,餘音未消。

在牆上摸索了半天,她找到開關,一室明亮,典型的巴洛克風格,正中間的床上撐著紫色的華蓋,頭上的水晶吊燈將室內奢靡呈現的一覽無餘。

牆對面掛著許峰儀和太太的結婚照片,許峰儀一絲不苟釘在那兒,彷彿要從照片上下來似的。

她有些害怕,大略掃了一遍,牆上並沒有畫,趕緊摁滅了燈。

在另一側,她直接進了書房。與大多數書房無異,高大的玻璃柜上不僅擺滿了書籍,還有搜集的古玩石頭之類。

當然,讓庭意意外的是,牆面上掛了一張古畫。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畫上大致表達就是如此了,哪裡有周思延說的什麼機關。難不成畫里有機關,像古人那樣在上面繪製藏寶圖?

她距離近些,想看的仔細。

「你在幹什麼?」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徐庭意下意識地轉身,一臉錯愕。

「你來二樓找什麼?」

庭意百口莫辨,按理說,二樓確是許家的私人空間,但沒想到許峰儀他們回來這麼早。而許艾夏悄無聲息上來,叫她一點防備也沒有。

許艾夏像是一隻獵手,帶著玩味的眼神看自己獵物的垂死掙扎,「莫不是想偷東西?」

「我只是上來······看看,」庭意極力保持鎮定,許艾夏打量自己的眼神,好像就是被抓包的小偷。

「說吧,」許艾夏走近庭意,嘴角帶著嘲諷,「你看上書房裡哪樣東西了?」

「讓我看看,這裡好東西還不少呢,得小心點呢。你身後那個可是宋青瓷,僅存的汝窯之一······」

「這個家我倒是還可以做點主,」許艾夏含笑,「或許可以送給你——偷,多不光彩?」

「我沒有!」庭意反駁道。

「真的沒有?」許艾夏說,「我才不信,你要麼就讓我搜身,要麼就求我!」

「倆個我都不答應!」庭意努力剋制自己的憤怒,把自己當什麼了,「許艾夏,有你把客人當小偷的嗎?」

「客人有不經過主人同意上來的嗎?」許艾夏反問,一向看徐庭意不順眼,這麼好的機怎麼打算放過她?

「艾夏!你在樓上和誰說話呢?快下來,讓我看看衣服買的合適不?」是許懷秋的聲音。

「還沒考慮好?」許艾夏威脅,「家裡人都在呢。哈哈,多年未見,這樣的開場還真特別!」

「求我還來得及——要不然,我這一嗓子把家裡人都叫上看你,怎麼樣?」

外面的風呼呼震動著走廊上的窗戶,儘管管得嚴嚴實實,冷風仍從縫隙里鑽進來,纏在裸露的腳踝。

「求你做什麼?」許峰儀默不作聲地站在書房門口。

「爸爸,」艾夏叫道,「你什麼時候上來的?嚇死我了!」

其實許艾夏想問,剛才的話他聽見了多少。

「怎麼?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有什麼好怕的?」顯然,許峰儀話裡有話。

當他如精密儀器的審視目光掃過來時,庭意低下了頭。完了!許峰儀這麼謹慎小心,肯定察覺到什麼!儘管自己還沒有動那個證據,但是想在這家裡是呆不長了。

「那是當然的,我又沒做虧心事,」艾夏鬆了一口氣,父親這話明擺著說給徐庭意聽的。

相比較,艾夏看好戲的樣子寫在臉上,許峰儀則老沉許多。他面無表情,手抄在背後,眼睛卻一刻不離開庭意,好像要從她細微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是誰讓你來這的?」他問。

果然,他猜出了!庭意剛想說,「是我自己」。

「是我讓她上來的!」

許悔之笑著,踱到她跟前,「你們對我的新家教這麼感興趣?」

「許悔之,這裡容不得你插話!」艾夏臉色一變,該死,上來搗什麼亂!

「讓他說完。」許峰儀一向很有威嚴,艾夏馬上閉嘴。

「咱們家教有單詞不會,上來就找個詞典而已」說著,許悔之打開書櫥,看一眼,很快抽出一本厚頭書,撣去上麵灰,「爸,你都多久沒清理書櫥了?」

「諾,是這個不是?」許悔之遞給庭意,「是第八版的?」

庭意接過去,很快說道,「嗯,就是這個,我剛才找了半天。」

「爸,你看,」許悔之抱怨,「是不是得把一樓書房裡,那些沒用的書扔掉了?留著也是佔地方!」

「正經的找不著,還得讓人家教到處找,說出來都叫人笑話!」

許悔之有意加重了後面幾個字的語氣。

「你說誰呢?」許艾夏氣壞了,「許悔之,你說誰沒用?你說誰是笑話?」「

「在這家裡,你算老幾?我告訴你!這裡輪不到你來嘲笑我,你就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你給我閉嘴!」許峰儀呵斥道,「許艾夏,你還有沒有點做姐姐的樣子!說話越來越尖酸刻薄!滾回你的屋去,面壁思過!」

「爸爸!」許艾夏委屈叫道,「他們都欺負我!你沒看見嗎?」

「再討價還價,明天也別想出來!」

許悔之冷哼了一聲,「活該!」

「許悔之,你想和你姐姐一樣?」

「不了,」許悔之拉住庭意,「走,我們先下去。」

許懷秋一襲寶藍色的輕紗禮服還未及脫下,揉著腳後跟,「庭意,你在樓上啊。第一天做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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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你一世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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